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骏说完,便不想再纠缠此事,忙道:“今日便议到这吧,李霄、沐剑铭两位卿家随朕去山谷里走走,去看看士卒们的操练和朕收养的那些孩儿过的如何。”
朱骏与李霄、沐剑铭二人年纪相仿,他们二人又都是忠勇之后,老臣们总是会死的,将来的大明还需靠这些年轻人来承担,因此朱骏倒也愿意和他们亲近,三人乘车进了山谷,李霄对村落的布置目瞪口呆,又陪着朱骏先去看了士卒操练,也是觉得十分佩服,待来到山地营的营盘时,却突然讲起心得起来。
原来李定国所部退往缅北与云南交界之后,便依靠地势,在崇山峻岭中与清兵周旋,一年下来,这山林中的战斗打了几十次,经验丰富,李霄原本是个口笨之人,但说起山地战时却是滔滔不绝,且极有章法,又讲起在缅北时所参加的战役得失,就连沐剑铭也佩服不已。
朱骏心念一动,山地营组建之后,因无人有山地作战的经验,朱骏只好任命了沐家四家将之一的苏昌盛为指挥使,但苏昌盛熟练的弓弩火铳,对山地战的经验实在欠缺的很,这个李霄倒是个人才,若是能够让他来做这个山地营指挥使倒是最好不过,只是苏盛昌没有大过,若是贸然将他撤了多少怕他心里不舒服,再说李霄是李定国的部众也是李定国唯一的儿子,将他调来说不定也会让李定国以为自己并不信任他,将他的儿子调来不过是做质子之用,难免会有嫌隙,不由得暗道可惜。
这时只听李霄道:“这山地营训练虽然不错,但是实战起来却难免有些疏漏,山林作战最讲究的是隐藏二字,化整为无,偌大的山林中,所部该如鬼魅一般,既要不断的骚扰敌人,又要让敌人搜索不出踪迹,待敌人疲乏之时再借助山林之势群起而攻之,如此才可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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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最强大的李定国出现啦~!
第一第六十三章:讨贼
缅都东南三十里。
十几座高拱的墓冢在规制整齐的园林中寂静的排列,这里是埋葬缅甸王朝历代先王的陵墓,也是此次王权斗争中的焦点。
守卫于此的缅甸陵军全身披挂着白衣孝帽,内里是缅国常见的藤甲。今天,原本轮班值守陵寝四周的陵军全部召集起来,这支军队的统领阿朵眯着眼,不断的看着天际翻滚的云层,半炷香之后,一个士兵小跑而来,在阿朵耳畔耳语几句随后站回了队列。
阿朵双眉紧锁,望着眼前人头攒动的陵军大喝道:“我们在此为先王守灵已有三四个年头,有谁回过家一趟?”
陵军们低着头,目光复杂的缄默着,身为陵军,规制是十年为一班,在这十年里只能在陵园留守,别说回家,就是走出去一步都是绞杀之罪。
“弟兄们大好的时光都要浪费在这里,有谁不服?”阿朵的嘴角残酷的抽搐着,他知道陵军们的软肋,只要自己抛出这个条件,这些人就会为自己誓死效忠,成为自己晋升的筹码。
还是没有人说话,这是祖制,没有人敢不服。
“本将告诉你们,本将第一个不服。”阿朵抽出了缅刀,半弧形的刀锋再阳光下闪耀着寒芒。
陵军们惊呆了,都抬起头望着上司,一名偏将已站了出来,手指阿朵道:“大胆,你身为陵军大将,竟敢违背祖……”
嗤……不待偏将说完,一道寒芒已划过偏将的喉头,一道血箭飙射在阿朵的脸上。
阿朵并不避让,伸舌舔了舔唇角温热的血液,又高高的扬起了缅刀:“还有谁不服吗?”
“我们不服!”几十个大胆地缅兵在队列中大喊。整整十年大好地光阴。不能赡养自己地父母。不能照顾自己地妻儿。陵军们当然不服。
“好。我们地机会来了。”阿朵道:“昨天夜里。缅王地使者告诉本将。若是我们陵军能够入缅都帮助缅王平叛。那么本将能够成为城军大将。并且赏赐白银三千两。”
陵军们嗡嗡地议论起来。缅王和他们没有多大地关系。他们最关心地是变乱是否会波及自己地家人。而且缅王地意思是封赏阿朵。和大家没有关系。
“都住嘴!听本将把话说完。”阿朵大喝一声:“到了今儿一早。王子地使者也来了。他告诉本将。若是陵军愿意帮助王子诛除逆王。本将不但能够晋升为缅都大将。赏赐白银五千两。跟随本将地弟兄们每人都可获得十两银子地赏赐。而且再也不需为先王们守灵了。因为你们将全部调入城防军。”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每人都可以在城外置两亩地产。你们可以经常地见到你们地家人。没有妻儿地也可以结婚生子。三年之后。你们地役期就能解除。你们可以回家。不需要再被强征……”
“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愿跟随缅王还是愿意跟随王子?”
“跟随王子,诛除逆王…跟随王子,诛除逆王…”
阿朵狞笑一声,扬着缅刀吼:“弟兄们,拿起武器,跟本将入缅都。”
新始年十一月初九,缅国王子王莽白带兵作乱,当夜攻入王宫与王军鏖战昼夜之久,终于将王宫彻底攻破,缅王宣布退位,禅让王位于王莽白。
朱骏接到这个消息时已过了整整七天,很快,又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接踵而来,王莽白匆忙登基之后立即鸠杀缅王,而后在城中大肆搜捕王族子嗣和曾经效忠于缅王的臣子捕拿绞杀,一时间,整个缅都陷入腥风血雨。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朱骏得知消息之后笑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没想到王莽白这么快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自掘坟墓了。
“杨爱卿。”
“臣在!”杨嗣德出班。
“朕令你速速调度好粮草军械,以一月为期不得有误。”
“臣遵旨。”
“沐爱卿。”
“臣在!”沐天波出班。
“朕令你速速草拟好讨贼檄文,定要写上逆贼王莽白弑兄篡逆,大逆不道,缅王王莽达仁德宽厚,中正贤明,缅国上下无不感其恩德。缅甸乃我大明附属之国,我大明绝不会姑息养奸,必发王师讨之。”
“臣遵旨!”
“周爱卿。”
“臣在!”
“朕令你会同镇抚司密调锦衣卫北上散布谣言,谣言的具体内容便劳烦你了。”
“职责所在,微臣愧不敢当劳烦二字。”周慕白道。
“北镇抚司指挥使扈言。”
“臣在。”
“令你的邸报司下达朕的口喻,所有邸报务必细数王莽白之罪恶,使我臣民万众一心。”
“还有,你分出四路探马向北搜寻晋王李定国的主力,让他领军在缅北虚张声势,务必拖住一部分贼军。”
“遵旨。”
“神机营沐剑铭指挥使、神勇营张有德指挥使、山地营指挥使周昌盛、水师刘二指挥使。”
“末将在。”四名指挥使纷纷站出,一字排开。
“朕令你们加紧操练,一个月后,水陆并进,随朕亲征讨逆。”
“末将遵旨。”四人一起大喝。
“诸位。”朱骏扫视朝堂诸人,喝道:“大明存亡毕功于此役,只许胜,绝不可败。”
“吾等顺天应命,愿为皇上征讨逆贼,以正缅国国体。”众臣哄然应诺。
四天之后,一张张文采飞扬的讨贼檄文出现在缅国各大城市,紧接着,缅北又传来消息,晋王李定国大军顺应讨贼檄文,大军还未开动,缅北重镇大其力守将阿诺开城投降。
消息传来,朱骏松了口气,他并不怕王莽白,害怕的是整个缅甸与他为敌,这一次王莽白虽然篡位成功,又大肆捕杀异己,各地的镇守就算不攀附朱骏恐怕也不会支持他。更何况一些城守原本就是缅王的支持者,他们害怕王莽白报复,倒向朱骏一边是自然的,其他的城守将军除了一些王莽白的死党之外恐怕都是持观望态度,毕竟朱骏虽然是外人,但也是天朝上国的皇帝,讨伐王莽白的理由也算正当。
朱骏大约估算王莽白在缅甸王都的兵力为两万人左右,自己虽然只有四千,但武器精锐,素质也比之高了一大截,再加上缅北策应的李定国所部,胜利的几率很大。
几天之后,缅都传来‘新王’王莽白的诏令,宣布缅甸正式脱离明朝的附属地位,并且号令缅国所有军马征讨大明‘余孽’。
几乎同时接到讨贼檄文与新王诏令的缅国各地将军镇守们的态度却值得玩味的很,既没有出面支持讨伐篡位逆贼,更没有人作出任何发兵征讨朱骏的姿态。其实这些老油条们对当前的形势通透的很,一边是谋朝篡位的新王,一边是发兵讨逆的天朝王师,一边是缅人,另一边毕竟是个外人。这种事还是谁都不帮的好,大家隔岸观火,你王莽白胜了,那么你就是缅国新王,咱们欢天喜地的去恭祝你新王登基。若是你大明胜了,那么你就是天朝王师,咱们就提着几篮鸡蛋去犒军,两头都不得罪。
(永乐年间,安南(今越南)曾出现大臣杀君篡位的事件,永乐皇帝得知后大怒,谴责篡位的大臣,并且派人护送安南国王弟弟入安南,篡位的大臣开始时很顺从,但安南王子进入国境后却派人将王子暗杀,永乐派军征讨,灭安南国,因当时安南国君没有了子嗣,在安南国大臣们的极力奏请下,夷平安南国改为郡县。到了后来万历年间出兵朝鲜抗击倭寇,表明上国在附属国受到威胁或者变乱时有权利出兵的。)
第一第六十二章:乱局
“回皇上,船厂已筹建的差不多了,佛朗机的船匠已有锦衣卫的人手暗中监视,他们闹不出乱子,汉人的船匠也已招募完毕,工部的主事已对他们暗中叮嘱过,要多学着佛朗机工匠的制船手艺,取长补短。”沐天波对村中的建设了如指掌。
“这就对了,现如今村中的人口增加了不少,已有多少人了?”
“原先的人口有一万,后迁徙海盗的家属前来又增加近万人,这半年中陆续累计的汉人也有五千,前些日子土瓦城破,还有上万的缅人前来避难,总计有近四万口人。微臣所知的并不准确,皇上若要知道准确的丁口,可招户部尚书来问。”
朱骏笑了笑,道:“这就不必了,你年纪大了,不必事必躬亲的,平日里多注意些身体罢。”
沐天波脸色一变,慌忙拜伏在地道:“皇上,微臣愚钝,自窃居内阁首辅以来未立寸功、尸位素餐实在愧对皇上,还请皇上另择贤明。”
朱骏不由的楞了楞,这才知道刚才的话似乎说错了什么,皇帝让臣子不必事必躬亲岂不是影射臣子图谋不轨玩弄权术吗?历史上敢于事必躬亲的大臣只有蜀汉丞相诸葛亮和明朝首辅张居正担的上,可这二人虽然忠心耿耿所受的赞誉颇多,但是仍然为帝王所忌。沐天波听到朱骏说他事必躬亲,又说他‘年纪大了,注意身体’倒让他误想到朱骏怀疑他不臣之心,要打发他养老去了。
沐家三百年来历经了十几代人仍然能够获得历代帝王的宠信并非没有道理,身居高位能够如此小心翼翼也算难得了,朱骏不由的叹了口气,劝慰道:“朕不是那个意思,你是老臣,朕不过是希望你替朕效力的同时能够多注意些身体罢了,这么多的遗臣当中,朕最信的过的人就是你,这首辅之职非得让你来不可。”
“微臣何德何能,承蒙吾皇垂青,敢不效死力。”沐天波纳头再拜,眼角中闪出一抹泪花,被朱骏扶着站起身。
“报效死力就不必了,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到一百岁去,还让你做内阁首辅,为朕操劳国事。”朱骏说了句玩笑话,又皱起了眉头:“如今人口增加了不少,内阁应该拟出一个徵兆新兵的条陈出来,如今我们只有兵将四千,还远远不够,这一次你与杨嗣德商计商计,让他的兵部做好准备。”
“现如今我们银饷充足,士兵的饷银就不必加了,但这赏银却要提高一些。”
朱骏正在吩咐,抬眼见小桂子小心翼翼的跨进了门槛,不由得皱起眉:“朕不是说过议事时不可进来打扰吗?你进来做什么?”
小桂子禀道:“周大学士求见。有紧急地军情。”
朱骏一愣。挥挥手:“让他进来吧。”
片刻功夫。周慕白便小跑着进来。见沐天波也在此。不由得脸色沉了沉。随即对朱骏禀道:“皇上。缅都近来兵马调度频繁。恐怕指日之内就有乱象了。”
“哦?你慢慢说来。”
“方才皇上安排在缅都地探子刚刚回报……”
缅都阿瓦城王宫。
缅王沉着脸背手在殿中来回走动,殿中侍立着四五名身穿藤甲的将军凝立不动。
殿外已被黑夜笼罩,殿中的却被几十盏宫灯照得通亮,这时,一个缅官急匆匆的从殿外小跑进来。
“阿耶,情况如何?”缅王顿住脚,脸上挂着寒霜。
“殿下,查清楚了,戍守在缅西的西大将正率九千大军往都城开进,西大将是王莽白的舅舅,此次入都,恐怕是要与白贼合谋了。”
“本王暗自发出的勤王檄文怎么样了?有没有将军入王都勤王?”缅王皱了皱眉。
缅官一脸踟蹰,呐呐道:“已发出去七天了,各地的戍守军仍然没有动静,微臣以为,他们还在观望。”
“这群混帐,本王平日里待他们不薄。”缅王气呼呼的跺脚,随后又冷静下来,眼眸扫向殿内的诸将:“诸位将军,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这些全是保卫王宫的宫廷禁军将领,铁杆的缅王支持者,见缅王发话,纷纷手按胸口行礼道:“末将愿为殿下诛除奸贼。”
“王莽白是本王异母同胞的弟弟,本王对他一再纵容,既让他分管缅都的城卫军,又让他参知政事,赏给他的金银可以把本王的宫殿塞满,他竟然不思报恩,反而要置本王于死地,这条养不熟的恶狼。”
“既然他不顾兄弟之情定要作乱,本王也绝不会姑息他,定要将这畜生碎尸万段,将他的子嗣全部屠戮干净。”
缅王竭斯底里的咒骂着,这种话他在一天内已骂了七八遍,在场的将领和缅官耳朵都已听出了茧子,只好默不作声,任由缅王发泄。
缅国现在的乱局完全是由上一任缅王所制造出来的,当时王莽达与王莽白都是王子,老缅王疼惜小儿子王莽白,原想立他为王太子,但是遭到了国内文官的集体反对,无奈之下只好让王莽达这个长子继承了他的王位,就在老缅王撒手人寰的那几年,居然下达了让小儿子王莽白为缅都城防军大将的命令。
从此以后王莽白开始刻意经营城防军,并且在军中拥有很好的威信,直到王莽达继承了王位,他的这个弟弟已经成了尾大不掉的缅国势力,王莽达不敢轻易的裁撤弟弟的军权,只好刻意忍让,为了麻痹弟弟还让他参知政事,暗地里却在军队中安插亲信,希望能够瓦解弟弟的势力,这样一来,暴戾的王莽白就翻脸了,在他看来这王位本来就是父王原本要给他的,缅王不过是比他早生了两年而已,于是,一场动乱便不可遏制的悄然展开,直到今天,摊牌的时候到了。
“大王,逆贼自然会伏诛的,只是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见缅王渐渐冷静下来,缅官道。
缅王道:“西大将的兵马正在赶来,我们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尽快的将此贼除了。现在缅都只有守卫宫廷的王军和守卫缅都的城军,诸位看一看,王军若是与白贼的城军拼杀有多大的胜算?”
“恐怕只有五五之数。”一名王军将领站出来道。
缅王点了点头,面如死灰的道:“若是再加上连夜赶来的西大将兵马,本王的胜算就更少了,诸位,可有除贼之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