“只是你千万小心,还有你手上的伤……”
二人匆匆作别。
慕容久久按照阿星给指的方向,一路就出了那宅子的范围,拐角,就进入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上,今日似乎有什么灯会。
街道上,男女老少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慕容久久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流里,可面对周围因灯会而欢快的气氛,她半点也感觉不到安定,反倒开始越发的不安。
“难道是自己最近太神经质了吗?”
她自我怀疑的想着,努力让自己隐藏在人群里,然后暗自辨别着方向,朝城北走去,寻找刚才阿信口中的那个老瞎子。
只是她越往北走,发现人流就越是密集。
到处都是出来赶灯会的百姓,有缓慢的老人,又嬉闹的孩子,还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但大多都是卖灯的,还有卖各种花样面具的。
但是,她心中的不安,始终没有消失过。
直到,在人群中亦步亦行的时候,突然被不知从那里来的力道,一把推入一条无人的暗巷时,慕容久久立刻心中警铃大作。
她想爬起来逃跑,但是已经晚了。
就见潮湿阴暗的巷子里,一道身影缓缓的显露了出来,她边走,边用那种一贯阴森的声音,缓慢的道:“贱人,你总算还是出来了。”
慕容久久面沉入水的抬起头,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正是凤七儿。
她早就料到自己会逃出来?
还是说,是她故意放水,让阿星逃出来带自己走,她好半路截杀。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猜想,她都肯定不会是奉了凤无殇的命来的,而是报私仇,在凤无殇的眼皮子底下,她注定报仇无望。
才耍的这般手段。
“原来是你。”
对于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充满敌意的女人,慕容久久同样没有丝毫好感,而二人的仇怨,不管公的也好,还是私的,都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凤七儿似乎无比畅快,切齿冷笑的看着慕容久久。
恨声道:“原想一剑杀了你,为紫电为六儿报仇,但想想还是太便宜了你,今日我要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然后用剑一片一片将你的肉割下来,放心,在这之前我会先割掉你的舌头,这样你就叫不出来了。”
慕容久久无力的靠在巷子冰冷的墙壁上。
现在自己内力被压制,想跑怕是有些难度,但寻到危机的源头,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
口中笑道:“凤七儿,你说为你的那条紫蛇报仇,为那个什么六儿报仇,可你想过没有,杀他们的真正凶手,从来不是我,而是命令你,命令他们,攻击我的人,也就是你们奉若神明的家主,我只是自当防卫而已。”
“哼,狡辩,我要杀你,你乖乖受死便是。”
凤七儿无比着恼的冷冷一语。
得,这姑娘的脑子根本就是有问题,依照她的意思,人家要杀你,你就该提前抹脖子,凭的乱反抗,伤了人家,就是你的不是。
人家永远都是对的。
慕容久久现在真怀疑这个女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还有,你竟敢屡次对家主无礼,家主虽然宽宏大量不怪罪你,但我可容不得,今日,就让我替家主结果了你这贱人。”
凤七儿再次冷声一语。
然后抬手,将手中的长剑,一寸一寸的拔了出来。
夜色印着寒光,慕容久久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死亡的危机,她只能警惕的想要后退,但凤七儿已经冷笑着逼了过来。
“主母。”
也就在这个时候,阿星忽然从天而降。
慕容久久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凤七儿大概也没想到阿星的动作这么快,面色一变,似乎想要连阿星也一块杀了,但还没动手,她一张脸再次连续一变。
很是不甘的飞退而去。
而能让凤七儿舍弃复仇的理由可不多,多半是阿星引来了凤无殇的人。
“分头走,逃一个是一个,”慕容久久当机立断,已经一个人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阿星这时也知道,自己身后多半还有尾巴。
不敢再跟着慕容久久了,反身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慕容久久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出巷子,才重新遇到了热闹的人群,但同时也遇到了人群中拥簇而来的凤无殇。
他身边随从护卫成片,就像压路机似得,缓缓而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
慕容久久随手从路边的摊位上,偷了一张面具,带在了脸上,匆匆朝另一条街逃遁而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路过街边一家混沌摊位时,正好碰到了几个做生意的客商,他们似乎正在大声畅谈这一些见闻。
而其中夹杂着的摄政王三个字,立刻顿住了慕容久久的脚步。
第419:她的丧葬
她忍不住凝神细听了起来。
“……说来可叹,那明璃摄政王才不过上月迎娶王妃,那阵仗,那场面……几十里红妆,万里红绸铺就,羡慕煞了天下多少人,却不想……”
“是啊,真没想到,那摄政王妃竟如此的命薄,你说她一个人没事跑去冬月做什么,闹了个客死异乡,如今明璃摄政王才刚办了明璃先帝的丧葬,赶着就给自己的王妃做丧葬,也实在是个可怜人……”
“是啊,听说那位摄政王爱极了那位王妃,一听说王妃去世,伤心的一连病了三天……”
什么!
她的丧葬!
慕容久久就站在那混沌摊位不远,将刚才那几个人的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本人更是如遭雷击。
煜华居然相信了凤无殇编造的谎言,相信她死了。
他竟给自己举办了丧葬!
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的告诉慕容久久,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或许,这是煜华的某种策略也说不定。
但是不管她怎么说服自己,似乎都不能掩盖,百里煜华给她举办丧葬,对天下人承认她死亡的事实。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摄政王虽不是君,但摄政王妃之位却不能一直这样空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明璃很快又要迎娶新的摄政王妃了。”
“是啊,不知哪家女子有这样的福气……”
各种言论,不断随着喧闹的人流,传进慕容久久的耳朵里,但她却是已经呆若木鸡,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回回转转的只有一句话。
他为她举办了丧葬!
直到那几个说话的客商,好像看到了什么畏惧的东西,满面惊诧,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离开,周围逛灯会的百姓。
也不自觉的纷纷退步离开。
慕容久久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后已经寂静的站了许多人。
“不逃了?”
凤无殇清冷的声音,自她的耳测响起。
大概这声音太冷了,慕容久久一个激灵恢复了过去,她僵硬的转过身,发现凤无殇与他的随从护卫,一个不落,都笔直站在她的身后。
大概是这些人的气场太厉害了,纵然没说说话,也把周边百姓都吓的纷纷避让。
面上一松。
凤无殇已经伸出一只美玉般的手骨,冷着脸,轻轻的拿下了她面上的油彩面具,露出了她苍白凄楚的容颜。
但是慕容久久此刻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刚才那些客商,口中愣愣的问:“那些人,都是你安排在这里,把话说给我听的。”
现在慕容久久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凤无殇的有意安排,想粉碎她对百里煜华的期望。
但是,从凤无殇漆黑的眼里,划过了那片冷哧,慕容久久便知道,这一切跟他没有丝毫关系,百里煜华……是真的给她举办了丧葬。
向天下人承认了她的死亡,那么,她现在算是什么?
“慕容久久,本家主从未想过,你居然也有如此蠢笨的时候,都告诉过你了,所谓男女情爱,不过镜中花水中月,什么十里红妆万里锦红,你口中的幸福,也就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说不定下个月,他又会以万里锦红,迎娶别的女子,而你,在他心里已经死了……”
“你胡说。”
慕容久久忽然红着眼眶,冷冷打断了凤无殇的话。
不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而无论如何,她都会选择相信百里煜华,那十里红妆,万里锦红,都是真的。
洞房红烛,似水缠绵,也都是真的。
“我胡说?”
凤无殇冷笑看着慕容久久,似怜悯她的无知,又似嘲弄她的愚蠢,“纸包不住火,事情究竟如何,你很快自己就会知道,不过现在……你是我凤无殇带回来的女人,你竟敢逃跑。”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说的咬牙切齿。
在这个男人统治的世界,尤其在西岳,男人与女人,地位更为尊卑悬殊的国度,这绝对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你想杀了我吗?”
大概笃定凤无殇不会杀她,慕容久久才会如此有恃无恐的这么问。
“本家主不会杀你。”
凤无殇摇头,“但是我会用我们西岳,一贯对付不听话女人的招数,好好的待你,慕容久久,这都是你自找的,把东西拿过来。”
“是。”
揽风点头上前,竟从身后拿出了一副生铁的镣铐。
看到此处,饶是慕容久久素来处变不惊,但立刻变了脸色,凤无殇竟是要像拴牲口一样,把她用镣铐拴起来。
“你怎么可以……”
凤无殇俊美尊华的面容,此刻仿佛看不出一点人情,冷的像是蒙着冰霜,而他现在做的事情,也是所有西岳男人都会做的。
把不听话的女人,像牲口一样锁起来。
“我怎么不可以?怎么,还以为你是明璃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吗?可惜你在明璃已经死了,你现在什么也不是……锁起来。”
凤无殇冰冷一语。
立刻有护卫上前。
慕容久久虽然被压制了内力,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但当众用镣铐锁起来,绝对是有关尊严的事情,她忽然毫无预兆的反抗了起来。
但她的反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双手紧紧的被人束起,沉重的镣铐,几乎要将她本就受伤未愈的手腕,压断。
不仅手腕上。
连脚上也被带上了一副镣铐。
“凤无殇,我恨你。”
慕容久久赤红着眼眶,面色苍白,发丝凌乱,满是凄楚绝望之色,一行清冷更是夺眶而出,但唇齿却紧紧的咬着,不肯哭出声。
就这么愤怒绝望的看着他。
凤无殇则漠然转过身去。
口中继续吩咐道:“不准叫马车,本家主要让她如何逃出来的,就如何带着镣铐,乖乖一步一步的走回来。”
登时,一道道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了慕容久久的身上。
这可是闹市啊。
“凤无殇……”
慕容久久恨的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咬碎了,揉烂了,但是却依旧无济于事,想起远在明璃的煜华,与自己眼前的绝境。
她只觉的眼前一阵发黑,一下便晕倒在了地上。
第420:入栖霞堂
慕容久久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当她睁开眼的瞬间,依旧还在躺在马车上,不过比起上次的待遇,就差远了。
这是一辆单独的马车,身下是坚硬的木板,一路这样颠颠簸簸,整个身子都快被颠麻了。
至于她的手上脚上,从沉重的触觉上能感觉的出,就算她是昏迷着的,那生铁的镣铐也没有松过,一念至此,慕容久久只觉阵阵屈辱。
然后又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些消息。
煜华,真的给她举行了丧葬,承认了她的死亡吗?
明璃国的万里锦红似乎犹在眼前,当初的山盟海誓,亦犹在耳边,光线的昏暗处,慕容久久只能带着镣铐,苦苦一笑。
罢了,不管如何,她都选择相信百里煜华。
又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还是停了。
“主母,我们已经抵达西岳京城了。”
车外,想起揽风冷硬的声音。
慕容久久勉强的抬起身子,车帘被撩开,露出了揽风没有情绪的面孔,他先是看了眼慕容久久苍白的面色,然后是她手脚上冰冷的镣铐。
“我昏迷了几日?”
“两日。”
又是两日,难受的皱了皱眉,抬起自己手中的镣铐,道:“告诉凤无殇,我不会逃跑了,把镣铐解开吧,当真要将我锁着进西岳京城吗?”
揽风薄凉一笑:“主母如今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再说,今日家主便会安排您拜见夫人,自然不会让您带着镣铐。”
说完,他就从腰间摸出了钥匙,要给她解开。
慕容久久乖乖配合着。
“阿星呢?”
她忽然又问。
揽风头也没抬的道:“恭喜主母,他逃了。”
“那就好。”
她这套镣铐也不算白锁。
完全无视二人这种互看生厌的气氛,解开镣铐后,慕容久久直接动用自己的生之力量,将手腕上的伤,尽数修复了一遍。
原本血红血红,看上去很狰狞的伤口,竟变淡了很多,估计养个一两日就完全消除了。
所谓医不自救,她如今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不过这到让揽风的眸中,出现了几分讶异,他早就知道,家主这次选的主母,有不同凡响之处,此刻一见,果然不同。
不过因为先入为主的思想,他还是很讨厌慕容久久。
……
下车后,慕容久久并没有见到凤无殇,而是直接被一顶小轿,抬入了一座巨大的宅子,至于这宅子有多大。
轿夫徒步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似乎走的一半还不到。
凤家大宅堪比皇宫,甚至凌驾于皇宫之上,这点慕容久久早就有所耳闻,随手撩开轿帘,就可看到宅子里的精致。
纵然现在清冷的冬季,可园林建筑依旧巧夺天工。
大概也不知走了多久。
娇子终于听在了一座叫做栖霞堂的地方。
“奴婢青颜,见过主母。”
这时另一名样貌娇俏的婢女已经守候再测。
慕容久久一言不发的走下娇子,跟眼前这小婢女一比,她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寒酸,加上昏迷前的逃跑。
她似乎已经有好几日没沐浴更衣了,怪不得连凤无殇也不愿意见自己,她现在的状态,真是糟糕透了。
“家主吩咐过,让奴婢伺候主母沐浴更衣,吃过中饭,歇息片刻,下午便去拜见夫人,”青颜毕恭毕敬的继续道。
慕容久久挑眉,夫人,凤无殇的母亲!
“夫人脾性如何?”
她随口问了句。
青颜抿嘴一笑:“夫人自然慈悲,只要主母循规蹈矩,会获得夫人欢心的。”
果然问了跟没问一个样子,慕容久久也不报什么希望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言罢,她便随青颜进了栖霞堂,里面的装潢设计,自是不用说,亭台小阁,珠帘碧玉,琉璃悬窗,就连桌上不起眼的小玩意。
也是镶金嵌玉,做的十分精细。
正厅高高的檀木架子上,更是各种古玩珍奇……如此摆设,错落有致,内敛的贵气中,还透着一种无形的大气。
一种大家族的气息。
明显这栖霞堂不简单。
就在慕容久久暂时撇开心思,认真沐浴梳妆打理自己的时候,栖霞堂的不远处,早就已经抵达的红袖,此刻正有些阴郁的站在哪里。
“真的不知道家住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不爱这个女人,为何执意还是让她入住,只有主母才能入住的栖霞堂?”
虽然红袖一直很清楚,她永远也得不到那个位置,但心里的还是忍不住的嫉妒。
而人就是这样,理想中的那个东西,若是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人,得到了,她心里或许会平衡,但慕容久久,在红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