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晖镇某还是有信心守住的,剩下的······”娄勇缓缓抬起头,看向西方,“就要拜托马老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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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穿云,一名蒙古骑兵惨呼着摔落马下。而被几名蒙古骑兵包围在中间的那名明军骑兵轻呼一口气,手中长槊一震,一拽马缰飞快的跳出包围圈,而几支箭矢呼啸着射过来,虽然都被那些蒙古骑兵躲过去,不过也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上前。
“快,收拢队伍,千万不能被蒙古鞑子冲散了!”马塈大吼一声,鲜血溅满老将军花白的胡须,让此时此刻的马塈看上去充满杀气。而他身后的亲卫们拍马上前。
“老将军,步卒大队已经冲入南门了,咱们现在抓紧向南门方向撤退!”一名明军都头策马直冲过来,“现在趁着蒙古鞑子没有冲过来,抓紧向南门方向撤退!”
马塈点了点头,蒙古人来的之快超出了他的想象,而本来之前就被明军骑兵用炸药包强行炸开的东侧和南侧城门自然而然成了蒙古军队突破的重点。不过因为明军落在后面的步卒及时冲到南门结阵,所以蒙古骑兵直接选择从实际上距离更近的东门杀进来。
明军在城中的军队一共也就只有两千骑兵,在汹涌如潮水而来的蒙古骑兵面前当然没有抵抗之力,而马塈也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在卡尔巴拉这座街巷纵横的城池中,确实不适合明军骑兵和蒙古骑兵纠缠。
巷战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血肉磨坊,而人数不占优势的明军当然不合适在这街巷中和蒙古骑兵纠缠。
“老将军!”一名明军旅长快步冲过来,而跟在他后面还有数百名明军弓弩手。箭矢如雨,呼啸而去,沿着街道狂飙而来的蒙古骑兵猝不及防之下,大片大片的倒下。
被这些蒙古骑兵追杀一路的马塈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幸亏你们来的及时。”
“这蒙古鞑子还真是不好对付,”明军旅长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老将军,现在南门还在我们的手中,不过北门和东、西两门应该都已经落在蒙古人手中了。”
“蒙古鞑子来的是快,而且人很多,但是这也应该是蒙古鞑子所能够拿出来的所有军队了。”马塈回头看着满是尸体的大街,“快,抽调一队弓弩手和火铳手,随某前来!”
几名将领都怔了一下,看向马塈:“老将军?”
马塈沉声说道:“我们是步卒,蒙古鞑子是骑兵,虽然双方的兵力不相上下,但是如果是在城外作战,我们可以说没有一丝胜算,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将这卡尔巴拉城拿下来!出城在野外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转头将整个城拿下,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这······”将领们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还有这种解决办法。
马塈霍然抽出佩剑,看着这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庞:“老夫年近古稀,尚且有为搏这一线生机而拼命之决心,难道你们就没有这一点儿胆量和豪气么?我大明男儿,难道会怕了一群蒙古鞑子?!”
白发老将手握佩剑,直指向满是鲜血和尸体的街道,而周围这些无论步卒还是骑兵的将领,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愿随老将军拼命!”一名旅长率先哈哈笑着上前一步,“横竖是死,弟兄们远征万里,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言之有理,咱们踏沧涛而来,所为的可不就是用我们的鲜血给南洋的战事取一线生机么?现在正是时候!”几名都头和指挥使也纷纷站出来。
马塈点了点头:“弟兄们,杀鞑子!张全,你带人守住南门,李波、孙广志、李昌峰,你们三个各带本部兵马,兵分三路,向东、西、北三门同时进攻,记住一路上只要能用火器和箭矢开路的,绝对不要和蒙古鞑子客气,现在我们只有将整个城池掌握在手中,才能够有立锥之地!”
顿了一下,马塈目光炯炯:“这里是卡尔巴拉,不是之前的巴士拉,更不是大明的哪一个地方,我们没有百姓支持,也没有海军的火炮支援,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但是某不相信,没有百姓,没有海军,这一战我们就打不赢!”
被点到名字的几名明军将领同时站出来,拱手大声说道:“末将必将死战,请老将军放心!”
“老将军放心,咱们南征北战,不过就是一些蒙古鞑子们,在大理咱们杀的蒙古鞑子也不少!”其余将领们也都一齐说道。
蒙古骑兵再一次出现在视野中,无数的骑兵浩浩荡荡而来,整个街道上烟尘滚滚。而之前被追赶仓皇如丧家之犬的明军将士并没有继续奔逃,每一个人都目光炯炯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马塈缓缓举起右手,一排一排弓弩手和火铳手屏住呼吸站好位置,而周围屋舍上也有不少弓弩手和火铳手将手中的器械对准敌人。
“放!”老将军的嘴唇微微颤抖一下,一个字从双唇之中迸发而出,转瞬重重落在地上,卷起罡风无数,他的白须似乎都被这怒吼卷动,呼呼而起。无数的箭矢和铁弹呼啸着从老将军身前身侧跃出,在前方蒙古骑兵队伍之中纵横肆虐。
不等箭矢和铁弹的浪潮过去,一名明军旅长率先跃出,手中佩刀直指前方:“弟兄们,杀!”
“杀!”弓弩手和火铳手向两侧分开装填,而有如潮水的明军将士怒吼着向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前方冲去。人和马的尸体不断的被他们践踏,而鲜血在街道上纵横流淌。
马塈轻轻呼了一口气,转身上马:“走,咱们也去杀鞑子!”
亲卫们轰然应诺,而一面满是箭孔的“马”字大旗也在老将军的头顶上骄傲的飘扬。
整个卡尔巴拉城中,杀声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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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的炮声打破了底格里斯河多年的宁静。
一座座岸边的村庄、城镇和码头都陷入无边的火海之中,如果有什么可以形象的描述佛教所说的地狱,恐怕眼前的底格里斯河周围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明军陆师沿着陆地通路进攻卡尔巴拉,并且在卡尔巴拉陷入苦战的时候,海军的战船倒是轻轻松松的溯流而上,一路炮击底格里斯河周围城镇。从巴士拉沿着阿拉伯河北上转底格里斯河,便可以直达报达,看着陆师在岸上狂飙,海军自然也坐不住了,虽然海军装备的大型宝船面对内河河道只能唉声叹气,但是好在船身较小的飞剪快船尚且能够轻易杀入河中。
虽然最适合内河作战的平底炮船不在,不过对付只不过有个城池轮廓的这底格里斯河沿岸城镇,即使是用飞剪快船也已经足够了。
至于伊尔汗国本来就不多的水师战船,在这内河之中更是少得可怜,大多数几乎刚刚照面就被明军战船密集的炮火所淹没。
没有了水师战船可为依靠,岸上的投石机体型庞大,在起到阻拦作用之前就被明军远程炮火淹没,这也使得伊尔汗国最后的依靠也灰飞烟灭。整个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两岸富饶的河谷地带都任由明军海军战船蹂躏,偏偏岸上的守军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更主要的问题在于,伊尔汗国的都城报达就在底格里斯河的中游,一旦明军海军战船冲到城下一顿炮轰,就算是明军不会真的攻城,伊尔汗国也免不了威严扫地。这样的遭遇对于一个单一民族的国家来说或许还不算致命,但是对于伊尔汗国这种统治阶层蒙古人本来就占据少数的国家来说,可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到时候那些处于第二等的回回人会怎么看平日里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蒙古人?
所以相比于陆师在岸上的狂飙,海军溯流而上才是更加致命的。而之前按照马塈和张贵做好的计划,很难起到致命威胁作用的陆师,其主要任务就是拼尽一切威胁报达的安全,将蒙古军队尽可能的吸引到东南,远离最重要的底格里斯河河谷沿线,从而为海军“暗度陈仓”创造机会。
现在底格里斯河两岸熊熊燃烧的大火无疑在说明,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战略部署。
第六百八十四章南洋一战成绝唱(下)
话虽如此,但是马塈也做出了重大的牺牲,现在陆师主力已经被困在卡尔巴拉城,城外蒙古铁骑环绕,随时准备将城中这一支守军碾为齑粉,如果海军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么陆师少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如果以陆师和海军齐头并进的话,很难将对方主力大军吸引开来,以蒙古这最后守卫都城、类似于大明神卫军和禁卫军的军队所携带的回回炮,完全可以通过数量压制海军数量并不多的火炮。
所以可以说这样分兵前进,对于马塈和张贵来说,既是最好的选择,其实也是唯一的选择。
毕竟他们此行可以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换来的很有可能是大明在整个南洋的崩溃。马塈和张贵作为南洋方面的领军将领,当然不会寄希望于叶应武调集军队从西北方向甚至北方发动牵制性进攻——如果在行军打仗之前就先把一切胜利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友军并不一定采取的动作上,那么恐怕就只有失败这一种可能。
无论是万里远征的孤注一掷,还是现在的兵分两路,实际上马塈和张贵还是站在南洋单一的角度来考虑的,因此他们很清楚,这一战他们没有失败的可能,也没有失败的退路。
就算陛下可以原谅南洋因为兵微将寡而导致的失败,他们也没有脸面去面见那些为了南洋这一片土地而牺牲的将士们。
哪怕是冒险,哪怕是拼命,马塈和张贵都要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蒙古鞑子,终究是坐不住了啊。”卓然站立在船头上,张贵微微一笑。
在千里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岸边烟尘滚滚,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慌乱的聚集,对于这一支距离都城越来越近的明军船队,他们严阵以待。
而一名都头快步跑上来:“将军,这些蒙古鞑子一直跟着咱们,要不要开炮教训教训?”
“教训个屁!”张贵哼了一声,“老子这里早就看到他们了,就让他们跟着就行,老子还不信了这些骑兵难道能冲到河面上来。更何况有这些蒙古鞑子跟着,至少老将军那边或许面对的敌人就要少一些,咱们吸引越多的蒙古鞑子军队过来越好,若是一下子就把这些蒙古鞑子杀得魂飞魄散,谁还敢搭理我们?”
都头点了点头,而岸上的那一队蒙古骑兵向这边飞驰,不断的呼喊着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咋呼些什么。而船上的明军将士虽然没有命令不敢开炮,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只会晒晒太阳看热闹,知道蒙古人肯定没有说自己的好话,所以这些将士毫不犹豫的骂了回去。
双方虽然隔着河水互相谩骂,而张贵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只要他能带着船队继续前进,那么就算吸引来再多的蒙古鞑子骑兵也没有用,更何况两岸跟着的蒙古鞑子多可未尝不是好事。
“这么多年来,都是蒙古鞑子的骑兵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被人牵着鼻子走。”张贵感慨一声。
风水轮流转,原本在我家,现在终于轮到你们尝尝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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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烟滚滚,将卡尔巴拉城笼罩在其中,一队队蒙古骑兵仓皇的在街道上奔驰,不过很快从两侧房屋、街巷各个角落之中射过来的箭矢和铁弹就会夺去他们的性命。相比于在马上的蒙古骑兵,躲在城中各处的明军步卒显然有着更多的优势。
更主要的是,明军手中的弓弩和火器显然更容易占到便宜。
“快,不要恋战,攻占北门!”张全振臂大呼,穿过一名名蒙古骑兵的尸体快步向前。而明军将士纷纷跟在他身后,一面赤色龙旗在张全的头顶上猎猎舞动。站在城中这侯赛因大寺的北侧广场,可以清楚的看到东西两侧城门上下,赤旗和黑棋在不断地拉锯,说明明军已经攻击到了城门附近,而这向北进攻的一路兵马,却因为刚才在广场入口处遭遇一队蒙古骑兵而被阻拦了不少时间。
更多的蒙古骑兵慌张的从大街小巷之中冲出,飞快集结,显然明军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从南城门出城,反而是掉过头来抢夺整个城池,着实让蒙古人吃了一惊,更要命的是前期入城的蒙古人,在将追杀敌人的任务交给后面赶来同伴之后,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没有人的屋舍上,一个个冲入屋舍之中抢夺来不及带走的金银细软。
而那些蒙古将领们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带兵去了府库,想要看看这一而再、再而三易手的卡尔巴拉城到底还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好处。所以当明军突然转头杀过来的时候,城中的蒙古骑兵可以说甚是狼狈,只有一支在放哨的蒙古百人队,正好被张全他们遇到,所以着实费了点儿功夫,之后遇到的蒙古骑兵不是手拿金银珠宝就是衣衫不整,更不要说上马应敌了,所以自然轻而易举的被明军横扫而过。
“给老子一支火铳!”张全红着眼睛说道,随手将已经卷刃的佩刀扔在地上,而一名士卒急忙将填装好的火铳递给他。
马蹄声震动,一名蒙古百夫长带着十多名骑兵从拐角冲过来,见到这一支人数不少的明军队伍显然也吓了一跳。
“杀!”张全和蒙古百夫长几乎是同时大吼一声,而不等蒙古百夫长举起手中的马刀,张全已经上前两步,手中的火铳几乎是顶着百夫长的胸口猛地颤抖一下,铁弹呼啸而出,全部扑入蒙古百夫长的胸膛,铁弹穿透他的身躯,将整个人直接打成了筛子。
后面明军弓弩手和火铳手也都反应过来,手中的火铳和神臂弩同时吼叫,大批大批的蒙古士卒惨叫着倒下,而明军骑兵和长矛手也从刀盾手让开的道路中杀出去,一支支马槊和长枪刺入蒙古人的胸膛,这一支规模并不大的蒙古骑兵队伍很快就被继续滚滚向前的明军抛到脑后。
炮声在南城门外不断回响,显然蒙古军队正在对城门外的明军阵地发动进攻,轰鸣的火炮声既是大明将士的最大依仗,也在催促着城中的明军将士,因为谁都知道,当这炮火声烟消云散的时候,如果卡尔巴拉还没有落入明军掌握之中,那么等待大家的只有灭亡。
“弟兄们,杀,北城门就在前面了!”张全一脚踹到仓皇跑出来的蒙古士卒,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刚才还在提裤子的家伙。虽然这是他的敌人,但是看到自己和这样的敌人相搏杀,张全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
蒙古步卒怒吼着从上城步道冲下来,显然这一支艰难的从蒙古乱军之中杀出来的明军队伍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张全身前身后的明军将士抬头看着并不高的北门,只要拿下北门,这卡尔巴拉城就落入他们的掌控中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一声怒吼,这些奔跑了一座城池的距离,已经有些疲惫的士卒,虽然腿如灌铅,虽然满身鲜血,但是他们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手中的刀刃直指向前方的敌人。
如果有地狱,那么现在的卡尔巴拉城恐怕就可以称之为地狱。
而如果有夜叉和魔鬼,那么这些浑身鲜血、踏着尸体向前的明军将士,恐怕就是这夜叉和魔鬼。
他们身上都是鲜血,他们手中高举着仿佛是用鲜血染就的赤色龙旗,他们所到之处,红莲业火在熊熊燃烧!
而与此同时,南门的炮声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在辎重车辆围成的车阵下,马塈静静看着正在远处集结的蒙古骑兵,刚才连续不断的火炮轰击,让蒙古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这辎重车辆前面,蒙古人的车马人尸体层层叠叠。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炮弹可供挥霍,剩下的几发炮弹和炸药包直接堆在了火炮周围,随时都可以点燃将整个火炮炸毁。
“火炮都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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