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燕子傍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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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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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孟清神色急切,朝塔古娜深深一揖,说:“人命关天。夫人若是还念着以前的那一点情谊,就……”

    塔古娜立刻打断他,冷冷道:“别叫我夫人。”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催促:“夫人还请快点吧,汉人太医已经候在门口了。要不,先请进去?”

    奉书左右为难,看了看杜浒,他额角也渗出几颗冷汗,眼神不时往外面瞟。她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迫不得已,恐怕必须逃走了。可是,就算逃回万安寺,也十有八九会暴露……

    塔古娜看了看杜浒,又将奉书和赵孟清打量了一眼,眼神一闪,现出惧意,用蒙古话低声吩咐道:“这些汉人说要杀我。八昌儿,宝奴,快带他们去我的卧房。其他人,要是有半点儿嘴碎,他们说,会一个个拔了你们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耗子小娜娜:配角光环get√   我上一次出场是30章,然而我知道大家不会忘了我的对吧(づ ̄ 3 ̄)づ 先走一步我要去做个产检

 第209章 0142

    ·晋‘江独家发表·

    塔古娜的卧房里铺满了挂毯和羊毛毡子,点了淡淡的熏香,几案上摆满了瓜果,床边一个软垫,一个凳子。奉书一头倒在那个本属于她丈夫的大坐垫上。伤口疼,夹杂着一阵阵的头疼,心里却喜悦得开出花儿来,和赵孟清相互看看,嘻嘻嘻的傻笑。一时间觉得宛若身处梦境,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杜浒在房里转了一圈,略略查看一番,见都是寻常的闺阁之物,也慢慢放下心来,拉过那个凳子坐了,自行调整呼吸。

    赵孟清疲累之极,身上都是尘灰,不愿将房内地毯弄脏,便不坐下,只是倚墙而立,闭目回忆着。

    杜浒朝外面使个眼色,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这夫人是谁?”

    奉书捂着腿上的伤,正要说话,赵孟清欠身替她回答:“是过去打仗时,一起结伴流浪的伙伴。当年在江西……”

    杜浒才知道,原来赵孟清和奉书已经认识那么久,并非在越南结识。奉书小时候流浪四方的经历,杜浒早就断断续续听她说过。赵孟清说了两句,他便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赵孟清便知趣地不再说。

    奉书听着他俩简单的对话,心想:“赵大哥在越南何等身份地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师父格外恭敬。师父脾气不好,他也不在意。”

    想要提醒杜浒,赵孟清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让他态度好些,可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又是烦躁,又是难过,燥热成一团。

    杜浒余光看到了她的神色,却好像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微微一暗,站起来,把自己占的凳子让出来,示意赵孟清坐下休息。

    奉书脸一红。他这样做作的态度,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客气的吗?好在男人家心思都没那么细腻,赵孟清也没觉出什么,连忙诚诚恳恳的谢了。

    卧室外间是一道屏风,挡住了三个人的身影。而再往外的会客间里,塔古娜正在让太医诊脉。周围嘈嘈杂杂的,似乎围了五六个人,说话声音清晰可闻。其中有人还问:“听说附近正在追捕钦犯,动静不小,可否惊扰了夫人?”

    顿了一顿,听到塔古娜懒懒的道:“没有。你问这做什么?”

    那人便不再问了。一个年纪大的汉人开口说了话,似乎在给她诊脉、询问身体状况,最后说:“恭喜夫人,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奉书和赵孟清对望一眼,不由自主地都抿起了嘴角。小耗子居然真的怀了小宝宝……想当年,她瘦得好像一根麦秆一样,要不是脚上套着沉重的铁链,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了。

    心中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一点点化开了。奉书简直等不及要和她叙上一天一夜。她有无数个问题想问,而方才塔古娜认出他俩时的神情表明,她也有一肚子话要和他们说。

    杜浒已经大致推测出了塔古娜和奉书是旧识。看着奉书一脸庆幸欢欣的神情,却低声开口,给她泼了句冷水:“就算是你们的朋友,现在也是身份有别。莫松懈。”

    奉书心里那膨胀的喜悦略略缩减了些。想反驳他,理智却告诉她这话不能不听。眼前这座华丽的卧室,还有一屋子纯粹的蒙古式装饰,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和塔古娜的联盟只是暂时而脆弱的。

    忽然脚步声响,一抬头,塔古娜让两个女奴扶着,已经回到了卧室。然后小声但严厉地命令了几句,把女奴全部打发出去。

    蒙古人的主仆关系十分严格。几个女奴见女主人发话,无敢不从。只有一个面容稚嫩的小丫头犹豫着提了句:“可是,这些汉人来历不明……”

    塔古娜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几个汉人都是厉害的亡命徒,方才劫持了我,我说尽好话,答应让他们在这里落脚,才没被杀掉。现在我都得乖乖听他们的,你们也绝不许向外面报讯求救。否则,不光我有生命危险,老爷的骨肉也保不住。到时候,老爷罚得你们生不如死,可不要怪我。”

    几个小女奴同时打了个寒颤。便没人再有二话,一个个躬身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三个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塔古娜身上。目光中有激动,有询问,有警惕。

    塔古娜眼中闪过一丝傲气,淡淡道:“怎么,还不信任我?当年赤老温在泰亦赤兀惕人的眼皮底下藏过了成吉思汗,蒙古人才有了今天。难道现在的蒙古人,不会做同样的事?”

    她说出这话来,奉书便再也不疑。塔古娜微微张开双臂,奉书一头扑进了她怀里。

    原来你来到了北方,原来你在大都,原来你嫁了贵人,有了新名字,还有了小宝宝……想到这儿,奉书赶紧把塔古娜稍稍推远了些,只怕压着她肚子。

    塔古娜却红着眼圈直笑,故意伸手在小腹上拍了拍,“怕什么?难道还有多金贵不成?”

    赵孟清却犹豫着,只是拉了拉塔古娜的手。他和奉书不一样,始终生活在汉家礼教的环境里,没有和大群蒙古人相处过。就算对方是小时候再亲近的朋友,也再做不出拥抱、贴面这种亲昵行为了。

    分别后虽然各自都有复杂的经历,但眼下谁都知道并非叙旧的良机,三言两语,便简略地说完了。塔古娜难以置信。

    “所以你们没有一直在惠州?你们不是一直在一块儿?”

    奉书点点头,忽然一脸红。她这句话问的,难道不会让人想成别的意思?

    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杜浒。塔古娜也抬起头,大大方方地将杜浒看了好一阵,大喇喇的问:“这人是谁?”

    奉书忙道:“这位是……”

    塔古娜突然睁大眼睛,捂住嘴,极小声地说:“这人我见过。”

    什么?奉书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比方才认出塔古娜就是小耗子还要难以置信。转头又看看杜浒。杜浒也怔了一怔,将塔古娜看了一看。

    然后他突然笑了,目光中少了些警觉,多了些放松,朝她一抱拳,“那日,还要多谢夫人不声张之恩。”

    塔古娜笑道:“早知你不敢杀女人,我当时也不用那么害怕,说不定就喊起来了。”

    他俩只一句问答,奉书就急得直摇塔古娜胳膊,“你、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塔古娜惊讶道:“原来你不知?嘻嘻……”杜浒待要出言阻止,她已经竹筒倒豆般讲了起来,大大咧咧的语气仍然是当年的小耗子,“那天我丈夫带我出城,去市场里挑赛马。我走得倦了,在马厩外间歇时,这个人悄没声的蹿进来,在几个值守的脑袋后面拂了下,那些大男人就都倒了。我吓坏了,只道来了妖怪。他倒没那样对我,只是把我赶了出去,恶狠狠地不让我声张。我只怕他杀我,哪敢说半个不字。刚走出十几步,那马厩便着了火,听说后来把半个市场都烧啦。”瞥了一眼杜浒,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我以为他早就被抓起来了呢。”

    奉书心头一震,喃喃道:“马厩失火……”

    塔古娜仍然笑嘻嘻,“那天可损了我丈夫的十三匹马呢,他发了三天的脾气……”

    她又说了什么,奉书已经听不进去了,头脑里咚咚咚的敲鼓,鼻子酸酸的,简直快哭出来。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开口,只得狠狠地瞪着杜浒,用目光烧他,一遍遍的用眼睛问他:“马厩的火,是你放的?”

    杜浒垂下眼,不再看她,而是看着地毯上的花纹。

    奉书恨得咬牙切齿,不屈不挠,继续用眼神剜他。他实在受不住了,微微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她。

    奉书又用眼睛指着他腰间的酒葫芦,无声地发问:“那个醉酒的越南人,是你杀的?”

    死去的阿银身上带着新鲜的酒精味。她一闻到,就觉得莫名的熟悉。此时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杜浒一动不动好一阵,才又点点头。

    奉书气急,胸口一阵阵的痛。你早就找到我了!

    差点问出声来:“为什么……”

    可是却立刻气馁了。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和自己相见?可当初狠下心来,决定永不相见的,明明是自己啊。

    一天之前,跟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再也不要见你”的,也是自己啊。

    塔古娜还在絮絮地讲着什么,奉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却听到赵孟清难以置信地问:“什么?你说你丈夫……不会是……不会是……那天我们见到的那个老爷……叫……”

    塔古娜讥讽地一笑,“阔阔老爷?大都城头一个出了名爱马的。”

    静了片刻。然后赵孟清忍不住哀叹出声:“你、你嫁他?”就是那个仗势欺人,又胖又丑,年纪足有四五十岁的贵族老爷?“他是你……丈夫?”

    塔古娜点点头,淡淡道:“怎么了?”

    匪夷所思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奉书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耗子姐,你为什么……你这么会嫁……那个人……”

    二十岁的塔古娜浓眉大眼,银盘般的白皙脸蛋,虽非天姿国色,但想象着她和阔阔老爷站在一起,就简直成了黄鹂配秃鹫。更别提阔阔老爷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

    “你肯定不喜欢他的,是不是?”

    塔古娜垂下头,安安静静笑道:“不喜欢又怎么样?我丈夫是大都城有头有脸的贵族,和我爹又是好朋友……”

    奉书心中一动,“是你后爹,对不对?你娘呢?”记得小耗子提到过,她母亲后来嫁了一个蒙古官员做小老婆,小耗子也就成了那人的女儿。

    塔古娜抿着嘴唇,淡淡道:“我娘早死啦。我爹对我还不错。有一次我丈夫去他那里做客,他俩喝醉了酒,我爹把女儿们全叫出来,说要送他一个。他挑中了我。第二天,我爹就给我准备好嫁妆了——拿我换了三匹骏马、三十两黄金,还有三百顷哈拉和林周边的牧场,我都觉得有些太贵啦。”

    奉书早就知道蒙古旧俗,妇女和财物无异,经常是被抢夺、交换的对象。但听塔古娜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还是心里面一阵阵堵得慌。想不到连贵族女孩子都不例外……

    可不是吗。蓦然记起来,自己服侍过的虎牙公主,便是出于政治联姻的需要,被嫁到了很远很远的草原上,丈夫据说比她大了三十岁,膝下已经子女无数。纵然是真金太子疼爱的小女儿,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想到这里,又不禁小声问:“所以你丈夫……还有没有……别的,嗯,别的……”

    塔古娜扑哧一笑,似乎奇怪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然呢?你以为这么大的府邸,都是我一个人的?不过我好歹也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子,跟她们井水不犯河水,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舒坦。”

    塔古娜说毕,瞧了瞧自己手上那一串亮闪闪的戒指,苦笑一声。

    奉书不知该说什么好。小耗子脚下的铁链没有了,换成了宝石镶嵌的枷锁。

    作者有话要说:  憋打我,小耗子的丈夫就是200章里那个猥琐大叔……

    ‘

    杜浒V:你们都叫着让我吃醋,我哪敢,不对那小子好点,奉丫头大概会生气

 第210章 0142

    ·聊欲从此逝,人少豺虎多·

    塔古娜自嘲地笑笑,忽然想起什么,面露难色,低声道:“所以,我也就是在这院子里,才算得上主人。万幸我丈夫眼下出门办公去了,三天之后才会回来……唉,唉,你们……”

    杜浒在一直在远处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立刻开口:“夫人甘冒奇险,出手相助,我们已经深感大德,绝不会再连累你。我们只需要休养一阵子,避避风头。你丈夫回来之前,一定会离开。”

    塔古娜舒了口气,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咬着嘴唇道:“别叫我夫人。”

    她派女奴出去打探风声。城里搜捕刺客的力度只增不减。左近的平民区已经全都清扫完毕了。官兵开始一家家地敲大户人家的门。

    安全只是暂时的。阔阔老爷三天后就会回来。塔古娜很得他的喜爱,又正怀孕,他回来之后肯定马上会到她的院子看她。到那时,她的卧房、院落必须恢复原样,奴婢们也必须串好口风,不泄露一点贼人闯入的痕迹。

    满打满算只有三天。奉书他们已经在宫城内外奔逃躲藏了两日,一直水米不进,此时都已经虚弱不堪。等塔古娜令女奴端来酪浆和奶点,大家饱餐一顿,把身上的灰土和伤口都略略收拾了一下,已经是深夜了。

    奉书倚在塔古娜的床铺上。不知怎的,当着塔古娜的面,她不想和赵孟清表现得太亲密,跟杜浒更是离得远远的,于是便跟塔古娜挨着,靠着她肩头。由于身体里长期带着毒,受伤后更加虚弱,昏昏沉沉的已经半睡过去了。

    杜浒和赵孟清头一次在已婚妇人的闺房里歇脚,塔古娜从小就不知“礼教”二字怎么写,自然毫不在意,但两个男人多少都有点别扭。赵孟清毕竟和塔古娜有着小时候的交情,还不至于太忸怩,凑近了烛火,专心致志地清理一根扎进手掌的木刺——那是前一天攀爬万安寺宝塔时伤的。

    杜浒却却浑身不自在,坐了又站起来,踱了两步又停下,一会儿瞟一眼奉书,见她低头看地,又只好往窗外瞧。窗边搭着塔古娜一条未完工的绣花汗巾子,他又急忙收回目光,学奉书,也低头看地了。

    塔古娜见他坐立不安,微笑着摇摇头,仿佛是说:“这些汉人。”然后开口:“我这里地方小,藏不下三个人。隔壁有个放杂物的小房间,倒是可以容得下一两个人。两个男人要是不介意,带上吃的,去那里歇着吧。”

    杜浒和赵孟清立刻应了。

    塔古娜忽然又说:“也不用都过去嘛。”转头看了看奉书,嘻嘻一笑,拍了拍她肩膀,随随便便地问:“哪个是你丈夫?”

    什么?这问题太突然,奉书懵了好一阵,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子清醒过来,张口结舌,“我……我、没有……”

    塔古娜话音中带着得意:“你呀,倒变得和其他汉人姑娘一样害羞了。别不好意思啦,你当我看不出来?说,哪个是你丈夫?你腿上受伤了不是?叫他留下来陪你、照顾你啊。”

    奉书余光看到杜浒也愣住了,赵孟清干脆连脸带脖子都红了。她急得只想捂脸。当着两个男人的面……

    塔古娜却不明白,为什么指个丈夫都这么扭捏。若是她看错了,两个人谁都不是,也不过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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