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逐就颤颤巍巍的跑了进来。
老夫人道:“你也别怪下人了!要怨也只能怨你这个儿子,自作自受。说吧!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赵翀笔直的站在内室的窗前。
老夫人往榻上一坐,“说话啊!你饭是给我吃的啊?”
赵翀叹气,“孙儿无话可说!”
温氏冲过去,扯了他的胳膊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祖母说话呢?”
老夫人冷哼,“官越做越大,这脾气也是见长了啊!”
赵翀回头,“祖母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道:“你这闹的什么脾气?”
赵翀不说话。
沙毓颖小声道:“莫不是帝师迁怒到表哥头上了吧?”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翀儿救了他外孙女的命,他不感激,还想怎么着?”
沙毓颖道:“我看表哥拉着个脸,肯定是有人给他气受了啊!”
老夫人眯了眼睛看向赵翀,“能给你气受的,也就是皇上了。怎么?他自己儿子不争气,倒是冲着你发脾气了?”
赵翀纠结了眉头,“没有!是孙儿自己心里不舒服。”
“你心里不舒服就可以不吃饭了?”温氏生气的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不懂吗?”
见赵翀只是沉默,温氏又赶忙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早莺去厨房。
老夫人看着赵翀,“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对那个丫头起了心思?”
沙毓颖酸酸的道:“连衣服都脱了给人家铺垫着,还从未见过表哥对谁这么细心过呢!”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颖儿也累了!先回去吧!”
沙毓颖咬唇,却又不敢不遵从。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老夫人又将一众下人遣了出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赵翀道:“太子府那边给出了什么答复?”
老夫人道:“确实在赏梅轩找到了那个脸上有痦子的婆子,至于会审出什么结果,你应该能猜到。”
赵翀抱臂后退着倚在窗上,“皇上没有强行留下锦衣卫插手此事,还是存了保全皇家脸面的心思。所以,此事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推出一个替罪羊。”
老夫人道:“那你认为这个替罪羊,太子会选谁?”
赵翀道:“太子之所以能够登上储君之位,镇海侯府功不可没。所以,在目前,太子还离不了镇海侯府的情况下,镇海侯府还算安全。”
老夫人叹了口气,“皇上也是够不容易了,坐在那个位子上,看着高高在上,其实也是左右为难。制衡各方势力,难啊!从前看太子也是个沉稳的人,怎么自从那府里出事,不仅太子妃像是变了个人,就连太子也是越来越焦躁了呢!”
赵翀手抚着下巴,“或许就是因为太子府妖魔鬼怪太多吧!”
温氏道:“你也甭替颜家那丫头打抱不平了,她今儿也不算吃亏。比起杜家小姐和杨二小姐的当众出丑,她好像没什么损失吧?”
赵翀急道:“她都昏倒了啊,还不严重?”
老夫人狐疑的看着赵翀,问道:“她可是真的被下药了?怎么跟那两个的反应不一样呢?”
赵翀低垂了眸子,“她的自制力强!再加上喝了酒,多少冲淡了毒性。”
老夫人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酒能解毒的呢!”
赵翀就握拳到嘴边,干咳了几声。
温氏道:“我也让颖儿私下里去问过了当时在场,一帮丫头的确起了冲突,但颜十七似乎并没有吃什么亏。”
赵翀挑眉,“那日在悲悯寺,有刺客来刺杀,因为没能杀了儿子,母亲是不是就觉得那些个刺客可以原谅?因为儿子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啊!”
温氏怔楞住,“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赵翀道:“一样的道理!”
老夫人蹙眉,“连你母亲都敢反驳了,出息了啊!那丫头就那么值得你维护?”
赵翀道:“早就说过让你们去提亲的!”
“我不同意!”温氏出声反对道,“先不说门第,就是颜十七那小身体,先是在南城门晕倒,今日又在梅香山庄晕倒。明显的就是个病秧子,娶进门来,肯定是要拖累你的啊!将来,肯定也不好生养。”
“那母亲就看着办吧!”赵翀就颓废了神情道。
温氏又是一怔,“什么意思?你的婚事这是要交给母亲做主了吗?”
“是!”赵翀道,“母亲就看着办吧!”
温氏更加难以置信,“你没什么要求?”
“有!”赵翀道,“我就一个要求,母亲给我找的那个人,必须能跟我琴瑟和鸣。”
“你------你这个混小子!”温氏伸手指着他,“说来说去,还是要那颜十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不想想现实吗?”
“母亲不用纠结了!我是想娶她,可惜,这件事情,不是我想娶,人家就会嫁的!晚了------”赵翀说着,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摇了摇,站立不稳。
☆、第二百四十章 从实招来
第二百四十章 从实招来
“翀儿------”温氏惊喊着扑了上去。
老夫人也是从榻上倏地起身,面色大骇,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
先前被遣出去的下人们,闻听动静不好,全都鱼贯而入。
温氏是一下子慌了。
老夫人道:“彩蝶赶紧去找侯爷或者世子爷,让他即刻进宫,赶紧请太医来。这都吐血了------莫不是外放这几年身子骨出了问题吧?”
沈铨和云逐一起将赵翀扶到了榻上。
温氏就着急的嘤嘤哭了起来。
“我没事!害祖母和母亲担心了!”赵翀虚弱的道。
“你就别说话了!”老夫人急躁的道,“沈铨,你说!这些年一直是你随身服侍的,翀儿这是怎么回事?在外可曾受过伤?”
沈铨直起身子,“回老夫人的话,主子也是习武之人,身体一向康健。”
老夫人咬牙,“那这次就是急怒攻心了?”
沈铨不接话。
老夫人不耐烦的看向温氏,“哭什么哭?不过是生场病,你让他歇一会儿。沈铨跟我出来!”
沈铨便恭顺的跟在老夫人身后出了内室。
到了外间的敞厅,夏蝉扶着老夫人在茶几主位上坐了。
沈铨恭敬的立在一边。
老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吧!他这是怎么回事?”
沈铨摇摇头,一脸的苦相道:“属下也是不知!”
“撒谎!”老夫人一拍桌面,“你见天的跟在他身边,会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沈铨岿然不动道:“主子为朝堂之事,的确是日夜操劳,想来是累着了。”
老夫人瞪眼,“别说那些个没用的!说说他对颜家十七丫头的心思,从什么时候起的?”
若说她这堪比心头肉的孙子喜欢男人,她听后虽然有些疑心,但其实是不相信的。
今日在梅香山庄,观那小子对颜十七的态度,明显的是上了心思的。
最初,颜十七品酒的时候,她就观察过他的神情。
那种眼神的热切和担忧着急,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休想瞒过她去。
及至后来,亲自搬了瑟到颜十七面前,更有甚者,以琴音和瑟音,就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更别说颜十七晕了,他竟是亲自脱了大氅,为其诊治了。
想到那一幕,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寒冬腊月的天啊!
没有大氅护身,不冻病了才怪。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吐血吧?
总觉得这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古怪似的。
“这------”沈铨目光闪烁,犹疑不定。
老夫人黑面,“都什么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铨道:“在莒州的时候,主子就已经见过十七小姐不止一次了。”
“嗯?”老夫人挑眉。
沈铨硬着头皮道:“第一次是在莒州的仙姑庙前,当时为了募捐,十七小姐双笔写字。主子当时正好乘坐马车路过,就买了十七小姐的字。”
“啊!”老夫人张大了嘴巴,“这么说来,那丫头双笔写字是真的了?”
沈铨颔首,“是!第二次见面,是在莒州府衙的大堂上,十七小姐为兄伸冤,不惜自污。当时主子就坐在后面旁听。”
“自污?”老夫人蹙眉。
沈铨道:“当时颜四少爷为寒门学子陷害,起因就是那寒门学子对还是傻子的十七小姐动手动脚。十七小姐为了救兄,当堂说出了实情。”
老夫人叹气,“那个丫头倒是个烈性!”
沈铨道:“在这次庭审之后,十七小姐当街救下了怿皇孙。那个时候,怿皇孙呼救,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肯施以援手。偏就十七小姐识破了那两个人贩子的伪装。”
老夫人瞪大眼睛,“当时,翀儿也在?”
沈铨道:“我与主子刚刚到了那条街的酒楼,十七小姐的机智和勇敢,主子亲眼目睹。”
老夫人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几次见面,你家主子知道,颜家十七是不知道的!”
沈铨点点头,“是!”
老夫人蹙眉,“他们俩就不曾正面接触过?”
沈铨道:“有!当时莒州瘟疫全面爆发,莒州书院院长颜秉正,也就是十七小姐的父亲,也是感染了的。大人去探病的时候,跟十七小姐是撞上了的。
当时,颜院长拒见妻女。颜四太太和十七小姐便在墙外弹琴,令人意外的是,十七小姐对于听过的曲子,只一遍,便能弹奏下来。
主子当时觉得难以置信,便随意弹奏了一曲自己编写的曲子。没想到,十七小姐竟是真的弹奏了下来。”
老夫人也是一阵错愕,“世上真有人聪慧至此吗?”
沈铨道:“属下也以为,能够掌握瑟技之人,的确已经慧极近乎妖了。”
老夫人叹气,“翀儿一直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成家,就是觉得没有女子能够入他的眼。如今突然出了这么个颜十七,竟然比太子妃当年还技高一筹。他这怕是真的早就情根深种了啊!”
沈铨道:“主子是个执着的人!他这一头栽进去,要是出不来,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的眉头便打结了起来,“可还有别的?”
沈铨道:“今日既然老夫人问起,那属下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主子的心思,我们这些紧身服侍的人,自然是能摸到点儿。因为平时跟颜家四少爷有接触,属下私下里也是探过那边的口风的。十七小姐的母亲颜四太太,是个很理智的人。”
“什么意思?”老夫人的眼皮跳了一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太医院空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太医院空了
沈铨道:“颜四太太觉得,他们四房就算是依附在颜家那棵大树上,门第也是低了点儿。她疼十七小姐又跟眼珠子似的。所以,对于十七小姐将来所嫁之人,要求小门小户。坚决反对高门贵户。”
老夫人叹气,“那个高夕卓,二十多年过去了,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的倔。”
老夫人起身,就又去了内室。
沈铨就长长的出了口气。
希望这一次,他没有意会错主子的意思。
卫国公世子赵翱亲自进宫去请太医了,却是一个人回来了。
“人呢?为什么没请来?”老夫人急的直跺脚。
眼看着赵翀白着一张脸,已经昏睡了过去。
这病绝不是装的!。
那这其中的严重性就都得放在心里掂量掂量了。
赵翱道:“整个太医院空了!”
“什么叫太医院空了?”老夫人没好气的道。
赵翱也是一脸的苦恼,“皇上派了两个太医去帝师府。”
温氏抹着眼泪道:“可太医院不止两个太医吧?”
赵翱道:“听说太子和太子妃都病了,便有太医去了太子府。瑞王妃也病了,又有太医去了瑞王府。”
老夫人冷哼,“这还真是都病的巧啊!那宫中就没有留下当值的?”
赵翱道:“青悠公主也病了!”
“这是在赏梅宴上,集体都中毒了不成?”温氏口不择言的道。
赵翱道:“京中为此也都炸了锅了。我从宫里出来就去了仁芝堂,那门口好多人都聚在那里打听呢!”
老夫人揉揉眉心,“打听什么?”
赵翱道:“镇海候府和杨侍郎府上都没请到太医,而是请了仁芝堂的月卯姑娘诊病。所以,就有人去那里打听赏梅宴的事情。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风,好像大家都认定了赏梅宴就是鸿门宴了似的。”
温氏道:“那仁芝堂的大夫可是请来了?”
赵翱道:“在外面候着呢!是陈大夫!先让他给二弟看看吧!不行,我再跑一趟帝师府。让那家均一个太医过来。”
温氏道:“那你赶紧去吧!你父亲还没回来?”
赵翱道:“父亲一早去了悲悯寺,说是会见惠通大师,也该回来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老夫人喊住他,“去了帝师府那边,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切不可端国公府的架子。”
赵翱应声离去。
这边便请了陈大夫进来给赵翀诊脉。
老夫人忍不住的叹气连连。
太子府这一个跟头栽的,着实有点儿大啊!
等到卫国公回府,听闻赵翀病了,更是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先去延益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歪坐在软榻上,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道:“还知道回来啊!去看过翀儿了吗?”
卫国公道:“他只是个晚辈,何劳母亲这般挂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老夫人抄起矮几上的茶杯就冲着他砸了过去。
卫国公抬手抓住,“这一套青花瓷,全都被您砸在儿子身上了,不心疼儿子就罢了,这可是先皇赏赐的物什。”
老夫人就被气笑了,“都是抱孙子的人了,还这般混。翀儿小时候那性子,就是随了你。也不知人醒了没有,刚才使人去问,还睡着呢!”
卫国公一怔,“真有那么严重?”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身体壮实,轻易不生病的人,一旦病倒,那就跟山塌了差不多,凶猛着呢!”
卫国公道:“那我去看看!”走出去两步,却又转回头来,“是生病还是瘟疫?”
老夫人蹙眉,“这又是怎么说的?”
卫国公道:“刚才回城的时候,看到好多人一窝蜂的出城,让小厮下去打听了一下,说是京城有瘟疫,还是从太子府传出的。我还只当那人发了失心疯。现在琢磨一下,好像又不太对头啊!”
老夫人掉了下巴,“连瘟疫这样的传言都起了?”
卫国公道:“太子府今日的赏梅宴不太平?”
老夫人合上下巴,重重的叹气,“你先去看了翀儿吧!回来,陪我吃晚饭,我再与你细说。”
待卫国公庞大的身影走出去。
老夫人好长时间都处于发呆中。
今年这个年,怕是不好过啊!
赵翀这一病,高烧了三天。
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
昏睡的时间长,醒着的时候多。
就算是醒着的,也是处于发呆状态。
无论谁跟他说话,就只是嗯一声,没有过多的回应。
整个的卫国公府因为他这一病,就处于阴云的笼罩中。
卫国公暴躁的,不是骂人,就是摔东西。
温氏就只顾着哭。
老夫人也是茶饭不思。
府里的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走路都是踮着脚的。
及至第四天,老夫人一大早就冲进了青竹院。
见赵翀又瞪着两个大眼在榻上发呆,拐杖就敲在了榻边上。
“颜十七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老夫人一吼完,赵翀就以迅雷不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