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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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夜-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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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股痛没法发泄,无处可说,只得深深的压在心底,将心慢慢吞噬。
  江北,司令府。
  “姐姐瞧见没有,司令这些日子跟掉了魂似得,整日里往傅良沁的屋子里钻,那眼巴巴的样子,连我看着都觉得跌份儿。”白燕云绞着手绢,语气酸溜溜的,与正在一旁做针线活的齐自贞开口。
  齐自贞闻言,脸上到仍是心平气和的样子,只道了句;“司令喜欢她,这般独宠,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把孩子怀上了。”
  “就她也配?”白燕云睁着一双桃花眼,冷笑道;“谁不知道她以前在川渝的时候落过两次胎?说起来,不论是江南也好,还是川渝也罢,都是拿她当棵草,只有咱们这司令拿她当个宝,真是可笑。”
  齐自贞收了最后一线,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与白燕云开口;“等她怀了孩子,司令定是把她们娘两宠上了天,到时候,只怕别说我的珊儿和妹妹的琪儿,就连太太的振琏和谢瑶,也要被比下去了,司令眼里哪还有这些孩子的位子。”
  白燕云听了这话,想起前阵子谢振琪发烧,谢承东只顾着陪着傅良沁,对儿子也压根没怎么上心,不免气得牙根发痒,只道:“她也别得意,就她那个身子,能不能怀上还是两说,即便真能怀上,我也定要让她怀不上才是!”
  齐自贞听在耳里,只是微微一笑,“妹妹好大的口气,她这整日里让司令宠着,怀不怀孩子,又哪里是妹妹说了算的。”
  白燕云也没多说,只与齐自贞淡淡扬了扬唇,心下已是有了计较。
  待白燕云走后,齐自贞身边的秋霞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与齐自贞开口;“夫人,您说这白燕云,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让傅良沁生不出孩子?”
  齐自贞穿针引线,听着秋霞出声,也只是说了句;“古往今来,多的是法子是让人生不出孩子,白燕云长于世家,又怎么可能不懂。”
  “可是,这府里的事都是太太管着,这白燕云在太太眼皮子底下对傅良沁下手,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只怕。。。。。”
  “你以为,太太会想让傅良沁生下儿子吗?”齐自贞抬起眼眸,看了秋霞一眼。
  “夫人,太太和傅良沁,毕竟是亲姐妹啊。”秋霞不放心。
  闻言,齐自贞再没说什么,只轻轻笑了笑。
  晚间,东院。
  谢承东踏进屋子时,就见良沁在灯下织着毛衣,听得他的脚步声,良沁抬起头,瞧见他,顿时想将毛衣藏起,可已然来不及,待谢承东走到自己面前,良沁站起身子,轻语道;“你今晚不是要去主楼吗,怎么又来了?”
  谢承东闻言,便是揽过她的身子,低声说了句;“我犯贱,行不行?”
  “你就会胡说。”良沁哭笑不得,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


  ☆、069章 威逼

  谢承东低眸,从她手中将毛衣取过,对着她道;“给我织的?”
  良沁脸庞微热,将那毛衣从谢承东手里夺了回来,小声道;“我跟张妈她们学的,这件还没织好,你别笑我。”
  谢承东笑了,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如今已经入冬,江北天气本就严寒,良沁自小一直长在南方,对于北方的严寒自是不大适应,是以刚进十一月,谢承东便让人在东院通了暖气,热水管子烧的极旺,在屋里只需穿件薄绒旗袍。
  “再过几日,就是元旦,(辛亥革命后,民国政府将公历1月1日定为元旦,农历正月初一定为春节),城西的顾家弄了个烟火晚会,请咱们过去。”谢承东对着她轻语。
  良沁也听说过顾家,知晓那顾晟年乃是江北数一数二的富商,坊间传言,只道顾晟年家的花园比司令府还要阔气,良沁心知那样的场合,本该是姐姐出席,是以她摇了摇头,对着谢承东道;“你还是和姐姐一起去吧。”
  谢承东晓得她的性子,当日两人成婚时,他由着她的心思,已是将婚事简的不能再简,自良沁进府后,每日里也都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官邸里,一些抛头露面的场合也全交给了傅良澜,是以直到如今,外界仍是有许多人并不识得良沁,谢承东转过她的身子,抚上了她的面容,低声笑道;“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我当然想让他们看看。”
  良沁听了这话,也是微微莞尔,对谢承东的心意,她也明白,知道他是不愿藏着掖着,想堂堂正正将自己带在身边。
  “那,除了姐姐和我,你把齐夫人和白夫人也一道带上,行吗?”良沁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越俎代庖,她明白姐姐对这些场合看的极重,这样的场合,也是正妻身份的象征,可若是带了她们姐妹,却将齐自贞与白燕云丢在府里也不成样子,倒只能一块带着了。
  谢承东皱了皱眉,他看出了良沁的心思,心知她定是不会单独跟自己出席,他无可奈何,只道;“罢了,明儿我让人去顾家说一声,这烟花晚会不看也罢,咱们就在官邸里放一场,也一样。”
  良沁闻言,心里有些歉疚,她将脸庞倚在谢承东怀里,两人依偎片刻,良沁看了眼时钟,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温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去主楼歇息吧。”
  见她又将自己往外赶,谢承东沉默片刻,却是蓦然说了句;“沁儿,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十年前。。。。。”
  说到这里,谢承东止住了,他微微一笑,眉宇间却是淡淡的自嘲。
  他没说完的话,良沁其实也是懂得的,她低下眸子,轻声说了句;“哪有什么如果,咱们眼下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谢承东心底微疼,他抚了抚良沁的发顶,终是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看着他离开,良沁先是松了口气,继而便是浮起几分怅然与心酸,不知从何时起,她竟那般依恋他的怀抱,只是,他不是她一个人的。
  西院。
  白燕云穿着一身真丝睡袍,半倚在美人榻上,叶妈站在一旁,与她道;“小姐,司令今晚没在东院歇息,而是去了主楼。”
  “哦?”白燕云吃了一惊,抬起了眼皮,“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司令怎么会去傅良澜那里?”
  “听东院那边的人说,二夫人时常劝着司令去太太那边,有两回,还惹得司令生气了。”
  白燕云闻言便是冷笑,“她倒是假惺惺的会做人,来这么一出姐妹情深给谁看呢?她要真顾忌傅良澜,当初就别嫁过来啊,她要当真不愿,司令还能拿刀逼着她不成?眼下做个贞洁烈女的样子,不过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害臊!”
  见白燕云把话说得难听,叶妈不免胆战心惊,连忙劝道;“小姐,您说话可要小心点儿,当心隔墙有耳。”
  “我怕什么?”白燕云冷笑着,眼圈却是红了起来,“司令有多久没进过我屋了?他早将咱们娘两抛在了脑后,我落到如今这地步,我巴不得有人把这些话传到司令耳里,让他知道这府里还有我白燕云这么个人儿!”
  白燕云说完,顿觉心酸难忍,泪水一颗颗的从眼眶里滚下来。
  叶妈是看着白燕云长大的,此时见她落泪,自然十分心疼,赶忙拿帕子为白燕云拭去泪水,好声好气的劝着;“小姐别伤心,司令是一时糊涂,让那傅良沁迷失了心窍,男人还不是这样,等新鲜劲儿一过,司令这心也就淡了,您还年轻,膝下又有琪儿少爷,这往后的司令府,也还是您一枝独秀。”
  白燕云稍稍忍住泪水,不欲再说这下去,只对着叶妈吩咐;“你出去瞧瞧,看那蔡妈过来没有。”
  “哎。”叶妈答应着,刚走到卧室门口,就见丫鬟领了蔡妈匆匆赶了过来。
  “四夫人,您找我?”见了白燕云,蔡妈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白燕云又是一肚子火气,傅良澜是正妻,大夫人也就不必多说,偏生那傅良沁才来多久,连个蛋也没下,就越过了她,一跃成了二夫人,齐自贞跟随谢承东最久,自然也就成了三夫人,如今官邸里仅剩的四个女人中,她倒是排在了末尾,成了最不起眼的那个,想来怎不让人怄火。
  “你家主子呢?”白燕云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蔡妈淡淡开口。
  “二夫人已经歇下了,”蔡妈说完,看了白燕云一眼,踌躇道;“这样晚了,不知四夫人找老奴,是为了啥事?”
  白燕云也没吭声,只是对着一旁的叶妈使了个眼色,叶妈会意,当即取出了一个小药瓶,递到了手里。
  “四夫人,这是啥玩意?”蔡妈不解的盯着手里的瓶子,打开一瞧,就见里面全是些小白片儿,倒跟洋人的那些药丸差不多。
  “你回去后,每日在你家主子的炖品里放一粒进去,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四。。。。四夫人,这究竟是啥东西?您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害二夫人啊!若是让司令晓得了,老奴要没命的啊!”蔡妈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在了白燕云面前。
  白燕云冲着她瞪了一眼,没好气道;“谁跟你说我要她命了?我实话告诉你,这里不过是洋人的避孕药,只会让女人生不出孩子,吃不死人,你只管放心。”
  对于“避孕药”蔡妈压根不懂,可听了那句“让女人生不出孩子”,她立马慌了,对着白燕云道;“四夫人,这哪儿成,这是缺德害人的事,老奴不能做啊!”
  “啰嗦!”白燕云秀眉微蹙,从美人榻上站起了身子,在蔡妈周围迈着步子,居高临下的开口;“你丈夫和儿子都在江面上捕鱼,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我父兄就能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让你连尸首也找不着?”
  蔡妈大骇,骤然想起白燕云的娘家几乎垄断了江北所有的码头,在江面上势力极广,自己若惹恼了她。。。。。
  蔡妈脸色煞白,忍不住冲着白燕云叩头,“四夫人,求求您,求您高抬贵手啊!”
  “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你也别想着去告诉司令,司令若是知道了这事儿,我最多不过是被司令厌弃,可你,”白燕云说到此处,笑意凉凉,眼底却是透出一抹凶光;“你一家都别想顺当。”
  蔡妈打了个激灵,捏着药瓶的手指不断的颤抖。
  东院。
  “小姐,这是蔡妈刚炖好的银耳粥,你多吃些,这粥对皮肤最好了。”阿秀端着一碗粥,与几样小菜和点心走进了屋子,笑着与良沁开口。
  良沁午时没怎么吃东西,下午又一直在沙发上织毛衣,此时闻着滚粥的香味,的确是有些饿了,遂是将毛衣搁下捶了捶酸痛的肩膀,来到了桌边坐下。
  “这蔡妈年纪虽然大了,可这粥熬的可真是没话说,小姐快趁热吃。”阿秀笑盈盈的,将勺子与筷子为良沁布好。
  良沁抿了一口粥,但觉入口细腻,清香糯软,便是一面儿与阿秀说着闲话,一面儿将一碗粥吃了个干净。
  临近元旦,官邸里已是挂上了红灯笼,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每到年底,都是谢承东最忙的时候,他这几日去了北新,一连几日都是没有回来。良沁闲来无事,每日里便会去主楼,姐妹两一起说说闲话,有两个孩子在,日子终究好打发。
  这一日,傅良澜与良沁坐在沙发上,看着康儿和平儿在地毯上摆着积木,傅良澜的眼睛在良沁平坦的小腹上扫过,低声与妹妹开口;“你这进府也有一阵子了,有动静没有?”
  良沁先是一怔,继而才明白姐姐口中的“有动静”指的是什么,当下,她的脸庞就是热了起来,只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姐,我身子不好,对子嗣的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070章 元旦

  “胡说,你还不到二十岁,往后的日子还长,孩子总会有的。”傅良澜想起良沁之前遭的罪,也是有些心酸,不免握住了妹妹的手,安慰了几句。
  良沁勉强笑笑,眼见着康儿和平儿那般活泼可爱,让她看着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几分难过,诚如傅良澜所说,她还没到二十岁,又怎能不盼着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先前也听说了,你在川渝落胎后没养好身子,落下了不少病症,明儿我带你去洋人开的诊所里瞧瞧,还别说,那些个洋人就比咱们有能耐,就说司令手下的吴军长,他家太太之前总是保不住孩子,后来也是打了洋人的针,才保下一个大胖小子,咱们去看看,总有法子把你的身子调理好。”
  良沁听姐姐说来,倒好似在绝境中看见了一点希望,傅良澜说的没错,之前在川渝小产后,她的确落下了不少毛病,就连每月里来了月事,也都是好些天淋漓不尽,更不要说腰酸腹痛,难受时简直折磨的人直冒冷汗,谢承东虽对她疼爱有加,可这毕竟是女人家的私事,他也是压根不懂,此时听傅良澜主动与自己说起,良沁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有些羞愧,忍不住开口;“姐姐,若我真有了孩子,你不介意吗?”
  “说的哪儿话,”傅良澜拍了拍良沁的手,叹息道;“你年纪轻轻,总不能没个自己的骨肉,良沁,不论司令如何疼你,姐姐也还是想着你好。”
  良沁听着这一番话,鼻尖便是一酸,傅良澜抚了抚妹妹的脸颊,轻声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哪怕咱们跟着同一个男人,姐姐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你。”
  良沁嗓间酸涩,只觉得说不出话来,她垂下眼睛,将脑袋靠在傅良澜的肩上,傅良澜揽住妹妹的肩头,如同很多年前在江南,良沁曾无数次如今日般倚在姐姐怀里,那时候的姐姐照顾她,怜惜她,庇护她,如今的姐姐,也还是如此。
  待良沁走后,赵妈过来收拾着茶壶与果盘,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道;“太太,您何必对二夫人这样好,你倒是事事想着她,她可不定想着您。”
  傅良澜眸底透着几分疲倦,向后靠去,听着赵妈开口,也不过是言了句;“你懂什么,我越对良沁好,良沁对我越是愧疚,她对我愧疚,我的地位才能稳固,想拢住司令,便要先稳住良沁。”
  赵妈听着傅良澜的话,起先还有些不解,细细琢磨了片刻,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傅良澜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唇角却是浮起了几分苦笑,“眼下,司令顾着她的心思,还会来主楼应个卯(比喻按惯例到场应付一下),我若再不对她好些,只怕往后,司令连卯都来不应了。”
  “可若是,那些洋人当真将二夫人的身子治好,这二夫人真生下个儿子,那可怎生是好?”
  傅良澜沉默片刻,才道;“看她自个造化吧,就算当真怀上了孩子,也不定就是儿子。”
  赵妈看了眼周围,见主厅里只有傅良澜与自己主仆两人,康儿和平儿都去了院子里玩耍,赵妈上前一步,在傅良澜身旁压低了声音;“太太,您看要不咱们用些法子,让二夫人怀不上孩子?”
  傅良澜闻言便是向着她看去,眼见傅良澜眸心冷冽,赵妈顿时噤了声,喏喏不敢再开口。
  “你是活腻歪了不成?若是要司令知道,先不说我这正妻的位子保不住,就连康儿和平儿也都要被司令厌弃,你可真够蠢的。”
  “咱们做隐蔽些,二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即便怀不上,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身上来。。。。。”
  “住口!”傅良澜一声轻叱,皱眉道;“她毕竟是我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害她,以后给我当心点,别整日里琢磨这些见不得人的念头。”
  赵妈被傅良澜这么一训,也是蔫了,只唯唯喏喏的退了出去。
  回到东院,良沁吃了晚饭,喝完汤后,却觉得胃里有些不适,轻微的泛出几分恶心,良沁并未在意,只当自己从主楼回来的路上着了凉,洗漱后,便早早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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