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松手啊,再不松手,我,出了事你别怪我啊!”南程莫努力控制着体内逐渐往下蔓延的火焰,咬着牙掰开秦梦遥的手,可秦梦遥却似藤蔓一般抱得死死,一扯开,立马又贴过来,“这,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南程莫刚要出手,便听见秦梦遥小声嘟囔,“怎么这冰箱突然变成火炉的,好热好热,烫死了!”说完小手一撒,转过身翻身朝里,背着南程莫呼呼大睡。
南程莫之前连个通房大丫头都没收过,这会被秦梦遥挑拨的火气大盛,一时也不知该怎样泻火,只能咬牙强忍着周身的不适,跑到院中冲了个凉水澡,却不敢再往卧房中去,于是转身走到书房,在椅子上将就了一夜。
鸡叫头遍,秦梦遥便朦朦胧胧睁开双眼,由于酒精的缘故,头脑仍有些发胀,眼皮也似坠了块石头似的沉得抬不动。她又迷糊了一小会,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躺倒这床上的,仿佛昨天酒喝多了,然后她看见月亮,还看见月下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年,可是再后来,却断了片怎么也想不起来。
秦梦遥半闭着眼,摸摸身上的衣服。衣服倒还在,可是摸起来却很是别扭,肚兜,她除了下身穿的亵裤,上身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可那时刘妈已经睡了,除了,他!
秦梦遥极力忍住尖叫的冲动,双眼霍得一下睁得溜圆,床的另一侧根本没有那个家伙的身影,“这个家伙竟然畏罪潜逃,哼,敢打本姑娘的主意,小心落到本姑娘手里……”
南程莫坐在椅子上睡得腰疼脖子酸,一大早又被秦梦遥拎着耳朵给揪起来,委屈又气恼,奈何却因落枕只能歪着脖子听秦梦遥一句接一句的质问。
“昨晚我的衣服是不是你脱的?你究竟是何居心?”
“本姑娘虽说同你成了亲,但你也清楚这也不过是个形式!”
“莫非你早就看上了本姑娘,正好借这个机会下手?”
“从实招来!否则本姑娘……”
秦梦遥口中如蹦豆子一般,憋得南程莫耳红脖子粗,他用力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音量,冲秦梦遥大声道,“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喜欢我娘子难道有错吗!”
伴着“咔嚓”一声,南程莫一直歪着的脖子终于拧了过来,他眼睛似喷血一般,死死盯着秦梦遥那张脸。
秦梦遥大张着嘴巴,在晨曦中略显霞红的脸颊霎时变得煞白,紧接着丝丝血色涌上脸颊,双颊犹如火烧一般,她下颌无声的开合两下,脑中却一阵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恼羞之中却透着丝丝甜蜜,终于一甩胳膊出了书房。
“呼,”南程莫憋了一个多月的话终于说出口,心头莫名的轻松,不过,看着秦梦遥略显纠结的神情,他又隐约有些后怕,万一……
“嘿吼,大哥,想不到你这么有男子气魄,我敢打赌,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你曙光下的告白了!”方圆不知何时已窜到了书房门口,一脸崇拜的看着南程莫。他身后还藏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躲在一旁吃吃的笑。
南程莫没好气的翻个大白眼,“这下好了,那位祖宗生气了,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
自打七夕示好无果之后,方圆又为南程莫出过许多主意,却被南程莫一一否定,万一搞砸了,以秦梦遥的性格,吃亏的肯定只能是南程莫,却没想到就着中秋的契机,竟给了南程莫这样一个好机会,方圆乐得直冲双点挤眉弄眼。
“我说老大,你既然喜欢人家,还有什么好怕的,说出来不就好了!再说了,反正你俩也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名正言顺的事情而已。得了,小弟不多说了,您还是赶紧想想下一步怎么打动嫂子吧,女人的心思,可是很难说的哦!双点,收拾东西,咱们得赶紧启程了!”
方圆急急从是非场抽身而退,一想到南程莫方才惨兮兮的样子,脸上不由笑成了一朵花。
整个上午,四合院中难得没有人影走动,刘妈胡伯大清早听见南程莫大喊大叫,又见秦梦遥冷着一张脸,知是小两口闹了别扭,也都借口拉着南老夫人出门串门去了,直至午饭时间也不见人影。
南程莫肚子饿得紧,看见秦梦遥从厨房端出凉拌猪耳,清炒苦瓜,木须肉炒蛋,喜滋滋地抓起筷子便要动手,却被秦梦遥一把打到一旁,“去洗手去,顺便去李婶家把胡伯刘妈他们叫回来,等人全了再动筷子!”
“遵命,娘子,”南程莫见秦梦遥终于露出丝笑容,心情也瞬间放晴,开心起来,又斗胆带着谄媚的笑讨好道,“娘子越来越漂亮了,不光养得一手好花,而且做得菜也这样香,让人口水都要下来了,真真是位全才的好娘子。”
“去,油嘴滑舌!”秦梦遥心知对方是在讨好自己,可偏偏这讨好听起来也那样顺耳,只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真实的感觉,她在这种云雾缭绕的感觉中,已经挣扎了一上午,如今见南程莫这般示好,终于渐渐有些明澈。
☆、第172章 心凉
只是,爱情哪有那么容易,秦梦遥突然想起死党被爱所伤,堪堪寻死觅活的模样,心中一阵后怕,那好不容易拨开的迷雾,再次拢上心来。
夜里,秦梦遥躺在南程莫身旁,却再不似平常那般自在。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终于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南程莫眼含温柔,侧过身,细细地看着秦梦遥,却发现怎么样也看不够。
“咳咳,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你今早说的话……”
“我今早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我发誓!”南程莫不等秦梦遥说完,已然举起右手对天发誓。秦梦遥无语,她本想说那些话通通不作数,可被南程莫一打岔,哪里还说得下去,只得硬生生咽了下去,恹恹地脸朝上看着帐顶的布影。
房中光线极暗,南程莫看不清秦梦遥的脸,以为她也同自己一般紧张的心跳发慌,鼓足了勇气将手慢慢往秦梦遥处探,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终于秦梦遥再也忍不住,啪地一声打在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手脚老实点,睡觉!”
南程莫吃瘪的挪到床边,方才酝酿许久的一番浓情话语早就从脑海消失无踪,那边秦梦遥已然将被子横在了两人中间,“我告诉你,你胆敢越过这条被子,小心明天,明天让你饿肚子!”
半夜空中飘起雨丝,气温骤然降低,至于早上时,秦梦遥身上早裹着被子混躺在大大的床上,南程莫早被赶到床的边缘,一翻身便要掉到床下,而那玉藕似的胳膊则大喇喇的搭在南程莫身上。
“你,醒了,”南程莫发觉身上的胳膊被轻轻拿走,扭过头一眼看到秦梦遥尚来不及合上的双眼,瞬间满脸温柔,柔声道声早安。
“嗯,”秦梦遥此刻羞得只想把头深深埋到被窝中,她的睡姿,实在是不够雅观。
秦梦遥微垂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轻轻颤动,南程莫忽然有种克制不住的冲动。
他俯身上前,将双唇轻轻按在面前女子那光洁的额上,一颗心突然狂奔乱跳,他噌的掀掉身上的寝被,红着脸跳下床去。
“对,对不起!”
秦梦遥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将衣服套在身上蹦跳着出了门口,两颊早已现出娇羞的粉红,原来被人爱着,竟是这样慌乱的感觉……
整整一天,秦梦遥都刻意避在南房中提炼精油,可眼神有意无意却总能看到南程莫那颀长的身影,他同胡伯坐在院中品茶时的笑容,他帮刘妈打水时疾步如飞的样子,他坐在书房窗前读书时认真的神情,甚至那蒸馏炉上都不时浮现出南程莫的那张脸,或冷漠或温和或淡然……
浪费了小半篮花后,秦梦遥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鲜花撇到一边,负气地走到院中,见四下无人,指着南程莫气吼吼道,“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晃荡了,晃得人心烦!”
“你不是一直在那间小屋子里嘛,还关着门……咦,娘子难道你有透视眼吗,还是……”南程莫眼下闪过一抹温柔,极具磁性的声音凑在秦梦遥耳边,“你既然这么想看见我,那我天天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一番话说得秦梦遥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抱过那张粉白小脸大亲一口,可是内心的理智又告诉她,这可是在礼教严苛的古代,况且,这都是南程莫的诱敌之计,他突然说喜欢自己,可心里还不知打的什么算盘,像这种生意人,最不能信!
秦梦遥自己将自己说服后,急急一个转身,逃出南程莫的温柔圈,“别臭美了,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娘子渴了吧,我去给娘子倒水,”南程莫巴巴地跑到房中端来一碗茶水,又极贴心的服侍着秦梦遥在房中坐定,又是揉腿又是捏脚,服务极其周到。秦梦遥享受着这高等级的待遇,倒也挑不出什么差错,索性眯着眼舒服的半躺在椅子上。
“哎,真是舒服,你这技术,虽说不入流,不过还是蛮有进步空间滴!”秦梦遥一时忘形,突然想起现代人颇爱的女仆诱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哈哈,你这样倒很像那些可爱的男仆哦!”
正捏着腿的那只手突然一顿,秦梦遥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然犯了弥天大错,眼前这位曾经可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公子哥,即使再落魄,心中怕是也难接受被人比作奴仆的落差。
可谁知南程莫只愣了一小会,手中又力道适中的按捏起来,“只要你愿意,我甘心为你做一辈子的仆人。”
只是一句话,却激起了秦梦遥心中无限涟漪,她捏捏微微发酸的鼻尖,不徐不缓的说道,“人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你果真能够做到?你可知我心中要的是什么?”
南程莫仰头看着她,眼神坚定的点点头,“我能做到。”
“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也渴望有人疼惜爱怜,也想在难过疲惫的时候有个坚实的臂膀,也希望在春暖花开时,一同去扬州赏尽烟花无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两个人相依相偎,一直到白首。”
南程莫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知她心性不同于平常女子,可也不曾料想她却是这样的孤高,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所求的,也不正是这个吗?
南程莫突然高兴得不能自已,他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对面前这个女子心心念念,今日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秦梦遥冷眼细看着南程莫,见他脸上闪过一丝迟豫,心中莫名索然,脸上虽还淡淡的,却没了方才被感动时的些微冲动。
“我南程莫对天发誓,此生只对你一人好,你不开心,我逗乐给你听,你想出游,我陪你到天南海北,同甘苦共富贵,若有半点违背,纵然九霄引雷,将我化为灰烬,在所不惜!”南程莫神情严肃,右手指天,眼睛定定的看着秦梦遥,生怕一言之差,这两日的努力便都成了泡影。
秦梦遥听完,不露痕迹的笑起来,越笑越难以自控,她不是第一次被男生表白,可第一次便这样红口白牙指天发誓的,却是第一遭,“你可知,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赌咒发誓,若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何须凭借誓言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若是有心,纵使不言,亦可长相厮守,可是单凭一时兴起便赌上一生,南公子,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草率了吗?”
“梦遥,我……”南程莫伸手捉住秦梦遥的手,心思回转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晃神的功夫,被秦梦遥用力猛地抽了回去。
“南公子,今日之事,我只作不曾发生过,希望你回去好好冷静一下,感情的事绝非一朝一夕,你若想通,我也不怪你,只是从今起,你还是去书房睡吧,等会我会把被褥给你搬过去。”秦梦遥面无表情抛下两句话,不顾南程莫欲言却难言的苦相,扬长而去。
眼看小两口的关系刚有气色,南程莫却又被无声地“撵”到了书房之中,刘妈心里虽心疼这个被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但也不好多说,只好背地偷偷试探地劝慰秦梦遥,谁知都被对方绕个大圈,也没探出几句话来。
不过南程莫却越发献起了殷勤,虽说有时马屁会拍到马脚上,倒也不惹人厌弃,秦梦遥午夜梦回,偶尔想起南程莫那笨手笨脚的模样,也忍不住将脸藏在枕头中偷笑不止。
自打七叔送来一张新药方,南程莫的身体便日渐康壮,再加上身体自身排毒,体内的毒素也渐渐少了许多,虽说力气还是显得小了些,却也已无大碍。
成日在四合院中,南程莫也知自己视野小了许多,而普兰城离得又远,所以刘妈从不肯准他独自出门,可自打他栖身书房后,刘妈心中疼惜,难免由着他的性子。再加上刘妈迫切希望南秦二人和好的心思,所以一听南程莫要进城为秦梦遥买礼物,于是欣然答应。
兴许是许久不曾进城的缘故,南程莫只觉街道市面上热闹了许多,连那些买饭的大叔都热情异常,他之前只肯光顾那些名门店铺,根本不曾注意到街边的繁荣,他一路看一路走,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原来南府门前,原本表面荣光的南府不过半年的时间已然凋零败落。
那扇黑漆漆的大门上早已现出斑驳的痕迹,露出木质的纹理,一道道裂开的缝隙如同一张张嘲笑的嘴脸,他们曾见证过南家最辉煌的时刻,那时候的人来人往,从客如流,仿佛昭示着繁华永世不尽,可是不过朝夕之间,一切荣光便顷刻颓圮。
而唯一还守在门前的两株广玉兰,却比往年越发茂盛。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想来也不过转瞬。
南程莫立在破败的门前,悲凉自心底而起。
直到两腿发酸,南程莫才默默转身,往花解语的方向走去,他需得看看这个花坊究竟有何高妙,竟能一直撑到现在,而且今日最大的目的,还是要为秦梦遥买件礼物,自然还要方圆帮忙拿主意才好。
可一进花坊,他还是暗自摇了摇头,按照这个格局划分,虽说层次分明,可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有何引人眼球之处,这样下去,恐怕日后难保无客上门。
“大哥,你怎么亲自来了?”方圆迎上去,双眼则不断往南程莫身后扫。
南程莫轻轻一拍方圆的肩,“别看了,今儿个就我自个来的。”
“嫂子呢?你俩……”
“别提了,我都被赶到书房去了,天底下怎么还有那样的女人,不管你怎么对她好,她还是那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唉!”南程莫句句透着灰心,眼睛却不住的看着两边架子上摆的那些新鲜插花。
“嗨,女人嘛,面子薄,而且那天早晨你那么大声,总要给人一点适应时间的,再说,我听说,现在的女人都爱考验男人的诚意,你对她好她偏偏还得想法设法扒开你的心来看,啧啧,真是可怕。”方圆一脸促狭的看看南程莫,想不到这个号称冷面公子的少爷,也会有今天,他只想扬天大笑三百声才算畅快。
“什么,扒开心?太血淋淋了吧,少爷,你可别想不开啊!”双点凑上前来,同情的看着南程莫,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万不可同少爷一样,落得被女人扒心的下场。
“一边去,小孩子,懂什么!”方圆将双点支到一旁,小声凑在南程莫耳边,“大哥,你们,到什么地步啦?”
冷不防,南程莫突然伸臂搂住方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到一起,热度腾的一下升到方圆脸上,他的唇,离南程莫的脸不过一指的距离,那样近,连裸在下腮上的胡茬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正犹豫是否从这个臂膀中挣脱出来,一恍惚的时间,南程莫已然嘴角含笑的转头看向方圆,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方圆,哥以前没亏待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