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姨娘心情比大夫人要复杂一点,这话怎么说呢,大夫人毕竟是个外人。但是九姨娘当初被家里送给人做妾的时候,也没见家里的叔伯出来帮一把。后来大家都做了妾,她出来的早不知道后来的堂妹落到哪里去了,但是后头的人却总会知道前头的人在何处。这些年也没见她们跟自己来往,现在有利可图了倒是巴着上来了,难免令人心寒。
瑞祎听着就明白两人的意思了,大夫人是恼火那什么嫣贵妃端架子,来拜访还弄这些小心机。九姨娘是伤感家人无情,无利可图的时候理也不理你,现在有利可图就巴着上来不说还妄图端架子恶心人,九姨娘这些年的性子都是大夫人给惯出来的,哪能受得了这个。
“那就不见吧。”瑞祎在这样的事情上自然是倾向自己家人,“不过来者是客,咱们也不好太驳人面子,就说我不在家,在马场就好,不轻易见人。”
大夫人点点头,荣家的破事儿她们才不掺和,就对着那小厮说道:“把帖子送回去,就照九姑娘的话说。”
“是。”小厮恭敬的把帖子接过去,倒退着退了下去。
门房等候的陈和早已经有些不耐烦,此时看着进入通报的小厮又拿着帖子回来了,神色就不大好了。他是嫣贵妃身边得宠的太监,自从嫣贵妃进了宫他就在身边伺候,主子一路得宠他也跟着被人前后奉承惯了,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这小厮是跟着随安公府从大燕一路来的狄戎,当初侯府在大燕遭遇的那事儿他都经过,自然对荣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之前怕给主子惹麻烦这才端着笑脸,此时心里有了主张,看到这太监的神色心里骂了一句,甩脸子给谁看呢。
将帖子递了回去,那小厮面上也不显出来,就道:“我们夫人谢过贵妃的好意,只是我们九姑娘去了马场,可巧这两日回不来,还请见谅。”
陈和脸一黑,阴阳怪气的接过帖子,“呵呵”笑了两声,就这么扬长而去。
守门的小厮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德行,一个阉货,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这边陈和回了狄戎汗王准备的行宫,一溜进去见了贵妃,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面上没捅破,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只是嫣贵妃自从进了宫就没这么被下过面子,难免发了一通火,这事儿又恰好被陪着周沉毅赴了一天宴会的荣菁知道了。
就算是再怎么样,荣菁到底是皇后,出席国宴嫣贵妃这个贵妃就不够格,只能在行宫呆着。原本想着借着瑞祎的名再刷刷存在感,谁知道人家这么不给面子,这事儿呗荣菁给知道了,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等到两人沐浴完毕出来,周沉毅正想穿上外裳回寝宫,却被荣菁给叫住了。
忙了一张天的周沉毅此时面容带着浓浓的疲惫,被叫住后心情就很是有些不悦,转身看着荣菁,“皇后还有何事?”
灯光下,男人的面容刚毅冷硬如初,神色中的厌恶毫不遮掩,让她即将开口的话也给堵在了嗓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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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51
两人四目相对,荣菁双手握在袖子里攥成拳,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露出僵硬的笑容,这才徐徐开口,“臣妾听闻妹妹给裴姑娘送了拜帖,结果裴姑娘不在府中并未见到人,臣妾想在大燕时我与她也曾有数面之缘,想来见一面应该是无碍的。”
“皇后,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沉毅盯着荣菁的脸,随着岁月的积淀,面上的棱角越发的分明尖锐。
荣菁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还想要说话解释一下,结果就看到皇帝佛袖而去了,只留下满是寂静。
屋子里静悄悄的,伺候的人全都在外头候着,没有人看到她此时的狼狈,荣菁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铁青中透着几分苍白。
过了好一会儿,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悄悄地走了进来,蹲身行礼,低声劝说道:“娘娘,早些安歇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荣菁慢慢的回过神来,“皇上去贵妃那里了?”
“……是。”宫人垂着头低声回道。
荣菁抬头看向外头漆黑的天空,晦暗的神色看不出神情,良久才说道:“歇了吧。”
宫人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小宫女铺床落帐子,拆了头发,换了中衣,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帐子顶,辗转难眠。
而与此同时,嫣贵妃正小心翼翼的诉说自己的委屈,“臣妾是想着好歹也是一场亲戚,既然来了这里总不好过门不入,这才递了帖子过去,谁知道竟是两人都没见到。”
周沉毅心中很是烦躁,皇后那里满心的小心思,结果到了贵妃这里还是这般。不见?想起她的性子,不见倒是说得过去。当初她跟祝彦章定了婚约之后,就不肯正眼看自己一眼了,更何况现在,自然是更加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的牵连。
心烦气躁之下,周沉毅扔下喋喋不休的贵妃回了自己的寝室。
荣嫣目瞠口呆的看着皇帝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红白相间神色很是精彩。她这是自入宫伴驾之后皇上第一次给她甩脸色看,就为了那张帖子吗?
手指紧紧地握着桌布坐在椅子上,荣嫣自从在哥哥那里知道皇上跟裴瑞祎的事情之后,心里就跟打了一个结一般。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这张脸,她们真的长得有些像吗?
可是,她不过就是递了一张帖子,行的也是礼仪事儿,为什么皇上还会生气了?
荣嫣坐在那里翻来覆去的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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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祎自然不知道这边行宫里发生的事情,因为她属于待嫁闺中,外头纵然是因为大燕使团到来热闹的宛若过年,她也不能出去凑热闹,只能安安分分的备嫁。
距离婚期只有三天了。
许是俩人太熟悉了,瑞祎实在是提不起半丝紧张来,有序不紊的忙碌着。
直到这一日,瑞祎收到了荣菁的帖子。
大红底描金牡丹花纹的帖子放在手上,瑞祎只觉得有些沉重。嫣贵妃不见也就算了,毕竟这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可是荣菁不一样,她还有大燕国母这一重身份,瑞祎看了看那帖子上的牡丹花纹,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昨日还想着,嫣贵妃的帖子被送了回去,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两三日也没听到任何的风声,倒是周沉毅带着荣菁不停的赴宴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荣菁行事素来大方端重,又是武将家出身身带一股英气,倒是个狄戎的气场有些吻合,外头人对这位大燕皇后的风评还是比较和善的。至于那位并未露面的嫣贵妃,外头并没有多少的猜测议论,没露过面的人,有什么好说嘴的。
瑞祎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跟荣菁见一面,有些事情她一直想问清楚,心里深处的那个结也是到了该解开的时候了。
随安公府因为要接待大燕皇后,一早奴仆都准备起来。洒扫庭院,厨房造饭,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瑞祎早饭在自己屋里用了,然后就去了大夫人那里。
大夫人也刚吃完饭,看到她来了就让她坐下,说道:“说起来不该见,不过你想见一见也无妨,想来这是在你的地盘上,不用担心她使坏。”大夫人对当初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瑞祎没经过裴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但是从大夫人的怨言中也能知道有多难熬。
想到这里瑞祎就看着大夫人说道:“一来我是想着要问问当年的事情,二来他毕竟是大燕皇后不好佛了她的颜面。当初贵妃的帖子咱们没应下来,要是她的帖子也给拒了,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大夫人明白这个道理,“那你们在花厅见就可以了,我就不过去了。”
大夫人一点都想对着荣家人卑躬屈膝,索性避而不见。
瑞祎能理解大夫人的心情,有些伤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结了疤就真的忘记了。当伤口被掀起来的时候,其实同样的还是会疼,会流血,会难过。
“嗯,帖子上也是说访友,并不是以燕后的身份降临。再者说了,就算是这样的又如何,这里不是大燕了,容不得她摆谱,母亲不用担心。”瑞祎出生劝慰道。
跟大夫人说了一小会儿话,门房的人就来通报,荣菁到了。
瑞祎起身,“母亲,我这就去了。”
大夫人点点头,“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时跟往日不同,你也是有撑腰的人了,不用惧她。”
瑞祎笑着应了,走出门,迎头看着阳光,春天来了。
时隔几年,再次见面,瑞祎看着荣菁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五官还是熟悉的样子但是整个人的气韵却已经完全不同了,瑞祎好半响这才上前一步。
荣菁此时也在打量着瑞祎,没想到几年未见,她居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丝毫未有改变,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早已沧桑。
“瑞祎,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相视淡淡一笑,瑞祎带着荣菁一路进了待客的花厅,两人分宾主坐下。今日荣菁穿着便装而来,即便如此也是气势十足,排场极大。
丫头奉上茶悄悄退了下去,诺大的花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瑞祎一身湖水碧的衫群,滚着一层银色的镶边,乌发堆成坠马髻,斜插一根扁玉簪,肌如雪、发如墨,端坐在那里就好似一副水墨画。
美丽如昔。
“这几年,你还好吗?”荣菁看着瑞祎开口,“在大燕我也听说了许多你的事情,没想到你还要能有这样的际遇。”
瑞祎觉得这样的话真是虚伪,她看着荣菁嘴角微勾,“真是多亏你惦记着,若不是荣家多加照顾,我也不会有今天的造化,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
荣菁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我哥哥当初做的事情我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并不插手荣家的事情,而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是吗?”瑞祎听着荣菁主动提起荣岭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神色跟姿态。她一直以为荣菁必然会质问她为何要了荣岭的命,结果只等来这么一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郁闷,越发觉得眼前的荣菁陌生的可怕,亲哥哥的死在她口中此时也不过是如此而已。“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不能留她一命?”
“问了能改变结果吗?如果能的话,我一定会开口问。”
瑞祎听着这话就笑了,她们近在咫尺,脑海中还清楚地记得早些年的惺惺相惜。可是现在相对而坐,却是全然陌生的熟悉人。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荣菁就看着瑞祎,“你问,我正好也有事情要问你。”
瑞祎默了默,这才开口,“当年你们家开始算计我的时候,你知不知情?”
荣菁似乎预料到了瑞祎会这样问,丝毫没有吃惊,神色坦然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那后来呢?”
“后来知道了也曾阻止过。”荣菁又回道,“后来我跟皇上见了面,再后来从家人口中他对你的情分,再到后来不管我如何在他面前讨好,他眼中似乎都看不见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要你活着他就再也看不到我。”
“所以后来的事情你知道?”
“不算是知道吧,只是我没有阻止而已。”荣菁淡淡一笑,“你听到这话一定恨死我了,可是这世上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心中有着别人呢?我也听说汗王也曾有个青梅竹马叫做湛意蕴的,你能容忍她在汗王心里吗?怕是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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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52
不知不觉的,两人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度过了那么多的磨难,还能心平气和的这样坐着说说话,瑞祎都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了。
人这一辈子就一条命,不定什么时候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跟荣菁之间的恩恩怨怨掺和了这世上最难解开的心结,情仇、死恨。
一个周沉毅,一个荣岭。硬生生的划开两道深深地大口子。
想起方才荣菁提到的湛意蕴,瑞祎就浅浅一笑,看着她说道:“湛意蕴的事情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不过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你是讲我是做眼中钉除之而后快,而我将湛意蕴只是当做汗王人生路的上一道风景而已。也有不平,也有不安,也有恼怒,也恨不能她从不曾出现过,可是难道因为她的出现,我就要毁了自己的人生跟幸福吗?”
“……你放得下?”
“这个世界这么大,能去看的东西那么多,为何拘泥于一个女子身上,不值得!”瑞祎斩钉截铁的说道,“更何况,若是一个男人在乎你,自然不会让你伤心难过。若是他不在乎你,你又何必伤心难过呢?”
荣菁一愣,颇有些震惊的看着瑞祎,似是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她说的,良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瑞祎看着荣菁心里想到,看,这就是她们的不同了。
以前她也把命运依靠在男人的身上,出生之后是靠着父亲,指着他能在府里撑起一片天,但是后来自己婚事被他拿着要去做利益交换,她就死了心。后来就想着能嫁个良人,一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可是却碰上了一个周沉毅。他人好,心也好,待她也不错,只是终究最后还是松了她的手选择了青云路。可是就是因为周沉毅,自己跟祝彦章的婚事最后也作罢,还一路被迫来到了狄戎。
现在想一想,如果来到狄戎之后,她还是跟在大燕时一样的想法,只想着怎么依靠男人,那她跟呼赤炎能不能走到今天谁又能预料呢?
女人就算是身若浮萍,在激流当中也应当努力地去攀住每一块石头,自己拽住自己,自己想办法立住脚,别人才能有机会高看你一眼,敬重你一分。
“以前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经说不清楚谁对谁错。我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掀起那些早已经覆盖住尘土的旧事,从今往后咱们前怨勾销,我希望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瑞祎心心念念的想要问个为什么,现在真的问了,又觉得没意思了。只是她跟荣菁之间还是要做个了断,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一笔勾销?”荣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沧桑又无奈,“你自然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如今你即将嫁给狄戎汗王,又对你情深意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她呢?出了一个光秃秃的皇后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周沉毅不再靠近她,连个孩子都不会有,那么这个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这样的荣菁,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眼前的人身上带着更多的深宫妇人的算计与阴狠。瑞祎就有些意兴阑珊的寂寥,心境不同了,做人待事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看着瑞祎沉默不语,荣菁便以为自己说到了对处,看着瑞祎又说了一句,“你知道荣嫣吗?那就是他专门用来恶心我的人,我的庶妹,一辈子被我母亲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却要在我面前颐指气使嚣张跋扈,我知道他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我。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其实都是知道的是不是?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就要嫁人了,你要嫁人了。真好,这辈子他也会尝一尝这求而不得的滋味,老天爷是公平的,你说是不是?”
看着此时此刻的荣菁,瑞祎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没想到她现如今执念这么深,竟是已经深入骨髓了。
这一刻,她很怀念当年对着她淡淡一笑的聪慧女子。
这次的谈话显然是有些不欢而散,瑞祎送走荣菁之后,回到屋子里一直到天黑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容颜的存在时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