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遥巴巴的看着霍双城,若霍双城点头,她必定连夜就搬出去,可是谁知霍双城却摇摇头,“与其让丫头搬到郊区的宅子,倒不如让她先到三弟家,正好也可离芙儿远一些,又不至于离开霍府,两全其美。”
“那怎么能成!将军,您可要为少奶奶腹中的孩子着想啊!”秦梦遥无力地抬头看看霍双城,眼神中满是渴求。
“若是为芙儿腹中的孩子着想,你就给我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盘!”霍双城狠狠瞪着秦梦遥,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
秦梦遥欲哭无泪,她豁出自己牺牲了这么多,依旧没能走出霍府的范围,这么多天的努力,难道就全都这样白费了?
就在秦梦遥纠结之时,秦洛芙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采珊奔到床前,屋中顿时乱作一团。
“老爷,求您让三小姐出去一下好不好,道士说,若是少奶奶同三小姐长时间接触,只怕,只怕会不好……”采珊声泪俱下,秦梦遥欣喜若狂,这番话,实乃是天助我也!
秦梦遥心一横,冲着舌尖再度用力咬下,只觉口中突然涌出一阵血腥气息,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来……
“三小姐,你怎么了!”绿环顾不得霍双城的严肃,用力将秦梦遥抱起来,招呼茗烟一道,将秦梦遥抬了出去。
薛佩火上浇油,“老爷,您看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我看呐,还是让秦姑娘离得远一些,至少这两个人都不会相互影响对方,秦姑娘就算在郊区的宅子中,也不妨碍与康儿的亲事啊!”
霍双城拧着眉头看着明显在互掐的两个小女人,终于不再刻意为难,他幽幽叹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秦丫头去郊区,虽说那里条件不比霍府,可是胜在风景秀美,就让秦丫头去住上几天,等康儿回来,再看康儿的意思。更新最快最稳定”
秦梦遥隔着一道门,听到霍双城的话,差点乐得跳起来,多亏有两个人搅混水,她才会如此轻易就出了霍府的大门。
就在此时,热浪逼人的秋老虎正席卷在京都郊区的田野之上。
这一日,天色微光,远远近近开始有鸡鸣的声音。
“狗剩,醒醒。”一个瘦小的妇人压低了声音朝黑咕隆咚的角落喊道,“该去上地了。”
沉寂了一小会,黑暗的角落处始终没有动静。
“唉,孩他娘,让孩先睡会,狗剩昨天估计累坏了,他再能干也只是个九岁的娃啊。”略显厚实的男音叹息一声,拉着妇人向外走去。
伴着长长短短的狗吠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狗剩睁开眼,直直的盯着上方的一片黑暗。其实他早就醒了,爹娘刚起床他就听到了,但是他今天就是不想起床,就这样一直假装睡着,直到爹娘走出没了声音。
狗剩还有个学名,叫吴岩,是爹花了一个铜板,请半瞎的算命先生给起的。
当时算命先生摸着小吴岩的手说,这孩子命硬,就跟块大石头一样,不怕摔不怕打。但爹娘还是怕他不好养活,愣是又跟村里其他人一样,给吴岩取了个小名叫狗剩。
而狗剩的命也确实够硬,从小到大狗剩几乎从没得过病。干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很让爹娘放心。
吴岩安静的躺着,身边是大弟和小妹均匀的呼吸声,周围突然安静的可怕。
他突然想起昨晚睡觉前,爹嗒嗒抽了会烟后,突然低声对娘说,“今年天太旱了,好不容易收了些苞米,已经全都交了租子,现在还差了一石。要是再不下雨,地里剩下的那一点谷子,只怕也没多少收成了……”
“往年雨水充足的时候,除去赋税交租,地里的收成才刚够咱一年的口粮,老天爷要是还不下雨,咱可真得去喝西北风了。”娘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皱着眉头道。
“老天不给下雨,我们也没办法,只好等一天看一天了,也不知大妞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吴老爹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旱烟,白气袅袅从他的鼻孔飘出。
娘听到这句话,停下手中的活抹了抹眼睛:“大妞那孩子多好,可怜老天早早就把她招了回去,要是她还在……”
话没说完,竟先红了眼眶。
大妞是吴岩的大姐,比吴岩早两年出生,长得俊俏,脾气也好,更难得的是她小小年纪就懂得为爹娘分担家务,只要她在家中的一切几乎都无需爹娘操心,只可惜年前得了一场大风寒,家里没钱治病,只得眼睁睁看着大妞在病痛中渐渐失去气息。
每当提起大妞,吴岩爹娘都满心的愧疚与难过,如果家里能够拿出一点银两,也能够留住大妞的命,但是就这样一丁点的银两对于这个世代耕种的家庭来说,都是种奢侈。
吴岩正纳闷爹娘为何突然提到了已故的大姐,只见吴父吐出一口呛人的白烟道:“今天我在田里遇到了地主黄扒皮,他还在跟我说起大妞的事,之前黄扒皮有意要纳咱们大妞做妾,被我挡下了,要是我答应了大妞跟黄扒皮的婚事,咱们大妞也不会因为没钱治病这么早就走了啊!”
“老头子,别难过,就算咱们大妞真的跟了黄扒皮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黄扒皮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纳的妾比咱家人头数还多,真让大妞跟他,我不放心!”娘拿剪刀剪了下烛花,负气的说道,“大妞跟着我们家也没享多少福,只希望她下辈子托生个好点的人家……”
“黄扒皮今儿说,看在大妞的面子上,咱们要是……”
“咱家再怎样也不会去找这只老狐狸,黄鼠狼给鸡拜年,哼,睡觉!”娘生气的把正纳的鞋垫扔进箩筐,噗地一声吹灭了油灯。
然而这些话语却如同一块石头扔进了吴岩原本平静的心海。
☆、第268章 真是奇迹
干旱的天气一直持续了几个月,大地都被烈日烤的干裂开来,家里仅剩的一丁点苞米也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
“爹,娘,我渴……”
“爹,娘,我好饿……”
吴岩的小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瘦黄的小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开裂发乌的嘴唇轻轻蠕动着。
吴岩把耳朵凑上去,听着小妹无力的低语,心头一阵酸痛,他突然转身,拿起那只干了许久的水瓢,向几里外的小河狂奔而去。
炎炎烈日当头撒下,照的吴岩眼前白花花一片,汗珠从吴岩身体散发出来,马上便被烤干黏在身上。然而当吴岩终于跑到那条小河时,绝望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向着对面大吼一声吼,他一屁股坐在了岸边。
展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条青黑色干涸的河,不远处还有几条小鱼的尸骨,在太阳下早已只剩下了满身的鱼骨。
傍晚时分,吴岩捧着一瓢从一户人家偷来的清水回到家中,却发现小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息。大弟蹲在角落,抱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一言不发。
“弟,乖,喝水,哥哥去给你找吃的。”吴岩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与汗水,坚定的对着大弟说道。
“真的吗?”大弟抬起头,原本精灵的眼睛中已然出现了些许灰暗,“哥,我不渴,你喝。”
大弟将水瓢推给吴岩,舔舔干燥的嘴唇,微微笑起来。
“乖,喝。”吴岩摸摸大弟的脑袋,走出门去。
因为干旱,地里无数庄稼尚未来得及结出果实,就已经被旱死在了田中。
大街上每个人都看上去痩黄不堪,脸上仿佛都写满了饥饿二字。吴岩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动,爹娘说要去外面讨饭,可处处都在闹饥荒,根本讨不到吃的。
整个村里,几乎没有几家能够吃得饱饭,这一点吴岩心里非常清楚,可大弟蹲在角落的情形如同一把刀子割在吴岩心中,他发誓要让大弟吃顿饱饭,正在束手无策之时,吴岩突然心头一亮。
在这个小村中,就算整个村子的粮食绝收,有一户人家也绝对不会受到影响,那就是村里最大的富户,黄扒皮家。
黄扒皮本名叫黄思源,是这一代有名的地主,他掌握着这一片绝大部分土地,几乎每家每户都是他的佃户。他每年所征收的租子,满谷满仓几乎能占满两个大粮仓,即使坐吃山空也足够三年的挥霍。只是此人为人极其刻薄吝啬,所以村里人都喊他黄扒皮。
吴岩犹豫再三,终于抬脚向黄思源家走去。
黄家的大门很是气派,尤其在这小小的村落更是显得富丽堂皇如同皇宫一般。吴岩在门口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哎,你是谁啊,怎么能随便进我们黄家大门呢!”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冲着吴岩蛮横的嚷嚷,作势就要将吴岩赶出门去。
吴岩不理,硬生生往里闯,竟一路直接闯到了黄家大院中,黄扒皮此刻正在大院中晒着太阳休息,肥大的肚子在阳光下显得油光熠熠。
“什么事吵吵嚷嚷!”黄扒皮闻声,也不睁开眼睛,不耐烦的喝道。
“老爷,这个小家伙非要往里闯,说要见老爷,我拦也拦不住……”管家低声下气满脸谄笑。
“哦?一个小家伙非要见我?我倒要看看这个能硬闯进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黄扒皮说完,眼睛撑开一条小缝。
“嗯,小身板还行,你叫什么名字?”黄扒皮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男孩。
“我叫吴岩。”
“你姓吴,那村东头的吴老爹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吴岩直直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答道。
“啧啧,你们两爷老子还挺像的嘛!你来找我什么事?”黄扒皮很享受的扇着蒲扇晃动着摇椅。
“我,我想跟您借点粮食……”吴岩底气显然有些不足,跟刚才的气势判若两人。
“哦?借粮食?呵呵,小家伙,我黄家从不外借粮食。”黄扒皮玩味的看着小小的吴岩,“不过,卖粮食倒是可以的。”
“但是我家没有足够的银两……”吴岩微微有些绝望。
“你可以把自己卖到我们黄家,然后再来换取粮食嘛,哈哈!”黄扒皮大笑起来,而陪在他身旁的一位下人也随之笑了起来。
吴岩闻言,憋红了小脸。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为限,过期不候。”黄扒皮大手一挥,让管家将吴岩送出门去。
“切,一个黄毛小子还想来黄府借粮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管家将吴岩推出门去,将门重重关上。
吴岩走到一旁,倚着一棵大树,身体无力的滑落到地上,小妹那发乌的嘴唇那冰凉的小手如同一把刻刀,冷冰冰刻在他的心房。
“爹娘,大姐,大弟,小妹,请你们原谅我……”吴岩眼前不断浮现出临出门前大弟紧紧抱着肚子的情形,再次叩响了黄家的大门。
“你可想明白了,你今天只要画了押,今后五年就必须在我们黄家当牛做马。”管家在黄扒皮授意下,拿出一盒印泥,摆在吴岩面前,那红红的印泥如同鲜血一般晃得吴岩眩晕。
“画押,我不后悔!”吴岩咬紧牙关,任由管家拿着他的大拇指在印泥上沾了一下,按在白纸黑字的纸面。
就这样,吴岩用一张卖身契换回了两石粮食。
然而就是这两石粮食,几乎让吴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黄扒皮此生除了贪财好女人之外,还有一大嗜好,便是**。吴岩精巧的小模样,很快便引起了黄扒皮的兴趣,第一次,吴岩便被送进了黄扒皮的帷帐之中。
吴岩人小力单,根本不是黄扒皮的对手,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黄扒皮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好事结束,黄扒皮累得倒头便睡,吴岩下面似被撕裂了一般,稍微一动,便痛得满头大汗。
可是,就在半夜,黄扒皮的床上响起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声。
当家丁冲进门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
只见黄扒皮浸在鲜血之中,而吴岩抬起头,脸上满是鲜血。
黄扒皮已经痛得晕死过去,愣了半晌的家丁这才反应过来,吴岩口中含着的,竟是黄扒皮的命呀根子!
“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乱棍打死!”管家闻声赶来,见黄扒皮躺在血泊之中,又惊又怕。
众人闻言,直接将吴岩从黄扒皮的床上揪下来。
吴岩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脸扑在地面,鼻血滴在地上一股腥味涌进他的喉头。
紧接着,身后高高扬起的长棍便落在了身上。
长棍每次落到身上,吴岩的身子便一阵剧烈的抖动。
屁股上的痛不断的蔓延至全身,吴岩撕心裂肺的喊叫,终于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不知打了多少棍,棍杖下的身子终于没了动静。
从大腿到腰部全部皮开肉绽,没有了一块完整的皮肤,血肉模糊的贴在那具小小的身体上。
管家不知何时来到吴岩的身旁,用手试试吴岩的鼻息。
“死了。你们下手可真够狠的。”管家淡然道。
“周老爹,这小子将老爷害成这样,咱们要是下手轻了,怎么对得起老爷!”一个彪形大汉把玩着手中长长的棍子,恨不得再给地上的小家伙一通臭打,“这小家伙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办,老办法,扔到乱葬岗。”周管家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留下几个大汉满脸嫌恶的看着吴岩的尸体。
“你去!”
“我才不去,那地方晦气!”
“老规矩,掷骰子,谁输了谁去……”
夜色漆黑,大雨倾盆。
“咳咳。”一处低洼的乱石坑中,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吴岩睁开眼睛,只觉浑身刺痛,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如同碎石击打,刺痛到最后渐渐麻木,整个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
借着一道道闪电的光亮,吴岩看到身边一具具白色的尸骨,狰狞的骷髅在闪电下越发惊心动魄。
这里正是一处乱葬岗,每当村中有未成年的孩子不幸夭折,尸体便会被扔到乱葬岗中任由秃鹫野狼啃食,村里人又称为“舍地”,当初吴岩的小妹夭亡时,冰凉的小尸体便被扔到了这里。
而此刻皮开肉绽的吴岩便在这片舍地中,安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不,我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又一道闪电的亮光闪过,吴岩似看到了一条通往生机的小路,他紧紧咬住牙关,两只手臂用力拖动麻木的身体,挣扎着向前爬去。
雨水中的碎石将手臂割开一道道伤口,雨水混合着流出的鲜血,在闪电的映照下发出妖异的光芒。吴岩一寸寸的向前挪动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触到了小路的边缘。
原来那个被抽中把吴岩扔到乱葬岗的大汉觉得此地太过晦气,再加上天空阴云,心中有鬼,只将吴岩扔到了乱葬岗的边缘。然而就这短短的距离,却也让吴岩爬了足有一两个时辰,坚持到路边时,再也没了前进的力气。
“爹,娘……”吴岩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吐出这两个字,嘶哑的声音扯的声带生疼。吴岩感觉周围一片光亮,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难道我升天了?”吴岩静静环视着四周,亮堂的房间比在吴家时干净明亮不知多少倍,房中物件虽然简单,但是却透出一种质朴的美感。一张有年代感的八仙桌摆放在房间的正中间,桌上一只茶杯正徐徐冒着白气,而房中氤氲着一股焚香的气息。
吴岩缓缓抬起身子,想看的更真切一些,背上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突如其来的痛感令吴岩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感觉到疼痛?”吴岩记得当初大妞得病死后,娘眼泪婆娑的说大妞终于解脱了,娘还说人死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可是为何自己还能感觉的到?吴岩满腹疑惑,抬起右手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掐了一下,顿时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