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快去歇着,明儿若再不好,一定要看大夫的。”阿秀手脚麻利的端来了清水,服侍着良沁漱口,继而伺候着良沁上床歇下,为她掖好了被窝。
良沁的确是倦极了,只与阿秀说了两句话,便是沉沉进入了梦乡。
见她睡着了,阿秀才轻手轻脚的关了灯,走出了卧室。
良沁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落入一道温热的怀抱中,良沁才微微有了些意识,她动了动睫毛,努力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阳刚坚毅的面容。
良沁看着谢承东,迷糊中,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伸出了的手,轻柔的抚上了谢承东的脸庞,小声道;“瑞卿,我梦见你了。”
这一句话刚说完,良沁的眼圈便是红了,她伸出胳膊,环住了谢承东的颈脖,将脸庞埋在他的怀里,她知道,除了自己做梦,谢承东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看自己,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肩头轻微的颤动,几乎不敢松手,似是一松手,谢承东就会消失不见,这个梦就会醒来。
谢承东眸心微敛,顿了几秒,终是伸出胳膊,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
“为什么不跟着我上楼?”谢承东低声问她。
良沁的胳膊仍是环着他的颈弯,她的脸颊靠着他的胸膛,与他轻声道;“你去主楼的日子本来就少,我要再上楼找你,姐姐会很难过。”
谢承东没再说话,只亲吻着她的发丝。
良沁眼角含泪,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其实,就连我自己也生自己的气,你对我这样好,我却一次次伤你的心。。。。。”
良沁声音有些哽咽,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她合上眸子,有晶莹的泪水落在谢承东的胸膛上,他抱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觉得哪怕是天大的火气,在这一刻,也要被她的眼泪给浇灭了下去。
“瑞卿,马上,你就要去打仗了,我会在官邸等你,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我只求你原谅我,不要不理我。我真的,不知道会那样。”良沁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下,她倚着谢承东的肩膀,小声的轻泣;“我只有你。。。。。。”
谢承东心中一恸,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容,低眸向着她看去,就见良沁腮边挂满了泪痕,竟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谢承东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疼惜,他俯身吻上她的脸颊,将她腮边的泪水一一吻去,看着她柔弱白皙的睡容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谢承东的心渐渐软了,他看了她许久,直到天色微亮,才揽着她渐渐睡去。
良沁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了身子,回忆起梦中的情形,当真说不清是心酸还是甜蜜,在夜里,她竟梦见了谢承东,梦见他来看自己,梦见他将自己犹如珍宝般的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谢承东走进来时,就见良沁正坐在床上出神,因着睡得饱的缘故,此时的她皮肤格外晶莹剔透,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如云般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间,她坐在那里,倒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听到谢承东的脚步声,良沁微微一震,她转过头,看到男人的身影后,当下就是惊住了。
良沁只当自己还在做梦,她轻轻的掐了掐手心,清晰的疼痛传来,告诉她,谢承东的的确确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良沁颤声开口。
谢承东在她身旁坐下,他盯着她的眼睛,道;“陪你睡了一夜,不记得了?”
良沁美眸错愕。
“你。。。。”一个字刚从嘴巴里吐出,谢承东已是抱住了她的身子,吻住了她的嘴唇。
“昨夜里,你真的来了?”待谢承东松开了她的身子,良沁问了出口。“你不生我气了?”
谢承东为她将发丝捋好,低声道了句;“我舍不得。”
再过两天就要去东北打仗,他又哪里能舍得把这仅有的两天工夫花在和她置气上?
听着那一句“我舍不得”,良沁的泪水便是忍不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将身子靠在谢承东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腰身。
谢承东亦是将她搂紧,他再不去想北阳饭店的事,将梁建成与良沁相拥的一幕从脑海中剔除,他只是失而复得般的紧紧地抱着良沁,恨不得将她揉进身子里,不论自己去哪,都可将她一块带去。
“瑞卿?”良沁在他的怀里轻喊。
“嗯?”谢承东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问道。
“你这次去东北打仗,要多久才能回来?”良沁抽出了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安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谢承东反问。
“我想让你快去快回,我不想让你走。。。。。。”良沁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她明明知道谢承东这次率着江北军去东北,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场内战,这一场战争,他不为权势,也不为地位,只是为了国家与人民,她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可偏偏,她却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谢承东揽过她的肩头,温声与她开口;“等我去了东北,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接你。”
良沁一怔,抬眸向着他看去,“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承东抚着她的脸,“只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良沁唇角噙着轻盈的笑涡,一双眼睛更是明亮而动人,“姐姐和齐夫人,也和我一块去吗?”
“傻瓜,”谢承东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就你一个人。”
良沁唇角的笑意慢慢凝固了,“你不带姐姐吗?”
“谁都不带,只带你,”谢承东握住她的肩头,缓缓问她;“你去吗?”
良沁沉默了一会儿,谢承东眼底的光慢慢散去,他刚要说话,就见良沁抬起了眼睛,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承东眸心一软,唇角亦是浮起一抹笑意,他伸出胳膊,将良沁扣在了胸膛。
三月底,渝军率先赶往东北,江北军紧随其后,于辽阳城中与冯将军手下的东北军汇合,三军联手,誓将扶桑人赶出中华。
夜,北阳官邸。
“仔细想想,东西都带齐全没有?东北那边可不比江北,那边的天就连入了四月还会下雪,大氅,披风,斗篷,都要带个齐全。”傅良澜来了东院,就见良沁正带着阿秀与几个丫鬟收拾着行李,傅良澜随手掀开了两个箱子看了看,与妹妹叮嘱。
良沁有些愧疚,想起自己此番前往东北,可以跟随谢承东左右,傅良澜却留在官邸,数月不能与谢承东见上一面,每逢想来,都让人既是羞惭,又是歉疚。
“怎么了?”见妹妹低垂着眉眼站在那里,傅良澜命下人退下,上前握住了良沁的手。
“姐姐,对不起。”
闻言,傅良澜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说了句:“即使你没跟着司令去东北,这事也轮不到我身上,再说你心细,有你跟在司令身边,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我也能放心。”
良沁知道,傅良澜身为正房夫人,等闲是不能离开官邸的,谢承东之前每逢出外打仗,身边也都是一些妾侍随侍左右,如同此时的自己一样。
“邵平跟了司令去了东北,你这一路上没有个牢靠的人也不行,刚巧,贺连恺从北新回来了,这一路,司令命他护送你。”
☆、088章 重伤
良沁刚触到他的怀抱,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就是酸了,站台上蒸汽朦胧,看不清周遭的人影,谢承东紧紧抱着良沁的身子,俯身向着她的唇瓣吻去。
良沁有些羞赧,生怕被别人看见,她轻轻推了推谢承东的胸膛,谢承东握住了她的小手,松开了她的唇瓣,附在她耳旁低声言了句;“想你快想疯了。”
良沁闻言,脸庞有些发烫,她垂下眸子,白净的肌肤上渗出淡淡的晕红,此时的蒸汽刚好飘散了些,她如同雨后清荷般的站在那里,仿似连灰暗的车站都要被她映亮了几分。
谢承东解下自己的大氅,为良沁系在了身上,他揽着她的腰,转过身子,就见贺连恺领着侍从一个个犹如钉子般的站在那里,他看在眼里,便是笑道;“你们这一路都辛苦了,下去歇息几日,等歇息好了,就跟我上前线,打鬼子。”
“是,司令!”侍从们齐声开口,声音坚定而洪亮。
谢承东说完,不再逗留,只搂着良沁一路走出了站台,车队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贺连恺抬起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眼见着谢承东对良沁呵护备至,他心下怅然,只收回了目光,无声的立在那里。
邵平为两人打开了车门,上了车,谢承东便是将良沁揽在怀中,不管不顾的亲了下去,良沁从他的滚烫的亲吻中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思念,她没有再推脱,只倚在他的怀里,由着他深深吻着自己。
直到良沁快要透不过气来,谢承东才松开了她的身子,他的黑眸打量着她的面容,见她这一路千里奔波,虽说专列上丫鬟嬷嬷,厨子仆人的一大堆,可到底是十分熬人,良沁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却又带着温柔的笑意,看起来更是让人怜惜。
“辛苦你了。”谢承东抚着她的脸,轻声问了句。
“哪儿辛苦了,”良沁莞尔,柔声道:“车上的人都照顾着我,就连厨师你都给我准备了三个,怎么还会辛苦?”
谢承东摩挲着她的面颊,看着她唇角的笑涡,只觉得心中一动,后座的空间极大,他索性将良沁抱在了膝上,良沁微微一惊,情不自禁的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颈脖,她的脸庞温热,忍不住向着前面的司机和邵平看了一眼,见他们两人皆是正襟危坐,似是对后座的事充耳不闻,良沁看着,才觉得稍稍安心。
“你又发疯。”良沁轻声开口,心里终究是甜的,一句话刚说完,又是笑了起来。
谢承东也是一笑,将她带向自己,良沁见他的脸庞越来越近,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又一次擢取了自己的唇瓣,这一次不同于方才的急迫,而是充满了柔情与疼惜,良沁眸心渐渐浮起一丝氤氲,她仍是搂着谢承东的颈脖,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沉浸在他的温柔与深情之中。
辽阳城,汽车一路驶进了冯将军府。
良沁向着谢承东看去,眸子有些疑惑,“瑞卿,我们要住在冯将军这里吗?”
谢承东紧了紧她的身子,道;“沁儿,待会我还要回到前线,你先在冯府住着,冯夫人性子和善,这几日,我托她照顾你,等前线战事稳定,我就接你过去。”
良沁听他要上前线,心里顿时抽紧了,她不安的看着他,小声道;“你是江北军的总司令,也要亲自上前线吗?”
听了这话,谢承东就是笑了,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只轻声吐出了两个字:“要上。”
“那你千万小心,不要受伤。”良沁有些难过,不曾想两人此番刚见面,却又要分开。
“好,我答应你。”谢承东将她抱紧,待汽车在冯府的内院里停下,谢承东牵过良沁的手下车,就见冯家的家眷俱是等在了那里,看见谢承东与良沁,冯夫人领着儿媳妇立时笑盈盈的迎了过来,良沁见她眉目和善,观之可亲,看起来五十余岁的样子,打扮的富贵逼人。
“冯夫人。”谢承东行了个军礼,一旁的良沁亦是向着冯夫人微微俯下身子,冯夫人连忙口称“不敢”,双手将良沁扶起。
“这位,就是二夫人吧?”冯夫人的目光落在良沁身上,只笑着赞叹;“这样天仙般的美人儿,也难怪司令整日里的惦记。”
谢承东仍是握着良沁的手,闻言也是淡淡一笑,“内子(嫡妻,妻子的意思)年纪还小,有劳冯夫人照顾,失礼之处,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见谢承东唤良沁为“内子”,冯夫人心中一凛,她知道良沁只是妾侍,可谢承东既称呼她为内子,只让她不得不对良沁高看一眼,又见谢承东一直握着良沁的手,他是何等人物,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足以见得他的确是十分看重这位夫人,冯夫人心下明了,只与谢承东温声开口;“司令请放心,您和梁司令这次千里迢迢的赶来相助我们东北,这一份恩情冯府上下都记在心里,您且将夫人交给我,我们冯府上下自会竭尽全力的照顾夫人,哪怕少了夫人一根头发丝儿,别说司令心疼,就连我都不依。”
“冯夫人说笑了。”谢承东微微一笑,转过身子向着良沁看去。
良沁心知他要走了,她看着他的眼睛,碍着冯家一众女眷都在,只小声说着;“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承东压下心中的不舍,顾忌着冯家的家眷,自然没法和良沁说什么,他的余光一瞥,就见冯家的那些家眷中,有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俱是掩着帕子在那里偷笑,看样子显是冯将军的姨娘或是冯家少爷的少奶奶了。
谢承东见她有一缕碎发从耳边垂下,便是伸出手,为她将那一缕碎发捋在耳后。
“有事给我打电话。”谢承东终是撂下了一句话来。
“嗯。”良沁察觉到那些女眷的目光,只觉得臊的厉害,她不敢再去看谢承东,只垂下了眉眼。
谢承东没再多留,与冯夫人告辞后,便是上了车,车队呼啸着离开了冯府,向着前线赶去。
冯夫人事事亲为,将良沁安置在了大青楼(沈阳张氏帅府标志性建筑,本文架空,拿来用用,见谅。),房间早已打扫了干净,一应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良沁在专列上赶了十来天的路,早已是十分疲惫,冯夫人让人放好了洗澡水,亲自将良沁照顾的妥帖而周到,直到良沁洗好澡歇下,她才带着众人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妈,您瞧见没有,刚才谢司令可是依依不舍的,我倒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江北司令,居然这般儿女情长。”大少奶奶扶着冯夫人的胳膊,在走廊上与婆婆低声说道。
“先前就听说谢司令十分宠爱这位二夫人,为了她还将官邸里的那些小妾全给撵走了,看起来倒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竟这般有手段。”冯夫人咂嘴。
大少奶奶只是笑,“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冯夫人不解。
大少奶奶看了眼周围,神神秘秘的附在冯夫人耳旁,小心翼翼的吐出了几句话来。
“此事当真?”冯夫人听完儿媳的话,顿时目瞪口呆,“这话可不能乱说,谢司令是什么人物,他怎么会要梁建成的女人?”
“您天天儿就在府里待着,外面的事哪儿晓得?这事儿千真万确,你出门随便从街上拉一个人,都晓得这件事儿。”大少奶奶说着,也是感慨;“说起来,这二夫人倒也当真了不得,如今这天下,还不是以梁司令和谢司令为首,她这小小年纪,就有本事把这两个男人掌控在鼓掌之间,她如今住在咱们府上,咱们往后还要多小心才是。”
冯夫人听着儿媳妇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不错,还好梁司令如今不在辽阳,他这若是也在咱们府上,那回头。。。。。可就说不清了。”
良沁在冯府待了六日。
如冯夫人所说,冯家上上下下俱是将她当做贵客,不敢有丝毫怠慢,良沁歇息了两日,身子便是恢复了过来,余下的几日偶尔也会和冯家的女眷在一起说说话,尤其是冯夫人,每日里都要大青楼看望她两次,十分殷勤。
前线的战事如火如荼,直到第七日,才有消息从前线传来,东北军与渝军,江北军分成三股,向着扶桑人夹击,暂时打退了扶桑人的进攻,扶桑人如今已是后退到北岭山周围,随时都会反扑,战事仍是不容乐观。
这一日,一整日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