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咬唇,“你不懂!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颜十七叹气,“你不就是嫌弃他们没有找你吗?”
“是啊!大顺最有权势的人为何没有找过我?他若找我,会找不到吗?”小白生气的吼。
颜十七道:“如果在他们的认知里,你是已经死了的呢?跟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一样,被人下了暗手。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该怎么去寻找?”
小白不说话。
颜十七也跟着沉默。
“对了!”颜十七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救我和小白的蒙面女子哪儿去了?”
报晓道:“锦衣卫到来之前,突然就走掉了。那女子的轻功好的很。”
“哦!”颜十七若有所思,“会是谁呢?”
小白道:“藏头露尾,未必就是好人!”
颜十七斜了他一眼,“你的防备心是不是太强了点儿?”
小白道:“防着点儿总是没错的!”
小小的孩子,偏偏带了老气横秋的语气,当真是可笑的不行。
颜十七道:“那你怎么不防备我?”
小白道:“因为你傻呗!”
颜十七飞了个眼白过去,“你当初跟我求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傻的?”
小白道:“你若不傻,会去管那种闲事吗?大街上那么多人,不也就你愤愤不平的出手了吗?”
颜十七就无语了。
她能说跟小孩子交流,有时候很无力吗?
当初在莒州街头的那一幕,没有人施以援手,是因为没有人识破那人贩子的诡计。
她一眼看穿,明明就是众人皆醉她独醒,却偏偏被说成了傻的。还有天理吗?
“你这是怪我当初出手救了你吗?”
“是啊!”小白沮丧的道,“那时不救我,你今天也就不会差点儿被砍死了。”
颜十七哭笑不得,“那照你这么说,你母妃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重新把你塞回去,免得养了六年多,有了感情了,承受不住对你的失去。”
小白垂下的脑袋就猛的抬了起来,“姐姐要不要这么伤人?就不会安慰两句吗?”
颜十七道:“不好意思!不会!想找安慰,去别处!”
小白吸吸鼻子,“姐姐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
颜十七道:“最初见你的时候,你虽然云山雾里的绕,但还是给出了部分信息的。比方说,家里有嬷嬷,有丫鬟,就证明你肯定是个出身不凡的。你说你父亲是三爷,就证明你父亲在家里是兄弟众多的。”
小白道:“那也不能怀疑我就是皇家的人啊?”
颜十七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这次偷跑,经过沂州的时候,是遇到了沅王的。我当初遇到了点儿麻烦事,女扮男装的我自称了声小爷,沅王就为我解了围。”
小白道:“你确定是因为你自称小爷的原因?”
颜十七笑笑,“我确定他是三爷!”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颜十七道:“你知道的,我在到达京城的时候,是差点儿被你的父王的马踩死的。”
小白点点头。
颜十七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沅王,说实话,他的相貌真的比不上太子和瑞王。但是,他的脸上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我在你这张小脸上看到了缩小的样子。”
小白撇嘴,“你可真能想!”
“我到达京城后,不用打听,都能听到沅王妃有半年的时间深居浅出了。掐指一算,半年前,可不正是你说的出事时的中元节嘛!”
小白失笑,“姐姐还会掐指算命啊!”
颜十七斜了个眼神过去,“那是!我一看面相就知道你是个命格贵贵的。”
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如此有慧根的皇孙,皇上岂会不爱?
但皇子们大了,皇上的偏爱就是一道催命符。
宠谁谁就是箭靶子。
小白一脸的鄙夷,“既然你如此厉害,那你再给我算算,我究竟碍着什么不肯回家去?”
颜十七翘了唇角,“你舍不得我呗!”
小白鼻孔朝天的哼气。
颜十七道:“因为你想保护你的父王和母妃,你认为那害你的人是他们对抗不了的!”
小白瞬间石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颜十七叹气,“你出事之前,肯定是经常出入宫中的,所以对于锦衣卫并不陌生。但你今日见到了李寅锐,表现出的不是热络,而是防备。所以,我猜测,当初要害你的人中,有个人是你熟悉的,没准儿还就是锦衣卫的人。”
“你真的会算?”小白喃喃的道。
颜十七苦笑着摇头,这证明她是猜对了吗?
但这种正确的猜测,却没有让她感到半分的惊喜。
“那个人应该不是李寅锐吧?”颜十七试探着问。
小白道:“你何以断定?”
颜十七道:“你说了,他是最最耿直的人!”
小白摇摇头,“但他也只忠于皇祖父!”
颜十七惊讶的微张了嘴巴,“你真的是在怀疑你皇祖父?”
小白捂了脸,“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谁都不能够相信了。”
“那么,我呢?”
“除了你!”
颜十七欣慰的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那小爷就别一个人扛着了,试着依靠我吧!这件事听我的!”
小白这次没有反抗,乖乖的点了点头。
“歇一会儿吧!”颜十七拉了薄被将两人盖住。
小白均匀的呼吸声很快的传来。
颜十七却倏然睁开眼睛,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哪还能睡得着?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孩子,聪慧如小白,心里的事说放下,也会放下的那么快。
进了城门,跟定国公府的人道别。
颜十七下了马车,同定国公夫人行礼。
定国公夫人握了握她的手。
颜十七便同高氏回了高府的马车。
马车未动,就有人敲击车厢,然后传来了虞浥尘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十七小姐,让千里护送你们回府吧!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他去做。”
“好!”颜十七毫不迟疑的应声。
高氏忍不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颜十七冲着高氏笑笑,“娘亲,多事之秋,别人送上来的助力为何不要?”
车外,未走远的虞浥尘的唇角就高高的翘了起来。
终于明白赵翀为何对这丫头感兴趣了,明明就是天上有,地上无嘛!
高氏一行却没有直接回高府,而是转个弯去了京兆府报案。
颜十七对于高氏的这一决定,十二分的赞同。
既然颜府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他们不仁,也就休怪她们母女不义了。
惊动官府,此事只会更热闹。
并且,颜府也会更加的骑虎难下。
颜十七不由得暗暗佩服高氏的果敢。
既然撕破脸了,那就不需要拖泥带水了。
回到高府,颜十七跳下马车,就跟高氏和关山月道:“娘亲,舅母,你们先去给外祖母请安!我去找外祖父说点儿事情!”
高氏一把拉住她,“别着急!总得使人先问问,你外祖父带着松儿访友回来了没有。”
颜十七道:“我亲自去看!”
她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高氏不松手,“十七!这事,得我跟你外祖父来说才行!”
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仇旧恨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仇旧恨
颜十七想了想,“嗯!我就是怕娘亲心软!”
高氏道:“从今后,绝不会再心软了!”
女儿都差点儿折在人家手里了,还有什么好心软的?
高氏就派了晚晴去前院。
一行人则浩浩荡荡的去了高老太太的院子请安,然后才四散回各自的院子。
到了傲霜院门口,颜十七正跟高氏告别,晚晴也回来了,“老爷子和少爷都回来了!”
高氏道:“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颜十七却是急的不行,“娘亲,兵贵神速啊!”
高氏重重的看了颜十七一眼,“跟你外祖父还要耍心眼?”
颜十七哭笑不得,“娘亲,这哪里叫耍心眼啊!这叫本色博取同情。晚晴,把我那件毁坏里的狐皮斗篷拿来,我要披着去见外祖父。”
高氏无奈的叹气,却又舍不得苛责。
听这口气,颜十七是非去不可了。
去了也好,免得她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瞎琢磨。
颜十七真的换上了那身毁坏了的狐皮斗篷,跟高氏直奔高老爷子的外书房。
她们去的时候,高老爷子正跟颜如松讲着什么。
见她们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爷孙俩俱是一愣。
高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眯了眼睛打量着女儿和外孙女,“不是去悲悯寺喝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如松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十七,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被人打劫了吗?”
高氏拉着颜十七往高老爷子跟前一站,扑通一跪,“求父亲为我们娘俩做主!”
高老爷子哪还坐得住,从座位上噌的就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站起来!都起来说!”
颜十七拉着高氏起身,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高老爷子,红着眼圈道:“外祖父,槿儿今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差点儿就跟您阴阳两隔了。”
高老爷子的身体猛的摇晃了一下,“说!快说!出了何事?”
颜如松也急的团团转,“别光哭啊!倒是赶紧说话啊!”
高氏咬唇,道:“颜家的人------雇了人杀槿儿!”
“啊?”颜如松掉了下巴,“哪家?我听错了吗?”
高老爷子却是双拳紧握,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在哪里动的手?为的什么?”
高氏道:“悲悯寺!”
高老爷子一拍桌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给我仔细讲来!”
高氏将颜十七到一边做了,这才把初到悲悯寺跟镇海侯府的冲突,进寺后颜家人的刁难,以及颜十七经历的暗杀,以及赵翀和锦衣卫的态度,全都事无巨细的说了。
颜十七并没有阻止,有些事情,迟早都会大白于天下,何况她这个帝师外祖父绝非常人。
颜如松听的血脉喷张,恨恨的道:“他们居然要杀十七!他们居然差点儿杀了十七!我回去找祖父问个明白!”
“回来!”高老爷子一声厉喝,“此事不该你去!得我亲自去一趟!”
高氏道:“松儿!这件事你确实不能出面!子不言父之过,何况,那个还是你的祖父!”
颜如松颓然的倒回椅子上,“都是一家人啊!怎么能如此歹毒啊?”
颜十七道:“哥哥把他们当成家人,他们又何尝把咱们当一家人看待过?”
高老爷子抬脚就往外走,“槿儿说的对!十多年前,他们给四房塞小妾的时候,我就不该沉默。现在,当真是让人忍不可忍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
“外祖父!”颜十七一下子冲到了高老爷子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既是要去算账,那就把所有的帐都清算一下才好。”
高老爷子拧眉,“除了当年小妾的帐外,还有什么账?”
高氏叹气道:“槿儿进京之时,南城门的事,父亲也是亲自所见的。那日推槿儿出来的人,正是范姨娘的一个姨家表哥。”
“母亲此话当真?”颜如松再次从凳子上弹跳起身。
高氏道:“这是槿儿派人打听的!”
高老爷子定定的看向颜十七。
颜十七眼神躲避,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把赵翀招出来啊!“那个,因为哥哥的缘故,就认识了赵大人手下的谋士沈先生。我就让报晓托沈先生帮忙打听了一下。”
不能拿赵翀说事,把他的手下搬出来,总没有什么错处吧!
高老爷子长叹,“此事,我不止一次过问过京兆府尹,都推说没有办法审出来。没想到,还是赵翀有办法啊!”
颜十七道:“颜家的帐,恐怕还不止这些!”
“还有?”高老爷子的拳头就攥的嘎嘣嘎嘣响了。
颜十七道:“外祖父,可知道槿儿为何突然变聪明了?”
高老爷子看向高氏,“你母亲不是说,你是被马车撞了,然后用了长宁道长收魂的法子,连带着把你缺失的那一魂也给收回来了吗?”
颜十七转向高氏,“娘亲没有告诉外祖父,我为何被马车撞吗?”
高氏低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那些个干什么。”
颜十七道:“娘亲果然报喜不报忧!”
“她一向都是这么个好强的性子。”高老爷子叹气,“莫非那当初撞你的人,也是颜府安排的?”
颜十七道:“那不知道!但我会去拦截马车,是因为哥哥被人陷害入狱,我想求人帮忙。现在的问题,不是谁撞了我,而是那收买寒门学子陷害哥哥的人,极有可能也是颜府的人!”
高老爷子铁青了脸色,“陷害松儿,这样的事情也瞒着我?”
高氏看看颜十七,不知道她翻出这件事是何用意,仅仅是为了激怒高老爷子,还是那就是事实呢?
“因为此事一直没有调查清楚,所以,至今也就没有个定论。没有上升到人命官司,官府自然也就拖沓。何况,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寒门学子故意诬告是受人指使。”
颜十七就看向颜如松,“哥哥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颜如松似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的叹气,“莒州瘟疫是我亲自经历的,那个杨登齐死在那场瘟疫里。”
高老爷子挑眉,“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颜如松道:“赵大人的人在杨登齐的家里搜出了大量的银子。”
高氏身体微微颤抖,“竟真的有幕后黑手!在莒州的时候,我们如履薄冰,没想到来到京城,还是如此的明目张胆。不瞒父亲,女儿当初会让松儿跟着赵大人进京,所考虑的也正是孩子的安全。父亲只要想想,一旦松儿考中状元,其将来在仕途上会碍着谁,就明白谁会对四房动手了。”
高老爷子是何等人?高氏不点到这里,他也已经想到这一层了。“松儿从此就住在高家吧!”
高老爷子扔下话,大步走了出去。
书房里一阵静默。
颜如松低头,将脸埋在双手中。
高氏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松儿,你一直都是你父亲教导的,受他的影响比较大。是个宅心仁厚的孩子!颜家人已经这般了,你对那边还是舍不得吗?”
颜如松抬头,轻轻的摇了摇。“儿子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父亲所重视的亲情竟然变成了这样,若是他知道了,该是多么的寒心。”
高氏收回手,“你父亲那边,我已经去信了!他若还挂念着你们兄妹,年前应该能够赶回来。颜家这棵树要不要倒,怎么倒,多多少少会牵扯到你们。所以,等你们父亲进京后,但看他想怎么做了。”
高氏转身往外走,“你们兄妹俩说说话吧!我去找你舅母给安排院落,暂时不要回颜府了。”
颜如松行礼,“儿子送母亲!”
颜十七搬了凳子坐到了颜如松对面,“哥哥在母亲面前,能少为父亲考虑一点儿吗?”
颜如松后知后觉,“你是说,母亲她生气了?”
颜十七道:“娘亲心情很不好!颜家人的确太过分。若是哥哥还是要为颜家人说话,只会更伤母亲的心。”
颜如松蹙眉,“你当为兄真的是非不分吗?我只是心疼父亲,那可是咱们的亲生父亲!从小看着咱们长大的!至于颜家的其他人,我不过是顾念着父亲才想着维系这份亲情的。十七,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颜十七道:“报晓为了护我受伤了。今日若非赵大人,你亲妹妹我怕是就交代在悲悯寺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