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头一份呢。”阿秀毫无心机,将自己打听来的尽数告诉良沁。
良沁听着,只言道;“这样说来,这座东院是司令一直留给齐夫人的,咱们明日还是和姐姐说说,让她给咱们换个院子,总不好鸠占鹊巢。”
阿秀有些听不懂良沁的话,“小姐,您说什么呢,这院子多少人想住都住不成,您现在既然住进来了,又哪儿有搬出去的道理?”
良沁听着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阿秀瞧着她的面容,倒是说了句;“小姐,你不难受?”
“难受?”良沁有些不解,“我难受什么?”
“您想啊,这院子既然能空了这样多年,可见齐夫人在司令心底也是有些地位的,我也听府里的老人儿说过,齐夫人当年跟着司令一路打下了江北的江山,大小姐没嫁来的时候,府里的事全都是齐夫人说了算的。”
良沁听着,想起齐自贞如今带着女儿避居后院,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齐自贞的今日,又孰知会不会是她的明日?
“齐夫人性情刚烈,这些年,倒是苦了自己和孩子了。”良沁声音很轻,望着桌上的台灯出神。
“小姐,你就不担心,司令会不会对齐夫人还有旧情?”阿秀蓦然开口。
良沁听着,便是莞尔,她轻轻摇头,挽住了阿秀的手,“阿秀,咱们往后在江北,只管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论是白夫人,还是齐夫人,或是姐姐,司令喜欢谁,对谁好,咱们都不要管。”
“小姐,你不喜欢司令吗?”阿秀听着良沁的一番话,委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起谢承东,良沁的杏眸有些失神,怔忪了片刻,才轻声道了句;“我很感激他。”
“感激他?”阿秀失声。
“嗯,”良沁接着开口;“司令两次三番救我,这份恩情,我记在心上。”
“小姐,难不成你嫁给司令,只是为了报答司令的救命之恩?”阿秀在良沁身边坐下,愕然的看着她。
听阿秀这般说来,良沁的心头便是震了震,她沉默片刻,才说了句;“阿秀,司令现在对我好,又救了我的命,我自然不能负了他。往后,司令还会有旁的女人,我只求咱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良沁的声音十分轻柔,一番话,直让屋外的谢承东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她很感激他。
这份恩情,她记在心上。
男人叩门的手指停在了那里。
谢承东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老妈子瞧见了他,喊了声;“司令?”
屋里的人听见了动静,阿秀慌忙将门打开,果真见谢承东站在那里,不知他站了多久,也不知主仆两方才的话,他听没听见,听了多少。
良沁看见谢承东,当下也是一怔,她抬眸,就见谢承东眸心深不见底,只看得她慌乱起来,还是阿秀当先开了口,赔着小心道;“司令,您来多久了?怎么不出声呢?”
谢承东掩下眸心的情绪,笑了笑,走到良沁身边,“刚来就听你们主仆两叽叽喳喳,在说什么?”
听他这样说来,阿秀便是舒了口气,良沁不知他到底听了多少,当下只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说了句;“没说什么,和阿秀说些家常罢了。”
阿秀知趣的退了出去,临走前并将门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谢承东在沙发上坐下,将良沁拉在怀里,坐在自己膝上,他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腰,低声问她;“这院子还住的惯吗?”
“我正要和你说,”良沁向着他看去,“这东院,先前是齐夫人住的,是吗?”
谢承东点了点头,“那时候主楼还没建好,她一直住在这里。”
“既然这里是齐夫人住的,我总不好占着,北院和南院也都空着,明天,我就和阿秀搬出去吧。”良沁声音温柔,并没有丝毫的不甘与埋怨。
谢承东看着她的眼睛,“东院为贵,良沁,我想让你住在这里。”
“可这院子,你不是一直为齐夫人留的吗?”良沁问着。
谢承东勾了勾唇,道;“你没来时,这间院子一直空着,倒不是为了谁,只是你姐姐,她一直不许别人住在这里。”
良沁听到这里,才明白了谢承东话中的含义,东院为贵,在傅家时,东楼是嫡母住的,东院则是大嫂住的,傅良澜虽住在主楼,但也不许姨娘住在东院,想来也是为了自己地位不受撼动,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先在这里住着,我命了工匠在北阳城郊按着江南的样子给你建一处园子,等建好,我得空就陪你过去小住。”谢承东握住了良沁的手,放在唇边印上了一吻。
良沁闻言,眸心满是惊讶;“你给我建了个园子?”
谢承东一笑道;“是,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成想现在给说出来了。”
“谢承东。。。。。”良沁喊了一声。
“怎么了?”
“这院子已经很好了,我用不着园子。”良沁实在不愿他为了自己折腾,傅良澜嫁到江北十年,他也不曾为她建过江南的院园子,既如此,他更不必为自己建,即便建好,她也是不可能去住的,不然,又要置傅良澜于何地?
谢承东明白她的心意,他默了默,才低声道;“良沁,我只是想把我能给你的,全都给你。”
良沁心头微颤,她动了动唇,然而不等她开口,就听谢承东道;“你不必谢我,良沁。”
谢承东抬起眼睛,看着她的面容,缓缓道;“再过几天,我就要送你回江南了。”
良沁已从傅良澜口中得知了此事,此时听谢承东说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承东凝视着她的面容,粗粝的大手抚上她的面庞,低声说了句;“我是真舍不得你。”
良沁眸心一震,她看着谢承东的眼睛,见他与自己淡淡一笑,许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那一抹笑中透着淡淡的苦涩,没有等她开口,他已是低下身子,含住了她的唇瓣。
八月十五,时值中秋。
一早,官邸里便是忙开了,傅良澜指挥着仆人,只将一座官邸收拾的齐整敞亮,主楼前的花园里已是应景的摆满了各色秋菊,姹紫嫣红,十分鲜艳。
谢承东午间并不在官邸,而是去了军营与江北军中的军官一道过节,到了晚上,为着方便赏月,傅良澜将中秋宴安排在了花厅,各色佳肴已是备好,咸味与甜味的月饼也是摆在了桌子上,傅良澜穿了件正红色真丝旗袍,全身上下都没佩戴首饰,只在手腕上戴了枚白玉镯子,映着皓腕白如凝脂。
白燕云也是抱着谢振琪从西院赶了过来,倒是人未至而声先行,老远便能听到她娇滴滴的笑声。
“齐姐姐怎生没来?”白燕云将一岁多的谢振琪交给了乳娘,自己则是向着长桌前走去,与傅良澜道。
“自贞身子不好,多等些也无妨。”傅良澜淡淡应着。
白燕云将眼睛落在良沁身上,见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长裙,领口绣着淡雅的碎花,越发衬着眉目若画,便是笑道;“不是我说,这年轻就是好,瞧良沁妹妹,就这般素素净净的也好看,再看大姐,即便穿了一身红,只怕在司令眼里也还是要被良沁妹妹比下去了呢。”
闻言,傅良澜顿时气血上涌,只强自压了下去,一双素手却还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将帕子绞的死紧,刚欲还口,就听前面传来一道声音,淡然而温和,“燕云,你这话就错了,正红为嫡妻之色,咱们就是想穿着被良沁小姐比下去,也穿不得呢。”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是齐自贞揽着谢珊从厅外款款而来,她虽年近三十,可因着梨园出身(指戏子出身)的缘故,身段仍是风流,今日又特意穿了身裁剪得当的紧身旗袍,更是显出了身形窈窕,她这窈窕既不似傅良澜般丰腴,也不似良沁般纤瘦,而是身若无骨,腰如水蛇,仍能瞧出当年江北名伶的风采。
看见齐自贞,傅良澜眸心倒是微怔,这些年,齐自贞一直带着女儿住在后院,不论是中秋还是除夕,她都极少出来,最多不过是让谢珊过来请个安,如今,倒不知是为了何故。
“自贞来了。”傅良澜站起身子,齐自贞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喊了声;“太太。”接着,谢珊亦是上前,恭恭敬敬的开口;“珊儿给母亲请安,给白夫人请安。”说完,谢珊看向良沁,也是弯下了腰,道;“给傅阿姨请安。”
“快别多礼了,先坐着,等司令回来,就能开席了。”傅良澜语笑盈盈,将谢珊拉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花园里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谢承东回来了。
谢承东走进花厅,就见一排女眷花枝招展,在门廊下等着自己,他粗粗一瞥,见良沁站在傅良澜身边,他刚欲说话,余光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停下步子,向着齐自贞的方向看去,便对上了一双幽怨的双眸。
☆、052章 结盟
谢承东走进花厅,就见一排女眷花枝招展,在门廊下等着自己,他粗粗一瞥,见良沁站在傅良澜身边,他刚欲说话,余光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停下步子,向着齐自贞的方向看去,便对上了一双幽怨的双眸。
谢承东没有出声,径自向着花厅走去,傅良澜浅笑盈盈,已是当先迎了过来;“司令,酒菜已经备好,就等着您回来,今年的螃蟹格外肥美,就着花雕(黄酒)可是最好不过了。”
谢承东闻言,便是微微颔首,道,“让你费心了。”
“司令说的哪儿话,这些本就是良澜的分内之事,哪就劳心了呢。”傅良澜唇畔含笑,与谢承东一道走进了花厅,经过良沁身边时,谢承东向着良沁伸出了手。
良沁一怔,不及出声,谢承东已是握住了她的柔荑,牵着她的手一道走向了餐桌。
这一幕落在诸人眼里,自是神态各异,傅良澜仍是笑意端庄,白燕云暗地里翻了翻白眼,齐自贞,则是将眸心半掩,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都坐吧。”谢承东牵着良沁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右侧,左侧则是傅良澜的位子,眼见着傅家姐妹一左一右,占据在谢承东身旁,白燕云暗地里只气得银牙紧咬,往年谢承东右侧的那个位置,一直都是她的,今年有了良沁,白燕云即便心中愤恨,可当着谢承东的面也不敢表露出分毫,只笑盈盈的与齐自贞依次坐在了下首。
落座后,立时就有下人送来了热腾腾的汗巾子,供主子们擦手,接着,一道道佳肴亦是被一盘盘的端上了桌,新蒸的大闸蟹配着姜醋,也是让人端了过来,一一摆在主子们面前。
谢珊带着弟弟妹妹另坐了一桌,乳娘抱着谢振琪站在谢珊身后,只见谢珊神色温和,剥了一块蟹肉送到康儿碗里,轻声道;“振琏,快吃吧。”
平儿瞧见后,自是不依,也是让姐姐剥给自己,几个嬷嬷在一旁服侍,也都是剥出了蟹肉和蟹黄,送到了少爷小姐们的碗底。
“琪儿年纪小,你们可当心些,不能给他吃蟹肉,省的待会儿闹肚子。”傅良澜手中握着吃螃蟹的紫铜镊子,十分精巧玲珑,与乳娘们开口。
她身为嫡母,平日里对庶子庶女也算宽厚,此时在谢承东面前,更是要做足功夫。
乳娘们纷纷答应着,白燕云一双眸子向着傅良澜看了一眼,唇角浮起淡淡的讥诮。
良沁面前也是摆着一只肥美的闸蟹,不等她出手,谢承东已是将一只螃蟹掀了盖子,十分仔细的将盖子上连骨的蟹胃,蟹鳃和蟹胃一一剔除,这些俱是大寒之物,不能吃的,剥好剔好后,谢承东才将那螃蟹递到了良沁面前,低声道;“这东西寒气重,你少吃些。”
良沁脸庞止不住红了起来,她不敢去看傅良澜,也不敢去看白燕云与齐自贞,桌子上很是安静,除了剥蟹的紫铜物件与杯盏相碰的声音外,并无人说话,良沁握着闪亮光泽的长柄勺,刮下了一块金黄油亮的蟹膏,刚送入嘴中,便是一股鲜美自唇齿间流入四肢百骸,良沁长于江南,而江南人都是爱吃蟹的,良沁还记得小时候,每逢中秋佳节,傅家的厨房亦是会给各房送去大闸蟹,那时候总是母亲为自己剥蟹,再将蟹肉小心翼翼的送到自己嘴里,良沁从未想过,这一生还会有除了母亲以外的人,会为自己剥蟹。
她没有出声,只轻轻抬眸,向着谢承东看去,就见谢承东正专心致志的剔着蟹壳中的蟹肉,待他将那一块雪白剔透的蟹肉送到自己碗里时,良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小声和他说了句;“你快自己吃吧。”
谢承东见她杏眸如波,双颊晕红的坐在那里,他淡淡一笑,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让人将蟹壳撤去,端起花雕抿了一口。
傅良澜似是压根没瞧见这些,只细细吃着手中的螃蟹,白燕云倒是忍不住了,只压低了声音,与一旁的齐自贞笑道;“齐姐姐,您瞧瞧,咱们的司令多会疼人呐,咱们这剥螃蟹剥的手指都红了,司令也没说给咱们剥一个蟹脚,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齐自贞闻言,眸光向着谢承东看去,就见他正看着良沁,他的眸心温和,漾着怜爱之意,她知道,他从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也从没这样看过傅良澜,更没有这般看过白燕云,她久久凝视着谢承东,手指却是情不自禁的将紫铜小匙捏的更紧。
谢承东察觉到齐自贞的视线,他自良沁身上收回目光,向着齐自贞看去,两人四目相对,齐自贞心中顿时涌来一阵酸苦,她转过身子,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吃完螃蟹,为着解腻与驱寒,每个人都是喝了些花雕,良沁酒量尚浅,半杯花雕下肚,已是面如桃花,比起平日里的苍白,更是添了几分丽色,吸引着人移不开眼睛。
散了宴席后,傅良澜已是让人在花园里搭好了拜月的祭台,案头上摆满了果品糕点,上香后,仆人们则是在园子里放好了桌椅,供主子们喝茶赏月。
秋风习习,良沁原先喝了半杯花雕,到了此时酒意上头,已是有些头晕,再被夜风一吹,不免更是难受,谢承东看了良沁一眼,担心她着凉,遂是让人拿来披风,为她披在了身上,又见她脸色潮红,遂是与她笑道;“半杯就醉了?”
良沁不胜酒力,只赧然点了点头,不得不与姐姐告辞,提前领了阿秀回到了东院。
傅良澜心知谢承东心思全在良沁身上,待良沁走后,谢承东人虽在花园,却是心不在焉,如此一来,即便月色再美,傅良澜也觉得无味,只寻了个由头,提前散了这一场花中赏月。
良沁回到东院后,阿秀让人送来了清茶,良沁喝了两口,脑子里仍是晕晕沉沉的,忍不住倚在沙发上小憩,迷迷糊糊中,惊觉有人向着自己走来,那人身材高大,脊背笔直,身上透着淡淡的硝烟味与清凉的烟草味,她恍惚中不知此人是谁,待他走得近些,才看清是谢承东。
许是酒意作祟,良沁看见他,便是笑了,谢承东望着她白里透红的一张脸,满是娇憨之色,谢承东弯下腰,缓缓抱住了她的身子。
后院。
“今晚这月色可真是不错,只可惜司令的心神都被新人给勾去了,他的眼底,哪还有咱们这些老人儿的影子。”白燕云仍是笑嘻嘻的,可一语言毕,想起席间谢承东对良沁的诸多爱护,眼睛还是忍不住的红了一圈。
齐自贞闻言,也没说什么,仍是一语不发的迈着步子,丫鬟与老妈子与两人相隔数步之远,遥遥跟着。
“齐姐姐,您倒是好性儿,瞧着那傅良沁后来居上,住了您的东院,您倒是一句怨言也没有。”白燕云转了转眼睛,开口道。
齐自贞微微一笑,轻声道;“别说区区一座东院,就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