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十七愣愣的点头。
然后高老爷子就又去而复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宁建合。
颜十七就笑了,“外祖父好厉害,连太医都能请的来!宁太医,见到你很开心。虽然,真不希望见到你!”
宁建合哈哈大笑,“宁某本来还想说个别来无恙的,显然眼前不适合。能再次见到十七小姐,宁某很高兴。虽然,这样的见面的确不怎么好。”
关山月大喜,“您就是宁太医啊!这下好了,有宁太医在,槿儿的身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还不忘冲着高老爷子投去崇拜的一目。
原来她这翁爹刚才是谦虚了啊!
就算不在京城很多年,皇上还是想着他的。
高老爷子尴尬的摸胡子,“宁太医不是我请来的!”
宁建合打着哈哈,“我是不请自来的!”
颜十七狐疑,“宁太医在宫中出入很方便吗?”
想想也是,要想请动宫里的太医,必然要先递牌子进去,太医院那边收了牌子,还得等着上峰批准,一趟程序下来,没有一个时辰怕是完不成吧!
所以,若是高家派人去请,还真就来不这么快。
但宁建合在宫中任职,对于宫外的消息,理应是闭塞的吧!若非有人刻意去请,他对她的事应该一无所知才对啊!
宁建合在颜十七榻前坐了,“几位爷进了宫,尤其是瑞王爷的回归,龙心大悦。瑞王爷不知怎么就跟皇上说了十七小姐的事,宁某便被派来给十七小姐诊脉了。”
“哦!”颜十七主动伸出了手去。
报晓将她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皓腕。
颜十七心中掠过一丝怅然,原来不是那人啊!
她还以为是那人动用关系请的宁建合出来呢!
宁建合把完脉,蹙了眉头,“十七小姐这身子,怕是得在榻上躺一段时日了。”
颜十七扯动唇角,“不躺也不行啊!我这也没力气下榻啊!”
宁建合道:“药至少得喝半月!”
颜十七垮了小脸,“可不可以不喝啊?报晓那儿应该还有赵大人留下的很苦的药丸,也是治伤的,我吃那个就好了。”
宁建合微微惊讶,“师弟的药都是他自己调配的,自然是好的。他一向都不舍得给人的,没想到倒是给了十七小姐。”
报晓却在这个时候拆台道:“药已经吃没了!”
颜十七在心里哀嚎。
关山月道:“太医别听槿儿的话,药该怎么吃就得怎么吃。再名贵的药材,我们也会想办法弄来。槿儿还没嫁人,这病千万不能落根儿啊!”
“那是自然!”宁建合起身去外间写药方了。
临走,很正式的把月卯留了下来。
高家人一听宁建合对这个徒弟的倍加推崇,自然是乐意之至。
留个懂医的在身边,颜十七若是有个什么,也好临场处理。
他们实在是被颜十七的当场吐血吓怕了。
颜十七迷迷糊糊中又睡了一觉,醒来后已是过午。喝了碗稀粥,月卯便端着药碗到了她面前。
颜十七皱了小脸,连呼吸都觉得费劲了,“能不能不喝?”
月卯摇摇头。
颜十七道:“打个商量好不好,月卯姑娘能不能去找一下你那师叔,问他还有药丸不?若是有,我可以高价购买。”
月卯蹙眉,“师叔的药丸从来不卖!再者说了,药丸也要对症。刚才高太太吩咐了,若是十七小姐不肯喝药,她说就请老太太亲自来监督。”
话音刚落,颜十七已经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就高老太太那哭功,还是绕了她吧!
月卯唇角抽了抽,接过空碗走了出去。
颜十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半天五官才摆正,“沙暖,你给我吃口点心也好啊!”
沙暖便赶忙上前,塞了个蜜饯到颜十七嘴里。
她刚才也是被颜十七的举动给吓傻了,从来为了吃个药能磨上半天的姑娘,这次居然这么麻溜的喝了,可都是高老太太的功劳啊!
其实,那老太太看着挺慈眉善目的,真不知姑娘在怕什么。
泥融从外面进来,“四少过来看你了!”
颜十七估算一下时辰,料想应该是来辞行的。
颜如松被请进来后,坐在颜十七榻前的凳子上,好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就那么眉头打结的沉默着。
颜十七半躺着,示意沙暖又给她背后塞了个枕头,整个人这才坐住了。“哥哥是要回颜府那边去了吗?”
颜如松点点头,“你坐起来干什么?赶紧躺回去啊!”
颜十七道:“躺累了!坐一会儿!哥哥想回去就回去吧!我这边有外祖父和舅母他们照看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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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松叹气,“是哥哥没用!哥哥没有保护你!”
颜十七摇摇头,“有些事情,是人算不如天算的。舅母和舅舅皆是会武功之人,报晓当时也在,包括李一,可当时那么凶险,是谁都插不上手的。毕竟,对方的速度太快了。所以哥哥不用自责。我今日能活,说明我命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颜如松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警觉现在的十七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了,便又缩回了手。“你总是为别人想的多,为自己想的少。”
颜十七嘻嘻笑,“我哪有哥哥想的那么好!我做什么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呢!你看,我希望哥哥好,那也是因为只有哥哥熬好了,我将来的亲事才会被人抢破头啊!”
颜如松被逗笑,“你呀!其实,你在高家养着也挺好的!高家人口简单,清静,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糟心事。”
颜十七调皮的眨眨眼睛,“哥哥才住进颜府两天,就遇到了不少糟心事吗?是不是没有在莒州时自由了?”
颜如松苦笑,“是啊!人口多了,每个人一个心眼,便有无数个心眼,应对起来,那还真不是一般的累啊!”
颜十七笑出声来,“哥哥是住在外院的,远离了内宅,事还算是少的。”
颜如松道:“所以,我不希望你拖着一副病体回颜府啊!”
“谁说我要去颜府了?”颜十七笑意盈盈的道。
颜如松道:“我刚才也仔细想过了,若你从来都未开窍过,还跟从前一样是傻的。颜家那边,必然也会当你不存在。但是现在-----”
“我变聪明了,他们就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吗?”颜十七若有所待的看着他。
人果然是在斗争环境中才能成长的!
颜如松到了京城,住进颜府不过两天的时间,思虑问题的时候就已经不似从前那么单纯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学会,走一步,看三步了。
这样的情况,当然是颜十七乐于看到的。
顺境多纨绔,逆境多男儿,果然不假。
颜如松道:“上午之事,若说你的表现真的得罪了太子,乃至沅王,相信颜家之人,也毕竟会避你如蛇蝎的。但是,偏偏到了最后,瑞王爷对你却是另眼相待。就连太子和沅王对你都没有了苛责。颜家的人,在对待你的态度上,怕是会好好掂量一下了。”
颜十七就咧嘴笑了,她这个哥哥,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哥哥放心吧!颜家的人就算是来接我,也得外祖父这边放人吧!以我对舅母的了解,不见娘亲来,是断不会把我推进颜家那个火坑里去的。所以,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我现在就是养病,凡事有长辈们做主呢!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啊?”
说着,又眨了眨眼睛。
颜如松哑然失笑,“你个鬼精!希望如此吧!你好好吃药,我明日再来看你!”
颜十七道:“哥哥身处陌生环境,凡事多留个心眼啊!今日之事,哥哥为十七出头,十七很是开心。但是,怕也会触了某些人的眉头。好在瑞王最后说了会给哥哥下帖子的话,想来有了这一层关系,颜家的人应该不会太苛责哥哥吧!”
不管瑞王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次都算是帮了颜如松一个大忙。
颜如松最终还是落在了颜十七的头顶上,“宁太医说了,不能让你思虑太重。哥哥的事情,哥哥自有主张。你还是赶紧把你的小身体养好吧!”
颜十七憨憨的笑。
颜如松走后,颜十七才开始打量屋子。
里面的的陈设居然跟她在莒州时屋里的布置差不多,颜十七便有些惊讶,“莫非外祖父他们打听了我在莒州的起居?”
沙暖道:“这里曾是太太出阁前的闺房,院子还保留着原来的名字,叫朝夕院。”
颜十七这才恍然,这里的布置必然是娘亲出嫁前的样子。
娘亲嫁人后想念曾经的时光,便把她的房间按照朝夕院的陈设做了布置。
夕这个字,本是日落的意思。真不知外祖父当初给母亲起名字的时候,为何不用“朝”,而是用了“夕”。
颜十七躺在榻上无所事事,便吩咐了泥融去找高老爷子借些游记之类的书看。
泥融离去的帘子还在晃动,便看到了帘子外面有小脑袋在晃动,还能听到尽量压低了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颜十七失笑,对着沙暖道:“去看看,外间是不是有老鼠。若是有,逮着了今天晚上烤着吃。”
“姐姐,你还能不能更恶心啊?”高颂伸着舌头跑了进来。
后面紧跟着想做呕吐状的高颛。
颜十七笑笑,“都说蚊子再小也是肉,老鼠那么大,怎么就不能吃了?没准儿老鼠肉还很美味呢!”
高颂看看高颛,“好像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啊!”
高颛道:“要不改天抓只烤来试试?”
颜十七抚额,“你们俩还当真啊?仔细舅母剥你们的皮啊!”
小哥小子齐刷刷的垮了脸,高颛慢吞吞的道:“娘她现在就想剥我们的皮呢!”
高颂更是学大人样儿的叹气,“尤其是我的皮,娘说要第一个剥。说是,过来跟姐姐道完歉,回去就剥。”
颜十七憋着笑,“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们,你们跟我道的哪门子歉?连瑞王和太子都认为你们惩奸除恶,该受嘉许呢!”
高颂撇嘴,“姐姐别这样说了!我知道我错在哪儿,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该为了一个荷包,就不管不顾了。”
高颛道:“祖父刚刚也教训我们了!伸张正义也得分时候,在那种场合下强出头,一个弄不好,是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
“嗯!不错!”颜十七一本正经的道,“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下次改了就是好孩子。”
高颂道:“是我连累了姐姐!姐姐真的不怪我?”
颜十七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怎么是你连累的我?”
高颂道:“姐姐若不是为了救我,有怎么会被人陷害?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害了姐姐。”
颜十七摇摇头,“坏人想要做一件事,会有千百种方法的。纵使没有你,怕是也会用别的法子来陷害我。但是,你能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姐姐真的很开心。你们俩以后给我记住,在任何情况下,自己的命都是最重要的。以后做事之前,记得三思而后行。”
高颂一拍胸脯,“姐姐为我两肋插刀,我高颂以后肯定会唯姐姐马首是瞻的!”
颜十七赞许的点头,“嗯!你们俩乖,好好听姐姐的话,姐姐以后给你们买糖吃。”
俩人的脸上就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高颛无奈道:“姐姐,我们不是两岁,是十二!”
高颂一拍手,“姐姐想吃糖了吧!等着啊!我这就去买。”
颜十七哈哈大笑,还是高颂机灵。“你现在能出得了门?”
高颂道:“出不去,也得去跟娘争取一下啊!不过,娘现在忙着安抚爹爹,怕是得晚一会儿了。”
“安抚?”颜十七挑眉,“舅舅怎么了?”
高颂道:“想不开了呗!爹爹就这点儿不好,动不动钻个死胡同。他认为你差点儿被马给踩扁了,还吐了血,这些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你!”
高颛道:“其实也不怨爹爹,他当时在马车里,压根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到有人喊姐姐的名字的时候,才跟母亲跑出来。那时候姐姐已经得救了,娘亲在下人的指点下发现了那个推姐姐的人,爹爹便第一时间去追了。”
颜十七叹气,“舅舅做的很好啊!”
高颂道:“爹爹想的总是跟常人不一样,他抓了那歹人之后。回来想想,就又后悔了。他觉得他就不该去抓那歹人,他应该先护住你。”
颜十七至此终于明白了,自己这舅舅的反应力的确是慢了点儿,遇事的应变能力更是没有。
往往到了时候,却又突然想明白了,然后就又后悔了。
“你俩去跟舅母说,我想见舅舅,让舅舅过来陪我说说话!就说有舅舅陪在我身边,我就不想我娘亲了。快去!”
高颛还有些愣。
高颂已经推着他往外走了。
颜十七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想着高峻钊的那份子憨实,总是会觉得莫名的心疼。
脑子笨,真的不是他的错!
不知道开窍之前的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的招人疼。
一刻钟后,高峻钊就在高颛和高颂的推搡下,进了屋子。
颜十七放下泥融刚刚拿回来的游记,笑着道:“舅舅,你来了!”
高峻钊瞬间挺直了身板,走到了颜十七的榻前,搓着手,却不就坐。“你舅母忙着,我来陪陪你!”
颜十七冲着那俩丢了个眼色,两人便转身跑了出去。
沙暖搬了凳子来,“舅老爷,快请坐!”
颜十七道:“舅舅既然是来陪着槿儿说话的,是打算说两句就走吗?”
高峻钊这次不迟疑了,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眼睑垂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十七看着他的局促不安,心里更加的发酸,“舅舅,我没事!”
高峻钊却还是不肯抬眼看她。
颜十七叹气,“舅舅可知道舅母做什么去了?”
高峻钊终于开口了,“说是哪个王爷送了补品来,她和你带来的那个乔嬷嬷去会客了。”
颜十七道:“既是王爷送来的,应该很名贵,那我可得可着劲儿的吃,最好吃成个小肥猪。”
高峻钊道:“咱家有!咱家有很多!你想吃多少都行。”
颜十七道:“舅舅能为槿儿做件事吗?”
高峻钊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颜十七脸上,眼含期待的点头,“能!只要能做到,舅舅就去做!”
颜十七就笑了,“舅舅可能一直不知道槿儿的存在,但槿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舅舅的存在呢!莒州那边的风俗,每到元宵节,是舅舅要为外甥女插花的。小的时候不懂事,看着别人家的舅舅都买来好多的花给外甥女插在头上,槿儿总是羡慕的哭呢!”
她虽然在笑着,可说到这一段儿的时候,眼泪却是在眼眶中打转的。
她觉得那像是自己的故事,又不是自己的故事。
但幼小的孩子那种对亲情的渴望,她却是由衷的羡慕。
高峻钊的眼圈突然泛红,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了,肯定会为槿儿买好多的花的!槿儿现在要花吗?舅舅这就去买!”
说着就要起身。
“舅舅!”颜十七连忙喊住他,“现在还没到元宵节呢!槿儿说这些,就是想让舅舅多疼槿儿一些。舅舅现在是不是特想补偿槿儿?”
高峻钊用力的点点头。
颜十七冲着他招招手,“那舅舅靠近一点儿,槿儿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舅母。”
高峻钊探身过去,一脸的认真。
颜十七道:“槿儿刚喝了药,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