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会后,木婉薇直道江顼那会没有现在忙。那时江顼还时不时到镇国公府看她,一幅悠闲的纨绔子弟模样。
江顼又笑了,这回,是释然的笑。
在知道自己是皇子之前,江顼同朱佶是自小的玩伴,异姓的好兄弟。知道之后,江顼是朱佶的臣,他要用心辅佐朱佶登上皇位,助他成为一代明君。
在木婉薇不解的目光中,江顼道,“你当皇上为何让我和朱佶从小一起长大,认一个老师,读一样的书?不仅仅是因为我真实的身份是皇子,要得到一些皇子的待遇……”
更重要的是,皇帝要保江顼的命。
自古君王多疑心,若将来江项的身份被揭露出来,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江顼和朱佶自小建立的感情,许是能让朱佶手下留情几分。
皇帝如此用心良苦,江顼又怎会不按着他的路数去走?
江顼甘愿称臣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只有他有一颗安于为臣的心,皇帝和皇太后,才会如现在这般优待于他。
不然,一个被剥夺了皇室身份在外养了二十几年的皇子,若说消失,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既是如此,当初为何不直接将你送到别处去养,离皇室朝廷远远的,何必现在又怕养虎为患,危及江山?”木婉薇突然就怒了。
因为皇上对江顼,到底是心存愧疚。他不想让自己的骨肉,流落于荒野,与莽汉为伍。因为江顼得到的,除了皇位外,他一样也不想少给。
木婉薇伸出双臂环上江顼的臂膀,长长叹道,“江顼,咱们什么时候离开京都去当富贵闲人?我害怕……”
☆、第 279 章 侍疾 推荐 12800 加更
富贵闲人不好当,最起码的前提是,朱佶的太子位能保住。若不然,江顼的下场,会比朱佶惨上一万倍。
所以,安庆王的病情稍稍稳定,江顼便又回到朱佶身边谋化大事。
本来收拾好箱笼打算回朝瑰公主府的木婉薇留了下来,亲接了一项好活计。
给安庆王爷侍疾。
安庆王爷久病多年,当儿媳的是不用在身侧侍疾的。便是安庆王妃,也只是偶尔端端汤药,其余时候,皆是丫鬟婆子在侍候着。
若不是这样,安庆王爷也找不到给自己断药的机会。
如今木婉薇说是给安庆王爷侍疾,其目的就是看着安庆王爷吃药。
每日早起,她踩着点儿去主院,净了手,将樱桃熬好的药汁端到安庆王爷的面前,看着安庆王爷一口一口咽下去,再奉上一杯温水漱口。
因着木婉薇侍疾的举动,主院里热闹了起来。
最初两日,只木婉薇一个媳妇儿侍候在安庆王爷的病榻前。第三日,司徒静也凑了上来,第五日,司徒姗走进内室对骨瘦如材的安庆王爷叫了声父亲。
对于司徒姗的存在,安庆王爷是坚决不认的。还未等司徒姗一声‘父亲’叫出口,他已是冷着脸色让丫鬟撵人。
于是,每日清晨前去主院给安庆王爷侍疾的人,便只有木婉薇和司徒静。
安庆王妃见此情景甚是欣慰,直道木婉薇和司徒静有孝心。不过两人日日都来,难免太过劳累,可以将日子错开,大媳妇来一天,二媳妇再来一天……
对于安庆王妃的分工,木婉薇柔柔的说了句母亲说的是,可到了司徒静侍疾的日子,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往主院里跑。
安庆王这些年来对江顼是如何感情,无人得知。可江顼,从小到大却是一直将安庆王当成生父那般去敬仰。
若不然,在听闻安庆王爷要不好时,也不会紧张到那种程度。
夫唱妇随,江顼重视这个父亲,木婉薇也重视。自家夫君想安庆王爷养好身子安享晚年,那她这当娘子的便每日里看着安庆王爷服药治病,绝不落下一次。
一连半月下来,安庆王爷的病情果真见好。虽还不能出外见风,可在丫鬟的搀扶下,在屋里来回走动却是没问题了。
接触的多了,聊的话题也就多了。
渐渐的,安庆王爷同木婉薇的谈话,从江顼小时几岁开始习文几岁练武变成他同另几位同僚是如何将皇帝扶持到太子之位,又如何助皇帝登基大宝。登基大宝后,又是如何处置几位窝藏祸心的皇子。
皇帝一共兄弟六人,除了英亲王封了王位之外,其余四人皆是落得了不堪的下场。
虽都是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木婉薇这个闺阁妇人却依旧听得心惊肉跳。因担心当前江顼的安危,木婉薇话里话外的去问安庆王爷对现下朝中局势的看法。
谁曾想,安庆王爷对现在朝堂上的格局很是茫然,不仅对朝堂上的格局茫然,便是安庆王府中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比如,安庆王爷并不知江彬的婚事是由贤贵妃做的媒……
再联想到安庆王爷事先并不知道司徒姗嫁与江枫为媵妾的事,木婉薇不由得暗暗对安庆王妃坚起了大拇指。
对江顼提起此事时,江顼淡笑着道了句挺好,有肋于安庆王爷安心养病。
木婉薇想想也是,安庆王爷对皇帝忠心耿耿,即便不是太子党,也定是不想朝中因夺储大乱。此时安庆王妃向三皇子党靠拢的事若是被安庆王爷知道,还喝什么药治什么病?按安庆王爷的火爆脾气,只怕马上就追随先皇而去!
因此,木婉薇并未在安庆王爷面前多嘴,依旧当那个孝顺听话,对朝中之事全然不知的好儿媳。
只木婉薇这段日子来的做法,已是让安庆王妃牙龈痒痒了。她一面让丫鬟婆子小心的盯着木婉薇对安庆王爷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对斥责司徒静不争气。
同样是到安庆王爷面前侍疾,木婉薇就能让安庆王爷展开笑颜聊上几句,司徒静就只能让安庆王爷板着的脸更为阴郁。
如此下去,安庆王爷怎会将江枫看在眼中?
再连想到安庆王爷不好那日,司徒静竟是着人去准备后事,安庆王妃心中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
且不说安庆王爷并未真正咽气呢,便是真的归西了,也不能急着到处直嚷嚷。在那时候,首先要做的是将应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不然,她这些年来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相比之下,虽不能到安庆王爷面前侍疾,可却处处乖巧可人的司徒姗就得了安庆王妃几分欢心。
最起码,司徒姗同江枫之间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没有让江枫反感到连王府都不回的地步……
安庆王妃对自己的变化,心思敏感的司徒静怎会体会不出?抱着怀中半岁大的‘嫡’亲女儿,她心中要多不甘就多不甘。
安庆王爷不好那一日的事,她清楚自己是受了司徒姗的算计,可她却有口说不出。
眼下自己不能生了,在安庆王妃心中的份量已是轻了许多。如果司徒姗真的生下个儿子,自己这个正房的位置又能保留多少。
便是来日江枫真的能当上世子或是王爷,自己又能得到多少益处?
再想到江枫对自己的百般不好和江顼对木婉薇的百般好,司徒静心中涩得不知如何是好。心含怨怼之下,对安庆王妃再不似以前那般言听计从,反而,往茉莉花树丛中哭的次数越来越多……
司徒家的三个女人这样无声息的内讧,让木婉薇在一旁看了笑话。
以前她在乎江顼的世子之位,在乎江顼为王时,安庆王府是不是已经被安庆王妃掏空了,在乎安庆王妃每一次使出的让人心中恨得直痒痒的计谋……
现在,她如江顼一样,什么也不在乎了。
安庆王妃她们愿意争就争去吧,江顼的世子之位不是凭着几个妇人算计就能轻易失去的。至于钱财,木婉薇就更不在乎了。
只要守住她自己和江顼的那些产业,足够他们当户富贵闲人。就更不要说,江顼的皇帝老子还时不时在私下里贴补些……
如今木婉薇只在乎一样,那便是朱佶和三皇子斗到何种程度了。她只很久以前听江顼提过一句,眼下的事都是花时荣在筹谋着,细节,一句也没透。
待到四月末,安庆王爷的身子骨可以硬朗到出了屋子散步见风时,后宫之中突然避下一道惊雷。
在后宫之中傲然了十几年的贤贵妃,突然被震怒的皇帝下旨贬为贤嫔。
☆、第 280 章 太子嫔
贤贵妃骤然被贬,震动不仅是后宫,还有外朝。
那些平日里巴结贤贵妃或谋财或谋名的达官贵府,在听闻消息后开始岌岌自危。
安庆王妃亦是整日惶惶,坐立不安。
贤贵妃一倒,三皇子便是失去了一座稳稳的靠山,若从现在开始能安分守几,尚有几分保全自己的可能。可若是还妄想同朱佶争夺皇位,那……
现如今的安庆王府,可是因为江婷而被隐隐扣上了三皇子党的标记。
相比安庆王妃整日里想着贤贵妃倒了安庆王府会怎样,三皇子倒了对安庆王府又有何影响,木婉薇所思索的问题只有一个——贤贵妃为何会倒?
一后之下,众妃之上,手中权势大到可以同皇后分庭抗礼,连皇帝都会忍让三分的贤贵妃,怎么会倒?
她隐隐觉得这是朱佶一党做下的手段,可江顼又明明说过,余下的事都是交于花时荣筹谋。
做为一个官职不高的外臣,花时荣便是心思再缜密,还能将手伸到后宫去扳倒如参天大树般的贤贵妃不成。
想不明白,木婉薇便问又闲下来几日的江顼。
江顼笑着回答了四个字,“声东击西。”
花时荣谋划斩去三皇子的羽翼,引去了贤贵妃和三皇子一党大部分的心思和精力。
那些拥护三皇子的官员,是十年间他们费用培植,若真被朱佶一举除去,对三皇子一党的损失可算颇大。
就在三皇子同朱佶在暗中就麾下官员斗法之时,稳居东宫的皇后动作了。
自己精心培育了近二十年的儿子受了那般大的算计,若皇后还能隐忍下去,那她也就不配在皇后的宝座上坐了那么多年。
两位身怀有孕的低等宫嫔无故而亡,轻而易举的就牵扯出贤贵妃善妒,多年来屡屡阻止后宫妃嫔受孕,谋害皇嗣。
着了内尚局略略一查,贤贵妃同英亲王府之间的关联被推到了明面之上……
英亲王倒卖上百万两白银的盐引案子,皇帝还恼着。在失了两个未成形的皇嗣后再听闻贤贵妃与盐引的案子牵连甚密,便是面前之人是一国之母的皇后,皇帝也绝不会轻易饶恕。
木婉薇听后眼前一亮,贤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贤贵妃做下如此不容国法之事,皇帝怎会不牵怒于三皇子?
那三皇子,岂不是要倒了?
江顼点头又摇头。
皇帝的确因为此事而牵怒于三皇子,不过只是叫到勤政殿上训斥一番,再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而在这三个月之内,太子党不易再动作,不然就太过显眼了。
皇帝是趟着四个皇弟的鲜血坐稳皇位的,现下最看不得的就是兄弟相争,骨肉相残。
两党相争之事木婉薇不懂,那些上位者的想法她也不明白。听到最后,她只挑摘出一句在她看来挺重要的话。
在三皇子被禁足的三个月中,太子党不易再动作……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江顼有三个月的空闲时间。
木婉薇转着盈盈水眸,笑了。
江顼早在启哥儿没出生前就说要带她去庄子上居段时间,因有事,一直拖了一年多还没实现。眼下,安庆王爷的身子大好,她正好去看看木婉欣,住上些日子再将朝瑰公主府和镇国公府走上一圈……
只可惜,这些都是木婉薇的空想。
三皇子不会安安分分的被禁足,太子党虽不能动作却要小心应对。所以,江顼只会更忙……
就如江顼所想,三皇子被禁足的三个月朝中并不会安稳。
最先被重提之事,便是镇国公千秋之日,太子朱佶在镇国公府酒后纵色,轻薄朝瑰公主义女,镇国公亲外甥女朱婉欣之事。
这事,因着英亲王府盐引案拖了近半年之久。
此时再提出来,皇帝若再不给虽然上了朝,却依旧整日里沉着脸色的镇国公一个说法,就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在五月中旬之时,皇帝下旨卸去了朱佶身上的工部侍郎之职。
这个惩罚,对朱佶而言不可谓不重了。
皇帝一共十二个皇子,成年的共有五个,能在朝堂之上挂了实职的,除去太子朱佶便是三皇子。
贤贵妃做下难容国法之事,皇帝尚未撤去三皇子身上所担吏部郎中之职。朱佶行举不端,便被撤去了工部侍郎。
这,足显得皇帝对此事的震怒以及对镇国公的看重。
接下来,便是木婉欣的去处问题。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入太子府是肯定的,现在考虑的,是位份问题。
太子府的妻妾等级颇少,除去太子妃,便是太子侧妃,太子婕妤。
按着朝瑰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的门庭,便是封了木婉欣太子侧妃也没什么。可木婉欣到底是个痴儿,太子再有错,也不能将一个痴儿捧到天上去。
若是入了太子府成了最末等的太子婕妤,又实在是打镇国公和朝瑰公主的脸面。
皇帝同皇后商量几日后,最终给定下了个太子嫔的封号,高于婕妤,低于侧妃。为显示同太子婕妤不止是在称呼上有区别,还特意赐了金册。
也不似太子婕妤一般随随便便从太子府的后脚门儿进太子府,而是择了吉日,从太子府的偏门里抬进去……
日子定的也快,六月十六,黄历上有写,诸事大吉。
木婉薇听得这个决定后,未喝酒就同江顼耍起了酒疯,大怒着将兰苑里的东西摔得雷响。
她指着满脸无奈的江顼跳脚咆哮。
凭什的她们姐妹就要嫁他们兄弟,且连路数都是相同的!
江顼是骗木婉薇说破了她的身子让她不得不嫁。朱佶是直接破了木婉欣的身子让木婉欣不得不嫁!
木婉薇这辈子最不愿意的就是同皇室扯上关系,现在可好,她嫁了个假世子真皇子,木婉欣则是直接嫁了太子,要入了吃人不见骨头的太子府!
木婉薇再怒,也阻止不了几日后封木婉欣为太子嫔的圣旨下到了朝瑰公主府。
圣旨一下,江顼好脾气的把饶了他几日,火气已是消了不少的木婉薇送到朝瑰公主府回娘家。
五月未时,木婉欣被从庄子上接回朝瑰公主府。
当她笑得如花似月的左手抱着一只小黑猫,右手拎着一笼子小白兔出现朝瑰公主府的花厅中时,朝瑰公主,镇国公夫人,木婉薇三皆是将手捂上额头连连长叹,满心忧愁。
就这样的孩童性子,要如何在太子府中生存下去?
木婉欣回到朝瑰公主府后,便是备嫁。虽是太子嫔不是太子妃,连侧室都算不上,可嫁妆却依旧不少。
过门那日的规矩礼仪也没教,教了木婉欣也不一定能学得会,学会也不一定记得信,安排两个嬷嬷在身边细心叮嘱着就行了。
好在太子府如今还没侧妃,木婉欣只要不做出忤逆太子妃的事,那些婕妤们,绕着走便好。
木婉薇满心忧愁,叮嘱了两三日见木婉欣只默默的抱着小黑猫不说话,便对木婉欣道,“欣儿,你不是会哭吗?要是实在受了委屈说不出,就去和哥哥哭……”
木婉欣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眼眸。
木婉薇想想不对,又道,“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最好哪里也别去。离哥哥也远远的……”
女人都善妒,最好离朱佶远些,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有恩**,那些女人也没理由和木婉欣争**。
木婉欣又点头,言称自己人按木婉薇所说的做。
在木婉薇整日对木婉欣耳提面命之时,镇国公夫人和朝瑰公主,则是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