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沁见他不欲再说,念着这到底是他和齐自贞之间的事,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看他拿起毛衣,良沁有些赧然,微微笑道;“哪有那么快,袖子那里还没织全呢。”
良沁一面说,一面从谢承东手里取过毛衣,在男人的身上比量,她的容色温柔,身上透着淡雅的清香,侧着脑袋的样子,跟个闺阁少女般清纯可人,她一面比量,一面自言自语的呢喃;“这里还要加长点儿,要不穿上不舒服。。。。。”
“沁儿,”谢承东低声唤她。
“怎么了?”良沁抬眸,就见谢承东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她让他看的有些脸红起来,刚要转过身子,谢承东的大手却是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瑞卿。。。。”良沁声音很软,在他面前,她的那点儿力气无异于蜉蝣撼树,待他将自己压在沙发上时,良沁十分羞涩,吃力的想去推他,细不可闻的吐出了几句话语;“别在这里。。。。”
谢承东压根不管不顾,攻城略地般,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噬。
后院。
齐自贞的风寒已经痊愈,白燕云来时,就见她正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她的长发并未盘起,而是随意的披在身后,她身上穿了件法兰绒睡袍,露出胸口一片雪白晶莹的肌肤,看在白燕云眼里,心里只是讥诮,只道这齐自贞也是三十郎当岁了,还养着这么一身细腻的皮肉,倒也当真不易。
听见白燕云的脚步声,齐自贞抬起头,见到是她,便是微笑着从软塌上起身,“妹妹来了,快坐吧。”
“听说姐姐这几日身子好转了些,今儿一瞧,姐姐这气色果真比之前要好了不少。”白燕云笑盈盈的开口。
齐自贞拢了拢长发,手势间透着几分慵懒,与白燕云淡淡道;“前几日的元旦家宴,我有病在身也没去成,不知太太怪罪了没有?”
听着齐自贞提起家宴,白燕云就是一声冷笑,“姐姐你没去也好,你是没瞧见,司令对傅良沁宝贝成什么样了,我们都在院子里看烟花,唯独司令担心他那心肝冷着冻着,自己连烟花也不看,就在她旁边守着,当着我和太太的面,又是给她暖手儿,又是给她系大氅儿的,若是姐姐看着司令那样,您这病儿哪儿好的了?就连我瞧着,也都差点儿气出病来!”
齐自贞面上仍是静静的,唯独手指却是不由自主的掐紧了软塌上的绒毯,因着用力,指尖泛出淡淡的青色,近乎扭曲的样子,十分骇人。
“对了,怎不见珊儿?”白燕云抿了口茶,与齐自贞问道。
“去主楼和谢瑶玩去了,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不是我夸,姐姐的珊儿可真是疼人,我听说司令本来要把她交给太太,若不是她去求了司令,口口声声的要陪在姐姐身边,如今姐姐母女可不就是母女分离了?”
“嗯,”齐自贞微微颔首,“珊儿这孩子这些年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她到底是司令的长女,总不能一直随着我在后院住着。等着司令让人把南院收拾好,我就和珊儿搬过去。”
“姐姐能想开就是最好,往后您住南院,我住西院,咱们姐两联手,总归要让东院那位讨不了巧去。”白燕云捏了一块云片糕,眉开眼笑。
齐自贞眼底的光是冷的,她看了白燕云一眼,唇角也是慢慢儿的扯出了一丝笑容。
阿秀陪着良沁一道走出了院子,见今日天气晴朗,遂是与良沁笑道;“小姐你瞧,今儿天气多好,分明是个好兆头,等您去医院,也一定会是好消息。”
良沁本来有些紧张,被她这样一说也是笑了,两人走到主楼前,就见傅良澜已是裹着一件白狐坎肩,在那里等着自己,瞧见良沁,便是对着妹妹招手。
良沁回头与阿秀嘱咐,“好了阿秀,你回去吧,我要不多久就回来。”
“嗯,”阿秀答应着,不忘叮嘱,“等看了大夫,小姐可别忘了,把自个的情况好好儿的跟大夫说个清楚。”
良沁莞尔,“我知道。”
姐妹两上了车,良沁冲着车外的阿秀挥了挥手,一旁的傅良澜看着,只是笑道;“不是姐姐说你,那阿秀不过是个丫鬟,下人到底还是下人,你平日里多注意些,不要失了自己身份。”
良沁心知姐姐极重身份,对下人也是从不假以颜色,就连跟了她多年的赵妈,也是说训就训的,良沁听着便也没说什么,只将话头转到了待会要看的医生身上。
“这位威廉医生是从大英帝国来的,听说在英国的时候专门给皇室和贵族看病,他这来了江北,平日里能找他的也都是咱们江北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的富户,就算是手捧千金,也见不了他的面儿。”
良沁见这威廉医生有这般大的来头,不免也是生出两分憧憬,只盼着这位洋医生名不虚传,可以妙手回春,给她治好身子。
姐妹两一路上说着闲话,车队一直畅行无阻,北阳街头的百姓一瞧是司令府的车,皆是纷纷避让,有了上次在福瑞祥的教训,这次姐妹两出门排场极大,邵平亲自领着侍从跟着,一路上浩浩荡荡,待姐妹两下车,持枪的岗哨已是站满了一条街。
因着提前得知了消息,威廉医生领着助手亲自站在门口相迎,十分客气的将姐妹两请进了诊所。
良沁被女助手带去了一间屋子,先是做了例行的检查,当冰凉的器具探进身子里的刹那,良沁疼的脸色煞白,却还是咬紧了牙关忍住。
接着,又是有人来给她抽了血,做好这些,威廉医生才从外面走了进来,用蹩脚的中文问了良沁一些问题,问到月事时,良沁脸庞浮起一丝红晕,瞧着面前的男医生,实在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夫人不必羞涩,医者不分男女。”先前的女助手瞧出了良沁的心思,遂是笑着安慰。
良沁轻轻“嗯”了一声,将自己的月事告诉了威廉医生,威廉医生闻言,先是沉思了片刻,似是有些不解,又与女助手耳语了几句,良沁心中不安,对他的问题也都是一一作答。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
傅良澜与良沁一道坐在长椅上,姐妹两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吱呀”一声响,威廉医生皱着眉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威廉医生,我妹妹情况如何?以她的身子,往后还能不能再生育?”傅良澜一口流利的英语,在江南时,傅镇涛曾将她送往教会学校念书,学校里全是洋老师,与洋人对话,对傅良澜来说十分轻松。
“夫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经过检查,我们怀疑您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吃避孕药,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威廉耸了耸肩,眸心闪烁着不悦,似是为自己被人消遣的事十分不满。
“什么?”傅良澜一震,“避孕药?”
威廉看了良沁一眼,点了点头。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良沁心跳的极快,听着洋医生和姐姐口中跳出的那些单词,她却是一个也听不懂。
☆、073章 揭露
傅良澜收敛心神,与良沁道:“威廉医生说你没什么大毛病,先让他给你开些药,调理一下看看。”
傅良澜安慰着妹妹,继而又是与威廉医生说了一串英文,良沁见那威廉医生一脸不悦,嘴巴里也是哇啦哇啦的在与姐姐说着什么,最后,威廉医生让女助手给良沁开了一些生育酚(维生素e,1938年被瑞士化学家人工合成,本文架空,年代稍有偏差,请见谅。)与一些西洋维生素片,让良沁回去按时吃着,不论是对身体还是助孕都是有所帮助。
回去的路上,傅良澜似有心事,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直到快回到官邸时,傅良澜才道;“良沁,你这些日子,可曾吃过什么?”
良沁对姐姐的话有些不解,却还是如实回答;“平日里除了三餐,再有就是一些点心和炖品,其他的,倒也没了。”
“给你做饭的,是不是那个蔡妈?”傅良澜追忆片刻,问着妹妹,“她做的那些饭菜,你吃得惯吗?”
“蔡妈做的菜比较清淡,粥和汤都煮的很好,挺合我胃口的。”
说完,良沁仍是有些不放心,又是言了句;“姐姐,是不是方才的威廉医生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傅良澜摇了摇头,声音温和;“他是说你平时饮食上也要多留心些,不能挑嘴,你只有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孩子才能来,知道吗?”
良沁明白姐姐说的有理,便是点了点头,姐妹两回到官邸,在主楼一道吃了晚饭,待良沁走后,傅良澜唤来赵妈,低声吩咐了几句,果然当晚就有消息了传了过来。
蔡妈被人带过来时,傅良澜正坐在沙发上,一个丫鬟半跪在地上,正为她修剪着指甲,见到蔡妈,傅良澜挥了挥手,那丫鬟顿时退了下去。
“给太太请安。”蔡妈毕恭毕敬,向着傅良澜躬下身子。
“蔡妈,若我没记错,你也是官邸的老人儿,是不是?”傅良澜淡淡开口。
“是,太太说的没错儿,老奴已经在官邸待了八年了。”
“这八年,我亏待过你没有?”傅良澜打量着自己的指甲,似是与蔡妈闲聊家常。
“没。。。。没有,”蔡妈心虚,就连声音都结巴了起来;“太太对我们这些下人一直都很好,每逢年节还给我们赏钱,我很感激太太。”
“是吗?”傅良澜微微扬唇,盯着蔡妈的眼睛,一字字道;“那你昨儿晚上,去西院做什么?”
蔡妈听了这话,顿觉手脚冰凉,她骇然的看着面前的傅良澜,肥胖的身子不住的发抖,颤声说着;“太太,琪儿少爷年纪小,每日里都要喝粥,四夫人把老奴唤去,也只是让老奴教教那些丫鬟们怎么才能把粥煮好,并没有旁的事儿啊。。。。”
傅良澜一记冷哼,从果盘里取出一个小白瓶,向着蔡妈身上掷去,“还给我嘴硬?这下作的东西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蔡妈脸色惨白,看着脚下的那个药瓶,浑身抖如筛糠。
傅良澜又是斥道;“你胆子倒不小,敢给二夫人下药?那白燕云究竟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连命都敢不要了?”
蔡妈骇的满眼泪水,终是“扑通”一声对着傅良澜跪了下去,“太太,老奴也不想害人呀,可四夫人说。。。。她说,若老奴不把这些药掺在二夫人的炖品里,她就要让她的父兄,把老奴的男人和崽儿全在江面上害死啊太太!老奴也是没法子啊!”
“白燕云当真如此威胁你?”傅良澜微微蹙眉。
“太太,要不是四夫人拿老奴的男人和崽儿的命威胁老奴,您就算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二夫人下手哇!”
傅良澜心知她说的也是实话,她思虑片刻,心里已是有了计较,与蔡妈道;“这事我自会为你做主,你眼下先回东院,往后手脚若再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别说司令一枪崩了你,就连我也不会饶了你!”
“太太放心,老奴再不敢了,还请太太想个法子,不要让四夫人害了老奴家里人啊!”
傅良澜闻言便是凉凉一笑,眼底有丝狠光一闪而过,对着蔡妈开口;“你放心,四夫人她,猖狂不了几日了。”
翌日。
谢承东回来时,正是午后,他这一次回来的匆忙,也并未带多少侍从,官邸里也没提前得到消息,倒是让他悄无声息的进了主楼。
“良澜,究竟是什么事?”谢承东见到妻子,便是开口问道,他本在军营训兵,却蓦然接到傅良澜的电话,说是官邸中出了大事,与良沁有关,请他速速回来一趟,他追问是何事,傅良澜却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让他直接到主楼。
“司令,这事说起来难以启齿,也是我疏忽,没有照顾好良沁,您先别问我,等着待会儿,你就全知道了。”傅良澜劝慰着谢承东,请他去了会客厅的里屋坐下,自己又是说道;“司令,等着待会儿,无论你听见什么,您都别出声,等事情弄清楚后,您再出来。”
傅良澜温声叮嘱,说完,她刚要离开,不料却被谢承东攥住了胳膊。
“你说这事和沁儿有关,沁儿在哪?”
“司令放心,良沁在东院,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儿。”傅良澜话音刚落,就听赵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太太,四夫人来了。”
“你让燕云过来做什么?”谢承东皱了皱眉。
“司令待会儿就知道了。”傅良澜声音极低,说完,便是离开了里屋,向着会客厅走去。
“今儿是什么日子,不年不节的,姐姐怎么想起燕云来了?”白燕云穿了身西式曳地长裙,将她的身段衬托着修长苗条,款款而来时,当真娇艳非常。
“咱们姐两也是许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难得今天府里没什么事,咱们姐妹好好聚聚。”傅良澜坐在主位,向着一旁的沙发指去,示意白燕云坐下。
白燕云却并没坐下,只是对着傅良澜笑道;“姐姐有话只管直说,咱们跟了司令这样久,彼此还不知彼此的性子吗?”
“好,既然燕云你如此干脆,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傅良澜也是一笑,道;“我知道,我将良沁从江南带了回来,让良沁夺去了司令对你的宠爱,你对我们姐妹恨之入骨,尤其是对良沁,你巴不得她永远都生不出孩子,是不是?”
“哟,姐姐这话说的,您是司令的正妻,二夫人又是司令的心头肉,燕云哪敢儿啊。”白燕云面不改色,仍是笑嘻嘻的。
“你不敢?”傅良澜一声轻嗤,将那日掷在蔡妈身上的药瓶再次攥在了手里,与白燕云道;“这里面是西洋的避孕药,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添在良沁的饭菜里,每日只需一粒,哪怕司令日日专宠她,她也怀不上孩子的,我说的对吗?”
白燕云眼皮微跳,只当是蔡妈出卖了自己,她压住了心中的惊慌,故作惊诧般与傅良澜开口;“这药打哪来的,洋人居然还有这个玩意儿?燕云连听都没听说过。”
“装,”傅良澜吐出一个字,面上的笑意已是敛下,就连声音也是冷了下去;“你继续给我装。要不要我去把蔡妈叫来,和你当面对质?”
“姐姐,”白燕云的声音也是冷了下去;“燕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不喜欢燕云,巴不得能寻个机会把我们娘两从官邸里赶出去,可您这法子也太过卑鄙,您随随便便就找个下人来指认我,别说燕云,怕就连司令也不会信得。”
见白燕云信口雌黄,傅良澜心中有怒意划过,她扬了扬手,将那瓶药搁下,她凝视了白燕云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已是变得轻缓“燕云,我不妨与你说句实话,当初把良沁带回来,我的确是想着和她姐妹联手,好治一治你,我也没想到,司令会宠她宠成这样。”
傅良澜说完,便是凄楚一笑,继续说了下去;“如今,司令日日在东院陪着她,不论是我,还是你,亦或是自贞,咱们不过是因为孩子,才在这官邸里有了一席之位,你当我不难过吗?”
闻言,白燕云神情微动,试探道;“姐姐是主母,二夫人再得宠,也越不过您去。更何况,依着二夫人那性子,怎么也不是您的对手。”
“不论她如何,她也都是我妹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给她下药,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去害她,燕云,你自己也是当母亲的人,你怎么下得去手?”傅良澜痛心疾首。
“姐姐何必这般假惺惺的,姐姐难道就甘愿让她生下孩子?”白燕云唇角满是讥讽,“不知姐姐想过没有,等她生下儿子,别说我的琪儿,就连姐姐的振琏,即使贵为嫡子,在司令眼里哪还会有一点儿位置?司令以后打下的江山,又哪儿会有他们兄弟的份儿?我给她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