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不管不了那么多,招呼也不打,直接将颜十七送回了夕照院。
再赶回去的时候,颜家的人已经走了。
高老太太理直气壮的道:“我赶走的!怎么着吧?”
关山月一愣,然后一脸崇拜的竖起了大拇指,“婆母做的好!”
夕照院的颜十七听闻后,直接笑翻在了榻上。
笑过之后,却又突然抱着肚子大声呻吟。
泥融吓了一跳,登即使了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去喊了关山月来。
关山月赶忙使人去请了大夫。
没有禀告高老太太,怕她哭嚎起来,直接不管不顾的冲到颜家算账。
高老爷子从宫里回来后,听闻了此事,也是一脸的凝重。
整个高家便陷入了高压之下。
没想到到了晚上,颜十七那边还不见好。
关山月一着急,就又去请了别的大夫来。
如此折腾了一夜,夕照院更是彻夜亮灯。
高家的下人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主子们面色凝重,行动匆匆,不用说,肯定是表小姐病情加重了。
下人的嘴巴最是靠不住,没等到第二天日出,颜十七病重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有些人幸灾乐祸,觉得颜十七那天在南城门锋芒毕露,这是遭了天谴了。别说是病重了,就是病死了,也是顺从天意,没人同情。
有些人则持观望态度,颜十七这病之前不是稳定了吗?怎么又突然恶化了呢?莫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当然装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极少数的人是扼腕叹息的,觉得这颜十七真是红颜薄命。傻了十多年,好容易开窍了,却又病的半死不活的。这命格是不是犯了太岁啊?
高老爷子一大早又匆匆进了宫,不出半个时辰,宁太医就进了高府。之后,所有人都信了,颜十七这是真的病重了。
毕竟,高老爷子重见皇上,居然能拉下脸子让皇上给自己的外孙女派太医,足见这病有多重了。
宁太医离开高家的时候,更是摇头叹息连连,那面上的表情,凝重的都能滴出墨来。
宁太医一回宫,还没等着去跟皇上禀告,就先被瑞王拦住了。
瑞王蹙着眉头问:“十七小姐病情加重了?”
宁太医低头叹气,双手抱拳道:“回王爷的话,是!说是从昨晚开始咯血,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臣上次诊脉的时候,一再的告诫她要静养,就是不听劝。唉!”
瑞王面上一沉,“不会是又跑出去玩雪了吧?”
宁太医道:“玩没玩雪,下官不知。就是听说,昨日里颜老夫人和颜三太太登门拜访了------唉!下官还要回去交旨,王爷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瑞王道:“那十七小姐现在的病情可是稳住了?”
宁太医道:“暂时稳住了!只是恐怕要在榻上躺个半月二十天了。”
瑞王摆摆手,宁太医便告辞急匆匆离去。
瑞王便招了疾风上前,“派人去打听一下,颜府的人去高家做了什么?”
“啊?”疾风傻眼,“这种内宅之事,动用府里的暗卫,大材小用了吧?”
瑞王眸光凌厉的扫了过去。
疾风吞了口口水,“小的这就去办!”
瑞王转身,望着宁建合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宁建合回到太医院,就看到赵翀正托腮坐在他的药室里,眉头紧皱的发呆。
“什么情况?”赵翀噌的起身。
宁建合往椅子上一坐,接过小太监奉上的茶,猛喝了一口,咂巴了下嘴唇,这才道:“你们都怎么了?颜十七病了,你们的信息竟是比我这个大夫还要灵通呢!”
“你们?”赵翀坐了回去,手抚着下巴,“还有谁?”
宁建合道:“刚一进宫就碰到了瑞王,他的脸色跟你现在的差不多,不过,人家长得好看,所以,比你的好看几分。”
赵翀听他这么一说,眼睛就眯了起来,“周胤辰?”
宁建合道:“他开口也是问颜十七的病情呢!我承认,那颜十七的确有过人之处,我对她也是激赏的。可你们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点儿?看你们这关注的势头,我几乎都以为她是什么天命女了。得之者得天下!哈哈哈------”
笑容戛然而止,只因对面的视线太过凌厉。
“她怎么样?”
宁建合道:“思虑太重,昨日又折腾了一场,自然是病情加重了。”
赵翀看着对面的人,以期找到说谎的痕迹,可宁建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让他的心莫名的下沉,莫非颜十七病情加重是真的?
“颜家人昨天去做了什么?”
宁建合道:“既然打听到颜家人去了,去做了什么就没打听出来吗?”
赵翀面色又沉了沉,若非那丫头把报晓和月卯给一股脑的赶了回来,他至于消息这么闭塞吗?
更何至于一大早散朝后,放着吏部不去,跑来这太医院蹲守?
赵翀烦躁的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颜家打着颜嫔的旗号要接颜十七回颜府!”宁建合气定神闲的来了一句。
赵翀走到门口的脚步就紧急停住,猛的回头,“颜嫔?”
宁建合收起戏谑的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是颜嫔要在皇后的千秋宴上,见见颜十七。”
赵翀面露讥嘲,“就因为颜嫔一句话,颜家这才想起来要抢人了吗?”
宁建合道:“颜十七现在怕的很!在她看来,宫里的主子都是老虎,随时准备着吃人。”
“难道不是吗?”赵翀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抬手开门。
宁建合叹气,“后宫之事,不好插手!”
“不代表不能插手!”赵翀大步走了出去。
冷风吹在脸上,针刺般的疼痛。
但阳光很好,雪应该很快就能消融了吧!
高氏应该很快就能进进宫了,有了高氏应对颜家的人,颜十七那边应该就轻松多了。
赵翀径直出了宫。
沈铨等在宫门外,“主子,外面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了。”
赵翀一怔,“什么传言?”
沈铨道:“就是颜老夫人去高府探视了十七小姐后,十七小姐病重的传言啊!”
赵翀抬头看天,“让报晓去京城最大的糕点店铺买莲蓉糕,给高府送去。若是见不到人,自己也别回来了。”
赵翀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打击他家主子的话。
他家主子可能还不知道,最近十七小姐的舅舅高峻钊,别的事情不干,就只满京城寻找好吃的点心和糖果了。
所以,莲蓉糕,人家十七小姐真的不缺。
上了马车的赵翀,却又突然探出头来,“算了!别让报晓去高府了,让她买了莲蓉糕直接给阚先生送去。告诉阚先生,今日就去高府吧!”
沈铨抱拳,“那此事,还是属下亲自去跟阚先生说吧!”
“让金鼠来见我!”赵翀说完,缩回了头。
沈铨看着马车离去,便翻身上马,却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一个时辰后,高府便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夕照院,颜十七坐在窗子前发呆。
关山月带着人进去的时候,沙暖赶忙迎了上来。
“槿儿呢?”关山月往内室张望。
沙暖有些为难的说:“姑娘执意要听化雪的声音!”
眼睛瞟向那位带帷幕的人。
什么样的人,需要这般神秘?
关山月笑道:“化雪,能有什么声音?”
沙暖道:“奴婢也是这么质疑的!可是姑娘说了,雪融化了,成了水,从高处滴落,便是化雪的声音了。”
关山月看了眼带帷幕的人,“槿儿这是养病被关的久了,出不去,心里着急呢!”
“她这是心里寂寞呢!”声音慢吞吞的,却带着一股子威严。
关山月正不知如何接话,内间的门帘却突然被挑起,露出了颜十七那张苍白的小脸。
视线更是径直落在了那个戴着白色帷幕的人身上。
可惜,那个人的五官,什么都看不到。
关山月上去拉住她的手,介绍道:“槿儿,这位就是老爷子曾经给你提到过的阚女官。”
“早就不是女官了!叫我雪净就好!”声音再次响起,“外界都在传,你已经卧榻不起。没想到,还能听雪。”
颜十七的身子摇了摇,关山月连忙扶住,“槿儿,怎么了?”
颜十七抬手猛拍自己的额头,然后用力甩了甩头,“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关山月松了口气,“人有相似,声音有相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颜十七喃喃地道:“丫头,姻缘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个人恐怕就是孽缘了,你真的决定了吗?”
关山月拿手在颜十七面前晃了晃,“槿儿,可别吓舅母啊!”
颜十七拿掉关山月的手,眼神定定的落在阚女官的身上,“先生,可曾说过这句话?”
阚雪净猛的抬手,拿掉了帷帽,惊喜的道:“丫头,你还记得我!”
帷帽下面的面孔,很是精致。
眉若远黛,眼似杏仁。
鼻若凝脂,唇小如樱。
头上简单的绾了个纂儿,没有任何的钗簪装饰。
面上是洗尽铅华的素净。
纵使已经人到中年,却依然能从其中看到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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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十七揉揉隐隐犯疼的太阳穴,“我只是记得这个声音,好像在梦里出现过。”
包括刚刚那句话!
好像是她开窍后,入梦的第一个声音。
却又似乎不是梦,梦里的声音可有这般的真切?
颜十七便陷入了迷茫之中。
关上月捅了捅她的胳膊。
颜十七回神,这才对着阚女官福身行礼,“颜如槿见过阚先生!”
阚雪净上前,一把将颜十七托了起来,视线定定的落在颜十七那张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上,“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颜十七一怔,“我以为先生不是在乎美丑之人!”
阚雪净苦笑道:“我也是俗人!世人能有几人不在乎美丑?我曾经的那位很重要的故人,就因为容貌自卑了一辈子。”
“哦?”颜十七微微诧异,“是他在乎的人在乎吧!为了某个人的喜好,而迷失自我,我认为这并不可取。”
“先生先请坐吧!”关山月招呼道,“槿儿也赶紧坐了!沙暖,给你家主子拿个软一点儿的抱枕靠着。先生不要见怪,槿儿的身子还没有大好。”
阚雪净落座,“这丫头的身子骨的确比我想象中还要虚弱。”
颜十七拒绝了沙暖的靠枕,笔直的坐着,“先生一直在想象我的样子吗?”
阚雪净笑笑,“是啊!有关你的消息总是铺天盖地而来,由不得我不多想啊!”
颜十七蹙眉,“先生跟赵大人很熟?”
阚雪净收起笑容,探寻的望向颜十七的眼底,“因为故人,所以难免打交道。”
颜十七道:“先生所说的故人,可是出自太子府?”
阚雪净没有回答,而是冲着身后的丫鬟对影丢了个眼色。
对影立马上前,将手里提的点心包放到了桌上。
“这是京城最大的点心铺子香万里的莲蓉糕,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颜十七蹙眉,“多谢先生了!这莲蓉糕该不会也是故人喜欢的吧?”
“是!”阚雪净应声,完全不加隐晦。
关山月尴尬的笑,“那还真是巧啊!我们家槿儿也很喜欢吃莲蓉糕呢!”
阚雪净转向关山月,“高太太,我与颜小姐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关山月立马起身,“当然可以!槿儿,阚女官乃是咱们女人的骄傲,若有机会,一定要多多学习啊!”
颜十七恭敬的应声。
自己这舅母虽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之人,但对待真正有才华的人,还是打心眼里崇拜的。
关山月走了,将一众下人都带了出去,包括阚雪净带来的对影。
屋子里一阵沉默。
颜十七径直打开了纸包,及至看清了里面莲蓉糕的形状,不觉有些怔愣。
莲蓉糕居然是荷花花瓣的形状!
“不想尝尝吗?”阚雪净问。
颜十七伸手,拿了一块送到嘴里,“嗯!外酥内软,口感不错!”
阚雪净看着颜十七吃的样子,“赵大人没有骗我,你的吃相竟真的跟她一样。”
颜十七掏出帕子来擦手,“先生今日前来,是特意来寻找故人的影子的吗?”
阚雪净幽幽的吐了口气,“你跟她在长相上没有半点儿的相同之处。”
颜十七道:“我相信无论是高家还是颜家,从前都跟太子府不是很亲近吧!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很多人都认定了高家的血统中有不洁的东西,才会在两代中出了两个傻子。所以,从前的颜如槿更不会入太子府的眼了,即便那时候太子还只是个王爷。”
阚雪净看着她,“能言善辩,也不是她从前所擅长的!”
颜十七叹气,“有些人不是不善于辩,只是不屑于辩罢了。先生高才,家母和外祖父都曾经提及。十七很是敬佩!明人不说暗话,先生此来有何目的,就请直说吧!”
阚雪净道:“好!我此来,之前确实想着从你身上寻找点儿什么,但是赵大人说,没有必要。他请我来,只为照看你!”
颜十七翘了唇角,“先生也会医术?”
阚雪净摇摇头,“我要照看的,并非你的身体!”
颜十七一瞬不瞬的看过来,蹙眉道:“就因为我所会的,是你的徒弟太子妃所擅长的?”
阚雪净叹了口气,“世人都道,我阚雪净平生就收了两个徒弟。其实不然。”
颜十七道:“还有一个杜锦瑟是吗?”
阚雪净诧异,“你知道杜锦瑟?从何而知?”
颜十七苦笑,“赵翀不是一直在我的身上寻找杜锦瑟的影子吗?”
阚雪净呆住。
颜十七眼神黯然,“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
阚雪净道:“他说,你有最欣欣向荣的生命力!他还说,你有单纯无邪的一面。”
颜十七道:“一个人对待另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好。最初,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冲着我哥哥来的。甚至还一度以为他是喜欢男人的,对我哥哥是别有所图。”
阚雪净从一种呆愣中回神,就又陷入了另一种呆愣中。
颜十七翘起唇角,掩不住的自我讥嘲,“直到跟他接触日久,听他频繁的提到杜锦瑟,看他的视线在我的身上逗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对我的确是很好!不过,这种好似乎还是在假手于人。我这样子说,先生可明白?”
阚雪净合上嘴巴,“你不想我靠近你?”
“是!”颜十七点点头,“我把赵翀的人都遣了回去,就是不想要不属于我的东西。先生若是因为杜锦瑟才来靠近我,请恕我不领情。先生请回吧!”
阚雪净叹气,“你这固执劲儿------”
颜十七笑笑,“别再说我像杜锦瑟了,我就是我,我现在只是颜十七!”
阚雪净道:“我还是难以置信,我用了十多年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成果,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能凭着过目不忘就登时会了呢?”
颜十七道:“世间有很多事,本就是匪夷所思。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既是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凡事顺其自然吧!”
阚雪净端起茶杯喝茶,竟是没有半点儿想告辞的意思。“本来,赵大人和帝师托我来照看你,我嘴上虽没有拒绝,心里却是抗拒的。见了你之后,却又突然觉得,或许跟你朝夕相处,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颜十七一怔,“先生真乃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