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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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长安-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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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抓着她的手向右,慢慢又将衣襟扯开了一些,“这一片,是被你那好夫婿吊在木板上用鞭子沾着盐水抽打出来的。而这里,是被虫蚁一口一口啃食了血肉。你知道有多疼吗?你知道被虫蚁啃咬是什么滋味吗?它们有几十只几百只,哪里疼便扎在哪里,哪里痒便往哪里钻。可那时候,我竟感觉不到痛苦,我只是满脑子在想,我要保护你,只有如此,我才能保护你。可你呢?萧瑾苏,你那时在做什么呢?你在计算着怎么逃开我怎么报复我是不是?你在想怎么在我的茶杯里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不对?”
  “不要说,不要再说了。。。。。。我没有要害你,我真的没有。。。。。。。”瑾苏想后退,想抽回那只手,却被他抓的更牢,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要她去承受他曾受过的所有的痛苦。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在说起那些事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波澜。可是他想告诉她什么呢,在这段感情中是她不忠在先,而他萧望,从没有对不起她分毫!
  他该是喝醉了啊,可那瞳孔里却一片清明。瑾苏看不懂他,由始至终,她都看不懂他。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不死呢?你这两刀,都插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我为什么还不死?萧瑾苏,因为我要看着你偿还,我要看着,这些罪孽是怎样一点一点偿还到你身上的。”
  “一辈子很长,很无力,我想和你慢慢耗着。”
  一辈子很长,我想和你慢慢耗着。
  慢慢耗着啊。。。。。。
  那是什么意思?耗到他累了,恨不动了,还是耗到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先死掉呢?
  瑾苏突然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浑身上下,冰冷的可怕。那是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的寒意,甚至比刚刚他掐住她的脖子恨不得整死她来的更深刻,更痛苦。
  她舍不得,她想拥有,所以她去争取。
  争取不做兄妹,争取他爱上她。
  只是这么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只短短不到一年,他们吵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架,从伤心,到心寒,再到无可挽回。可这一切,又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她突然就想起过去的那七年,平淡幸福的七年。
  颤抖的手指,慢慢握上男人冰冷的大掌,“望哥哥。。。。。。”
  怯怯的声音刚刚脱口,手指就被男人反手握住,整个人被他硬拖了起来,狠狠向门口拉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喜儿。
  “你要带小姐到哪里去?大少爷,你别这样拉着小姐!”
  “闭上你的嘴!”
  男人手上的力一分未减,那纤弱的身子被强拖在地上拉着向前走,裸足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划出一道血痕。
  瑾苏很疼。
  一双大眼木然的盯着地上寡淡的血痕,她想开口求他,想叫他慢一点,可喉间的疼痛陡然加剧,她张了张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只有承受。
  无止尽的承受。
  穿过幽深黝黑的隧道,男人的脚步,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大手推开那门,入眼处,竟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白。
  房间四周挂满了丧幡,一座檀木棺材放在前方正中央,而棺材上,是一个巨大的‘奠’字。
  这里,竟是一间灵堂。
  胸腔的无力感滚滚而来,瑾苏陡然闭上了双眸。
  棺材里装的是谁,她知道,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那个跟在她身后七年,保护了她七年的男人。。。。。。
  萧望看她的样子,冷冷笑着。薄唇慢慢向下,贴近她耳旁,“平儿,他很喜欢你。”他的声音,低沉却又鬼魅的可怕。
  瑾苏突然重重瑟缩了一下。
  “他现在走了,你会难过吗?”男人钳住她颤抖的身子,继续问,可却又不等她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哦,对,我差点就忘了,是你间接害死他的,你怎么会难过?没有心的女人,怎么会懂什么叫难过?”
  少女闭着眸,指甲狠狠陷入手心中,心痛的几欲死掉。
  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从来不给。。。。。。
  “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很伤心,毕竟他,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牙齿慢慢咬上她的细耳,他唇齿温热,可瑾苏能感觉到的,只有无数的冷意。“瑾儿,我很伤心,伤心到,恨不得你去陪葬呢。”
  纤细的身子更加冰冷。
  “你怕吗?瑾儿,你放心,我怎么舍得你死?我说过,我想你陪我慢慢耗着呢。”
  瑾苏想,他是真的喝醉了吧。
  醉到胡言乱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要明天他清醒过来,等他清醒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最擅长的,还是自欺欺人。
  “平儿曾问过我,问我肯不肯把你让给他。那时候,我并没有同意。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明天我就要送他去下葬了,这最后一夜,你陪陪他,嗯?”
  萧望一直靠在她耳边说话,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却冷入骨髓。
  黑瞳对上她因震惊而恐慌的水眸,他安抚的笑,在她额上烙下一吻。随即,狠狠转身,将怀中少女用力甩落在地,两指向上,封住她身上穴道,将她拉去那棺木旁。
  那残忍的大掌一把拉开透明的棺盖,瑾苏看见男人已然开始腐烂的身体和发黑的面容。
  屋子很冷,而她,只穿了薄薄一层里衣。
  四周的丧幡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重重挂起,又重重落下。
  身。下是男人冰冷的身躯,少女细嫩的脸蛋紧贴着他溃烂的面容。她想走,想逃,却连动都动不了。她想开口求救,却一个字的发不出声。
  很怕。
  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了恐惧。
  忍了一夜的泪,在看到那扇门随着男人的离去而被无情的关上时,终于支撑不住的滑落下来。
  屋内一片漆黑,无止尽的绝望。
  所谓恨。
  当真已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闭上眼,像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第二十七章 折磨

  冬夜,绝望又漫长。
  明明该是互相抱着取暖的,可他们挨得那么近,身。下的男子身体却仍旧冰冷的可怕。那股冻彻骨髓寒意已然完全抽走了女子身上最后的生气,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个人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二小姐,我是何平,将军派我来贴身保护你的。” 
  “瑾苏听话,乖乖的跟在我身后,离得远了,我就保护不了你了。”
  “你这丫头,整天东跑西窜,什么时候能有闲下来的时候?”
  “将军又欺负你了?发生了什么事,同何大哥说,好不好?”
  。。。。。。。。。。。。。。。。
  “瑾苏,你。。。。可愿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你可愿跟我?”
  泪水一颗颗滑落,砸在他已然溃烂的面容上,瑾苏的心又开始一股股的揪着疼。
  “何大哥。。。。。。”
  她张了张嘴,试图发出什么声音,可喉间的疼痛愈发肆虐,她只是一开口,嗓子便火辣辣的疼。而那声音,也是沙哑难听的可怕。
  “何大哥,我想和你说说话,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她一个字一个字很用力的说,嗓子很疼,可却不肯停下来。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同他说话,哪怕面对的是一个溃烂的他,残缺不全的他。
  只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何大哥,你现在会在哪里呢?又会不会想我?你应该很气我对不对,这些年来,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可这最后一次,明明我在的,可我却保护不了你,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望哥哥说,是我害死了你。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的次数太多,现在我竟然也开始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你,如果那一天我聪明一些,不要把那杯茶给望哥哥喝,或者不是自己先尝了一颗药丸,我就不会被控制,就不会救不了你,也不会、丧心病狂的给了他一剑。。。。。。”
  那一剑,不仅插在他的身上,更如一根芒刺,生生扎在她的心脏正中央。
  她拔不出,只能任它越扎越深。
  有些事,她不想去想,不敢去信。可事实就是事实,没人可以改变。下毒的人是谁,又是受谁的指示,她怎么会猜不到?只是瑶儿,她那般信赖的瑶儿。。。。。。
  “何大哥,我好怕,真的很怕。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冷漠,厌烦,恨意,他掐住我脖子的时候那么那么用力,你说,他是否已当真恨到想要杀了我?” 
  “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他的,他为何不信?何大哥,若是你在,你一定会信我,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瑾苏的声音越来越哑,喉间的胀痛滚滚袭来,足踝上的刮伤也因为冰冷愈发刺痛。委屈的泪水越积越多,模糊了她的双眼。
  四周一片漆黑,而那个人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惧怕黑暗。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叫她惧怕,故意,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惩罚她。
  “何大哥,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她想伸手触碰他,想要温暖他冰冷的身子,可全身上下几处大穴都被封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唇,终于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大哥。’
  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若奈何桥上当真有孟婆汤,那么,就喝了它吧,把我们都忘了。下辈子,就不会再有仇恨,痛苦,挣扎不得的宿命。。。。。。’
  尽管我和他一样,都是那么的舍不得。
  。。。。。。。。。。。。。。。。。。。。。。。。。。。。
  喜儿在萧望门前跪了整整一夜。
  地下宫殿看不到太阳初升,她不知已到了什么时辰,只知道距离昨夜应当已经很久了,久到整个身子都有些软弱无力,连指尖也开始大力颤抖起来。
  透着门窗,喜儿看见屋内的烛火一直亮着。她突然就想起昨夜那个男人掐住小姐脖子时阴冷的神情,整个人倏然颤抖了一下。她不敢想象,这几个时辰里,小姐已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喜儿再等不了,大着胆子,去敲那紧闭的房门。
  “少爷!”
  “少爷您开开门好不好?求您放了小姐,她的伤才刚好,求求您,放过她吧!”
  “少爷,求求您开门,喜儿求求您了!”
  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可屋内却始终没有半点回应。不知过了多久,她前额一片红肿,沙哑着嗓子,无助的跪在地上,门,才终于被打开。
  “大少爷。。。。。。”
  喜儿抬头看去,落入眼底的是一片死寂的白,他,竟是穿了一件丧服。
  黑眸淡淡扫了一眼那跪在地上额头红肿的小丫头,长腿跨过她,就要向前走去。
  “大少爷!”喜儿见他走了,急忙起身跟上,“大少爷,你放过小姐,放过她好不好?”
  “放了她?”
  男人冷笑,唇角微勾的样子。
  放了她,那谁能放了我?
  推开那间灵堂大门,密道的烛火照进那黑暗冰冷的屋内,喜儿跟着他往屋里走,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躺在棺木中的纤弱身子,下意识就尖叫了出声,“大少爷!你怎么让小姐和死人呆了一个晚上!”
  “你说谁是死人?”
  阴鸷的目光狠狠扫过身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冷言开口,“若不是今天平儿出殡,我不想动手,你觉得,你现在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长臂一伸,拉下那透明的棺盖,萧望看到紧紧相贴在一起的两人。女子细致的脸蛋紧贴在男人溃烂的面容上,那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她紧闭着眼,却看不出是睡着还是清醒着,咽喉上一片青紫,裸足上的血迹已然凝固,那周身散发着的,是浓重的冰冷与死寂。
  若不是还有清浅的呼吸,萧望甚至有种错觉,她,就要和她们一样离他而去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醒一醒。。。。。。”
  喜儿看她那虚弱样子,心疼的厉害,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沙哑着声音唤着她。
  ‘。。。。。。喜儿?’
  瑾苏睁开眼,水眸被那许久不见的亮光照得有些恍惚。
  终于,天亮了吗?
  刺目的亮光慢慢散去,然后,她看见那个站在她身前容颜冰冷的男子,和哭的泣不成声的小丫头。她张了张嘴,想唤她的名字,可脱口而出的只有薄薄的气音。喉间的胀痛滚滚袭来,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再发不出一丝动静。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喜儿见她醒来,才刚刚放下心,可又见她喉咙青紫说不出话的脆弱模样,泪流的更凶。
  ‘。。。。。。喜儿别哭。’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她以唇语安慰着她。
  而由始至终,那挺拔男子都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受尽折磨的样子,他勾着嘴角,竟像是在看一场戏。
  “还没死吗?”
  冰冷的绝情话语传来,萧望上前几步,伸出手狠狠勾住她的下颚,满意的见她因恐惧而惊慌失措的瞳孔,冷言嘲讽,“失声了?还是因为我昨夜伤了你所以故意装病惹我心疼?恩?”
  左手两指点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将她从棺木中拎出来,再任由她狠狠摔落在冰凉的地上。伸手拉上棺盖,正命人抬起它去林郊火化,就在转身的那一霎那,衣角,却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拉住。
  ‘求你,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瑾苏无声哀求。她的眸中溢满了泪水,那苍白脆弱的模样更是让人没办法不去心疼。
  萧望突然就笑了。
  低头看着衣角上那苍白纤细的手指,胸腔的恨意愈发膨胀。
  “萧瑾苏,你不配。”
  这世上最没有这个资格的人,就是你。
  意识一点一点抽离,她无措的跪伏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座棺木那个男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眼前。纤细的手指硬生生的停在半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不变。
  望哥哥。。。。。。他,还未酒醒对吗?
  “小姐,您别这样,我们回房,喜儿带您回去。。。。。。”
  “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
  绵软的身子不断下坠,意识的最后,只有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
  原来自欺欺人,早已成了习惯。
  ————————————————————碧落长安—————————————————— 
  文帝已有几天未上过早朝了。
  自宣华夫人走后,他的身子也大不如前,只是以药物补品强撑着,而近日国事,也都是太子杨广来接手。 
  太子殿下向来沉着冷静,处理国事井井有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几日,他整颗心都悬在寻找太子妃下落的事情上,对待国事,也多了分懈怠。
  被毁的大内监牢前,久久站着一个男子。
  白玉束发,一身银色盔甲,手持长。枪。他笔直的站在那儿,周身一片死寂。冷风阵阵吹来,刮起了他的衣角,吹散了那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 
  一闭上眼,那日含元殿上两人针锋相对的画面便久久不散。她挺身护着那叛国逆贼的模样,流着泪求他放过那人的模样,拿着剑指着他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你弄丢了我,就回到我们最后一次相见的地方,因为我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你。'
  第七日了。
  宇文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个地方,甚至不知道还在期待着什么。
  她终究是和那人走了,走的彻彻底底,义无反顾。
  白问柳。
  你要我回来,只是,我还等的到你吗?
  “成都——”
  身后传来一句低唤。
  宇文成都回头,“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杨广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听宇文尚书说,你这几日一直呆在这里?”
  “。。。。。。是。”成都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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