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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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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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陆秀夫,若是一个小小的通山县知县贾余丰你都拿不下,便配不上七百年的传世英名。

没有想到叶应武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陆家小娘子怔神片刻,大大的眼眸当中已经隐隐约约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直直的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了。

叶应武被这一出搅得心烦意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任由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在潮湿的石板上跪着总不是事,可是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竟然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才意识到因为自己总是喜欢屏退下人,所以家中的仆人早就已经养成了叶应武和其他女子单独相处时就迅速的消失的好习惯。

这一切都到底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通山县知县贾余丰吗,为什么就连自己也会被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难道是因为这七百年前的时代都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以至于自己根本没有了原本的历史先知的优势?

以二十岁之龄独领兴国军知军并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的叶应武,缓缓停住脚步,远处的青山犹带薄雾,近处的佳人我见犹怜。

叶应武蹲下身,双手搭在陆家小娘子的肩上,轻声笑道:“放心好了,某相信君实兄,而且君实兄也有让某相信的资本。这即将到来的天倾,还需要某和他还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一起去挽回。”

触手处一阵柔滑,陆家小娘子微微一颤,星眸直直的看着叶应武,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在意这是第一个陌生男子就这样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即使是陆秀夫也没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突然间,她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宁肯相信叶应武说的是真实的谎言。

脚步声突兀的响起,两人同时下意识的看向来人的方向。

看到自家使君和陆家小娘子一蹲一跪,而且叶应武的手还很自然地搭在陆家小娘子的肩膀上,刹那之间杨宝连死的心都有了,难怪站在外面的那几名家丁虽然不阻拦他,目光却是怪异得很。

杨宝满脸尴尬,叶应武和陆家小娘子自然更是尴尬,不过直到能够让杨宝这个中军统领亲自来传消息,必然不是什么小事,所以叶应武轻轻咳嗽一声:

“什么事情,说吧。”

“这······”杨宝迟疑片刻,不过旋即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禀报,“见过使君,通山县陆通判传来消息,请使君便衣前去。”

不单是陆家小娘子惊呼一声,就连叶应武也差点叫出声来,陆秀夫还真是不负所托,一天就能够找到证据,不过当叶应武看到杨宝脸上一闪而过的什么都懂的表情,叶应武突然见想要一脚踢死他。

叶应武扶着陆家小娘子站起身,伸出手将她鬓角带着晨露的凌乱发丝掠到耳后,轻声说道:“不是想见你兄长么,且去换上一身男人的衣服,某带你入城。”

陆家小娘子急忙轻轻应了一声,俏脸绯红的提着裙裾飞快离开,仿佛这里站着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拐角,叶应武方才无奈苦笑,狠狠瞪了杨宝一眼:“传令下去,且不管王进、江镐如何,天武军前厢、左厢城下列阵,中军、百战都急速挺进,务必一个时辰后抵达通山城下,某要给他贾余丰上演一场好戏!”

且看看,是你贾余丰请君入瓮,还是某叶应武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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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山别院,主房。

小窗半掩,熏香缥缈。

铃铛手中拿着梳子,在绮琴瀑悬的乌发中缓缓滑过。

“娘子······”铃铛欲言又止,梳子也无意间停了下来。

绮琴看着铜镜当中略有些慵懒的容颜,轻声笑道:“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牵线陆家妹子和夫君?”

“不是,可······”铃铛急忙想要拒绝,却发现无话可说。

素手轻扬,绮琴托着倾城的俏脸,懒洋洋的笑道:“妾身本来就是既然已经沦落风尘,就已经是为人作妾的命,如果不是春芳阿妈自始至终一直照顾,恐怕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成为入幕之宾,最后也不知道被哪家权贵收入私房。能够遇到夫君,已经是此生幸事,可是想要在这偌大的府邸里面立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铃铛一怔,旋即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去,房中的侍女们都离得远远的,又有屏风阻隔,想必听不见,看着对此毫不在意的自家娘子,铃铛在无奈翻了一个白眼的同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妾身明白的,夫君有何尝不明白,他可是绝顶聪明的人。”绮琴轻声说道,“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想要在这叶府当中立足,必须要和主母处好关系。而如果铃铛你选择的话,是选择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还是选择一个已经熟悉了的女子?更何况这些天相处,已经可以看出陆家小娘子不是那争强好胜的人儿,唯有如此,才能让整个后院平静无波澜。”

绮琴还没有说完,铃铛的额角已经有汗珠冒出。

自家娘子在说什么,她一清二楚。

这是赤果果的争宠之术,只不过虽然自家娘子并不是一个喜欢争风吃醋的人,甚至更喜爱安宁的生活,每日抚琴、读书,不过这一切并不代表主母不会欺上门来,在这个小妾不过是转手相赠的礼物的时代,没有些许防身的争宠之术,恐怕根本无法在后院立足。

轻轻叹了一口气,绮琴没有再说,而是伸出手拈着碧玉簪,只是默默的把玩。

一阵清风从半掩的窗户中吹来,吹卷衣衫和发梢。



第六十七章青石路远(中)

临安,后乐园。

后乐园里面已经没有平日的歌舞喧嚣,即使是趾高气昂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来往官员的那名管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安安静静的立在一个小小角落里面,一句话也不说。

如此景象,让联袂而来的廖莹中和翁应龙心中一紧,作为贾似道最信任的幕僚,他们陪着这个权倾大宋的宰执已经渡过了几个春秋却很少见到贾似道有这么严肃认真的对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贾余丰,废物,混蛋!”还没有进屋就已经听到歇斯里地的怒吼,廖莹中和翁应龙本来还算是正常的脸色刷的一声变得有些苍白。贾似道一直修养很好,他们两个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发火是什么时候了,而且他们都听到贾似道在喊的那个名字。

贾余丰,这是埋在江南西路最紧的一颗钉子,在郭怀等人陆陆续续的都已经倒戈之后,整个江南西路能够控制的,只有一个贾余丰。而现在贾似道如此愤怒的喊着贾余丰的名字,可是江南西路出了大事,还是贾余丰捅破了天?

房门半掩,显然已经为廖莹中和翁应龙留好了,两个人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去。

房间地上都是瓷器的碎片,贾余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侧,他脚下的瓷器碎片最为密集,想来因为贾余丰不在此处,贾似道直接把贾余庆当做泄愤对象了。廖莹中眼尖,已经清晰地看到有豆大的汗珠顺着贾余庆的脖颈缓缓流淌。

“参见相公。”廖莹中和翁应龙同时拱手。

“你们自己看看吧,贾余丰这个东西,这些年背着老夫干了些什么,现在天武军已经兵临城下,叶应武打着休假的名义堂堂正正的进了通山县!”贾似道冷冷的说道,右手狠狠拍打着桌子上面的书信。

一阵风顺着房门吹卷进来,那单薄的信纸缓缓飘起,在四个人的注视之下又缓缓落到地上,可是即使是廖莹中和翁应龙都已经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自然没有人敢捡。

贾余庆咬了咬牙,双拳握紧想要止住全身的颤抖:“启禀相公,这些年贾余丰虽无功劳也有苦劳,至少将一个通山县经营的铁桶也似,让那江万里和小狗崽叶应武如鲠在喉,即使他辜负了相公的栽培,也请相公看在这些年卖命的份上帮上一把。”

白眉倒竖,贾似道怒声喝道:“帮上一把,你说得到很轻松,这信上虽然没有说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你们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难道以为老夫不知道吗?若是只是贪污些钱财,老夫可以压下奏章,可是要是爆出来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朝野一并责难,弹劾奏章如雪花,老夫如何保得住他?!”

如果包不住贾余丰,不但会使得贾似道一党彻底失去插手江南西路的机会,而且也会狠狠地打击墙头草官员甚至贾似道一党官员对于这位当朝宰执的信心,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轻言。

对视一眼,翁应龙朗声说道:“启禀相公,属下以为相公无需如此担心,若是此事事关重大,江南西路王爚、叶梦鼎等人必然会上奏章,到时候相公便可请来圣旨,派出心腹亲查此事。”

“而且相公也可从现在便派出得力干将,帮助贾余丰销毁证据。”廖莹中咬着牙急忙补充,他和翁应龙搭档多年,可以说是对方肚子里面的蛔虫,所以根本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贾似道轻轻叹了一口气,火气显然也消退三分:“若不是老夫看错了郭怀那几人,也不至于在江南西路如此被动,原本以为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制住那几个老匹夫,没有想到最后却成了纵虎归山。若是那些人还忠诚于老夫,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通山县知县焦头烂额么?!”

“谢过相公恩典!”知道贾似道已经准备拉弟弟一把,贾余庆惊喜之余,自然是拼命的道谢,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你也无需如此,但愿这一次老夫还能掌握。”贾似道语气很是冷淡,“这一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应龙你生性更为稳重一些,便先去跑这一趟,一定要把局势稳住!”

“属下遵令!”翁应龙也不推辞,朗声答应。

叶应武,某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有那么多通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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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通山县,吹过的风都带着丝丝的凉意,没有夏日的感觉。

静静地靠在桌子上,王进的眼神依然炯炯泛着骇人的光芒,蓝卿捧着一杯热茶送到桌子上。而江镐则缓缓的在房间内踱步,左手死死地攥住佩刀的刀柄,也不知道手心中已经渗出了多少汗珠。

蓝卿如此关心王进,红玉自然也不甘落后,从衣袖中掏出手帕走到江镐身边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虽然桌上榻边的火烛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熄灭,四个人却都是通宵未眠,

伸出手握住茶杯,王进轻声说道:“且不论贾余丰强抢民女、霸占田产、搜刮钱财,就凭他虐杀无辜百姓、私通北方这两条罪过,就可以将他拿下!”

私通北方,私通北方!王进将这四个字念得分外沉重。

贾似道一次又一次的私下里和北方蒙古进行秘密约谈,这是朝野上下已经心照不宣的了,但是毕竟他是当朝宰执,以反对派四分五裂的力量和官家对于贾似道的偏爱,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拉下马,这点儿自知之明江万里、王爚等人还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贾似道的小小爪牙也可以如此。

而且还有虐杀百姓甚至还有儿童,绝对是天理不容。

“啪!”屋内的三个人身子一震,同时看去。

王进将茶杯生生捏碎,血水伴着茶水肆意流淌!

通山县,通山县,这风平浪静之下,却是暗流翻滚。

蓝卿和红玉刚想要上前,却被江镐伸手拦下,和平日里的莽撞不同,此时的江镐出奇的冷静,如果不是隐隐约约看到他眼眸当中熊熊燃烧着的炽热火焰,恐怕还以为这位将军不过是个怂包软蛋。

“悠梦楼乃是虎穴,不可久留。”江镐缓缓抽出佩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院落里面来回走动的那些家丁仆役,“王进,你我入城,天武军前厢和左厢便已经交由张贵,但愿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王进冷冷一笑:“那已经不是你我关心的了,现在想想怎么出去,只要将两位姑娘保住了,我们便有筹码。”

窗外天空并未放晴,通山县,风云聚会,虎狼齐至。

房间外已经响起声响,接着是那几名侍卫冰冷的回答:“知县大人,两位将军仍在休息,若想要入内,请容许属下禀报,并请知县大人先到一楼等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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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镐、王进的彻夜未眠不同,陆秀夫睡的很香,不过还是一早就爬了起来,并且写了一封书信让江铁派遣得力随从跨马加鞭送往叠山别院。和江镐、王进了解得很深不同,陆秀夫知道的只是贾余丰有抓捕百姓并且虐杀的癖好,但是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江铁默默地站在陆秀夫身后,看着这个青衣文士站在风雨后的院落里面,抬头静观阴沉沉的天穹。

“大人,是不是需要命令城外的天武军左厢、前厢做好准备,而且派出人去到悠梦楼看看,两位将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办法和使君交代啊。”江铁轻声说道,眉头紧皱。

虽然他身上只是粗布衣服,但是眉宇间透露出来的冰冷杀气却是从来都不掩饰的。

陆秀夫轻轻叹息一声:“不可打草惊蛇,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王进和江镐就是那明地里的蝉,当做诱饵钓贾余丰上钩,让他原形毕露,而我们就是那只黄雀,可是如果把动静闹大了,就会惊动隐藏在后面的弹弓,到时候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弹弓?”江铁诧异的喃喃自语一声,旋即明白过来,瞳孔猛的收缩,在这层层乌云遮盖的事实后面,总有那么一个阴影在摇晃,“大人是说贾余庆、贾似道会趁机大做文章?”

“大做文章?若是只是大做文章就小瞧那几个老狐狸了。”陆秀夫冷冷的说道,“他们那一次下手不是直接置人于死地?所以和贾似道的人打交道,必须要万分谨慎,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身在虎口。”

江铁轻轻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

身在虎口,那天武军照样能够打碎虎牙!

似乎知道江铁心中在想什么,陆秀夫非但没有烦恼,反而有些淡淡的欣慰,当自己潜意识里面依附叶应武之后,对于叶应武嫡系天武军自然而然的有了莫名的好感。

这是一场经过铁血磨砺出来的铁军,虽然还年轻,虽然还稚嫩,但是他们有着必胜的信念和昂扬的斗志,还有叶应武带着三千甲士百里奔袭换来的宝贵时间。

天武军自有其骄傲所在,而陆秀夫从来都不想去打碎这狂傲。

“放心好了,叶使君收到信之后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你我不如且到街上走一走,毕竟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陆秀夫轻声说道,以他对叶应武的了解,天武军这支绝对精锐、绝对忠诚的利剑,不久之后就将狠狠的挥下,划破这黑暗的无底的苍穹。

“属下听从大人指示。”江铁并没有犹豫,他是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人,既然叶应武让他听从陆秀夫调遣,他就随着陆秀夫。

就在这时,房门缓缓推开,老妇人手中提着一个空水桶,见到陆秀夫和江铁已经在院子里面站着了,微微一怔,旋即笑着说道:“两位客人起得很早,不知昨夜在寒舍休息的还好?”

“承蒙关照,若不是老婆婆收留,小生估计已经露宿街头了。”陆秀夫赶忙行礼,脸上的笑容很是真切。

而江铁已经很自觉地走上前,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小袋子:“老婆婆,借宿此处,这里还有薄银数两,还请您能够笑纳,也算是我家大······我家公子的心意。”

老妇人轻轻笑了笑,满是褶皱和黑斑的手缓缓伸出将小袋子推开:“这银子老妪不收,但请几位将老妪昨夜说过的那些话都忘却了吧,那贾余丰,不是公子能够对付的,还是不要害了自己。”

陆秀夫一怔,旋即脸上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微微伸出手冲这江铁做了一个手势,江铁无奈之下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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