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环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高僧答曰: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秦梦遥嘴角含笑,眯眼看着绿环。
“姨娘,这位高僧境界真高,可是咱们,真的能忍得下去吗?”绿环对于霍府之事,极不乐观,因为她曾眼睁睁见过别人因被人欺负,而活活被欺压致死的例子,所以她实在无法想象,假如秦梦遥如此一直忍下去,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忍?我们何必要忍!绿环,咱们的生活,就像是在打牌,有的人生来运气好,抓得一副好牌,但是有的人运气差,可能牌运比较差。但是你出什么牌,生活就会给你什么样的答复,若你懂得出牌的规则,就可以荣华富贵荣养一生,可是如果出牌不慎,早晚会有满盘皆输的结局。而像我们这种生来牌运就差的人,如果用心出牌,也总会有翻盘的一天。”
绿环听闻此言,犹如醍醐灌顶,“奴婢明白了,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帮助姨娘把牌出好!”
秦梦遥一口口将燕窝羹喝完,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连续几日的守候,让她的神经时刻都紧绷着,可南程莫突然醒来,让她顿时放松下来。
床上,南程莫已然陷入沉睡,秦梦遥终于也熬不住,绕过南程莫,躺在床的里面,听身边人阵阵的酣息声,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秦梦遥一觉醒来,身体已经蜷曲在南程莫身边。她睁开眼,正对上南程莫那双深黑的眼睛。
“遥儿,你醒了。”南程莫爱惜的捏捏秦梦遥的小鼻子,眼中满是溺爱。
“嗯,对不起,我睡相不好,有没有踢到你……”秦梦遥说着说着,脸颊又变得绯红,每次面对南程莫,她的脸皮似乎都会自觉的减厚两厘米。
“你呀,以前跟你一起睡时怎么没发现,你在床上简直就是在打拳!秦梦遥,你是不是属猴的?”
“你才属猴的,你全家都属猴!哼,那时候,人家可是怕被某人非礼,当然不敢睡得太沉,再说昨晚本姑娘因为照顾你累成那样,只不过是好好睡了一觉而已……”秦梦遥自知自己睡觉时,腿脚一直会不停的翻动,所以每次熟睡后醒来,整个人的睡觉角度都会发生变化。
“那你睡好了没,快把那条腿拿下去,你再这样放下去,以为夫现在的身体状况,啧啧,你觉得你能帮我解决问题吗?”南程莫涨红着脸,可身下的第三条腿早已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秦梦遥迷迷糊糊的抬头往下看,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一顶支好的小帐篷,她心一慌,将腿猛的挪开,指着南程莫的鼻子气急败坏,“你,你大清早就耍流氓!”
“明明是你在耍流氓,我可是最大的受害者,你看我现在……你想办法给我解决!”南程莫经过战场的洗礼,说话早不似从前那般藏着掖着。
“你自己的问题,我怎么给你解决!”秦梦遥怒目圆睁,捂着眼不再看那顶被顶得高高的帐篷。
“遥儿,好遥儿,为夫现在真的好难受。”南程莫都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哼哼唧唧地拉着秦梦遥不让她下床,“要不你帮一下为夫好不好?”
秦梦遥臊得满脸通红,“不好,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嘛,遥儿,以后咱们还要在一起一辈子,你就帮为夫解决这一次,以后为夫都自己解决好不好?”南程莫说得越来越露骨,秦梦遥恨不得将脑袋钻进地缝之中。
“莫,你先忍一忍,等你身体恢复了,咱们再慢慢谈这件事好不好?”秦梦遥不等南程莫瘪着嘴回答,慢慢往里挪动着身子。
“那你亲我一下,你趴在为夫身上睡觉的错,为夫今天就不追究了。”南程莫委屈的说完,嘴角明显向下耷拉着。
“只亲一下?”
“只亲一下。”
秦梦遥鼓足勇气,爬到南程莫身前,想到昨晚那深情的一吻,也不再犹豫,直接将唇贴到南程莫唇上。
“叩叩叩!”门口敲门声有节奏的想起。
“谁在外面?”
“姨娘,是奴婢,绿环。”绿环声音中透着些许急躁,与素日的平静颇为不符。
秦梦遥赶忙打开房门,绿环一时不防,差点跌进门。
“姨娘,您快收拾一下,薛姨娘一早就派人来,说是新为人妇须得三从四德,早晨请安一事,姨娘不可省。来的那人还说,薛姨娘连等了三天,结果都没等到人,现在非常恼火,今天一大早所以已经在房中等着了,您今儿过去,可一定要小心!”绿环一进门,便半推半送在梳妆台前坐定,用梳子通好头发,挽了个双飞髻,轻描黛眉后,又为秦梦遥换好衣服,匆匆忙忙一通忙活。
南程莫在一旁看绿环着急的样子,秦梦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计划,心中很是不满,但面对自己的“婆婆”,她却不得不收拾停妥,前三日,她因照顾南程莫,所以将请早安一事直接抛掷脑后,本以为霍双城会帮她解释,可显然这夫妻二人的信息水平根本不在一条线上。所以既然薛佩要求自己去,那自己必要摆出一副诚心道歉的样子,否则日后在霍府,定也少不得难为。
“先等会。”秦梦遥抬脚刚要出门,南程莫突然开口。
绿环迟疑的停下脚步,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你叫绿环是,从今以后,你要称呼遥儿为主子,为夫人,若再被我听到你称她姨娘二字,你就不要在这里呆着了,还有,跟下面的人也都说一声。”南程莫眉头紧皱,语气严肃,将绿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莫,你瞎闹什么!该如何称呼,那都是祖上便规定好了的,怎么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你如今逞口舌之快,将这称呼改掉,那么以后在将军姨娘还有少奶奶面前,让我如何自处?绿环,这称呼改不得,这期间的厉害关系,你应该比我要懂!”秦梦遥说完,南程莫的脸色已经黑成了一块乌炭。
绿环点点头,见二人僵持的模样,不敢再多说半句。
但秦梦遥此时却突然走到南程莫床前,半身微曲,停在在了南程莫身边。
那柔软的嘴唇轻柔地落在南程莫唇上,南程莫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莫,咱们现在在将军府,不是在石塔村,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我们不能事事都称心如意,我如今既然已经做了你的妾,就要遵守为人妾的准备,所以,那些称谓与礼仪,也不过是些身外俗名罢了。”秦梦遥轻声安慰南程莫,“只要,你的心不变,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可是遥儿,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
“嘘,不要再说了,至少如今我嫁给了你,所以,也算不得委屈。”秦梦遥说完,轻轻摸南程莫的脸颊,又低头一吻。
当感情变得热烈,秦梦遥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眷恋南程莫的嘴唇,似乎爱情真的会让人失去最初的理性与克制,可是秦梦遥却乐在其中。
秦梦遥恋恋不舍的走出凤仪院,前来送信的小厮已经没了踪影。
“姨娘。”绿环略显迟疑,“您确定只让我一人跟着?”
“你跟着就已经足够了,本来二姨娘就对我颇有微辞,若这次带太多人,未免显得张扬。”秦梦遥紧皱眉头,“我记得将军说过已免了我请安的旧例,再说二姨娘似乎也没有受媳妇早安的资格……”
绿环突然警惕的伸手制止秦梦遥,环顾四周后,才压低声音道:“姨娘,在这霍府之中,此话您可万万说不得,且不说隔墙会不会有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难保不会有人生了一副顺风耳,万一传到二姨娘耳中,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姨娘,你一定要记住,身份一直是二姨娘的软肋,她也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没有正室的地位,这些年,但凡在此项上失误的人,大都被打发出去了,而且,下场似乎都很惨……所以姨娘,这话,您悄悄跟奴婢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坚决不能表露出来。二姨娘对待称谓,很是在意,她最喜人称夫人或如夫人,所以一会您若是见到二姨娘,尽量不要提及姨娘二字,省得姨娘心中不喜,造成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276章 兴趣
秦梦遥仔细听着,不住点头,果然薛佩同自己想象的相差无几,只是她能在霍府中获得如今的地位与权力,想来绝不是省心的主,这种人,可以拉拢,但绝不能恶交。
果不其然,秦梦遥刚到门口,便被一名丫鬟拦下来,丫鬟冷冰冰的看过秦梦遥,声音中几乎不带一丝感情,“夫人现在在抄写经,少奶奶请稍等片刻。”
秦梦遥低声应下,站在门前静候。
绿环见这架势,心知不妙,但当着外人的面,却不好挑明,只好讪讪笑问:“敢问这位姐姐,夫人什么时候能够抄写结束?”
丫鬟斜眼瞅瞅绿环,没好气的回一句:“不知道。”
绿环也不生气,仍笑眯眯的看着丫鬟,悄悄从衣袖掏出一小块碎银,神人不知的塞到丫鬟手中,“这位姐姐,我家主子是新来的,不懂夫人这儿的规矩,您就送佛送到西,稍稍给些指点好不好?”
“嗯。”丫鬟在袖中掂量掂量银子的重量,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拉着绿环的手,小声嘱咐着:“这两日咱们夫人不知从哪里生了闲气,正找不到人发火呢,我劝你们家姨娘,最好不要踩到夫人的尾巴。今日夫人这抄经啊,少了估计也得小半个时辰,多了,就不好说了,总之小心为上!”
绿环诺诺的应了,这才小心退到秦梦遥身边,将丫鬟的话原原本本告知秦梦遥。
秦梦遥本就做好了被薛佩大骂的准备,如今见不到人,心中反而有隐约失落,不过如此一来,反而给了秦梦遥更多的准备时间。
“无妨,反正我也没事,就在这里等着打发时间。”秦梦遥在门口站着,心中越发明朗,“不过你去告诉她,我只能等半个时辰的时间,因为院里还有他们家大少爷需要照顾,所以我不能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
绿环依言说完,丫鬟为难的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秦梦遥,薛佩的脾气,她实在不敢忤逆,若此话传进去,必定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果然,丫鬟再出来时,脸色已然铁青,“你们进去,夫人说了,既然秦姨娘时间这样珍贵,那她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说罢,转身就走,再不理会身后的秦梦遥一行。
秦梦遥大喜,但脸上却仍旧平静中带着些许担忧,她款款迈步,跨进薛佩客厅的高门槛。
薛佩高高在上,秦梦遥躬身屈膝。
薛佩看都不看秦梦遥一眼,秦梦遥正正的盯着薛佩的脸颊。
“媳妇给母亲请安!”秦梦遥只觉膝盖弯得有些发抖,可是薛佩却根本不曾发话!
秦梦遥重复二遍,薛佩依旧没有反应,秦梦遥索性自顾自直起身,将倒好的茶奉到薛佩面前。
“母亲请喝茶。”
“母亲,若无其他的事,媳妇先告辞了。”
秦梦遥也不理薛佩,自顾行完绿环路上所嘱咐的礼仪,转身走出门去。
薛佩看着秦梦遥的背影,仍不置一词,石竹看薛佩脸色愈发难看,斗胆上前,轻轻捶打着薛佩的肩膀。
“夫人,您别生气,她不过是乡野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石竹说完,只觉薛佩身子一僵。
“哼,她不懂规矩?我看她比谁都懂规矩!你难道没看到前些日子她将老爷子哄的团团转,她若是不懂规矩,只怕老爷子根本都不能容她到现在,更别提将她许给那个贱人的儿子!”薛佩越想越气,她本来想给她个下马威,好锉锉她的锐气。
谁知道威没能立起来,反而直接让她给走了,今日这一仗,薛佩输得气炸了心肺。
“没有我的话,她竟然敢自己这一做,真是够能耐的,简直目中无人,怪不得连着三天,她竟然连一次请安都没有来过,她根本就没把我给放在眼里,这么嚣张,若是我不能治得她服服帖帖,我就不姓薛!”薛佩咬牙切齿说完,发觉石竹的力道渐渐消失,不由心中大火。
“你这个死丫头,用点力会死啊!少爷现在在做什么,快把他给我叫过来,那贱人的儿子都娶了两个媳妇儿了,这个厮孩子还连个影都没有,这次我再也不能依他了,你给我放话出去,让城里那些有名的媒婆张罗几个有名有姓的好女子,我偏不信这一次就不能给平儿物色到一个合心合意的好媳妇!”
石竹低头答应,又听薛佩皱眉道:“算了,你先不要去找平儿,以他的性子,若是稍有不合心意,就会直接推掉,不如我先去挑选几个好姑娘,到时再让平儿挨个挑选,能够遇见条件家世都完美的女孩子,就由不得平儿不同意了。”
“还有那个秦梦遥,你让人给我好好盯着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通知我,我就不信她能有什么幺蛾子不成,竟然会让霍双城亲自促成这段姻缘,若说没有猫腻,鬼才会相信呢!”薛佩气呼呼的端到面前的那碗茶直接扫到地上。
秦梦遥从薛佩处走出,一身轻松的往凤仪院返。绿环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方才秦梦遥的做法虽然潇洒,但是明显已经得罪了薛佩。
薛佩那样好面子有好胜的人,又怎会任由秦梦遥放肆。
“姨娘,您今早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绿环小心翼翼说完,秦梦遥已经呵呵笑起来。
“我不这样做,难道要一直等到天黑不成?她本就没打算给我好脸色,我又何必热脸贴上冷屁股,上杆子去一味服从巴结她,反正以后的关系都不会好了,也没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秦梦遥说完,留下惊得长大嘴巴的绿环,径直走去。
在绿环的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秦梦遥主动与人交恶,自打来到霍府,秦梦遥便是一副好脾气任人捏打的软柿子样,就连绿环在最初一段时间也被她纯良的外表所欺骗,可显然秦梦遥并没有她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包子,尤其是这次成为康少爷的妾室后,那股内心潜藏的战斗力,突然就爆发出来。
而这一切只有秦梦遥最明白,她在校园中呆了二十年,学校的环境相比于这复杂的生活,实在太过单纯,所以在刚来这里时,她还难免用校园的思维去对待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可显然,现实的生活,同她一贯相处的模式截然不同,你的软弱,只能是别人对你更强硬的原因,而当你真正变得强硬,曾经那些不可一世的嘴脸,便又会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秦梦遥想到这里,才发觉,自己同原来的博士生涯,已经完全画上了区分符,象牙塔的生活固然美丽,但是面对生活,真实才是生命的实际。
是谁改变了她,秦梦遥并不清楚,可是她却清楚自己想要的,正是手中所握有的一切。
现在秦梦遥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南程莫身边。
可是当她到达凤仪院时,却被院门口那混乱不堪的景象惊得汗毛都倒竖起来。
门口的几株山茶花不知何时,已然拦腰斩断,而道旁的苍柏小檗也七零八落,曾经干净优雅的门口,在她离开的短短半个时辰内,变得面目全非!
“这是怎么回事?”秦梦遥冲进院子,看见院内的几盆盆景也被推倒在地,心中愤意更加难平。
茗烟几人正在院中打扫,脸上挂着满满的忧虑,见到秦梦遥,忙都围过来。
“姨娘,是少奶奶。”
春桃脸上还挂着泪痕,手上灰扑扑沾着些泥土,样子落魄又让人心疼。
“不要着急,慢慢说。”秦梦遥生怕春桃情绪紧张而引发旧疾,索性转向心思机敏的茗烟,“茗烟,你来说,从头到尾一点都不要落的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