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郭嬷嬷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舅太太这是要插手颜家的事吗?”
关山月踱着四方步过去,抬脚就踩在了她的肚腹上,“现在承认我是舅太太了?刚才骂我疯女人的那个劲头呢?”
然后冲着周围再次一抱拳,“诸位,京城最近流行奴大欺主吗?”
周围人开始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关山月道:“还有一件事,大家也别误会。颜家把四房的庶子庶女从莒州接到身边教养,我们高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我们高家只是不太相信颜家的家教,所以就把四房的嫡长女接到我们高家住着。此事,还望大家做个见证。
今日,凡事站在我们高家这边的,认为我关山月打人有理的,都可以去城中的四方酒楼免费吃一顿。大家不用迟疑,那四方酒楼正是我关山月的嫁妆。等会儿进了城,我自然会派人去知会一声。大家不相信江南关家的面子,当世大儒高家总是有几分面子吧!”
围观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老先生,那可是帝师啊!”人群中突然爆出了一个声音。
先前还落针可闻的场面,此刻一下子炸了锅。
关山月抬脚,回到了颜十七身边,抬手扶了扶颜十七头上的步摇。“槿儿以后记住,打人不是主要的,重点是,打完了,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颜十七就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颜家人的找事,正好给了高家宣布在京城重新立足的机会啊!
也可以说,是踩着颜家就这么站起来了。
颜十七转向还在发愣的颜如松,高声道:“哥哥,你们今天来,既然不是来接十七的,那么,你们不会单纯是来看热闹的吧?”
颜如松道:“二哥这次是陪着沅王去办差的,我们是来接二哥的。颜家的人都在那边候着呢!我见到关家的马车,就想着过来打招呼,他们要跟来,没想到------”
颜十七翘了唇角,扭头看向正从地上被翡翠搀扶起来的颜十八。
颜十八也正看过来,眼神如同淬了毒。
颜十七却冲着她绽放了个如花笑靥。
她这个庶妹,终归还是太年轻了,想要玩弄手腕,把别人都当傻子,她还是太嫩了点儿。
这样的把戏也拿出来耍,真真的不能看。
颜十七同情的看着颜如松,这次被自己信赖的庶妹庶弟坑的这么惨,总该得到教训了吧!
他该慢慢的明白,对有些来说,就算有血缘关系存在,也成不了亲情。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来了!”
众人齐齐伸长了脖子张望,远远的只是看到了黑压压的影子,至于人,根本看不清楚。
颜家跟高家这段小插曲,就此淹没在人群对前方的好奇里。
这些人,或许并非只为热闹而来,还有跟颜家人一样,来接自己的亲人的。
颜如樟居然跟随沅王去了江南办案!
颜十七对于这个二堂兄知之甚少,只知道也是考中了进士的,后来又考中了庶吉士得以留在了京城。
作为颜家三房唯一的独苗,颜秉公自然是不会舍得他离开京城外放的。
说到这一点儿,卫国公就比较心大了,居然放任赵翀在外面折腾了这么多年。
但究竟庶吉士能升的快,还是外放官有实力,已经不需要比较了。
颜十七挽着关山月的胳膊,回到了马车旁边。
关山月忍不住的抱怨道:“这都疯了似的!沅王就那么有魅力吗?”
颜十七失笑,对这个舅母是越来越喜欢了。
别说刚刚打的那一仗如何的大快人心,事情过了之后,还能如此轻松的说笑,可见这心态绝对非常人所能及啊!
“沅王有多大魅力,我没接触过。不过,那个六皇子倒是见过几面的,长着一张比我还要漂亮的脸。”
“哦!”关山月若有所悟,“那是得看看!就当是欣赏画了。”
“噗——”颜十七笑喷了,想起自己现在是女装,再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小厮阿七了,赶忙拿了手绢捂嘴笑。
却听旁边有人惊叫道:“呀!我有消息,说是镇海侯世子的马车也在啊!今日真是赚到了。”
关山月挑眉,“那又是个什么鬼?”
颜十七的笑也就自动敛了起来,“太子的小舅子!舅母,今日可以同时欣赏两幅画了。只是,舅母这样子,舅舅知道了,不会不开心吗?对了,舅舅呢?还在车里?”
关山月叹了口气,道:“他不喜欢热闹!这样的场合,他一般不会露面的。许是从小形成的习惯,怕人多了招事,给人惹麻烦。”
颜十七就听的一阵心酸,“这么多年,辛苦舅母了!”
关山月温和的笑笑,“说什么辛苦?这些年,他给予我的,比我付出的要多。我去看看他!”
眼瞅着关山月进了后面的马车,颜十七扭头往城楼上看了一眼,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绛紫色的身影。
然后收回视线,伸长了脖子去寻找高颛和高颂。
“报晓,你眼力好,给我找找那俩孩子跑哪儿去了。人这么多这么乱,可别挤着碰着了。”
京城毕竟不同于江南,一个砖头从天上拍下来,砸中权贵的可能性比平民要大的多。
那俩虽是有功夫护身,但是阅历毕竟浅,若是碰到个刺儿头,怕是应对不及。
报晓果然不负所望,用手往前面一指,“在最前面!”
颜十七蹙眉,“你赶紧过去看着!一会儿等人到了近前,怕是更乱。”
报晓走出去两步,却又退了回来,“奴婢不能离开主子身边!”
颜如松已经回魂靠拢了过来,“我去看看吧!”
颜十七看着他打结的眉头,“哥哥心里可是不畅快?”
颜如松牵强的笑笑,“长痛不如短痛!哥哥有你这个妹妹,就足够了。”说完,便往人群挤去。
有李一跟着,颜十七倒也不加阻止。
只是看着那瘦削的身影,难免心里发酸。
颜十七正怔楞着走神,却听高颂的声音突起,“小贼,还我的荷包来!哪里跑?”
颜十七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觉得要坏事。
“报晓,赶紧去把那俩小子给我提溜回来。”颜十七大声的命令道。
报晓一看颜十七这次是真的急眼了,语气里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便再不迟疑的靠了过去。
颜十七悬着颗心,情知报晓这一去,未必能带回人来。
那俩小子若是倔劲上来,未必会买一个下人的帐。
至于颜如松,连颜如柏都搞不定,对付那俩,怕是更吃力了。
说到底,颜如松这脾气,跟颜秉正太像了,温温吞吞的,有时候的确少了震慑人的威严。
颜十七抬手扯了扯斗篷,便也靠了过去。
好容易挤过人群,却还是晚了一步。
高颛抬脚,直接将那个偷了高颂荷包的偷儿踹到了马路中间。
比之高颂那个喜欢动嘴的,这高颛绝对是行动派。
那个偷儿倒在地上,不只是因为高颛下脚重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躺在那儿不动弹了。
这个时候,沅王的车队已经到了百米之外。
颜十七去拽高颛的衣袖,“别惹事!赶紧回车上!”另一只手去拽高颂的时候,那小子已经如同泥鳅一般滑了出去。
“我的荷包还在偷儿手里!”高颂喊着,径直冲到了那偷儿面前去取荷包。
那偷儿也是奇了,虽是人在地上不动弹,抓荷包却抓的紧。
高颂强拽,他就是不松手。
颜十七眯了眼睛,把高颛往颜如松身边的李一跟前一推,“看好这个!”然后冲着马路大喊,“高颂,赶紧回来!”
高颂抬脚,猛的踹向那人的腹部,那人吃疼,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高颂趁机将荷包收了回来,刚一转身,就听的身后的人又发出了嚎叫,“救命啊!杀人啦!天子脚下,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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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颂迈出去的脚步就又收了回去,扭头看着那人。
颜十七心中大急,“去把他把我拽回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报晓自然也明白形势的严峻,出手很快。只是高颂毕竟是出身于武林世家,对于突然的靠近,还是有本能的反应的。
所以,抬掌便劈了过来。
报晓不能硬接,只好后退。
本欲引着他打过来,也算是把人给带出来了。
高颂也的确有跟过来的趋势,没想到,他一动,地上那人却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不让他动弹了。
本来前面路上有人,无论是坐在马车上的车夫,还是骑在马上的人,只要眼睛不瞎,都是能够看到的。
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车队应该停下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将拦在路中央的高颂从冲撞王驾之罪中摘出来了。
电光石火间,颜十七的小脑袋瓜快速的旋转,却又似乎成了一团浆糊。
偏偏在这个时候,南面的队伍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马受惊后的嘶叫,就见一匹马直冲而来。
颜十七一咬牙,“报晓,砍掉那混蛋的双手,把高颂给我抢出来。”
报晓一甩袖子,手里瞬间多了一把匕首,直奔那地上的人而去。
这当儿,高颂也没闲着,空闲的那只脚已经将那偷儿踹了好几脚了。
那偷儿却是铁了心的不松手。
高颂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总不能真把人给踹死吧!所以,踹到最后,也就无力了。
那偷儿也就是摸准了高颂的这种心理,但是却万万没想到颜十七会下这样的狠命令,而报晓更是执行的彻底。
所谓的下路相逢狠者胜!
报晓的匕首还没到近前,那偷儿的双手迅速撤了回去。
报晓便一把扯住高颂的胳膊,将人带离了马路中间。
颜十七提着的那口气,刚松了一半,就在身后巨大的推力作用下,踉跄着扑倒在了马路中间。
马蹄声也已经到了近前。
颜十七苍白了小脸,扭头看去。
马嘶鸣,两个前蹄在她的头顶腾空。
“十七!”几个声音一起喊。
颜十七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拼尽力气往旁边一滚。
马蹄落地,正好是她刚刚趴伏的地方。
颜十七用胳膊支起身体,报晓也已经飞奔过来,抬手将她搀扶了起来。
庞大的马躯却在此时轰然倒塌。
报晓抱着颜十七连退了五步。
颜十七浑然不觉的瞪大双眼,看向那匹躺在地上四肢抽搐的马。
马的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
报晓低声道:“好厉害的内力!”
颜十七却充耳不闻的看向那个站在离马五米之外的人,一身玄色的衣服,身形高大魁梧。
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看人带着凌厉,还有穿透力。
周身更是散发着凛然的气势。
两人隔着一匹马,就这么对视着。
“三皇兄!”六皇子骑着马随后赶过来,“你没事吧?这马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狂了?”
没有回应。
颜十七整理了下衣服,福身行礼,却没有出声。
原来他就是沅王啊!
沅王不答话,只是看着颜十七,并且在颜十七行礼的时候,还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六皇子也就将注意力落到了颜十七身上。
刚才的一幕,他虽然落后,却也是看了个清清楚楚的。
所以,虽然觉得颜十七眉眼上有几分眼熟,却也没有深究,而是笑着道:“你是哪家的?你家里人没教你见了皇家车队要避让的吗?还是你想大出风头别有所图?”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笑很是温润。
本是兴师问罪的话,被他这么说出来,就算对方不认罪,旁观者也会认为其十恶不赦了。
颜十七也学了沅王的做派,不予作答。
这样子被人抹面子,在六皇子还是头一次,脸上的笑容就寒了几分,声音也有了冷意,“你是哑巴吗?”
“太子驾到!”公鸭嗓子高调的响起。
没有马蹄声,那就是坐轿而来。
沅王和六皇子单膝跪地行礼。
周围更是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仪仗啊,果然威风凛凛!
颜十七却维持着面南的站立姿势不动。
“姑娘!”报晓小声的提醒,“那是太子仪仗,咱得行礼!”
颜十七还是雷打不动的站着。
公鸭嗓子大喝一声,“大胆!见了太子仪仗为何不跪?”
颜如松却在这个时候出声,“太子殿下恕罪!家妹刚刚受了惊吓,如今还没回魂。十七,赶紧行礼啊!”
颜十七却如同傻了一般,贝齿咬唇,双拳紧握,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颜十七?”跪在地上的六皇子猛的抬头,“你就是莒州那个能双笔写字,能弹出《暮阳残雪》的颜十七?”
“颜家的十七小姐倒是好个性呢!”声音温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蛊惑人心到可以暂时忘了冬日的寒冷。
颜十七却在这个声音中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那个声音偏又响起,“都起来吧!地上凉!”
温暖而又体贴,怎能不收服人心?
“三皇弟刚刚没受伤吧?”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没有受伤!”
相比较而言,沅王的声音太过冷冽了些。
六皇子一个箭步跳到了颜十七面前,“你从前是傻子,可不是哑巴!你可知对太子无礼是什么罪?”
颜十七看着他,那么俊美的一张脸,应该当画来欣赏的,无论如何都应该跟恶心沾不上边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了。
手扶在胸口的位置,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六皇子就算懂点儿功夫,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却也是避无可避。
白色的衣袍上,立马绽放了红梅点点儿。
“槿儿!”关山月大叫着冲了过来。
“十七!”颜如松也大惊失色的奔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人被扔在了那匹枣红色死马的旁边。
人是活着的,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高峻钊紧随关山月靠过来,“槿儿,舅舅把推你那人亲自给捉来了。”
“舅母,舅舅,哥哥退后!此事,我自己处理。”颜十七说着,甩开报晓的手,往前一步。
没来由的,六皇子后退了一步,嘴上却又不肯短了气势,“该死的!你现在罪加一等!”
颜十七冷笑,“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有人拿刀逼着六殿下到十七面前的吗?十七这口血是硬生生被六殿下给逼出来的!”
“你居然知道我是谁?”六皇子面色突变。
到底是谁给谁“欲加之罪”?
颜十七却不再看他,转身向沅王,福身行礼,“民女颜如槿谢沅王救命之恩!”
沅王抿唇,“本王没救!”
颜十七扯动唇角,“不杀即为救!”
六皇子突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脚,“颜十七,你好大的胆子!对我三皇兄行礼,为何对太子殿下无礼?”
颜十七这才转向那个绛紫色的身影。
镶红宝石的紫金冠下,是一张俊美的跟六皇子平分秋色的脸。
只是这张脸要更成熟一些,加进了岁月的味道。
一双桃花美目,流转间自是风情万种。
鼻若悬胆。
薄唇微勾,那弧度,刚刚好。给人一种喝了桂花酿后的微醺的感觉。
这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笑容就是他的面具。
但这面具,此刻却有了碎裂的痕迹。
太子周显谪本来勾起的唇角下移,薄唇微开,惊讶的看着对面,那个如同狐仙下凡的女子。
吹弹可破的皮肤,在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