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笑,“槿丫头,你杨姐姐是个老实的,你可别拐带她啊!”
颜十七撇撇嘴,“我哪有!这不是想着腊八眼瞅着到了嘛!娘亲说要带我去悲悯寺喝粥呢!若是杨姐姐能一起去,那可就太好了。”
高老太太笑,“这丫头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动邀请滋儿,想来也是找到投缘的了。”
杨滋却面露难色,“现在还定不下来。若是到时候,祖母身体大好了,应该会去吧!”
定国公夫人颔首,“这丫头就是个孝顺的!”
高老太太也附和,“可不是!虽是孙子辈,却是比那亲生的还上心呢!更有那不着调的儿媳妇,眼看着婆母晕倒了,别说看一眼了,居然卷着包袱回娘家了。我看啊,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她这一开口,捎带着又喷了杨业兴一脸的灰。
颜十七憋着笑,扶着杨老太太往外走,还不忘冲着杨滋眨眨眼睛。
在杨府门口,跟定国公夫人分开,各自上了马车。
颜十七的唇角还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高老头头看到颜十七高兴,也是跟着欢喜,笑不拢嘴道:“得到礼物,就那么开心?”
颜十七道:“外祖母,我可得到了一件好东西呢!”
然后,赶忙把那支木槿花簪拿出来献宝。
高老头头拿过去看了一眼,“嗯!是不错!我就说,那杨家丫头是个心灵手巧的。怎么样?那丫头不错吧?”
颜十七看了眼高老头头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咧嘴道:“想把她给我哥哥,还不死心呢?”
高老太太道:“那是!那丫头一看就是个贤惠的,我见第一面就喜欢。”
颜十七打击她道:“您喜欢没用!哥哥的亲事,怕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呢!”
高老太太泄气,“老颜家那边最好别使坏,否则我饶不了他们。”
颜十七笑,“外祖母别想多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若哥哥跟杨家姐姐真的有缘分,那肯定是神仙都拆不散的。此事啊,还得从长计议呢!”
想着杨滋那么温婉的一个人,做自己的嫂子着实不错。
只是,颜家就是个火坑,若是把那杨滋拉进来,她能应对的了吗?
毕竟,她家里那个继母,她就没收拾的了呢!
也不对!
杨滋在杨府过的凄惨吗?
说白了,那杨杜氏就是个纸老虎,整天的张牙舞爪,却未必是个有脑子的。
而杨滋别看不声不响的,却似乎是个很有主意的。
那么,杨家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真的是杨滋不懂得反抗呢?还是她压根儿就不屑于为之呢?
想到她说的那个生无可恋,总觉得透着某种古怪。
十九岁还没有定亲,真的是因为继母的阻挠吗?
还是杨滋本身就不想嫁人呢?
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离去,然后就万念俱灰了,会是谁呢?
她起初以为是她的母亲,可仔细又一想,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去了。既然毫无印象,又怎会产生眷恋?
莫非是情郎?
“啊!”颜十七惊叫一声,簪子从手中掉落。
“怎么了?”高老太太一脸的关切,“哪里不舒服?”
颜十七收回心神,尴尬的笑笑,“没有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杨姐姐至今未婚配,不会是心中有了意中人了吧?”
“不会!”高老头头不假思索的否定,“那丫头一看就是个好的,不会做那些个私相授受的事情。”
颜十七突然就有些尴尬了,她跟赵翀来往密切,不会是因此才以己度人的吧?
呸呸呸!在心里悄悄啐了三口。
她和赵翀才没有私相授受呢!
他们只是盟友!很单纯的盟友!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拼命的告诫自己,还是禁不住的脸红心跳。
高老头头也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叹气,“那丫头是个命苦的!至今未嫁,肯定都是她那坏心的继母给耽误的。”
颜十七撇撇嘴,“但愿如此吧!否则岂不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伸手捡起那枚簪子轻轻抚摸,却突然触及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到了眼前查看。
居然是一个图案!
颜十七突然就觉得眼热,心更是漏跳了一拍。
不管不顾的掀起窗帘,举过去查看。
在簪子的柄上,刻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羊图案。
颜十七再次惊叫出声,这次却是攥紧了那枚簪子。
高老太太挑眉,“这丫头是怎么了?赶紧把帘子放下!外面那么冷,仔细冻手冻脸。”
颜十七敷衍的笑笑,“我就是感叹这簪子做工太精细了。”
高老太太就又开始数说杨滋的好,翻来覆去的说。
颜十七却只是傻傻的应两声。
及至回到高府,颜十七把高老太太送回主院那边,便迫不及待的小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不管沙暖和泥融行礼问候,就连小白上来搭腔,也仿佛没听见,只是一阵风似的冲回了内室。
翻箱倒柜的开始翻找东西。
沙暖随后跟进来,吃惊非小,“姑娘这是找什么?姑娘的东西,奴婢最清楚,姑娘说一声------”
颜十七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那个银锁呢?”
“哪个银锁?”沙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颜十七就更加的着急,“我当初在莒州的时候,被撞的那次,抬回家后,手里不是攥着个荷包的嘛,里面有个银锁的。”
沙暖恍然,“姑娘说那个啊!容奴婢想想啊!”
颜十七猛拍额头,“不会落在了莒州那边了吧?”
沙暖摇摇头,“不会!临走收拾东西的时候,太太就交代了,要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给姑娘带上。还说,连块布头都不要留下。”
颜十七眨眨眼睛,“娘亲这是做好了再也不回莒州的准备了吗?”
沙暖把颜十七推到榻上,“姑娘别动!奴婢来找!但凡姑娘的东西,都是不可能丢的。只是到京后,还没来得及归置罢了。也是觉得在高家住不长久,所以就偷懒了。”
颜十七道:“那你赶紧的啊!”
沙暖想了一会儿,才开始翻箱子,拽抽屉。
最后,在梳妆台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小匣子。
打开来,里面都是放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就真的找到了那个荷包。
颜十七赶忙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榻上。
然后,就又见到了那枚银锁。
颜十七飞快的抓起来,跳下榻,跑到窗户边上,捧在手里观看。
那个“锦”字下面,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羊图案。
若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颜十七又从头上摘下那枚木槿花簪,两相对照,上面的小羊图案竟是惊人的雷同。
可以说,就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狗
颜十七颤抖着双手,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榻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整个人如同呆傻了一般,双目无神,空洞的张着。
沙暖看的心惊,不顾礼数的上去推了她一下,“姑娘,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奴婢啊!”
手里的银锁和簪子一起滑落,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两声重叠的脆响。
颜十七这才一个激灵回神。
沙暖却直接吓的跪到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失礼了!”
颜十七轻轻吐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把东西给我,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沙暖便捡起银锁和簪子,交到她手上,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簪子没有摔坏,银锁更是毫发无损。
颜十七摩挲着两件物什,呆呆的出神。
仅仅只是巧合吗?
是工匠的随手之作吗?
不排除有些大家工匠,为了防止被人模仿,就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自己独特的记号。
但是她的心中,却又忍不住往别的方向猜测。
簪子既然是杨滋设计的,那么这个记号会与她有关吗?
如果簪子上的记号是她特意留下的,那么是不是说明银锁也跟她有关呢?
当初撞她的人,究竟是谁?
为何会随身带着银锁?
而且,还是一个残缺不全的银锁?
她总觉得,这一切都透着那么股子诡异。
看来,要想解开其中的玄机,还得尽快见那杨滋一面才行。
一旦证实了簪子上的图案确系杨滋所留,那么,是否也就可以顺藤摸瓜的找到银锁的主人呢?
高氏当初虽然是把这笔账算在了杜锦轩头上的,包括她的丫鬟也都是恨杜锦轩入骨。
可是,杜锦轩的表现,又完全不像是撞她的人。
按常理推论,杜锦轩那厮的确是骄傲的很,但往往这种人,对于自己曾经犯下的事,应该不会否认的。
她也有感觉,杜锦轩应该不是当初撞她的人。
那么,银锁的主人,究竟会是谁呢?
颜十七想着,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爆炸了。
高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颜十七一副撕扯头发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头疼?”
颜十七往旁边挪了挪,让高氏坐下。“没有的事!只是想到杨家的事,觉得一团乱。”
然后把手中的簪子递了过去,“娘亲看看,杨家大小姐是不是很有心?”
高氏接过去瞅了两眼,随手插在了颜十七的头上,“好看!我女儿就是好看!”
颜十七失笑,“哪有娘亲这样的啊!”
高氏道:“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别的都看不见。怎么,你也被杨家大小姐收买了?”
颜十七道:“娘亲从外祖母那里来吧?肯定外祖母又跟你叨叨把杨家大小姐配给哥哥的事了。”
高氏叹气,“老太太就是瞎操心!”
颜十七道:“我倒是觉得杨家大小姐人不错!外祖母当初相中了外祖父,那是什么眼光啊?那可是挑中帝师的眼光。”
高氏抚额,“问题也可以这么看?”
颜十七眨巴眼睛,“不然呢?”
高氏道:“杨家大小姐我没见过,人好人坏也不做评论。就是觉得吧,你哥哥的媳妇得找个不一般的才行。”
“娘亲指的什么?”
高氏语重心长的道:“必须得有强大的心啊!不然,面对颜家那老老少少的花花肠子,用不了两天,就给郁闷死了。”
“噗——”颜十七笑喷了,“我还以为娘亲嫌杨大小姐门第低呢!或者是嫌弃她是丧妇之女。”
高氏白了她一眼,“瞎想什么呢?那些是她能控制的吗?既不是她能决定的,何必怨在她身上?关键的,你娘亲我,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吗?”
颜十七连忙抱了她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上,“娘亲的贤明,世间无人能及。”
“小马屁精!”高氏笑着抬手戳她的脑门。
颜十七道:“我跟娘亲的想法不一样呢!我是觉得吧,杨大小姐在她母夜叉般的继母手下,都能活到现在,足见,其是个生命力很顽强的呢!就跟那被巨石压着,还能挣扎着活命的小草一样。”
高氏吸了口气,“你说的好像也蛮有道理的!”
颜十七道:“哥哥的亲事,又不是说定就定下来,娘亲何必烦心?我颜十七的哥哥,那可是状元之才,自然得给我娶个最好的嫂子回来。所以,京中闺秀,咱们还得好好观察一下。杨家大小姐那边,不妨也留意着点儿。多个选择,总是没错的。”
高氏笑,“你这想的,还蛮周到的。只是,你哥哥的亲事,关你什么事?那是我这个当娘的要操心的事!你还是歇歇心思,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能有什么事?”颜十七闪烁着眼睛。
高氏道:“等那个关家将军表哥回来了,你也试着相处着试试。若是觉得人好,倒也是个好去处。”
“娘亲说什么呢?”颜十七撅了嘴巴。
高氏道:“是你刚刚说的,多个选择,总是没错的。”
颜十七就被噎住,没想到自己多嘴多舌的报应,来的这么快。
腊八,在颜十七的期盼中到来。
就算一大早被从暖和的被窝里挖出来,都毫无怨言。
高氏和关山月商议着还是在家里吃早饭的好,毕竟到悲悯寺出了城,还有不短的距离。
颜十七却没有多少胃口,扬言要留着肚子去喝悲悯寺的八宝粥。
高氏也懒的逼她,却让丫环随车准备了点心。
高家这次准备了三辆马车。
高氏和颜十七一辆,关山月和高颛高颂一辆,再有一辆就是供随行的仆妇乘坐的。
高老太太这次是不去的,推说是身体不适。
颜十七却是猜测,应该是那日去杨府的事情,传到了高老爷子的耳中,因为高老太太的举动实在有伤大雅,所以就被高老爷子临时禁了足。
颜十七觉得,这老两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欢喜冤家了。
出了城门,又行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悲悯寺的山下。
一路上倒也算平静的很。
颜十七下了马车,不由得松了口气。
懒腰伸了一半,便看到了高颛和高颂的身后钻出了个小脑袋,动作便僵住了。
“谁让你跟来的?”颜十七蹙眉。
对面的小白就瑟缩了一下。
颜十七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他还是能分辨的出的。
高颂往前一站,“我!”
高颛也跟着行动,“还有我!”
颜十七抚额,这仨在一起,果然没有什么好事。“给我过来!”颜十七冲着小白喊。
小白磨磨蹭蹭的上前,“我也就是想尝尝悲悯寺的八宝粥。”
那般的可怜兮兮,任谁见了,都会认为颜十七是在欺负她。
关山月呵呵笑,“行了,槿儿!她还只是个孩子,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颜十七嘻嘻笑着,却是一把将小白扯到了一边,劈头盖脸的道:“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小白纠结了小眉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怕我被仇人找着,所以宁愿藏着我。但现在,我是女装,没有人会想到的。”
颜十七抬手弹他的脑门,“臭小子!谁教你轻敌的?永远别小瞧你的敌人!以后把这句话给我记牢了!”
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以为换身皮就真的没人认出了?
简直是太天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能指望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拥有成熟的心智吗?
纵使这个孩子聪慧异常,却也终归还是个孩子。
小白却是一副凛然的样子,“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切!我还真就不放心!”颜十七白了他一眼,喊了报晓过来。
小白防备的看着她,“我是打不过报晓姐姐,但我师傅未必会输给她!”
颜十七懒得搭理他,对报晓道:“车上不是有补妆用的胭脂水粉吗?把他给我涂抹一下,最好连他亲生爹娘见了都认不出来。”
小白撅嘴,“没必要吧?”
“要不你就原路返回!”颜十七毫不留余地的道。
小白哼唧两声,“我就知道,你就是嫌弃小爷长得比你好看。”
颜十七唇角抽了抽,“就是了!怎么着?你一个小子,生的比女子还漂亮,我都替你自卑。”
小白差点儿倒仰,“是你自卑好不好?我跟你说不清楚!”
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报晓上了马车。
颜十七的唇角就翘成了好看的弧度。看那小子吃瘪的样子,感觉真不赖。
只是,转又一想,却又垮了脸。
一对双生子就够个人头疼的了,再加上一个小爷,还真是让人有高山压顶的感觉啊!
颜十七又把罗跟喊到了身边,只给他一个指示,那就是务必看护好小白,别的都不要管。
马车停放处,离着寺门,还有九十九级台阶。
徒步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