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掌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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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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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梅妃醒悟太晚了。
  太子恨她母子至极,如何肯放过他们?可惜凉王不懂,被他母妃和父皇保护太过,现下父皇驾崩,母妃薨逝,他早就乱了阵脚,红着眼眶执意要去宫里守灵。
  守着守着,这一家三口也就团聚了。
  先头太子来府里,只求她庇护他,好保住他的尊位,因为太子也明白,即便凉王没了,可凉王的余党还在,并且不仅是凉王,还有更多混乱在酝酿。
  而太子本身,却是个心思敏感阴沉,却没甚么能力的人。
  若不在乱世,大约他这样的帝王尚且能安稳度日,若是在这样的乱世,那他屁股下的位置恐怕是不稳。
  可是大长公主拒绝了他。
  她只是反问他:“你觉得本宫一老妪,又如何能帮得了你甚么?你身为太子,不谋朝政,临阵慌乱,到底有没有用,你这心里是没数么?”
  太子还想反驳,大长公主却皱眉,把修剪花枝的剪子放下,叹息一声继续道:“允安啊,时也运也,你既选了,那就得自己承担呐,总不能一个两个,都把担子撂下,等着本宫来给你们挑,你说是么?”
  “本宫老了,累了,只想褪下公主朝服,安生歇息了。”
  太子还想再劝,可是大长公主却不再听了。
  平兴元年夏,瘟疫未减,民不聊生。
  京城百姓间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传闻,第一则是,南方有一渔民,捕捞上一只神龟,龟口衔金玉。
  玉片上书:“上承定远,下兴吾邦。”
  而金块上刻:“圣皇临人,百秽净新。”
  第二则是,有南方商人自衡阳归家,只为寻妻子儿女和八十老母,只道衡阳百姓皆康健,欲举家搬迁。他道衡阳非是净土,不过衡阳王广布良药,凭籍尽可领,用之则百病不生。此人心中有疑,领药回南,予病中老母亲服用,隔日老太太便退了烧,身上的血斑也渐渐消失不见。
  百姓中的传言以难以遏制的速度传播,大约比当初瘟疫流传得更广些,很快,就连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所耳闻。
  新皇无法,只得以暴力镇压,但凡言之凿凿者,皆被官兵粗暴押进监狱,一月来已有数百人。
  这场瘟疫虽不曾再次爆发,却仍旧绵绵不绝,在过去的日子里,百姓早就死伤惨重,即便是这样还有数百人,那便说明相信的人实在太多了,蠢蠢欲动者又很多。
  到底也不怪百姓,没有希望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他们不过是想过寻常日子。
  但从定远二十年起,苛捐杂税已然十分沉重,直到定远三十年的瘟疫,百姓们早无所期望,只求真能有传说中的圣君,带他们走出这一场噩梦。
  平兴元年冬,衡阳王赵蔺于母河之畔行迎神谕之仪,愿代神明祛天下之恶难。
  本年冬,赵蔺起兵。
  在阿瑜听到这个消息当日,正在屋里整理书籍。她也收到了一封信。
  她还不曾拆开,却见封上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吾妻阿瑜亲启。
  小姑娘的眼泪一下就滑落下来。


第79章 
  衡阳王起兵,新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下瘟疫横行,他手下的兵将们病的病死的死,现下能调齐的统共都凑不齐十五万大军,其余兵马还在各省总督府下,即便要立即调兵谴将,也颇为耗时耗力。
  更遑论乱世之下,人心不齐,兵力最强健的西南总督姜恺,更听闻与衡阳王赵蔺有旧,乃是赵蔺多年前游历时所教弟子。
  新皇:……
  按照常理说,他要调兵遣将其实不难,毕竟他是皇帝嘛。但他是真的没那个自信,若是派遣大员宣旨,结果人家西南总督借乱世的东风拿乔,那还是轻的!若真是毫不犹豫把钦差大臣给斩了,那岂不是更丢人?
  而且西南总督的态度也十分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体,姜恺竟然无动于衷,不说投奔朝廷,就连投奔叛军的举动和意向,似乎也不曾有。
  看上去,这位西南总督也不是没有野心的,恐怕是想坐拥西南关卡,再坐收渔翁之利罢。
  新皇心中狐疑更甚,虽有臣子自求召降西南总督,可却给他驳回了。皇帝只道,若真是有心有意效忠吾朝,那自会归顺,若他无心,那朕何须去劝?
  新皇心里打的算盘是什么,久居镇国公府的大长公主心里头比谁都明白。
  赵蔺要打进京,那么势必会途经西南,那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地方。看西南总督这般态度,像是要拥兵自重,是块硬骨头。那么赵蔺极有可能会和姜恺两军厮杀,那么新皇的本意就是想看他们互相杀个遍体鳞伤,而不是自己也加入角逐,逼西南总督表态,这样反而对朝廷不利。
  姜恺是赵蔺的门徒,若是大长公主没见过赵蔺,那么她还是可以勉强相信有这样的可能。
  可是她见过赵蔺,这个男人冷静自持到可怕,即便存着谋反的心思,却依旧按兵不动,直到最好的契机迸发。那么,他在之前,难道会毫无准备么?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平兴二年春,西南总督姜恺携十万大军归顺衡阳王。
  新皇得知此事,本就虚弱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若是没有这场瘟疫,他定然会再次往北迁都,以避赵蔺之锋芒。可是瘟疫肆虐,他无处可去。京城的疫情经过几年,尚且已能控制,但京城之外的地方,那可是真正的白骨遮蔽了整片原野,一望无际皆是得病死去的平民。
  新皇不敢拿朝臣和自己的性命相赌,更何况古今往来,迁都的皇帝大多是为昏聩无能的帝王。这些因素相加,更使得他咬了牙想要以命相搏。
  他的目光开始往武将上停留。现下的武将,说实在话,新皇都不敢再信。西南总督尚且叛变,现下朝廷留下的几员武将,又有几名是他真信得过的?不说是否暗通敌方,就连是否是凉王遗部,那都是不能确定的。
  于是他想要临阵选拔出几名专属心腹。
  这个时候,镇国公出现了,老头向新皇举荐了一个少年武将。
  此人名为胡烈,乃是中原人与蛮夷后代,身子极为健壮,能当十勇,又自小习得兵法谋略,是个可堪托付之人。
  新皇不疑有他。
  毕竟镇国公没有任何理由不效忠朝廷,他娶的是本朝开国公主,又得高祖提拔,自年轻时便驰骋沙场,镇守边关,如此忠烈,怎会有二心?
  新皇乃召见胡烈,又考问了他许多问题,见他气度上佳,仪态端方,心中是极为满意的。
  新皇心中已然有所决定,但还是道:“朕见你年少英勇,有意把朕的妹妹许配给你为妻,你见如何?”
  胡烈却庄重一礼,沉声道:“不瞒陛下,臣得镇国公赏识已久,早在旧年夏日,便得镇国公青眼,与国公府大姑娘订了亲。镇国公对臣许诺,若能得胜归来,定将十里红妆,把大姑娘风光大嫁。”
  新皇听到此,心中也有了定论。
  其实他想要让胡烈尚公主,也不过是想要多一重保障罢了,但若是镇国公要把自家大姐儿许配给胡烈,又说旗开得胜之后再完婚,那已是有所保证。
  毕竟胡烈功勋再卓越,那也得有更多的契机,才能进入上流社会。更何况他血统低劣,不堪为人夫,京城贵女自愿嫁给他的几乎没有,如此镇国公肯许他以自己的长孙女,无形之中已是超越黄金万两的承诺,胡烈再是沉稳,也不可能不动容。
  平心而论,胡烈虽勇猛,却到底身上流着蛮夷之血,若非现下情况特殊,无论怎样新皇都不舍得把自己的妹妹荣安公主许配给他。
  有了胡烈的事体,阿瑜又再次见到了程卓玉。
  程卓玉终于被程卓然从京郊的农庄里头放了出来,回到了国公府里。
  她看上去瘦削了许多,一张脸透着疲惫和暗黄之色,就连身上所着,也不过是最寻常的布衣。
  看得出来,她在庄子里过得十分不好。
  更何况就在当年她进庄之后,京城便瘟疫四起。权贵人家比寻常百姓家还更爱洁些,死的人却也不少,更遑论是本就不算多干净的农庄里头。
  程卓玉在农庄里是大小姐,没人不供着她。期初她过得还算不错,即便是身体上辛劳些,却并不曾有人使她膈应,可是直到那场瘟疫的爆发,她才真正体会到甚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不敢再吃农庄里头供的肉菜,每日只使唤奴婢,去摘些院子里种出的菜,又怕庄子里的井水不干净,她只敢把水煮沸后烫着菜吃,再生生咽下。
  她每日都在等兄长来接她,可是程卓然从来不曾遣人。直到今日,镇国公才派人把她接回家。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辛苦担忧,程卓玉即便心中怨气冲天,却亦不敢再轻易挑衅,见到阿瑜也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同她问好。
  阿瑜现下愈发成熟了,身材也渐渐抽条,有了女人的曲线,腰身愈发纤细如柳,该长的地方也渐渐浑圆,肤色雪白细腻若有月光轻蒙,一张面孔显露出绝色精致的味道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极有韵味,仿佛是从古画中优雅走出的少女。
  程卓玉看看她,再想想自己如今狼狈的处境,不由眸色沉冷,悄悄低下了头。
  阿瑜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
  其实对于把程卓玉丢进农庄的事体,她是不反对的,然而出了瘟疫的事体,她的确觉得程卓玉有些受罪了。
  原本她是想稍稍安慰一番的,但是见程卓玉还是如此,便也歇了那番心思。
  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执迷不悟尤不可恕。
  当日夜里,程卓玉终于见到程卓然。
  程卓然瞧着瘦削而沉稳,见到了亲妹妹,虽心里有些动容,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程卓然拍拍妹妹的肩膀,微笑道:“阿玉,哥哥好久不见你。”
  程卓玉慢慢推开半步,握紧拳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阿玉也极想哥哥,不知哥哥这段日子过得可好?”
  过得可好?
  自然是不好的。
  程卓然的爱妾约步在回家探亲的路上染了瘟疫,直接死在了娘家,连尸骨都不曾存留住,叫人拿破草席裹了,丟进乱葬岗深埋了。
  约步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了程卓然的孩子。
  瘟疫最初的时候,她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心里头实在担心娘家人,还有两个弟弟,故而几番恳求之下,程卓然才答应放她回娘家探亲。
  不成想,一探亲,便再没回来。
  程卓然自此也便歇了要把妹妹领回家的心思。
  农庄离国公府相去甚远,他实在不敢保证,妹妹回来的路上是否不会染上瘟疫,故而他只敢派了几个下人,带了些工具吃食,去农庄照顾程卓玉。
  程卓然知道妹妹疏远他,只是他自己也不甚在意了,只管把事体交代清楚便是:“祖父要把你许配给胡烈……”
  他话还没说完,程卓玉便睁大眼睛看他,抖着唇瓣道:“我不要!”
  胡烈的名声在京城虽不显,但他却与国公府私交甚好,程卓玉一向有所耳闻。
  程卓然叹息一声,安抚道:“皇上要命他为平西大将军,你刚从农庄回来不知道,衡阳王谋逆,西南总督又归顺了赵蔺,如今吾朝正是用人之时,若非祖父先提起,皇上还要把荣安公主嫁给胡烈。况且胡烈年少英勇,你嫁给他如何说,都不算亏。”
  程卓玉冷笑一声,拂袖道:“不过一个卑贱胡子,如何配得上我?你说得好听,那怎么不叫程宝瑜嫁给他?不是说公主也能下降了,她程宝瑜好歹还是个郡主,怎么就金贵了?”
  程卓然皱眉道:“如何说你都是姐姐,又尚未许亲事,横竖都不可能越过你去!阿玉,你莫要再胡闹了!建功立业岂有种?胡烈若真能得胜归来,你嫁他岂比阿瑜更有前途?”
  “你自己掂量着些,若你当真不愿,那为兄现下就替你回绝了去!”
  程卓玉本想再反驳,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却也沉默了。
  祖父说,若是胡烈能得胜归来,她便要嫁给他。
  可若他真能平叛呢?
  那岂不就是朝廷的大功臣,封王封侯都是小事,到时候爵位或许都不比镇国公差。
  那她岂不是一步登天?
  至于程宝瑜,她即便是个郡主,没有这般时运,又如何能嫁个更如意的郎君?
  程卓玉站在原地痴痴地想着,一时间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见她如此,程卓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太懂自己的妹妹了,这个姑娘眼里只有权力富贵,所以也只有无上的荣耀才能打动她。
  若是有一天能当王妃,那她自然不会再去在意自己夫君的出身几何了。
  程卓然拍拍妹妹的肩膀,有些疲惫道:“哥先睡下了,你也早些睡,明日莫要忘了给祖父祖母请安。”
  程卓玉终于,浅浅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第80章 
  不管京城到底有多乱,阿瑜还是那个阿瑜。有大长公主和镇国公护着,她是一丁点苦头都没吃,反倒呆在府里头,琢磨出许多玩乐花样,净是折腾她祖父祖母了。
  大长公主这才发觉,这孩子哪是天生反骨,这孩子明明就是被宠坏了!
  由于瘟疫的缘故,阿瑜连府门都不出了,而府里请来的那位最难啃的姜先生,先头也得病了。阿瑜即便平时不待见这老头,真儿个到了危难时,还是一定会出手相救的。
  于是老头子病好了,阿瑜就和他讲,先生啊,我不想学了,您能不能别再教我那些之乎者也了?
  老头无奈,他教了一辈子书,自己青年时也曾中过进士,但奈何脾气太硬了,一进官场三天两头要么自己被气得火冒三丈,要么把旁人气得火冒三丈,横竖就没好过,只过了几个月,他就辞官不做了。
  一个人打光棍去权贵府里当个教书先生,好在他曾是有功名在身的,在官场上虽没有朋友,但退下来了,愿与他交际的人反倒多了,你说奇也不奇?
  总之,姜老头脾气硬,遇见不听话的学生年轻时还要打一顿,等他老了,特别是看见阿瑜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那肯定是打不下去的,于是他就换了法子,那就是背地里告状,告诉大长公主那是一告一个准,这小郡主天天吃排头,吃得包子脸都皱起来了。
  然而他大病一场,还是这小姑娘救了他一命。
  嗯,救命恩姑嘛,不想学习这么小小的要求,他老姜头怎么能不满足呢?
  于是姜老头就笑眯眯问了:“那郡主想学些甚么呢?只要是我会的,我都教给你,成不成呀?”
  阿瑜很惊喜,祖母都说老姜学识渊博,三百六十行都会那么一丢丢,那她想学的老姜一定也会了!
  于是阿瑜软软道:“姜师父,我想学怎么写情书。”
  老姜头:……
  甚么?学写情书?
  老姜有点懵,毕竟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这辈子也没写过情书!年轻时候村口翠娟老看他脸红,他那时不懂啊,还老大嗓门问她:“娟儿啊!你干嘛瞧着我脸红捏?”
  那时候村里头哪家闺女不端着点儿啊?跑出去胡乱勾搭的,闲话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儿!
  翠娟于是面色煞白,眼中盈盈含泪,跺跺脚恨恨转身走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姜他打了一辈子光棍。
  这么多年,他早就没那份心思了,可是直到今天,他的小女徒弟问他,您教我写情书呗!
  老姜咳嗽两声,胡乱抓抓花白的胡子道:“不得妄言!你你你姑娘家家的,都不曾出阁呢,净想着写情书像什么话?咳,端庄些!换一个要求……”
  阿瑜有些失望,撇撇嘴道:“都说您厉害得很,我瞧着也就一般嘛。”
  阿瑜没等姜老头继续说,随意坐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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