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郡主关心！民女好多了！”颜十七客套而又疏离的道。
十七姐姐？这个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点儿？
上次见面，她们好像没有这么熟稔吧？
瑞王妃道：“自打赏梅宴上见了十七小姐后，妍儿就一直念叨着。若非回家后感染了风寒，早跑到帝师府探视去了。”
颜十七淡淡的笑，“怎好劳动郡主屈尊。前几日好像听说，瑞王爷爱女心切，特意跑到帝师府请长宁道长呢。郡主的噩梦，可是好多了？”
诗妍郡主巧笑倩兮道：“自是大好了！长宁道长的法事果然做的极好呢！对吧，母妃？”
瑞王妃温婉的笑，“是啊！听说十七小姐的魂魄就是长宁道长帮着收的呢！有了十七小姐这样鲜活的例子，长宁道长现在可是真真不好请呢！”
颜十七道：“别人或许请不到，但王妃一句话，长宁道长应该不会推辞。毕竟，王妃的师傅和长宁道长都是曾经跟过智后的人呢！”
瑞王妃还在笑，但笑容明显的僵硬了下来。
如同气温骤降，水凝固成冰。
“十七姐姐！”诗妍郡主干脆站到了颜十七身边，抬手抱住颜十七的胳膊，轻轻摇了起来，“你那天的瑟弹的好美，简直太厉害了！十七姐姐得空，可否教教诗妍呢？”
“妍儿！”瑞王妃低斥一声，“瑟乃前朝的宫廷乐器，本朝鲜少有人弹奏。”
“对啊！”颜十七附和道，“所以，郡主还是不要学了。万一犯了皇上的忌讳，怎么办？”
诗妍郡主一脸受惊吓的模样，“不会吧？那天十七姐姐弹奏的时候，皇伯父不是很欣赏的吗？”
瑞王妃道：“皇上什么心思，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妄加揣测的？就算你皇伯父宠你，那也是在底线以内。”
颜十七笑笑，不置可否。
这是在暗示她，因为她弹奏了前朝的瑟曲，因而遭到了皇上的嫌弃了吗？
皇上若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她的亲娘还会允许皇上喊她一声师妹吗？
再者说了，她就是不相信皇上，也得相信她外祖父啊！
她外祖父教出来的人，应该没有那么不堪才对。
诗妍郡主道：“妍儿很好奇，十七姐姐的瑟又是跟谁学的呢？”
颜十七道：“赏梅宴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瑟是民女的娘亲教的啊！”
胳膊不着痕迹的从诗妍郡主的钳制中抽了出来。
诗妍郡主却反而更靠近了颜十七一步，“那么颜四太太的瑟又是谁教的呢？”
竟是要刨根问底了。
瑞王妃笑道：“这个孩子，怎么这会儿又犯起傻来了？你皇伯父喊颜四太太师妹，颜四太太的师傅自然就是帝师了。”
☆、第三百零六章 前朝余孽
第三百零六章 前朝余孽
诗妍郡主道：“既然娘亲说瑟是前朝的宫廷演奏乐器，今朝少有人弹。那么帝师大人又是从何学到的呢？莫非帝师大人跟前朝的人有所联系？”
“啊！”颜十七大叫一声。
这一惊一乍，倒是把就近的诗妍郡主唬的打了个激灵，“十七姐姐，你没事吧？”
颜十七冲着她笑笑，“没事啊！只是诗妍郡主刚刚的话提醒了我呢！莫非我外祖父跟前朝的人真有联系？这事，皇上知道吗？对了，王妃娘娘，本朝限制臣民跟前朝的人有联系吗？”
诗妍郡主道：“那还用说！若是跟前朝的余孽有所牵扯，那跟谋逆有何区别？有哪个君主会希望自己的臣民跟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不会的！不会的！”蜀葵突然开口，“帝师大人身为皇上的老师，怎会跟前朝的余孽有所联系呢？”
瑞王妃抛了个冷眼过去，“葵娘子这是在为十七小姐说话吗？没想到葵娘子除了曾经的旧主，还会有维护的人啊！”
颜十七眸光一冷，“王妃这话何意？这老板娘是在维护我吗？我怎么听着是在落井下石呢？”
蜀葵就委屈的退到了一边。
颜十七继续道：“说到前朝的人，敢问王妃，今朝的人难道不是前朝的延续吗？周姓王朝难道不是在前朝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安邦侯府的祖先一开始就是大顺的人吗？”
瑞王妃的脸色就白了白。
诗妍郡主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十七姐姐，你为何要这般激动？诗妍有说错什么吗？”
颜十七忽然就笑了，“郡主怎会有错？民女还有事，就不耽误王妃和郡主了。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何必在挑刺的人身上浪费口舌？
瑞王妃的脸色便又由白变黑了。
“十七小姐，你可知本妃为何不喜欢你？”
颜十七驻足，缓缓的回头，勾唇一笑，“安邦侯世子喜欢就好！”
“你－－－－－－”瑞王妃满脸的愠怒，再也装不下去。
“十七姐姐！”诗妍郡主瞪着一双大眼睛，“咱们身为女子，不该保持矜持吗？”
颜十七不看她，定定的看向瑞王妃，“当初在莒州之时，第一次见到瑞王爷，觉得真真是个谪仙般人物。那时，还想，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那样的男子呢？
及至后来听说，瑞王妃乃是智后徒弟的徒弟。我还忍不住的感叹，也唯有智后的传人，才能配得上谪仙王爷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瑞王妃咬着后牙槽道。
颜十七勾唇一笑，“我想说，我从前很是崇拜智后她老人家。但在见识到了智后的徒孙后，我突然觉得智后也只是个凡人，就算她亲自教出来的人，也有走眼的时候。”
“十七小姐请慎言！”蜀葵忍不住的惊呼。
瑞王妃身子摇了摇，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颜十七，“你大胆！”
颜十七笑容不减，“王妃没听说吗？京城人可都在谈论呢！说是太子妃的技艺是她的庶妹锦瑟的呢！王妃对此，怎么看？”
瑞王妃深吸了一口，借以平复自己烦躁的情绪，“传言怎么可信？京城可都在传十七小姐是祸水呢！十七小姐，真的是吗？”
颜十七道：“如果真的是，安邦侯世子还会继续求娶吗？”
瑞王妃一怔，这颜十七还真敢接她的话啊！
而且，把问题踢给她，当真是难以回答啊！
承认颜十七是祸水，是不是也代表着她娘家安邦侯府的眼光有问题？
她若不承认颜十七是祸水，岂不是在自打耳光？
赏梅宴之后，她就知道颜十七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
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咄咄逼人。
诗妍郡主道：“十七姐姐，你就一点儿也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吗？”
颜十七幽幽的叹了口气，“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怎么着？养好自己的身体，该吃吃，该喝喝，就可以了。王妃可还有别的吩咐？”
“好一张利嘴！”瑞王妃有气无力道。
颜十七道：“王妃请放心！颜十七对别人的男人，不感兴趣。颜十七早就答应了娘亲，此生不为妃不为妾！告退！”
转身，径直走向柜台。
眼睛落在柜台里面的头饰上，思绪却已经飘远。
嫉妒猛于虎啊！
她相信，阚雪净当年收徒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毕竟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所谓的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阚雪净应该不止传授了她们技艺，应该也教授了她们做人的道理吧！
只可惜，有些人从根子上就坏了，比如说杜锦屏，表面上的富丽堂皇能维持多久？
杜锦屏其人，她不想多说了。
至于瑞王妃其人，恐怕最初的性情也是个好的。
智后再怎么眼拙，也不至于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选个小肚鸡肠的吧？
瑞王妃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怕是在长期的岁月洗礼中消磨的吧！
而风光霁月的瑞王，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吧！
颜十七甚至想，若是自己嫁了人，自己的男人为了某种原因将自己扔下远赴他乡，乐不思蜀，她也会心里阴暗的扭曲吧！
何况，瑞王对她的关心，从在南城门开始，就是不加掩饰的。
或许，恨意的种子就是从那一刻埋下的也未可知。
身后没有了动静。
报晓如同她肚子里的虫般，道：“姑娘，人已经走了！”
颜十七扭头看向她，“可从那母女身上看出了什么？”
☆、第三百零七章 你就是主子
第三百零七章 你就是主子
报晓道：“她们对姑娘充满了敌意！”
颜十七翘了唇角，“你说是母亲敌意多，还是女儿敌意多？”
报晓道：“母亲敌意在外。”
颜十七道：“最可怕的反而是隐藏深的！你可知她为何喊我姐姐？”
“为了跟姑娘套近乎？”
颜十七道：“她喊了我姐姐，无论是她父亲，还是她舅舅，跟我可都差了辈分呢！”
“啊？”报晓傻眼。
那么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颜十七淡淡笑着，拿起一支双蝶展翅步摇举到眼前端详。
她的好心情显然没受到什么影响。
瑞王妃母女的出现，就像是柳叶落在了水面，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十七小姐！”蜀葵很快的去而复返，“请到雅间坐吧！”
颜十七放了步摇到柜台上，“这支，给我包了吧！”
然后从善如流的跟着蜀葵往所谓的雅间去。
去的，还是上次的房间。
弹奏碗乐的碗已经撤了下去。
茶几上放着茶碗，碗里的水喝到一半。
显然，刚刚在此招待了客人。
“瑞王妃经常来吗？”颜十七看似不经意的问。
蜀葵刚忙将茶几上的茶杯撤换了下去，“一个月总来那么一两趟吧！”
“怎么不见掌柜的啊？”颜十七在茶几旁坐了下来。
蜀葵重新换上了茶水，“他那边有客人！”
颜十七看看她，“你现在已经是老板娘了，怎么也不请个侍女？”
蜀葵垂手恭立在一侧，“请了！只是过年了，便放了她回去。姑娘前来，也不使人送个信，我好早做准备。”
颜十七道：“我就是随便来转转！听说，你一直都有派人去府里探听我的情况。所以，亲自来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蜀葵就双眼盈泪，情绪激动的看向颜十七，“姑娘是会弹瑟的吗？”
颜十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随手玩起了腰间的络子，“你的旧主也是会弹瑟的吗？”
蜀葵点点头，“是的！主子的瑟，弹奏的极好！”
颜十七道：“她会弹瑟，太子妃竟是不知道的吗？”
蜀葵道：“主子只在梅香山庄弹过瑟，听过主子瑟曲的只有太子殿下一人。”
“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颜十七凌厉的视线落在蜀葵那张瘦削的脸上。
“是！”蜀葵抬起衣袖擦拭眼睛。
“那些传言是你让人散播的？”颜十七问。
“啊？”蜀葵呆愣，“不是！不是我！”
“哦！”颜十七垂下眼眸，“我还以为是你护主心切呢！你就没想过为你家主子报仇吗？”
“主子！”蜀葵大喊一声，扑通跪倒在地，“是您回来了，对不对？”
报晓往颜十七身边靠了靠。
颜十七抬眼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蜀葵。
只是看着，却不说话。
蜀葵仰着苍白的小脸，“这语气，这神情，竟是跟主子一模一样呢！”
门从外面推开，牛大庆和朱算子出现在了门口。
“蜀葵，你这是做什么？”牛大庆大步到了蜀葵的身边，却没有伸手去拉她。而是看向了颜十七，“十七小姐，这是？”
颜十七叹口气，“葵娘子太想念旧主了！因着我会弹瑟，便认为她的旧主托在我身上了。算子先生！”
起身，冲着朱算子施礼。
朱算子踱进来，冲着颜十七抱拳，“十七小姐可是大好了？”
颜十七笑笑，“今年是我多灾多难的一年，过了这个年，应该就一切顺遂了。算子先生跟这锦祥坊，好像很有缘呢！”
朱算子道：“因是故人，便常来走动一下。”说着，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蜀葵。
颜十七也看了过去，“葵娘子快些起来吧！地上凉，若是伤了膝盖，遭罪的还是自己。”
牛大庆便赶紧抬手，将人托了起来。
蜀葵眼巴巴的瞅着颜十七，“主子，真的是您回来了吗？”
朱算子和牛大庆同时倒抽了口凉气，瞪大眼睛看向颜十七。
颜十七蹙眉，“葵娘子这是魔怔了呢！牛掌柜还是看看能不能请到长宁道长来给看看吧！”
蜀葵挣脱牛大庆，上前一步，“奴婢知道，您就是主子。奴婢服侍您一场，您是什么样的性子，奴婢再清楚不过。”
颜十七突然就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啊？”
蜀葵一愣。
颜十七道：“是软弱可欺吗？”
“不！”蜀葵急急的争辩，“是温婉，恬静！”
颜十七翘了唇角，“算子先生以为呢？”
朱算子干咳两声，“瑟主是极聪慧之人！”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倒是可惜了。”颜十七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若活着，我倒是想认识她呢！”
“主子－－－－－－”蜀葵大恸，身体摇摇欲坠。
牛大庆赶紧上前将其抱住。
蜀葵咬破了嘴唇，道：“不！你就是主子！”
颜十七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可怜的！真是个忠心的奴才啊！杜锦瑟也真是的，有这样子忠心为主的，作何还要想不开呢？”
“你作何要这样子说她？”蜀葵哭喊道。
颜十七道：“葵娘子既是不舒服，十七就不打扰了，告辞！”
“十七小姐！”朱算子挡在了颜十七面前，“算子有疑惑，请教十七小姐。”
颜十七道：“先生请问！”
朱算子道：“不止是蜀葵有错觉，算子也觉得十七小姐身上有瑟主的影子呢！”
颜十七道：“如果我告诉先生，我的梦中经常出现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跟太子妃有着一样的眼眸，先生会如何想？”
☆、第三百零八章 金羊的铃铛
第三百零八章 金羊的铃铛
“梦中幻象？”朱算子愕住。
颜十七笑笑，“算子先生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想的明白，先生的瑟主是无可替代的。同样，我颜十七也只是颜十七，不可能是另一个人。”
朱算子倒退开来，“算子懂了！”
颜十七却没有急着抬脚离去，“算子先生在赵大人那里，可还舒心？”
朱算子苦笑，“赵大人忙的很！还没给算子安排差事呢！”
颜十七道：“若是十七跟赵大人讨了算子先生，先生可愿意为十七所用？”
朱算子一愣，“却是为何？算子能为十七小姐做什么呢？”
颜十七笑笑，“赏梅宴上的事情，想必算子先生已经听说了。三千两银子开个酒坊够不够？”
朱算子就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颜十七，“十七小姐说真的？真的要开一个酒坊？”
颜十七点点头，“当着皇上的面都说了，怎能说话不算数？算子先生是连太子都想抢的人。我想来想去，这件事若是交给算子先生做，用不了几年，我的梅香酒没准就能销往大顺各地了呢！”
说着，还调皮的冲着朱算子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奉旨酿酒了呢？那就是御酒啊！”
朱算子心里说不清的五味杂陈。
从前的瑟主，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从前的瑟主，绝对不会想到开一个小小的酒坊。
从前的瑟主，更不会想到拿着皇上的名头做大旗。
从前的瑟主，更不会有这般活泼的表情。
是啊！一个人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
那么，瑟主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