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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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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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你再提他一句,我即刻上书参他一本,你信是不信?”
  他几乎不唤她全名。
  这向来优雅清冷的少年,也动了薄怒。
  谢映棠咬了咬唇,再不说话。
  谢映舒回身,居高临下,冷声道:“从今日起,我会寻教习嬷嬷教你礼仪举止、刺绣女红,请夫子教你琴棋书画,什么时候真如你所愿,做了个大家闺秀,我便什么时候遣散夫子,还望小娘子继续努力才是。”
  言罢,拂袖而去。
  谢映棠愣愣看着摇晃的珠帘。
  她眼底噙了一点泪,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正瞧见三郎走出了院子。
  她定定地看了半晌,低声道:“我又如何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谢映舒惯于声色冷厉,其实对女主操心得不得了。
  改任刺史,其实算是升官了,但是其中又有很多考验,并不算好差事,后面会解释的。
  女主十三岁时的剧情只是铺垫,准确来说,三年后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并不弱。


第9章 告别
  谢映棠安静了整整两日。
  教习嬷嬷辰时便来楼阁教她刺绣,午时满意而去,待禀告了三郎,午后便由陈夫子前去,亲自教授谢映棠诗书。
  谢族族内无凡人,谢映棠自然也十分聪颖,她无须夫子刻意引导,便能举一反三、自抒己见,陈夫子原本以为翁主当生性顽劣,两日相处下来,却越发暗中赞赏她。
  谢定之听闻三子为幺女找了夫子,也唤了陈夫子过去问话,见夫子言语间对谢映棠赞赏有加,心中暗奇,只当这幺女开始渐渐懂事了。
  可谁又知,谢映棠其实伤心极了。
  红杏和金月杖责后的伤渐渐好了,回到她身边继续服侍,谢映棠派她们去暗中打听过,不曾见到隔壁成府之中有人归来,成大人一入宫门,便再也不曾出来。
  她忧心那温柔少年的处境,却不敢同阿兄说。
  一晃三日,这份挂念只能彻底陷入无底洞之中,再窥不见一丝光亮了。
  某日深夜,春雷大作。
  谢映棠醒来,从阁楼上往下看去,放眼一片黑沉,什么都没有,让她也起不了任何期待之感。
  她坐在床沿上,揉了揉眼睛,想起小时候家家抱着她,总说那些哄骗她的话。譬如,阿耶去出征打仗了,家家非说是去给她买小玩意儿去了;又譬如,二兄第一日出征,她听闻上战场容易死人,便哭闹着不许他去,家家便说,二兄是做大官的,只需坐着指挥将士打仗便好了。
  可是,后来消息传来,二兄断了一条腿。哪怕那条腿后来由神医治好了,谢映棠也知道,自己不该相信任何人了。
  他们都哄着她。
  谢映棠待雨声停了,便起身穿好衣裳,推开门,想要如那日看见即将生子的冬冬一般,推开阁门,提起裙摆下楼。
  守夜的仆人被惊醒,愣愣看着翁主,意欲阻拦。
  谢映棠淡淡道:“我出去走一圈便回来,我阿兄可以命令你们,我也可以处置你们。”
  那些人对视一眼,恭敬道:“小的跟着小娘子。”
  她摇头:“不许跟,我一个时辰之后,自会回来。”
  她态度强硬,那些仆人也不好过于紧逼,只好反复叮嘱几声,随即让开了。
  谢映棠披上披风,跨出大门,清新寒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风中带着一丝风雨洗刷后草木的清香,沉沉黑暗之下,那些花草在无声无息地生长着。
  她接过灯笼,趁着黑夜出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日瞧见冬冬的地方。
  她正端坐在石桌前,捧着那青花琉璃盏,与红杏笑着说:二叔这回总算带回了宝贝。
  谁知那雪白猫儿从天而降,她受惊,手中琉璃盏被摔碎,于是顾不得婢女劝说,非要提着裙摆去教训这淘气的畜生。
  一路飞奔到了阿兄院中,便瞧见了那风雅昳丽的少年郎。
  谢映走到墙边,抬头望了望,将灯笼放下,将石凳拖到墙边,踩着那石凳,去够那墙壁。
  一墙之隔,墙外不是谢府。
  小姑娘爬上了那面墙,只能看见面前是一片草丛,乔木远高于树,她系起裙摆,小心翼翼地抱紧一根粗壮的枝干,顺着那棵树慢慢滑下。
  便这样越墙了。
  谢映棠知道,这里就是成府。
  它被陛下赏赐下来才一月,可它的主人迟迟未至,这里徒留荒凉清冷。
  她不懂朝局,但是她知道谁是好人,谁对尚且单纯的她给予温柔辞色,哪怕这温柔背后,或许也有那么多的思量。
  谢映棠长到十三岁,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小姑娘情思是一切烦恼的开始,可此时此刻,她想,《西厢记》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张生闻琴声越墙而来,至少可以看见莺莺了。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谢映棠忽然闻到一丝冷香。
  这气息如此熟悉,仅仅那几日短暂相处,便让她一直念着,直到断了阁中熏香。
  她回过头来,果真瞧见了那“玉人”。
  成静右手拿着锄头,左手提着灯笼,正站在那处,见是她,倒是惊讶万分,“翁主?”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敛目朝他行礼,“成大人。”目光落在他满是污泥的手上,问道:“成大人在做什么?”
  成静原本想问她为何在此,可他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见小姑娘湿润的水眸,他忽然便不想问了。
  心照不宣之事,若不想承认,便不必问。
  成静笑了一声,声音却听不出丝毫欣愉,“我方才将冬冬埋了。”
  谢映棠惊道:“它……”
  “我入宫匆忙,侍卫将它和幼崽安置在府中,前几日它越墙去了谢府,许是以为我还在那里,冲撞了府中旁人,被乱棍打死。”成静叹息一声,眸子转暗,“我今日若不寻机回来,那群幼猫也将活不成了。”
  谢映棠只觉心被狠狠一揪,难受得喘过不气来。
  她沉默许久,问道:“我听闻,大人被封为荆州刺史,这几日便要启程了。”
  成静“嗯”了一声,看清她眼中伤心之色,不由得笑了,“刺史掌管一州,手握军政之权,虽地处偏远,却为要塞,我此去并非贬谪。”
  她信了一半,又问:“大人将如何处理这些猫儿?它们太小,又失了母亲。”
  成静沉吟道:“我会派人寻来母猫,待它们足月,便将它们分别送人。”
  谢映棠抓了一把裙摆,心底一横,问道:“不若将它们送我抚养?”
  成静皱了皱眉。
  谢映棠忙保证道:“我阿兄管不了我这一点,我身处谢府,奴仆众多,也可以将它们照顾得很好。”
  成静失笑,声音清雅低沉,他道:“那就劳烦你了。”
  谢映棠点了点头,只觉无话,憋了半晌,终究只说:“此去路途遥远,大人保重。”
  他颔首,“有缘再见。”
  她便与他告别,沿原路回去。成静命会武功的下属将猫儿送入墙那头去,谢映棠将猫儿一只只抱回了阁楼,然后更衣入眠,重新进入梦乡。
  这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 完。 


第10章 求娶
  元昆三年春,三月初四。
  胡人碦吉尔布率军奇袭峣关,连破三城,直逼卢氏,卢氏守将借兵于荆州刺史成静,彼时刺史正于宛城商讨事宜,遂千里增援,奇兵克敌。
  彼奏折递回洛阳之路奇逢大雨,刺史未得圣命擅自出兵,逾半月,圣旨抵达荆州,诏令刺史成静归洛阳面圣。
  三月二十五,刺史成静抵京,中护军王琰奉帝命,亲趋城外相迎。
  春雨绵绵,帝京满街鲜绿被洗刷一新,望萃居前车马不绝。
  沿街乔木参天,馥郁花香溢满街头,触目即是盛世繁华景象,最高的阁楼前,御笔亲书“望萃居”三子,其后朱墙高立,气派非常,小贩莫敢在此地吆喝。
  细雨催人,街头人影寥落,混入暗暗天色,朦胧如褪色水墨。
  望萃居前,行幰缓停,四匹赤兔胭脂马并驱而止,四角朱旗之上,银丝压边的谢族图腾迎风一展,车厢四角风铃清响,镂空雕花紫檀木车厢华贵异常,车辕镶金,引起行人纷纷侧目。
  望萃居前小厮见此车停在此处,驾车之人面色肃然,显然是大族中人,忙小跑着上前,赔笑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大驾?”
  驾车之人淡淡道:“无须你管。”
  此人看起来越发不好惹,小厮忙识趣地退了下来,老老实实候在一边。
  等了不知多久,连马儿也开始踢起前蹄,望萃居上下来一白裙小姑娘,步履从容,帷帽边沿轻纱掩身,隐约可见窈窕身形。
  马车边等候的侍女连忙迎了上来,笑道:“小娘子这回可是赢了?”
  小姑娘弯腰走上马车,微微一笑,嗓音婉转动听,“我既然亲自出马,必给秋盈找回场子。”
  前些日子,谢秋盈与高昌候三公子打赌,将自己最宝贝的玉镯子输了去,此物是她亲娘所给,丢了倒不好解释,秋盈缠着她诉苦了多日,她实在看不下去,今日便亲自出马,果将那三公子杀得片甲不留。
  她谢映棠自诩赌术第二,谁敢称一?
  红杏接过帷帽,忍俊不禁道:“小娘子这回耳根子可算清净了。”
  谢映棠不置可否,待坐回马车之上后,这才取下帷帽,露出一张极为清艳的素白小脸。
  马车内整整齐齐放着一叠衣物,谢映棠等车夫甩动马鞭之后,方才快速脱下外衣,换上边角纹饰华美的杂踞曲髯服,上襦嫩黄,袖摆飘逸。她换好衣裳,再对镜插好发饰,略略补了补胭脂,便微微一笑。
  若说镜中小美人原是清水芙蓉,如今便是三月桃花。
  谢族马车在宫门前出示腰牌后,便径直驶了进去,到了一处门前,谢映棠便下马步行,此刻衣裳服饰已经换好,甫一下马,周围侍从皆面露惊艳之色,皇后宫里派来接人的宦官忙笑着迎了上去,“端华翁主可算来了,公主和娘娘都等着您嘞。”
  谢映棠笑道:“有劳中贵人。”
  那宦官忙道“不敢”,一边带着谢映棠往含章殿走去,一面心想:果真是书香大族,这谢族来的贵人,分明身份贵重,却从不如旁的世家子弟般目中无人。
  一路沿着长廊,穿过华亭花苑,含章殿便到了。
  谢映棠待人通传后,便脚步轻快地跑进殿中,对主位上的华衣女子甜甜唤道:“长姊!”
  殿上端坐一身着凤袍的女子,眉目温婉,气质高雅,自有一股出自名门的端庄秀雅之风。
  正是皇后谢映瑶。
  殿中人数不多,一边案前跪坐的奉昭大长公主秦姣笑叱道:“进宫了也没个规矩。”
  “家家说她作甚?这丫头就是知道我们都宠着她,才这般肆无忌惮。”皇后朝谢映棠招了招手,谢映棠忙上前来,皇后把小姑娘挽在身边,柔声问道:“怎么此时才来?趁着三弟忙于政事,你又跑到哪玩去了?”
  这三年来,谢映舒在朝中大展才华,升官极快,如今才二十二,便已官拜度支尚书。
  政务繁忙,谢映棠这三年学问精进不少,越发懂事伶俐,渐渐地,谢映舒倒对她不似往日严苛,她便得寸进尺,总戴了帷帽往大街上溜达。
  谢映棠嬉笑道:“我昨夜赶了新的诗稿,今日亲自送去老师府邸了,路过尚书台时,顺便将早晨熬好的热粥给了阿兄。”
  ……还顺便路过了高昌侯府,将大公子刘冶用激将法骗了出来,和他在望萃居摇着骰子大杀特杀,总算替谢秋盈出了这口恶气。
  后半截,谢映棠没敢说。
  皇后闻言,欣慰地拍了拍谢映棠的手背,“我们家幺儿懂事了。”顿了顿,又朝公主弯了弯眼睛,柔柔笑道:“从三年前起,棠儿才名便传了出去,人家都说呀,谢定之家的端华翁主才貌双全,犹擅书画,满城文人雅客都闻寻拜谒谢府,想与谢翁主一较高下。”
  谢映棠心说:敢来谢府找我的,也得扛得住我那阿兄的刁难。
  谢映舒虽是文官,在朝中那无人敢惹的煞气,比起武官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映棠究竟如何,公主比谁都知道,当下只扫了她一眼,抬手命宫人全部退下,才正色道:“今日一早,中护军王琰出城去了,迎的是何人归洛阳,倒是没同百官说。”
  皇后蹙眉,良久方道:“今日一早,女儿去殿中拜见陛下,陛下似在见一故人,将我拒之门外。”
  公主沉吟道:“故人?我倒是听你阿耶提过一桩事。”
  “何事?”
  “刺史成静擅自出兵,满朝皆弹劾其目无君上,欲拥兵自重,欲劝陛下问罪于他。”
  “成静成定初之才天下共睹,陛下未必肯动……阿耶又是什么态度?”
  公主叹道:“他并未表态,但依我之见,今日应该便有结果了。”
  皇后心念一动,抬眼看向公主,“母亲是说……那位故人……”
  “应就是他。”
  谢映棠紧挨着长姊,假装正在专心地吃案上糕点,心窍却微微一动。
  三年未曾再听过这个名字。
  也不知那个人……如今如何了。
  待长公主与皇后话好家长,谢映棠才随母亲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谢映棠一直在想着方才母亲与长姊的谈话。
  曾经深闺懵懂,那文秀少年只需微微一笑,她便小鹿乱撞,不知如何是好。得知那人做了荆州刺史之后,她以为荆州远在千里之外,这绝不是个好差事,还担心得寝食难安,险些哭鼻子。
  可三郎低估了亲妹的执着程度,谢映棠后来苦学礼乐诗书,又想办法从阿兄的圈内好友手上讨来了不少书册,将大齐的万里疆域、风土人情、先代野闻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才知晓,天下九州,荆州乃其一,位处长江中游,北可攻宛洛,东可取江东,西可进益州,地广人密,极为重要。而荆州刺史之职,不是太坏,而是太好。
  好到……可以杀人。
  当初那个少年不过是扶持君王有功,不曾混迹朝堂,不曾上过战场,不曾通晓为官之道,新帝继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加之荆州驻守武将众多,他空降刺史,不过沦为别人的诱饵。
  十三岁的谢映棠拿着书,冲进了谢定之的书房,彼时谢定之正在写奏折,忽然就看见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姑娘嗷嗷大叫,“阿耶!成大人有难!”
  谢定之莫名其妙,待谢映棠慢慢说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丫头动了芳心。谢定之在心里发愁,还是扛不住软磨硬泡,回答了女儿的问题:“成静毕竟过于年少,当初他一人镇压世家,看似得人称颂,风光无俩,但是已经得罪了诸多家族,陛下将他派去荆州,一是想用他一人,换世族平息怒火。”
  谢映棠问道:“那二是什么?”
  谢定之叹道:“二是,若他没有能力保全自身,那么将来朝中,陛下不缺他一人辅佐。若他真的身负大才,安然无恙地坐上了那刺史之位,将来必为陛下手中利刃。”
  谢映棠一听,当即十分心痛,在心里把自己那皇帝表兄骂了好几遍,又老老实实回了闺阁,开始着手了解朝中大员。
  这一了解,便是三年暗中观察。
  谢映棠正在思量间,马车便停了下来,她在母亲身后走下马车,眼前便一花,一个庞大的粉红东西猛扑了过来,一把将谢映棠抱了个满怀,“棠儿!你总算回来啦!”
  奉昭长公主眯了眯眼,谢映棠奋力将那粉红东西从身上扒下来,果真是谢秋盈。
  谢秋盈这才注意到公主正在一边,忙放开谢映棠,颇为紧张地屈膝一礼,“秋、盈见过殿下。”
  公主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淡淡道:“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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