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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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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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映棠心底一跳,袖中手下意识紧捏成拳。
  三郎看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半含审视,眼底森然寒意头一次令她心惊。
  他……他莫不是在怀疑她?
  怀疑她提前知晓成静并非做一个签典那么简单,却帮着成静瞒着谢族?
  谢映棠呼吸微乱,状似无意地嗔怒道:“我方才都解释过了,是我的错,阿兄当着阿姊的面,难道也要这般与我计较么?”
  谢映舒看着她的表情,忽地一笑,“是我依依不饶了。”
  谢映棠得逞似地眨了眨眼睛,又一溜烟儿地蹿到他身边去,跪坐下来,殷勤地替他满上酒,“阿兄最好啦。”
  谢映舒不置可否,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谢映棠佯装丝毫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的不对,面上依旧嬉笑自如,心底巨石却越来越沉。
  仿佛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知道三郎一贯的作风,他素来没什么好声色,哪怕心情愉悦,待她也不会放软态度。
  更遑论如此轻易地承认自己的不是,上一刻分明是冰冷审视的眼神,下一刻却又漫不经心地笑了。
  那笑意凉瑟,直晃得她心底惶惶不安。
  她的兄长,就这样开始怀疑她了么?
  谢映棠心神不灵,笑意也带了一丝勉强,只是借着一贯擅长的嬉笑怒骂,强自掩盖了过去。
  七月底,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
  满池邯郸已绽,美不胜收,满目鲜红柳绿,生机勃勃。
  谢映棠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练字,满地废纸。
  亭外宫人垂首恭敬而立,红杏在一边叹道:“夫人是有什么心思么?画了好半日了,却也一张满意的字也没有。”
  那石桌上正铺着一张素白宣纸,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笔画转折处切金断玉,堪称极佳之作。
  但谢映棠看来,总觉得差了些神|韵。
  她拿着狼毫,怔怔地看着满桌墨痕,心思乱成一片。
  成静的离去,三郎的试探,后宫的嫉妒……才短短半月,她只觉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心下越来越烦闷。
  成静没有消息。
  或者说,他也许是有消息的,但是那些朝局,却很少有人朝她提出,哪怕提了一二,她能从中扑捉到了他的消息,也只有那么一句话而已——
  典签尚安,行事雷厉风行,弹劾公安县令等数十官员,一地贪污得治,为百姓爱戴。
  除此之外,便杳无音信。
  甚至连胡人是否攻来,谢太尉是否已部署好防线,成静又是否需要涉险……她一无所知。
  谢映棠强自定神,抬笔又要再写。
  风中花香甚浓。
  将近八月,荷花开得热烈,她与他,到底也只是一起做过海棠糕而已。
  她还未曾问过他,为何她嫁入成府之时,便看见成府内有一树又一树的海棠花。
  三年前并没有的。
  是不是……他也早就对她有意,只是她被他拒绝的那些日子里,他自己也不知自己那隐秘的心意?
  心思一时飘忽,狼毫上墨汁忽地滴下,一纸好字便这般毁了。
  谢映棠掷了笔,将那纸拿起一揉,旋即怒气冲冲地丢开,转身便走。
  红杏看她无名之火来得如此之快,连忙上前劝道:“夫人消消气,若是实在觉得烦闷,便去抚琴如何?之前皇后娘娘命人将府中的琴搬来了,便是要给您解闷的。”
  谢映棠止住脚步,眼睫颤了颤,旋即摇头道:“是我自己心神不宁,练字宜静心,我如此这般,练再多的字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夫人许是太过想念郎主了。”红杏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道:“您如此,郎主若知晓了,也会担忧的。”
  谢映棠转身,淡淡看着满池荷花。
  当真是美不胜收。
  荆州在南方,不知那处的静静,是否也能瞧的到这般美景?
  只是如今于她来说,景是美景,最想要的那人不在,她却无暇欣赏了。
  不知不觉,成静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已是如此之深。
  谢映棠其实明白,她这样是不好的。
  太过依附于夫君,她离了他只能在心乱如麻之中度过,终究懦弱无用,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她,也不是他需要的她。
  那日,她带笑奔了进来,打断了阿兄与阿姊的对话,其实并非无意。
  午后令人昏昏欲睡,含章殿外的宫人被日头晒得头晕脑胀,是以她跑入殿中之时,倒无人特意来拦。
  她慢慢都走近殿中,还未进入内阁,便听见阿姊说——
  “棠儿毕竟嫁给了成静,你这事做得也是绝了些,不过从我族的利益考虑,到底也是应该的。”
  她的兄长,究竟做了什么?
  成静忽然的提前离开,是不是与他有关?
  谢映棠不知道,她也不敢问起,那个问题如鲠在喉,她每夜但凡闭眼,总会梦见有一日,她的兄长用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醒来方觉是梦。
  如今,连她的兄长都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谢映棠自己都觉茫然。
  她被这种沉浮不定的情绪包裹着,已经浑浑噩噩多日,今日也是一样,她再多看了那荷花池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陛下对她这个表妹颇为客气,虽将她留在宫中,安置的宫殿却偏僻而不失奢华。
  许是想给她一个清净,又不好怠慢。谢映棠想起记忆中的那个表兄,她幼时也与尚是太子的帝王一起玩过,那时,身份顶顶尊贵的少年笑道:“棠儿表妹这般聪颖,若他日孤登基为帝,定给棠儿寻个不错的夫家。”
  谢映棠谨记着母亲教导,端端正正地行了礼,脆生生道:“那臣女便多谢殿下了。”
  太子忍俊不禁,一扬折扇道:“棠儿将来长大了,定是个美人,那时孤又该头疼了。”
  谢映棠闻言,有些期待地抬起头来,“真的吗?那我比……比起净安表姊呢?不对,我比我阿姊又如何呢?殿下尽管说实话,勿要在乎我的感受。”
  太子大笑道:“旁的不说,你这性子,便是旁人无可比拟了!”
  她那时也是傻乎乎的,无怪哪家少年郎来了,都会笑着说翁主是个妙人儿,怕是从那时起,三郎便对她有些不满了——谢三郎骄傲优秀至此,哪里忍得下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妹妹?
  说白了也是蠢。
  谢映棠在屋中坐了会儿,又起身出去,便远远看见湖边又一抹小身影,身后跟着几个宫女。
  她上前去,那些宫人见是她,纷纷行礼,谢映棠再低头瞧了眼那小童子,粉雕玉琢的,倒是极为惹人爱,她不由得笑了,蹲下来问那童子道:“你是谁?”
  小童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同他笑着说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随即倨傲道:“我、我是三皇子,你是我父皇新纳的妃嫔么?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谢映棠不由得笑了,小童身后的宫女忙道:“殿下,这位是端华翁主,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小童对嫡母素来敬畏,一听便连忙收敛了倨傲神色,道:“原来是翁主,是我唐突了。”
  他少年老成,着实有些可爱得紧,谢映棠笑吟吟道:“小殿下在此处做什么呢?”
  小童子答道:“我出来散散步。”
  他瞅了瞅眼前极为漂亮的女子,忍不住问道:“那翁主出来做什么呢?”
  “我也出来散步呀。”
  “……哦。”
  谢映棠对这小皇子委实喜欢得紧,她性子亲切,小皇子也亲近她,两人便这样一言一语地说了起来。
  红杏告诉她,这位三皇子,正是惠婕妤所生,只是惠婕妤不太受宠,便将所有心力放在了教导儿子身上,三皇子虽说不那么聪颖,却极为乖巧老成,任谁见了他都欢喜。
  谢映棠对惠婕妤是有印象的,她这半月在后宫之中,少不得与后宫妃嫔打交道,而这惠婕妤,她是刚入宫时便有印象了。
  她初次陪在阿姊身边,早上诸妃前来请安,这惠婕妤便多次被李夫人挖苦。
  她那时瞧着惠婕妤,第一感觉,是此人颇像许净安。
  倒不是说是长相,却是一身楚楚可怜的气质,也不知是否真的软弱可欺。
  或许是因为气质实在令她想起她那表姊,谢映棠那时便开始留意惠婕妤。
  李夫人生得好看,平日也颇得圣宠,皇后除却治理后宫内务外,平素对她的做派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李夫人恃宠而骄惯了,倒也开始欺负那些不太受宠的妃嫔。
  惠婕妤分明位分并不那么低,膝下也养育皇子,却因出身不高,总是一副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性子也怯懦,少不得成为靶子。
  谢映棠还记得,当着皇后的面,李夫人是如何刁难讽刺惠婕妤的,而后者不过含泪隐忍,实在气急了,才会反驳几句。
  但凡反驳,皆被李夫人挖苦。
  惠婕妤如此,一手养大的三皇子,自然也是个心思纯净、小心翼翼的孩子。
  谢映棠日日在湖边等着三皇子,跟他讲各种各样宫外的趣事,三皇子再老成,也终究也是个孩子,扛不过几日,便主动求着谢映棠给他讲趣闻。
  谢映棠从前不知偷看了多少话本子,便将里面的故事稍稍改编,换了一种说辞,讲给三皇子听,久而久之,三皇子对她是越发黏着了,整日都往她这处跑,连惠婕妤跟前的宫女都跟着来了,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翁主了,小殿下在宫中一向缺少玩伴,故而黏人了些,还请翁主多担待着。”
  谢映棠转眸轻瞥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三皇子,笑道:“无碍,小殿下讨喜,正好陪我解闷了。”
  一面说着,又不免惆怅地想:如今连三皇子都七八岁了,正宫皇后却始终无所出,她阿姊……心里恐怕也不好过吧。
  虽忧心皇后,谢映棠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瞧见三皇子,心情便好了不少。
  或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纯净如美玉无瑕,谢映棠只有在与三皇子相处时,心底的烦闷燥意才会削减一丝。
  是夜,谢映棠饮了热茶后更衣,熄了烛灯,侧身睡去,正意识朦胧间,忽然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小太监猛地敲门,急急道:“翁主,皇后娘娘急召您去含章殿!”


第66章 宫斗…
  谢映棠猛地掀被而起,扬声道:“发生了何事?”
  大半夜急召她,难道是她阿姊出了什么事?
  那内侍却急道:“是……是三皇子,这事也委实奇怪,娘娘如今正在连夜彻查,故而请您去一趟。”
  谢映棠的心一松复紧。
  三皇子?
  这小皇子单纯可爱,母妃并无丝毫势力,平日也受宠,谁会突然对他下手?
  谢映棠起身唤来宫人,宫人们鱼贯而入,拿起衣物,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更衣,待到梳洗妥当,谢映棠才跨出门去,急匆匆地随那小太监去含章殿。
  昨日刚刚下过雨,一路闷热夜风吹得人心里烦闷。
  谢映棠强自压下心头不耐,快步入殿。
  殿中极为热闹。
  几个宫人正跪伏在金砖地面上瑟瑟发抖,一边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妃嫔,正你一言我一句。
  惠婕妤跪在正前面,背脊却挺得笔直。
  谢映棠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上前对皇后行礼,“端华参见娘娘。”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直呼阿姊。
  皇后端坐在上首,烛光下闪烁的凤冠照得眉目沉凝不定,半晌,才沉沉开口,“棠儿,今日你给三皇子吃了什么东西?”
  谢映棠蹙眉,尚未开口,惠婕妤便怒道:“翁主!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便这么狠心要害他么?”
  谢映棠眯了眯眼,转身直视着惠婕妤怒意昭然的脸。
  她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
  谢映棠倒也不怒,目光一一掠过所有人的脸。
  那些人,或有人冷眼旁观,或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诚惶诚恐。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她又不是后宫中的妃嫔,作甚么非要拉她下水呢?
  皇后看她久久不语,又道:“棠儿,本宫在问你话。”
  谢映棠回身,毫不避讳道:“棠儿今日做了桂花糕给三皇子吃。”
  “就是桂花糕!”一边跪着的宫女忽然嘶喊道:“小殿下一回去就闹肚子疼,随后就昏死过去,期间没有吃旁的东西,一定是这桂花糕有毒!”
  谢映棠冷淡回眸,漠然瞥了那人一眼。
  桂花糕有毒无毒她不知道,只是这宫女表现得也太过急切了,这般拙劣的陷害伎俩,她只要不蠢,就不会看不出来。
  她能看得出来,皇后自然也能看得出。
  只是为避免徇私之嫌,皇后依旧好好地审问了谢映棠一番,谢映棠从头到尾态度从容,但凡所问,俱如实回答,哪怕她每答一句,就有人会立刻强行说她想要如何如何害人。
  仿佛编造好了一般,谢映棠忽觉讽刺。
  其实她在宫中,当真没有害皇子的道理,只是皇后多年无所出,宫人私下里也曾议论过皇后对眼下的几位皇子如何看待,可即使皇后做得再好,有心人也会觉得,皇后是容不下这些皇子的。
  巧就巧在,谢映棠是皇后的亲妹妹。
  谢映棠知道,这件事情不单单是针对她,也是在针对皇后。哪怕会有一丝对皇后贤名不利的流言,都可能引起大患。
  是以,谢映棠在听够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污蔑之后,便冷笑道:“若我冤枉的呢?只是不知,污蔑翁主是何罪名?我乃皇后之妹,公主之女,岂容你们肆意污蔑?”
  那些伏地的宫人悉数一颤,埋首不语。
  谢映棠对皇后道:“既然如此,那棠儿求娘娘给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她眼神坚定,微含愠怒之色,皇后忽觉心头一暖,自然允下。
  随后,谢映棠便着手彻查三皇子中毒之事。
  太医来瞧过三皇子,说是性命险险保住了,还好救得及时。这话一说,背后又有人会说谢映棠是如何如何毒辣心肠,但谢映棠从不替人背锅,她朝皇后要了特权,下令将所有议论之人悉数抓起来杖责。
  先堵悠悠之口,随后便是顺藤摸瓜。
  谢映棠亲自审问了三皇子身边的所有宫人,她威逼利诱,很快便盘问出了一丝别的东西。
  事情顺利得出奇,以致于谢映棠最终告诉皇后,真正妄图陷害她之人是李夫人时,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得很。
  李夫人行事高调,有时仗着皇帝盛宠,甚至屡行僭越之事。
  幕后元凶是她,似乎也说得过去。
  人人都会说,李夫人是日渐不满于低微的地位,她是想做皇后了,才会选择陷害对后宫一无所知的端华翁主,以此来打压皇后。
  真相大白后,宫闱里流言风向又一时往另一边倒。
  谢映棠在某个午后,听见红杏添油加醋地提及流言时,只觉哭笑不得。
  她就这样从阴狠恶毒之人,又变成了善良无辜之人。
  红杏又笑道:“小殿下出事,陛下又怎有不知道的道理?起先也不知为何,陛下并未插手,待您将事情真相查出来后,才下旨贬了李夫人,又好好安抚了一番惠婕妤。”
  谢映棠闻言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她忽地想起与李夫人仅有一次的交谈。
  李夫人虽算不上多有城府之人,却也绝非主动惹是非之人。
  那回她不过故意提了身份尊卑的讲究,便让李夫人立刻放软了态度。
  说是如此直白得要同时对付她与皇后?实在有些站不住脚。
  此外,谢映棠还发现了一个有趣之处。
  她在这一桩事里,兜兜转转,只做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她敢下令封住所有人传谣言的嘴,也敢一个个盘问宫人,因她后台强硬,毫无畏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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