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在帮她啊,还是害她啊?
颜十七在心里哀嚎,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随便撞个倒霉日子了。
周胤辰蹙眉,“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颜十七一怔,满脸的愕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着哈哈道:“难看吗?十七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贵人,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周胤辰的眉头却越蹙越紧,“你要什么赏?太子不许你,本王去皇上那里给你讨。”
“啊?”颜十七偷瞄不远处的太子一眼,真正脸色不好看的人是他吧!
说起来这叔侄二人,不对,是三人,加上一个六皇子,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像啊!
一样的英俊不凡!
一样的飘飘若仙!
一样的温润如玉!
这么看起来,倒显得沅王像是抱养的。
只是三人中,六皇子的道行尚浅,至少在她的面前,屡屡的破功。
而另两个,就应该是得道高人了。
至于叔侄二人中,谁的道行更高一些,一般人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不管是装的谪仙,还是真如美玉,都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以假乱真,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还真是让人晕头转向啊!
沅王被颜十七的傻样子逗笑,“本王无戏言!”
颜十七回神,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两个小表弟,“他们两个,面对偷儿的作恶,不但坚决制止,还给予了恶狠狠的教训。纵使被偷儿耍诈陷害,也毫不退缩。这份正义感,民女以为,应该奖赏。”
瑞王哈哈大笑,扭头看向身后,“太子以为呢?”
太子已经收起了激动,薄薄的嘴唇勾起,“惩恶扬善,就是到了父皇那里,也会受到嘉许的!”
“皇叔!”六皇子大步过来,搀住周胤辰的胳膊,“皇叔不能只听一面之缘吧?今日这是什么场合?太子殿下亲迎我们回归的场合,真要惩戒那个偷儿,不该等到我们的队伍过去了再说吗?如此,只是大队人马在此耽搁,父皇若是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谁来负?”
周胤辰慢吞吞的推掉他的手,“老六真是出息了啊!对吧,老三?”
沅王道:“父皇一直教化我等,不可伤了民心!”
六皇子便在周胤辰凌厉的眼神的注视下,浑身瑟缩了一下。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是在笑着,却偏偏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周胤辰慢条斯理的开口,“太子认为应该嘉许惩恶扬善,老三认为不该伤了民心,那么,老六你还要坚持这俩孩子不该赏,而是该站出来承担责任吗?”
六皇子后退一步,硬着头皮道:“皇叔说了算吧!”
周胤辰道:“既然这事上升到了谁来领责任的高度,那就交由皇兄来定夺吧!颜解元先带着你的家人回去吧!该罚还是该赏,皇上那里自然会有公断。”
颜如松上前一步行礼,“谢过瑞王爷!”
周胤辰却突然眯了眼睛,看向人群,“老师既然来了,就不打算为你的家人说点儿什么吗?”
随着一声浊重的叹息,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
身形清瘦,身上的衣袍愈发显得宽大。
走起路来,就有了一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高鸿见过各位爷!”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沧桑,却也中气十足。
只是他这一行礼,却无人敢接。
就算周胤辰都侧移了下身子,“老师这是做什么?您贵为帝师,在皇兄面前都是不下跪的!这是要折煞这几个小子吗?”
高鸿长叹一声,“是老夫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家人,冲撞了各位爷。还望各位爷在皇上面前据实相告,是打是罚,老夫绝不护短。”
不护就是护!
所谓的据实相告,是摆明了自己占理。
周胤辰了然的笑笑,“老师离京多年,再次相见,已然是变了很多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昏倒(6000+)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昏倒(6000+)
从前的帝师高鸿是一个铁石心肠之人,将法理置于人情之上,是从来都不会护短的。
但是现在,他竟然亲自出城,迎接自己的家人了。
高鸿摸着胡须笑,“人总是会变的!”
周胤辰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踏上马车,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本王回府后会给颜解元下帖子,届时请解元郎过府喝茶啊!”
颜如松抱着的手微微颤抖,“松恭敬不如从命!送瑞王爷!”
在周胤辰这一举动的带领下,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世子皆都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城门,往皇宫而去。
人群也跟着一窝蜂似的四散。
当然也有好事者,驻足不前的往这边观望。
而颜十七这边,却都保持着姿势不动。
高鸿迈着稳健的步伐而来。
在他的身后,颜十八簇拥着一个华服的妇人也往这边走来。
那个应该是颜家比较有分量的人吧!
高峻钊和关山月领着高颛和高颂连忙迎了上去。
然后一众人一起看过来,颜如松直接冲着高鸿行跪礼,“外孙如松拜见外祖父!”
高鸿走过来的步伐就有些虚浮,及至伸手搀扶颜如松的时候,更是能明显的看到那双手的颤抖。
“好孩子!你很好!很好------”说到最后,已是哽咽。
颜如松道:“孙儿早到京城两日,原想着早点儿过去拜见外祖父的。只是初到京城,府里事多,所以就给耽误了。”
真正到了京城,住进颜家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祖父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家。
一入深宅,再也没有了在亲爹娘身边时的出入自由。
高鸿重重的拍了拍颜如松的肩膀,“等你舅舅他们都安顿好了,我自会去拜访你祖父的!”
视线越过颜如松,落在了颜十七身上。
“这就是槿姐儿吧!”
“对!如槿!”颜如松兴奋的介绍,“在家里,我们都喜欢喊她十七。十七,这就是外祖父!赶紧行礼啊!”
颜十七站着不动,一如刚才面对太子的时候。
关山月走回到颜十七身边,“槿儿,快叫啊!这真的是你的外祖父!”
颜十七扯动唇角,“早知道外祖父的名号这么大,槿儿早该拿出来用用的------”
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姑娘!”报晓大叫一声,及时拦住了颜十七的腰。
“槿儿!”关山月的速度也很快,一把将颜十七从报晓怀中抢了过来,“父亲,槿儿刚才吐过血,应该是沅王惊马的时候受了伤。必须得赶紧带她去医馆。”
高鸿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那就赶紧的啊!”
关山月直接将颜十七打横抱起,直奔马车。
却听一个妇人道:“高老爷子,十七毕竟是我们颜家的小姐,还是送回我们颜家比较好。”
高鸿冷哼,看也不看那人道:“你们颜家的人?刚才槿儿受伤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颜家的哪个出头啊?回去告诉颜寿泉,他是不缺孙女,但老夫缺。老夫自己的孙女自己疼!松儿?”
颜如松道:“孙儿跟外祖父走!没有什么比妹妹的身子更重要。”
十七居然一直在强撑着!
从她吐血那一刻起,他就该警觉的。
颜如松冲着那妇人一拱手,“二嫂先请回吧!”
那妇人一脸尴尬的应着。
颜十八突然上前一步,“四哥,我跟你一起去照顾姐姐吧!”
“不用了!”颜如松生硬的拒绝,“你还是回去好好照顾小五吧!”
颜十八眼中迅速积聚泪水,做泫然欲涕状。
颜如松看也不看的跟着高鸿上了高府的马车。
只是马车还未驶进城门口,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拦车。
“高老先生!民女月卯乃是太医宁建合的徒弟,在莒州之时曾经跟十七小姐有过几面之缘,还望老先生允许月卯为十七小姐诊脉。”
高鸿看向颜如松,“可是旧识?”
颜如松的喜悦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这个月卯的确是到过府里几次,也的确是宁太医的徒弟。”
高鸿道:“这次治瘟有功的宁建合?”
颜如松点头,“是!松启程前,父病,月卯姑娘就留在了莒州照看。没想到,居然也赶来京城了。”
露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老爷子,太太那边让请了月卯姑娘上马车。说无论怎么着,先为表小姐诊诊脉总是好的。”
听这话,竟是有种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味道。
高鸿道:“那就请月卯小姐上车吧!”
一袭白衣的月卯便走向了中间关山月的马车。
马车内依稀传来关山月询问报晓的声音,“你真的确定那个月卯的医术了得?”
报晓道:“舅太太放心!月卯可信!”
月卯扭头,往城楼上看了一眼,便钻进了马车。
草草的跟关山月见礼,便看向了躺在关山月怀里的颜十七。
面白如纸,唇失血色,竟是比在莒州时瘦了很多。
想起主子刚刚的命令: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照顾不好她,你也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对一个人紧张成这样,而且这个人还是女人!
月卯微叹,“看起来伤的不轻!”
报晓重重的看了她一眼,腾出地方道:“有劳了!”
月卯回了个眼色,坐过去,执起颜十七的手诊脉。诊完左手诊右手,然后眉头打结。
关山月急急的问:“如何?”
月卯道:“十七小姐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加上郁结于心,思虑过重,才会导致现在的病情。我先为其施针!”
关山月看她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银针来,眼皮抖了抖,“等等!你确定是郁结于心?”
跟颜十七相处的这几天,这丫头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何曾表现出任何的郁郁寡欢来?
所以,这脉莫不是诊错了吧?
月卯很肯定的道:“有些人的心事是全在心里的!十七小姐的情绪,刚刚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关山月相信,颜十七刚刚受到的最大的冲击应该就是惊吓了。
但现在,颜十七昏迷不醒,她也就只能相信月卯一次了。
“月卯姑娘请吧!”嘴上说着,心里却在不住的祈祷,但愿这月卯能有两把刷子。虽然,年龄上,实在是看着太年轻了点儿。
每下一根银针,关山月都看的心惊肉跳。
等待的时间最难熬。
月卯刚下完针,关山月就迫不及待的道:“怎么还不醒?”
月卯道:“高太太试着唤一下十七小姐!”
“槿儿!槿儿!”关山月急急的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可不能有事啊!”
颜十七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竟是真的醒了过来。
“槿儿!”关山月又惊又喜,“你可是醒了!太好了!”
颜十七幽幽的吐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槿儿不孝,害舅母担心了!”
关山月红了眼圈,“你这傻丫头!你这傻丫头!快别说这些个了!省点儿力气,好好养身子。是舅母没有照顾好你,还让你为了救颂儿,差点儿------”说着哽咽了。
颜十七虚弱的笑笑,“舅母别担心!槿儿是故意晕倒的,为的是不想见颜家的那帮人。”
关山月摇摇头,泪珠飞溅。
现在她相信月卯的话是对的了,郁结于心,这丫头是真的把所有的不快都隐藏在心里啊。
明明是真的晕厥,却为了安慰她,说成是自己故意的。
颜十七的视线此刻正好落在了月卯身上,嘴巴微张,难掩惊讶。
月卯道:“我也刚到京城!十七小姐与家师颇有渊源,我不能见死不救,便毛遂自荐了。”
颜十七虽有满腹的疑问,但此时是真的没有力气说话了,只吐出了两个字,“多谢!”
月卯是赶巧了今日进京,在这里碰上的?
还是奉命而来?
如果是后者,那么宁建合对于今日之事应该一无所知才对,就算听到了风声,怕也是到了晚上了。
那么,能指使动月卯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月卯的师叔啊!
想到那个人,手就抓紧了还裹在身上的狐皮斗篷。
他对她可真好!
只是,这斗篷又弄脏了。
想起上次弄脏了他的大氅,他也没有怪罪。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小心眼的。
今日之事,他没有出现!
不出现挺好,不然,夹在一帮国姓爷中间,一定会很尴尬。
马车一路前行,颜十七在马车的晃动中,就又有些迷迷糊糊,及至到了高府门前,竟是又睡着了。
关山月吓了一跳,反复的问了月卯,却还是不放心。
所以,安顿好了颜十七,关山月便直接找到了高老爷子,请求他想办法请个太医来看看。
月卯终是太年轻,她不相信她的资历。
高老爷子便陷入了为难,“我回京之后,并没有见过皇上。如今,在皇上的心里,也不知还有没有我的位置。我现在说白了就是一介布衣,如何请得动太医前来?”
关山月想想也是,“那就先请个城中有名的郎中来吧!槿儿是姐姐的眼珠子,她若有个什么,那姐姐不还得心疼死啊!”
偏高老夫人得了信,这会儿哭喊着过来了。
关山月就开始头疼。
许是自己的公公太能担当了,自己这个婆婆真是一点儿事都经受不住啊!
得亏公公屋里没有姨娘,否则自己这婆婆早八百年前就被下堂了。
她觉得像公公这么高风亮节的人,当初选择了婆婆,绝对是人生的一大败笔。她更倾向于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造成的恶果。
当然了,关上月也只是想想,婆婆毕竟还是她夫君的亲娘,再不经事,她也还得站在她这边。
高老夫人这一哭,倒是又把颜十七给哭醒了。
颜十七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在她面前抹眼泪,也是唬了一跳。
好在报晓就在她身边,再听关山月喊老太太娘,便很快明白了,这一个应该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外祖母了。
颜十七挣扎着往上起,欲给老太太行礼。
关山月也顾不得哭的肝肠寸断的老太太了,一把摁住颜十七,“你好好躺着!养好身子才最重要。”
颜十七这一醒,都以为高老太太这一哭性魔音该止了,谁知却又抱着颜十七又哭又笑了起来。
“我可怜的槿姐儿啊!我可怜的夕娘啊------”
关山月一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怕是没完,赶紧派人去请高老爷子。
这个世上,都是一物只有一物降。
高老爷子便是高老太太的克星。
果然,高老爷子来了之后,只是说了一句,“让槿儿好好养病!”
高老太太的哭声便戛然而止,并且很温顺的跟着高老爷子走了。
颜十七目瞪口呆。
外祖父跟想象中似乎并无多大区别,只是这外祖母,也太令人意外了吧!
她总以为有高氏那么强势的母亲,毕竟会有一个同样强势的外祖母。
不然,外祖母生了个傻舅后,以外祖父那么高的身份,为何不纳妾?
纵使外祖母生了个正常的舅舅,外祖父要纳妾,就这样的外祖母能抵挡得住?
莫非是俩人的感情比天厚比海深?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外祖母她还真是接受无能啊!
关山月尴尬的笑,“你外祖母有些小孩心性,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她肯定会很疼你的!”
颜十七愣愣的点头。
然后高老爷子就又去而复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宁建合。
颜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