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宫女们跪了满满一地,各个吓得不轻,不断地磕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苏七品马上就来侍奉了!”
苏离兮站在殿外,先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又微微叹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皇帝一手支撑着身子半躺在床/上,一身明黄/色裹衣半敞开着,披散着长长的黑发,床前满地的狼藉,瓷碗、药汁托盘撒得到处都是,定是被这纨绔发脾气给砸得?
正在床头低声劝说着什么的胡老太监,抬眼看到苏离兮,不由老眼儿一亮:“来了、来了,皇上您瞧,这苏七品可不是来了嘛!”
满屋子里侍奉的人,看到苏离兮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同看到了救星……
皇帝抬眸,幽怨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谁让你走开的?你答应过朕、不走的!”
苏离兮缓缓行了礼,平静地注视着他,什么也不想解释!
“过来,坐在朕的身边来!”纨绔拍拍身边的床,原本铁青的脸色慢慢地松懈下来!
她双手提着裙子缓缓走过去,头上的金钗步摇轻轻摆动着,举止优雅、身姿窈窕、脸颊莹白、眉眼清丽……
皇帝的眼神不由恍惚起来,心里也温暖了很多,他从来也不知晓,原来真心喜爱一个女子是这样的感觉?与往昔的那些男/欢/女/爱完全不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癫狂,又像是中了毒、上了瘾一般,时刻不能相离。
自从她进宫以后,他由于害怕自己彻底沦陷,被一个小女子牵制,而压抑了太久。现在,他再也不愿意控制着如潮水般翻滚的爱了,让所有的伪装、理智、冷静都见鬼去吧。
苏离兮刚刚坐在床边,他便不顾伤口的痛疼,扑过去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她惊吓一下,差点儿站起来逃跑。
胡老太监不由撇嘴一笑,朝着众人识趣地摆摆手,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均都起身,悄无声息地收拾好满地的狼藉碎片,而后再躬身退下。
他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肩头:“离兮,你去哪里了?朕睁开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她感觉到他脸上的热息有些粗重,头发擦在她的脸庞痒痒的,想必他的身体依旧不舒服?
她柔柔地说道:“并没有走多远,不过去清洗一下,换了一件衣裳!”
他的脸埋在她的身上深深吸了一口,像是耍赖的孩子:“嗯,你沐浴了,真好闻,朕喜欢!”
似有一阵醉人的甜香飘过,在他的鼻翼旁轻巧的拂过。他两只手上下齐摸着,想要抓住这股味道,是她的味道。
苏离兮很是无语,纨绔,你即使是受伤了也要油嘴滑舌,动手动脚占些小便宜吗?安水屹从来都不会说这样露骨的、不含蓄的话,更不会轻/薄与她,这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下一次,你沐浴、梳洗、换衣、吃饭,睡觉,便都在朕这里,用朕的御/用物品,好不好?朕要时时刻刻看见你。”他耍赖地说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欧阳羽
第二百二十三章欧阳羽
“嗯……”苏离兮依允了,在他受伤期间便好好照顾他吧。他这般模样,全都是由于她轻易相信别人的缘故。做错了事情,总是要弥补的。
见苏离兮爽快地答应了,杨熠满脸都是喜色,仿佛一个孩子得到了心仪已久的东西般高兴。
“兮兮抹的什么胭脂?用的什么香?”他下巴凑到她的耳朵旁低语,鼻翼轻轻地嗅着,恨不能趴上去舔几口。
她酡红的双颊愈加红了,他怎么跟贾宝玉似的,看到女孩子的胭脂也要吃?他确定是受伤了吗?不是装的?可他的脸色很是苍白,明显是病了一场的模样屋。
“是…昶蕞拿来的,我不知道!”她躲闪着他的磨蹭。
他的薄唇摩挲着她的脸,带有魔力的语调:“你害羞了?真好。添”
苏离兮恨闭上眼眸,他能不能像个正常人呀?
“朕以后叫人给你酿制最好的,用玫瑰精汁凝结的香膏!”
她轻轻推开了他,有意岔开话题,凝视着他的眼眸:“九爷,您的伤口还痛吗?”
他弯着嘴角儿,一抹沉醉的笑意:“你来了,便不痛了!”
“那你渴不渴?想不想喝水?”她问。他流了许多血,应该多补充一下水分。
“你来了,便不渴了!”他凝视着她。
“你躺着歇息一会儿吧!”她起身,扶着他的身子躺下:“太医是怎么说的?你昨夜都发烧了。”
他躺在长软枕头上,依旧牵着她的手:“你来了,便什么都好了!”
苏离兮听得有些不耐,微微蹙眉:“你吃药了吗?是应该先吃早膳呢,还是先吃药?你的伤口应该有忌讳吧,很多食物不能吃,我去问问她们吧!”
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开她,爱恋地说道:“你来了,朕不用吃药也能好!”
苏离兮有些恼怒:“皇上,你能不能正常说话?你若是再用这么不正经的强调说话,我现在就走!”受伤了,就不能安分些吗?哪里像个病人?
“别、别别走……”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朕与你好好说话,正经说话!”
唉……她瞧着他病得可怜模样,继续耐着性子说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叫她们立刻去准备!”补充营养也很重要呀!
他恋恋不舍地捏着她的手指尖儿,漂亮的眼眸里冒着光:“朕,只想吃你!”
苏离兮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气呼呼地作势要走!他真是狗改不了吃那什么的性子呀……
“朕错了、朕错了!”他慌忙在后边搂着她的腰:“离兮别生气!”
苏离兮僵硬地站着:“不许再油嘴滑舌!”
“嗯!”他乖巧地点点头!
“不许再动手动脚!”
“嗯!”他将她搂得更紧!
“不许再耍赖撒娇!”
“嗯!”他的脸贴着她的腰磨蹭着!
“松手呀!”她想掰开他的手,又怕触及牵扯到他的伤口。
“你不走了?”他小小翼翼地问道!
她不耐烦地哼道:“嗯!”
“唉呦……”他突然扶着伤口处叫道!
苏离兮心头一惊,急忙转身:“怎么了?”
他艰难地皱着眉头,呲牙咧嘴地说道:“好像牵扯到伤口了!”
“快点儿躺下!”她扶着他的肩膀躺好,略带责备地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别动,昨天才受伤,今天还没有长好呢。若是动来动去的,等一下又要出血!”
侍奉不好他,皇太后岂能轻饶了她?
昶菁轻轻走进来,跪下:“皇上,早膳准备好了!”
皇帝厌恶地说道:“朕没有胃口,让她们回去。”
昶菁的脸色写着无奈:“皇上,太医吩咐的,您若是不用膳可不行!”
“出去……”他摆手:“朕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苏离兮坐直了身子,对昶菁说道:“传膳吧,多少都要吃一些……”
昶菁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听从谁的指令?
苏离兮回头,直直盯着他,目光清冷……
他哀怨地看她一眼,委屈地瘪嘴,只得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就…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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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悄悄的……
京都城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屋子中一位女子正焦急不安地走动着,她不时看看窗外的天色,今夜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她此刻的心情也如这黑漆漆的天空般阴沉。
微弱的灯光将她的容颜映衬得忽明忽暗。她猛地抬头,竟然是那早就应该被人砍死的欧阳八品?院子里响起了几个脚步声,欧阳八品急忙打开门。
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进屋子,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貂皮斗篷,头上一顶黑色的风帽,将他整个人
tang遮挡地严严实实的。他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帽子上沾着几片洁白的雪花,
他站在那里,抬手缓缓地揭开了风帽,露出一张异常清冷白皙的脸,黑白对比之中如同冰雪雕琢般冷峻。
欧阳八品慌忙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上!”
皇帝冷若冰霜,眸光精锐,与白天与苏离兮相处时的轻浮浪荡,判若两人!
他摆摆手,门外的昶菁、昶十一等人退至一旁,并轻轻将屋门关上。
皇帝走到桌子前坐下,欧阳八品不敢站起来,挪动膝盖转动身子,继续跪向了皇帝。
“皇上,您的伤?”她畏惧地问道:“听说很严重?”皇帝的伤惊动了整个天熙后宫,可她明明只是轻轻划了一下!
“无妨,只是一点儿皮外伤!”皇帝扯了扯唇角,浅浅一笑:“朕为了方便行事,故意扮作重伤而已。”
“那奴婢就放心了!”
欧阳八品深深地叩首,肩膀微微颤抖着:“奴婢两次谋害皇上,实在是形势所迫,情非得已。皇上仁厚宽宏,不但不追究,反而多次对奴婢施恩。奴婢虽万死也不能报答皇上的恩情。”
“你不必内疚,朕当年宠你爱你、留你在身边,自然有朕的用意。后将你留在宫中长期养病,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欧阳八品抬头,满脸都是伤心的泪水:“奴婢心中什么都明白,可是,奴婢的娘亲和妹妹都在祝氏手中,奴婢实在是被逼无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利用。”
皇帝笑容温和,目光暖暖:“百善孝为先,朕明白你的苦衷。可曾见到你的娘亲和妹妹了?”
“嗯!”欧阳八品感激地点头:“已经见到了,她们现在就在隔壁屋子里,很好、很安全。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感激皇上?奴婢曾经谋害过您,你此时就算叫奴婢以死谢罪,奴婢也毫不犹豫。”
皇帝轻笑:“朕要你的命何用?不过,外人都道你已经死了,从此这个世上再没有欧阳羽其人。”
“是!”欧阳八品眼眶一红,泪珠儿再次滚落。
回想起前一天的刺杀,她与皇上商定好条件,故意扭打起来,弄出巨大声响,用剪刀浅浅刺伤他一下。很多人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被砍成几段,那不过是她身边侍奉的宫女,她现在可以放心了!
“欧阳羽,朕给你准备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文书,马车和银两就在门外,足够你们全家安稳地生活一辈子了。你今晚连夜就可以走。从今以后,你带着你的亲人,远远离开天熙朝,过你想过的自由日子吧!”
欧阳八品连忙磕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您的恩情,奴婢这辈子也报答不完!”
皇帝唇角轻轻一勾,眼眸中的光束变得意味深长:“现在,你可以将东西交出来了吧!”
“皇上请稍等,奴婢这就拿出来。”
欧阳八品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檀木盒子掏出来,躬身递给皇帝。
“奴婢从小被祝氏家族选中,苦练得一身武功和舞艺,培养成舞伎入宫做奸细,娘亲和妹妹扣留在他们手中,生死不知。奴婢对祝氏的指令不得不从。”
“三年前奴婢毒杀皇上失败,祝氏原本很失望。后来见皇上还留着奴婢一条命,便认为奴婢还有复宠的机会。又派人悄悄与奴婢取得联系。”
“在这三年装病期间,奴婢利用自身的轻功,多次悄悄潜出宫去与祝氏三公子约会。他与我相识于十年前,当时就钟情于奴婢却不敢下手。直到奴婢得了皇上的宠,才敢于他苟合…他迷恋奴婢的身子……”
说到这里,欧阳八品迅速瞄了皇帝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沉静如水,根本不以为意!
皇帝心道,若不是朕故意放你出去,就凭你那点儿功夫,天熙皇宫岂能容你来去自如?
她心情暗淡,继续言道:“这些年来,奴婢用自己的美色,逐渐掌握了祝氏的秘密,全都在这里了。”
皇帝伸手接过木盒子,轻轻打开来翻开……
“这是他们勾结北戎的书信抄写本,还有祝氏倒卖官粮和军械的证据,以及他们安插在天熙后宫各处和禁卫军中的奸细名单,共计二十一人。其中,安插在紫宸殿中的奸细有三名,清平乐宫中的舞伎有两名。”
皇帝垂眸,一行一行地扫过去……
“奴婢原本想用这些秘密来换娘亲和妹妹平安脱险,谁知,那祝三公子言而无信,对奴婢始乱终弃,重新爱上别的女人。他还要挟奴婢再次寻找机会刺杀皇上,否则,就将奴婢的娘亲和妹妹杀了!”
欧阳八品捂住脸痛苦起来:“我们舞伎的命,就这般不值钱?都当我们是溅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皇帝狠狠地将木盒子扣上,眼眸中锐光在一瞬间滑过。
转而,他露出一个和熙的笑容,轻轻挽起欧阳八品的手:“你做得很好,也不枉朕故意挨了你一刀。你现在自由了,放心去吧!”
他准备起身:“朕走了,你好自为之!”
“皇上……”欧阳八品跪倒在地,眼眸中充满了矛盾与希望:“您三年前处处宠着奴婢,您、您对奴婢可否有一点点情意?”
她是多么怀念当年的宠的日子呀!若没有受人胁迫,若不是奸细的身份?若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她是否能与他岁月静好、安度一生?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曾经叫她意乱情迷。她还清晰的记得,她与他缠绵时的痛与快,她为他跳舞时的情景。少年天子英俊非凡,一边噙着酒,一边欣赏她的舞姿。那邪魅的嘴角噙着斜斜笑意,那幽黑如星辰的眼眸中闪动着光亮。
可是,他的心中有没有真正爱过她一丝一毫?这便是一个身为奸细的女子,最最无望的奢侈与幻想吧。
她怯生生地说道:“皇上,无论您是否相信?奴婢心中,是真心爱着您。”
杨熠坐着不动,眼眸沉了一沉,无情的薄唇紧抿……
渐渐地,欧阳羽眼中渐渐弥漫上失落与懊悔,她不该问这些话,是她逾越了。
“皇上,三年前,奴婢为什么突然下了狠心要下毒?因为,奴婢偷偷倒掉避子汤药,怀了您的孩子。您却命令太医给奴婢灌药,打掉了奴婢的孩子。奴婢当时磕破了头皮,来肯求您,您却那么狠心?呜呜、呜呜……”
她伤心地哭泣着,当时祝家的命令已经下了,她一直在犹豫不决。若不是堕-胎、这一根导火线深深刺激了她,她又怎么会下毒手?
“您当时若是肯留下那个孩子,奴婢又怎么会忍心……”
“住嘴!”皇帝打断了她的话。
皇帝一甩衣袍,抱着木盒子向门口处走去。
“皇上,请留步!”
欧阳羽对着他的背影呼叫一声,悲悲切切:“今夜,请让奴婢…再为您献上最后一舞,可好?”
这是离别之舞,他与她的缘分就此尽了!从此天各一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
皇上的后背僵了一下,抬手戴上黑色的风帽,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等候的昶菁、昶十三等人,跟着皇帝身后。
“呜呜、呜呜……”欧阳羽趴伏在地上痛哭起来,是悔恨之泪、是无奈之泪,是痛恨命运之泪。
皇帝一行人走出院子,寒风凌冽中依稀传来屋内女子的哭声!
皇帝转身,冷冷看向屋子……
他一双黑眸中似笼寒霜,如同冰雪覆着寒意:“杀了,一个不留!”
“诺!”昶菁低头,向半空中做了一个手势。
几个蒙面黑衣人从屋顶飞落,手中提着锋利刺眼的刀,一步一步靠近房间。
几声女子凄厉痛苦的叫声之后……
夜,依旧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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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清平乐宫有两位宫舞伎莫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紫宸殿有两名太监为了一点点小口角儿斗殴而死,一名宫女由于偷窃被杖责,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