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丫头怀揣着怎样的目的,这次都算是帮了她一把。
月卯看也不看颜十七,道:“颜太太若不嫌弃,那月卯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高氏扯动嘴角,“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有劳月卯姑娘了!”
月卯面色无波,“颜太太客气了!”
高氏又问了月卯瘟疫病人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便一头扎进厨房,亲自给颜秉正熬补汤去了。
颜十七跟月卯就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当然是颜十七的眼睛瞪得比较大。
而月卯看过来的眼神则是冷淡的压根儿没味。
颜十七重重的叹气,心里忍不住的腹诽,她以前跟这丫头没什么过节吧?她们之前认识吗?
仔细想想,她开窍之前的记忆还真是单薄,很多的人很多的事,都好像是过眼烟云,没有在心上留下什么痕迹。
月卯蹙眉,“十七小姐不去准备吗?你就没有什么要带给令尊的吗?”
颜十七见她终于看过来,勾唇一笑,“我虽然不懂医术,却是听说过病由心生。人之所以会生病,有外在的不可抗力,还有内在的心情作用吧!所以,我认为,心情愉悦对病情的康复应该是很有好处的。”
月卯挑眉,“十七小姐的意思是,就这么空着手去,令尊也会心情愉悦了?”
颜十七耸耸肩,“我总有法子让父亲心情愉悦就是!”
颜府的马车不是特别宽敞,坐四个人还不算拥挤。
乔嬷嬷自然是要陪着高氏去的,因为月卯的加入,颜十七就不能带丫鬟了。
颜十七从沙暖手里接过琴,上了马车。
月卯看了一眼,用鼻孔几无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嘴角扯成了讥诮的弧度。
高氏也是忍不住的蹙眉,“你抱着我的琴做什么去?你又不会弹!”
☆、第七十六章 拒见
第七十六章 拒见
颜十七瘪瘪嘴,“娘亲会弹就可以了!十七听闻,当初,娘亲最先吸引住父亲的,就是琴声呢!对不对,乔嬷嬷?”
乔嬷嬷看了看高氏泛红的脸色,呵呵笑着,却不接话。
高氏斜了乔嬷嬷一眼,“这你也跟她说!”
乔嬷嬷笑道:“咱家姑娘这不是开窍了嘛!这些天被拘在家里,嫌闷得慌,纠缠着老奴讲讲从前的事。老奴想了,从前的事了解多了,也未必是坏事。”
“就是!”颜十七赶忙附和,“十七起步比别人晚,所以,要想追上别人的脚步,也就只能恶补了。这琴怎么弹?娘亲跟我说说呗!”
高氏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呀!开窍了,大姑娘了,却反而比从前更调皮了。”说着接过琴,摆放在腿上,开始从琴的构造上给颜十七讲解。
颜十七刚刚那句话很准确的击中了她的心,愧疚感袭来,想要补偿女儿的意愿便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泛滥。
十八岁开始学琴,的确是晚了。
但只要女儿肯学,她就会用心的去教。
这一教,却又大为惊喜。以前把颜十七硬摁在琴前让她学,她都根本坐不住,连琴弦都懒得碰。现在,稍微一点拨,小脑袋瓜就通透了。
别说乔嬷嬷难以置信,就连坐在旁边的月卯都有些诧异了起来。她甚至怀疑,颜十七以前真的不会弹琴吗?
莒州书院坐落在城南,处于山的半山腰上。
山路坑坑洼洼,颜十七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驶过一段平坦路,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却是到了一座院落前面。
门楼下面的匾额上写着“院长居”三个字,中规中矩的楷体。
一如这居处的名字,显得很平淡无奇,却又醒目了然。
黑漆大门是紧闭着的。
门吱呀开了,露出叠青那张黝黑的脸,讶然的看过来,“太太,十七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颜十七抬脚就要往里冲,“我们是来看父亲的!父亲怎样了?”
高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十七!别冲动!忘了你在家里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叠青缩了回去,大门随之砰地一声关上。
脚步声急速的离去。
颜十七瘪瘪嘴,“娘亲,不冲动,这个门恐怕进不去了。”
高氏松了手,沉稳道:“等着!”
脚步声去了又会,门没有开,叠青从里面喊话,“太太,老爷说让您赶紧带着十七小姐回去!”
颜十七耸耸肩,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
高氏道:“叠青开门!十七不进去,我只是进去看一眼。”
叠青道:“老爷说他很好,不用看。”
颜十七突然高声喊道:“父亲!娘亲亲自给您熬制了补汤呢!人可以不进去,总得让汤进去吧!”
静听里面的动静,似乎有细微的咳嗽声传来。
叠青道:“老爷说,把东西放到门口就可以了。”
高氏咬唇,一脸的凝霜。
颜十七就看向月卯,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月卯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方巾,斜对折成三角状,然后蒙在了脸上,掩住了口鼻。“我乃宁神医的徒弟,就让我带汤进去吧!”
颜十七居然也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方巾,如法炮制,“我陪你进去!”
月卯冷眸淡扫,“十七小姐不是说病人心情愉悦才会好的快吗?颜院长显然心疼你们怕连累你们才不让进去的,你这样子违背他的意愿,就不怕惹怒他吗?”
这算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了吧!
☆、第七十七章 琴技
第七十七章 琴技
高氏出声道:“十七,你来到这儿,你父亲已经知道你的孝心了。”然后转向月卯,“那一切就有劳月卯姑娘了!”
叠青开门,放了月卯进去,一并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高氏熬制的补汤。
颜十七眼巴巴的瞅着大门,叹气。
高氏摇头,“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死心眼呢!”
颜十七转身去马车上抱了琴下来,“娘亲,为父亲弹奏一曲可好?就弹父亲最喜欢的曲子!”
眼波流转,正好看到旁边的五角亭,便疾步走了过去,“娘亲,快来!”
高氏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颜十七在石桌上放好了琴,抬手将高氏拉了过去,“娘亲就当是教十七弹琴了。”
高氏落座,“好吧!那你可看好了!”
颜十七莞尔一笑,后退一步,就站在高氏的侧后方。
高氏抬腕,芊芊素手置于琴上,手指拨动,古朴悠远的琴声便飘了出来。
颜十七目不转睛的看着高氏的手指在琴上翻飞,心却突然被击了一下,控制不住的下沉。又像是被什么揪着,有种隐隐的扯不动的疼痛。
高氏弹奏的这首曲子,意蕴绵长,但她相信在过去的岁月里肯定听到不止一次。
但却没有一次这般深入人心。
眼前似乎有模模糊糊的影像闪现,离得很远,却又感觉很近,摸不着,也抓不住。
琴声止了,颜十七还傻站在那儿,双手用力的搅在一起。
“十七!”高氏连喊了三遍,还不见颜十七回神。不觉生出恐惧,赶忙去抓她的手。“怎么了,十七?你可别吓娘亲!”
颜十七打了个激灵,空洞的眼睛里总算有了焦距,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娘亲弹得太好听了!十七好像看到凤凰栖息于梧桐树上,眷恋不去呢!”
高氏暗暗诧异,“十七真的听得懂?”
颜十七用力的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抬起右手抚在琴上,扭头看着高氏,“娘亲,十七可以弹弹试试吗?十七没有给父亲带什么,希望父亲听到十七的琴声,能好的快一些。”
“啊?”高氏圆张了嘴巴。
颜十七就在高氏的惊讶中落座,深吸了口气,嫩若葱白的小手轻轻抚动了琴弦。
高氏本来能容下一个鸡蛋的嘴巴,现在能吞下一枚鸭蛋了。
颜十七弹的,竟然就是她刚刚弹的《凤凰栖梧》。
指法不见生疏,音符更是半点不错。
颜十七收手,利落的起身,就看到了浑身颤抖的高氏,以及陷入石化状态的乔嬷嬷。“娘亲,可是不舒服?”
高氏伸手抓住她的肩头,“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会弹琴?”嘴唇哆嗦,语音震颤。
颜十七惶惑的看着她,“我跟娘亲学的啊!娘亲刚刚不就这样子弹的吗?”
“主子啊!”回神的乔嬷嬷居然流下了两行热泪,“您可总算熬出来了!咱家姑娘这一开窍,竟是比四少爷还聪慧了。这弹琴居然一教就会啊!”
“我不信!我不信------”高氏摇着头。
颜十七皱了小脸,“娘亲,疼啊------”
高氏倏地松手,将颜十七推到一边,用力的咽了口唾沫,道:“十七,你看好了!我再弹一首曲子!”
连着深吸了三口气,才算是平稳住了心跳。
手松开了攥起,然后再松开再攥起,如此反复,手才止住了颤抖。再次拨动了琴弦。
颜十七很乖巧的从旁看着,直到一曲终了。
高氏起身看着她,“十七,你可还能弹下来?”
“试一试!”颜十七再次落座。
琴音流转,依然是丝毫不差。
“娘亲,十七弹的可对?”仰着头,水润的眸子不带半点儿杂质。
高氏拉过她的双手,捧在自己的大手里,四只手一起颤抖。
“十七的手随娘亲呢!”颜十七喃喃道。
高氏低头,将脸埋在颜十七的手中,失声痛哭起来。
颜十七呆愣,“十七没有娘亲弹得好,娘亲别生气。都说熟能生巧,十七回去多加练习,定然会越弹越好的!”
咳嗽声刺耳的响起。
颜十七飞快的扭头,看向院门。
颜秉正被叠青扶着倚在门框上,虚弱的看过来。
月卯在。
他们的对面,十米开外,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沈铨居然也在。
在沈铨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第七十八章 震惊(求首订!求支持!)
第七十八章 震惊(求首订!求支持!)
一个大胡子。
下巴上郁郁葱葱的黑须,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只见胡须不见脸。
此人身形长得高大颀长,偏又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袍,阴寒之气便从他的四周流窜。
颜十七的脑中就不受控制的自动浮现出了传说中的狗熊形象。
高氏也已经抬头,脸上的泪痕也不擦拭,冲着大门口道:“颜秉正,你可看清楚了?我生的女儿不是傻的!我高家的血没有污了你们颜家。”
颜十七的心猛的收紧,原来她的痴傻一直都是横亘在高氏心中的那根刺啊!
十多年隐忍的耻辱,一朝得雪,怎能不爆发?
颜秉正又是一串咳嗽,因为呼吸不畅,憋得一张脸青紫。
“父亲------”颜十七抬脚就要跑过去,却被高氏一把抓住。“娘亲,纵使从前十七是个傻的,父亲对十七也是疼爱的!”
父母亲的恩怨,也算是由她而起,可她又能怎么做呢?
总不能舍弃其中一方吧!
纵使颜秉正有错,却也还是她的父亲啊!
颜秉正止了咳嗽,抬手做阻止的动作,“十七别过来!”然后冲着对面行礼,“见过巡抚大人!”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赵巡抚啊!”颜十七失声道。
有沈铨在,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哥哥心心念念崇拜的人,居然是这样子一副形象,还真是给了人跳崖的落差啊!
难怪如此高龄还不娶妻了!
不是他不想,怕是高不成低不就吧!
对了,他不是十七岁的探花郎吗?
颜如松说过,当年是因为金銮殿上的他生的俊美,才点的探花。
没想到竟是俊美成这样,当今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啊?
颜十七拼命告诫自己不可以貌取人,却还是忍不住小小的腹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她应该就是那摧树之风吧!
赵巡抚抛了个不淡不咸的目光过来,这才对着颜秉正还了一礼。
高氏此时也已经拿了帕子擦净了脸,拉着颜十七出了亭子,在靠近赵巡抚而远颜秉正的地方,冲着赵巡抚行礼。
颜秉正连忙往院里退去,“巡抚大人请恕颜某无礼!”
赵巡抚开口道:“本官今日本是为探视颜院长而来,颜院长身体不适,怎能劳动颜院长相迎。颜院长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肃然。
颜秉正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颜十七着急,上前两步,“巡抚大人都发话了,叠青,还不赶紧扶着父亲回去!”
颜秉正还不忘行礼,“多谢大人!大人今日之举,颜某感激不尽。”
赵巡抚道:“颜院长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颜院长放心,陛下对于为大衍做出贡献的人,一直都是放在心上的。”
这明显的话里有话吧!
颜十七注视着颜秉正的身影消失,开始琢磨起来。
这姓赵的是在暗示她老爹一直被皇上惦记着吗?
若是因为做出贡献被惦记着,那么应该不会是坏事吧?
若说她那正直的老爹究竟为大顺做出了什么贡献,也就是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吧!
“娘亲,父亲是要出仕了吗?”
隐晦的话,被明晃晃的揭露了出来,如此的直白,是真的毫无心机吗?
赵巡抚的一双长目便眯成了一条缝。
面蒙白巾的女子,那双莹澈的大眼太过清亮,仿佛真的不谙世事一般。
莫非是他的感觉错了?
高氏扯了扯颜十七的衣袖,“十七,别乱说话!赵大人勿怪!我家十七虽然已经开窍了,学东西很快,但对于人情世故还是陌生的紧。”
颜十七低头看地面,连个蚂蚁都不见,这是要入冬了吧!
“十七小姐学习东西之快,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刚才的曲子,高太太在家真的不曾教过她吗?”赵巡抚的声音突然加进了几分慵懒。
颜十七猛然抬头看过去,胡须遮面,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那家伙的唇角是翘起的。
讥嘲!他瞧不起她!
颜十七的粉拳悄悄的握起,然后又松开。
他又不是她的谁,纵使轻视她,只要她不放在心上,又能奈她何?
高氏道:“十七从前是不喜摸琴的,但民妇若弹曲子,她也是会在旁边静听的。也算是多少受了些熏陶吧!”
颜秉正不做官,没有品级,也就不能封妻荫子。
在赵巡抚面前自称民妇,本也无可厚非,但听在颜十七耳中,却是莫名的心酸。
高氏的这个诰命,颜秉正挣不来,却还有颜如松。
所以,颜如松明年的状元绝对不能出意外而花落别家。
颜十七正低头咬唇想着心事,就觉得眼前一黑,一道墨影从身旁而过。
“本官今日手痒,也想弹奏一曲。”说着话,人已经进了亭子。
颜十七朝天丢了个白眼,是不是官做大了,都这么任性?
他们家的男主人病着,面对女眷,这巡抚大人不该回避吗?
高氏本着民随官便的原则,已经跟了进去。
颜十七却是站着不动。
“十七小姐!”沈铨停在颜十七身边,笑意从双眸中溢了出来,“那日,奉大人之命,去到那个闹事的寒门学子家里,搜出了纹银一百两。”
“啊?”颜十七挺直的脊梁就一下子缩短了。
这个谋士在现时的景况下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怎么都品出了点儿挟恩邀功的味道。
不过,也确实提醒了她,那日在府衙门口,的确是这位赵大人给解的围。
知恩,是要图报的!
话又说回来了,当官为民做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么一想,颜十七的小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