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掌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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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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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赵婂回了屋子,便见赵媛在她屋里等着,忙五步作两步上前去,站在桌前扁嘴不乐。
  赵媛起身,偏头笑道:“哟!这是谁又惹了咱们婂婂不乐啊?”
  赵婂哼一声回身坐在榻上,面色愈发沉沉,冷道:“还不是你们大房那个苏宝瑜!今次我同娘亲和姐姐过去见老祖宗,同她碰个正着!本是叙旧的事体,我们也与老太太几年没见了,不成想她逮着机会,便同老祖宗说个没完了,还假惺惺的掉眼泪,可恶心死我了!”
  赵婂年岁最小,心眼子也多着,从前在江南时,府上谁不把她当珍宝供着,不论甚么时候聚在一块儿啊,总是围着她来谈论。今次回了王府,倒是颠了个个儿!旁的也罢了,这苏宝瑜三番两次抢她的风头,实在可恶!
  赵媛含笑,起身给她倒杯茶道:“这下你可知晓,我之前同你说的话所言非虚了罢?”
  赵婂回想一下,之前找媛同她讲甚么来着?
  说那苏宝瑜,一则出身低微,却不能反省自身,只把自己当真正的王府贵女看,二来争强好胜,不懂眼色,三则,身为一介孤女,还妄想嫁给府中的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婂冷笑一声:“的确!她瞧着就是那个样子,仗着自个儿有两分颜色,便蹬鼻子上脸。咱们王府供她吃穿,难道还要由着她乱来?!真当贵人皆是瞎子?甚么脏的臭的也敢往上爬!”
  赵媛边吃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早就目瞪口呆了。这赵婂好歹是王府姑娘,怎么出口便如此毒辣,这可是前所未有啊!这赵婂,可真是给宠坏了……
  她想着心里头又觉好笑,如此,若是真同苏宝瑜对着干了,也不知多可笑,狗咬狗一嘴毛。她自家嘛,只需要坐着瞧热闹,时不时煽煽风便是。
  赵婂也不知自己心里头是嫉妒还是轻视,只她自小给人娇着捧着,如今有宝瑜这样不识抬举,出身还差的人,岂能不作她的眼中刺?
  她只恨恨道:“这苏姑娘,真是谄媚的很,说甚么她爹给她备的酒,待她出嫁才开的,如今也巴巴儿地要开给老太太吃!我倒不信她那穷酸爹能有甚么好酒!呸!”
  赵媛心想,她爹穷酸不穷酸,倒是没人晓得,怎么你又知道了?
  她自家便是讨厌苏宝瑜,可却也并不敢真正轻视她。到底宝瑜这满腹诗怀,琴棋功底,还有一手的好字儿并非是虚的,也就是嘴巴毒,人又懒散,很是不讨人喜欢。可这样的姑娘,你能说她家道落魄,却不能讲人家穷酸低贱啊。
  只这同她并没有半分干系。
  赵媛笑眯眯道:“是呢,我料她也没甚么好酒,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只老祖宗喜欢她,即便这酒不好呢,也不至于对她心生不满啊。”
  赵婂皱了眉,一拍掌道:“我叫我爹把江南带回来的酒奉予老祖宗去!如此一对比,她那坛子浊酒,也只能丟猪圈里喂畜生!”
  赵媛想了想,也笑道:“是啊,婂婂寻些上好的酒来,最好要贵重珍惜些的,才愈能衬出她那不敬不孝的心思。如此,她往后也不敢唬弄人了。”
  赵婂翘起嘴角:“我爹爹在江南做官数载,要些珍贵的酒孝敬老祖宗,那还是方便的。”
  赵媛想起自己至今还在给府上办差的父亲,心里头便有些不舒服。虽说都是府上的姐儿,可自己到底是庶子的女儿,即便生在长房,又如何比得上赵婂金贵?
  她眯起眼,愈发捧着赵婂了,于是又柔柔笑道:“唉,只我们这样的贵女,如此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也比她的强数十倍。说到底,你也不过是顺手给她矫正一下心性儿上的失误,说不准啊,数十年后,这苏姑娘还得感谢咱们婂婂,当初给她吃的这一记教训呢!”
  赵婂给她捧得舒服,心里头又拿赵媛和自家亲姐赵婳比较,也愈发不喜自己姐姐爱约束她的毛病,于是也笑着轻蔑道:“不过是个孤女,若她知晓自家的不对,我又何必再为难她?”


第8章 
  阿瑜回了院子,便使佩剑带着小丫鬟,把她埋在树下的酒挖出来。
  这酒是并不需埋在树下的,只她将将来王府的时候,爹爹方才故去一年,她怕睹物思人,便使丫鬟把酒埋在院里的梅树下。
  梅树是爹爹生前最爱的,每每到了冬日里,大雪掩盖黄土,爹爹便要穿着大氅,亲去院中的梅树底下,在枝丫上缠上几缕红绸。每每到了那时,阿瑜便托腮在窗前,看着红绸随风脉脉飘动。
  阿瑜抚摸着酒坛,感受着略带粗糙的坛身,以洁白的手掌慢慢擦去酒坛上的污垢。
  听爹爹说,这乌玉酒,乃是在她出生那年所制的。如今跟随着她,也有十多年了。纤长的指节微微用力,拉开红布酒塞,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清甜的香味。
  她有些伤感,但是更多的还是感叹。这是爹爹亲手做的酒,当初的味道封存了十余年,变得醇厚香甜。
  她瞧着天色渐晚,便想着,还是赶明儿再亲给老太太送去。老人家歇得早,她现下去了,不免太过打搅。
  阿瑜想了想,又让佩玉再盛出一小坛,再把剩下的乌玉酒封存起来,重新掩埋进梅树。
  她使佩扇上前,侍候她穿上一件半旧的掐银云锦披风。
  佩玉边给她整理鬓发,便问道:“姐儿这是要上重华洲去?”
  阿瑜垂眸嗯一声,缓缓道:“若论感恩,蔺叔叔更是我的恩人了。我想,今日送了老太太,必不能忘了他。”
  佩玉赞道:“是这个理儿……只姐儿不妨明日白天再去送,现下天色暗得晚,那头又离得远,奴婢怕您走路不方便。”
  阿瑜整理完仪容,便回眸笑道:“有何不方便?打灯笼便是!你和佩剑随我去。”
  现下快入秋了,天色比夏日里晚得要快许多。幸而洲上建起了一座拱桥,只需几步路便能上去。不一会儿,她便到了前院。
  出来迎接的是赵总管,阿瑜瞧见他,便没个好眼色,哼一声道:“你家王上在哪儿啊?你快给我进去通报!不准说他不在,我才不信!”
  赵忠给她当头说的满头冷汗,只拿袖管擦擦额头道:“姐儿啊,奴才不是王上的贴身管事,也不晓得他到底在不在啊,这可要待奴才进去通报了才知晓,您且在这儿等候一会儿。”
  赵忠说罢,脚底抹了油,滑溜溜的三两步便跑得没了影。
  阿瑜低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每趟都是这般套路,等哪日她能随意进出重华洲了,头一个便要拿赵忠这蠢奴才开刀!叫他去劈个一整年的柴,挫挫这满身油气!
  想归想,她其实也晓得,赵忠是蔺叔叔的奴才,忠心耿耿的,这么油滑嘴甜,也是为了办好差使。
  阿瑜没坐太久,赵忠便走出来,礼道:“王上在蓼风轩,请您跟奴才过去罢。”
  阿瑜进了蓼风轩里头,便见赵蔺披着外衫,闲闲靠在榻上,面前置一矮桌,对面坐着个腰细臀圆的女人。
  那女人便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溪奴,身着一件单薄的藕色衣裳,在晕黄的灯下平添两分秀丽端庄。
  阿瑜:“……!!”
  她抱着酒坛子走进来两步,给赵蔺囫囵一礼,接着一转身,又带着两个丫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只听身后一声淡淡的:“回来。”
  阿瑜气得哼一声,偏不听话,就站在夜色下头,只当做是即兴赏月了。
  只他道了一声之后,便不迁就她了,继续在窗前同那女人下棋,是一丁点也不曾再搭理她了。阿瑜抬着头,进退两难,眼里又渐渐湿润起来,委屈得不成。
  没过多久,里头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王上输了。”
  她又感叹道:“今儿个,还是头一次……”赵蔺并没有说话。
  溪奴走了出来,她身上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露出一截修长美丽的颈子,对她一礼,端庄笑道:“瑜姐儿请进,妾身便不叨扰了。”
  溪奴这样平静优雅,倒显得她小孩子气了。只阿瑜偏偏就忍不住,冷着脸一声不发地抱着坛子走进去,就是不肯同她讲话,略带苍白的小脸板着,一副旁人欠了她几万两银子的模样。
  屋里头,赵蔺还是白衣广袖,面容沉静深邃,他瞧着她一笑,低沉道:“阿瑜是来送酒,还是送气来了?”
  阿瑜绷着脸,不悦道:“二者皆有。蔺叔叔,我可讨厌这个溪奴了,再不想见到她!”
  他执了一枚棋子,照着棋谱摆上,眉目低垂道:“又是为甚?”
  阿瑜有些脸红,哼一声道:“那日……那日初次见面,她待我无礼!我讨厌她不是应该的么?您这爱妾也忒没素养了,也不晓得……您瞧上她哪点……”
  他的侧脸,在烛光掩映下,显得格外俊美,只他自个儿不觉,继续摆棋谱,淡声道:“你不是也没搭理她么?”
  阿瑜一噎,只觉有些不好解释,才移开视线,垂眸道:“我是来,给您送酒的。”
  她说着把怀中的酒放在桌上,抬起头终于露出笑意,又垂眸道:“这是,我爹给我制的酒,今次我本是要给老太太的,便也给您留了些。”她只字不提她爹苏逡制酒的本意,只把老太太的事体一说。
  赵蔺看向那坛酒,棕黑色的眸中若有所思。阿瑜不等他说话,便有些呆不住了,只把手背在身后,冲他眨眨眼,抿出一对漂亮的小梨涡道:“蔺叔叔,阿瑜先走啦,您也早些睡罢。”
  她走出两步,掀开帘子又迅速转头冲他做个鬼脸:“我讨厌那个溪奴!略!”说话便满脸通红,逃也似地匆忙走了。
  赵蔺给她气笑了,无奈摇头。他看了眼酒坛子,修长的手打开红封,醇香的味道飘散开来。
  他虽不好酒,却也品鉴过众多佳酿,几乎不用多猜,便知其中美酒是为何品种,向来冷淡俊美的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隐没在烛影中。
  外头夜风微微凉,阿瑜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秋风,也便冷静不少。
  她有些懊恼,自己还是有些小,比起那个溪奴来说,一点也不够看。在他面前,她都不敢以一个女人自居,甚至羞于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有些难过,步履渐渐变得缓慢。
  王府其实还是挺大的,有许多地方皆无人居住,只留下两三个家奴看院子。阿瑜出了重华洲,便抄了临近的小道走,准备快些回院子。
  不想却听见小道旁的假山上,传来阵阵微弱的□□,像只□□的母猫。
  阿瑜怔了怔,停下脚步,小声问佩玉:“玉儿,你有没有听见……猫儿的叫声?”
  佩玉微微蹙眉,担忧地冲她点头。
  佩玉又小声道:“姐儿还是莫要多管,说到底这是王府的事体,与我们是没干系。”省得惹上一身骚。
  阿瑜一脸茫然:“管什么……?”
  佩玉知晓她年岁小着,还不曾开化过,自然不懂这俗事,又不敢随意蒙骗自家主子,于是羞臊地隐晦道:“姐儿……这是、这是阴阳相合……之声……”
  阿瑜听着,一张雪白的脸便蓦地晕红,啊一声垂眸道:“是、是这样……”
  只她这一声,似乎惊扰到了假山上的男女,于是四周便突然寂静下来。
  阿瑜很无辜:“……”
  佩玉耐心劝道:“姐儿啊,咱们莫要管他人瓦上霜,这事儿啊怎么算都不是咱们应当操心的。”
  阿瑜明白她说甚么。可她总是觉着,若这两人光明正大,便不必来这隐晦之地行苟且之事了,况且老太太身为主母,待她确实很好,故而她如何也不能漠然于事外。
  于是她使了眼个色,佩剑会意,对着假山言语道:“假山上的还不快下来!若再不下来!我便叫人打了灯笼来瞧你们了啊!让整个王府的人都瞧瞧你俩!”
  没过多久,假山上头立时下来个人影,肩宽腿长,身形修长。那男人穿着一身锦袍,懒懒散散的近前来,身上有一股子隐秘的药香味,见着阿瑜倒是愣了愣,沙哑着嗓音道:“这不是,阿瑜么?”
  阿瑜见着他,面色不变,睁大杏眼无辜道:“苍叔叔真是好雅兴,不知在与哪位姑娘赏月呢?”
  赵苍对她一礼,风度翩翩道:“阿瑜给叔叔个脸面,便莫要唐突了佳人了。”
  阿瑜知晓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厚着呢,于是慢条斯理道:“我呢,也懒得管您这破事儿,横竖不是头一趟啦。但是呢,您还是少偷鸡摸狗为妙,不然下次再给我撞见,我不得长针眼啊?您说是吧?”
  赵苍眼眸暗沉,彬彬有礼道:“那阿瑜只作不知,叔叔今次也只是合眼困不着,赏个月罢了。唔……下次江南有甚么上好的珠花步摇,叔叔再给你选些回来。”
  阿瑜摆摆手,打个小哈欠道:“算啦,我可懒得掺和您同北院的,甚么杜鹃牡丹迎春小桃红的破事儿,更不能要您的东西,再会咯!”
  她还道是甚么丫鬟小厮在这坏规矩,想着若是如此训斥两句,也不必上报给老太太。如今见是赵苍,那便连训斥都省了,直接回去睡觉罢!
  阿瑜说着,便带着丫鬟几个转身走了,余下赵苍在原地微微眯起阴鸷的双眼。
  佩剑向来讲话直来直去,她皱眉道:“姐儿怎么总遇上这苍老爷?”
  阿瑜默默翻个白眼,声音软糯道:“我如何会知晓?怕不是时运不济罢?明儿个得去老太太的清心堂上个三炷香,去去晦气。”
  她头一次见着赵苍便是刚来府里的时候,给老太太请了安,便见他在竹林里头和一个皮肤白腻的小丫鬟楼在一处亲嘴儿。
  那场面,实在是辣瞎了眼。


第9章 
  阿瑜第二日,一直等到快用午膳时才往老太太那头去。
  进了里间,却见老太太已是坐在桌前,而她身边还坐着赵媛和赵婂,两个姑娘衣着鲜艳,说话声清脆悦耳,实在好不热闹。
  阿瑜不由有些奇怪,老太太用膳向来时间很准,今次倒不晓得出了甚么事体,用的比往常还要早好些。
  老太太见了她不由乐呵呵道:“阿瑜来了!你莫不是同你媛姐姐和婂婂约好的罢,怎么今次这般齐整?”
  阿瑜提了提手中的酒坛子,微笑道:“老太太莫不是忘啦?昨儿个我还说,要给您带酒来呢!”
  一旁的赵婂今次穿了身水红掐金丝荷花比夹,一张脸嫩生得像年画儿里的龙女,开口脆生生道:“那瑜姐姐可真是来得不巧!我今儿个也带来了爹爹从江南向酒痴刘道子求得的兰陵酒,古诗有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说的便是我这兰陵酒,乃是不可多得的美酒呢!”
  宝瑜眉眼细腻,抬头微笑道:“我的酒是自家做的,比不得婂妹妹的酒,是甚么酒痴名家做的。不过呢,也是我自家的一片心意,还请老太太品鉴品鉴。”
  一桌子珍馐,老太太是一筷子也未动,只怕吃了菜,便坏了酒里的鲜甜味道,她对着宝瑜招招手和蔼道:“那你爹做的,是个甚么酒啊?”
  老太太这眼里的期盼并不像是假的,这便令赵婂很是不解。这苏宝瑜出身应当不好,她爹做的甚么劳什子酒,能有刘道子做的味美?
  阿瑜两三步上前,把酒坛子放在桌上,却不打开,只眨眨眼调皮道:“叫乌玉酒,我自个儿也还没尝过呢,今儿个借老太太的光,也好吃个一小杯!不过啊,现下还不是打开的时候,这酒要连同酒香一起吃下肚,那滋味儿才最美。”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媛倒是笑道:“我从不知晓还有这样的规矩,便是连婂婂的兰陵酒也不需得这般做的。”
  宝瑜看她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媛姐姐不晓得的事体多着呢。”
  赵媛心中冷笑,面上笑嘻嘻道:“是嘛,那我就瞧着。”
  依着赵婂的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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