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一眨不眨,她直直的向门口走去,回家、回他们的家。。。。。。
可后颈,却被人重重一击,她再也直不起身了。
望哥哥,你在等瑾儿对不对?等瑾儿回家,瑾儿很快,很快就回去找你。。。。。。
☆、第二十二章 地狱修罗(必看)
血。
满地的鲜血。。。。。。
几十个影卫将他重重围绕,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一步。
身上的玄衣已几乎变成了一件血衣,大掌紧紧握着那仅剩一半的断剑,发丝凌乱,紫玉摔落在地,四分五裂。他的眸中,染上了最绝望的紫。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他俯下身,染满血的手掌轻轻滑过那躺在地上已没了呼吸的男子的眉心,双眼。“皇兄带你回家,我们很快,很快就能回家。。。。。。”
一把抽下腰间缎带,也不顾胸膛上流出的汩汩鲜血,绑住他的身子,背在自己的后背之上。
“上!”
一声令下,众影卫蜂拥而上,可随即,又一个又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倒下。
没人能看的清,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剩下的,只是断肢残臂,四分五裂。
他只是进攻,放任一刀一刀,一剑一剑砍在自己身上。他甚至不会疼,他根本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疼了!他只想杀,杀光他们所有人!
大隋朝忠心耿耿的护国将军找不回了,无数少女倾心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不见了,不是消失,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活在这世上的,从来都只有魅皇,只有地狱修罗,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仇恨的地狱修罗!
就是这些人,就是现在朝堂上站着的这些人,他们杀了母后,杀了嫣儿,杀了皇弟,杀死了那个曾经的宇文衍!他要报仇,他要他们,血债血偿!
人群中,尖叫声四起。
略小的孩子缩在他们的父母怀里,大声啼哭,“这个哥哥,是不是疯了?”
宇文衍,他是不是疯了?
他二十年前就疯了!从被他们夺走一切的那一天起,他早就已经疯了!
“冉五。”
杨广皱着眉头,回头叫他。
“没用的殿下,失心散,已经控制不了他了。”
男人低声。
“看见他背后那个死人了吗?就对他动手!”
“是。”
冉五握紧手中剑柄,趁他和众人纠缠之际,悄无声息的绕到他的身后。一剑,猛然割断了两人相连的那根缎带。
萧望背上的男子,重重摔落在地。
“平儿!”
他急急俯下身,而就在这时,一把坚刃,竟从面前穿透他的心窝深处!
千疮百孔。
“不要!”
问柳心惊胆战,高声呼喊着,狠狠推开钳住自己的宇文成都,“主人,主人!”
她想上前帮他,可却未曾料想,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肩上,已被人重重推了一掌。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苍白的面容上早已干了泪,“宇文成都,你、真的如此狠心?”
后臂被人死死钳住,形成了一个屈辱的姿势,她挣脱不开,用尽了力气,也挣脱不开,水瞳对上身后男子早已猩红了的眼眶,她终于,重重闭上了双眼。
一生,就那么短。
区区二十载,她爱不了想爱的人,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来人,把他拿下!”
文帝站在殿上主位,一直看着这场厮杀闹剧,从头至尾,终于拂袖,重重开口。
“是!”
众侍卫急忙接旨。看这护国将军伤成那样,即便不死,也定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了,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握拳上前。
“都住手!”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支尖锐的发簪,却重重贴上了文帝的脖颈上。
没有人注意到,文帝身侧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女子的面容已经扭曲到了什么程度。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看着他受伤流血,看着白问柳同宇文成都决裂,看着何平死去,看着每一个人堕入无边无际的绝望!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
文帝毫无防备,此刻,更是惊诧不已。
含元殿,满是惊慌失措。
“皇上!”
“父皇!”
“皇上!”
身后的宫娥太监也是发了懵,急忙唤道,“娘娘,您快放开皇上啊,您在做什么?”
“都给我闭嘴!”
她发丝凌乱,不顾一切的嘶吼,“放了他,杨坚,你今日若是再敢伤他一分,我要你拿命来偿!”
此时此景,天子尽管不想明白,此刻,也不得不明白了。
“你究竟是谁?”
只是不管你是谁,难道你就看不出,朕对你是如何的吗?
“放了他,放了他。。。。。。”
无欢拿着簪子的手不断颤抖着,“就算我求你,放了他。。。。。。”
“呵。。。。。。”
文帝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也是长生殿的人?”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沙哑,“朕早该猜到了。。。。。。只是朕还以为,这些天,你、都是真心的。”
“父皇!”
杨广也不敢放任动作,看着女子手上那已经沾了血的发簪,高声询问着他的意见。
萧望,他自然不想就这样放过,只是他竟是忘了,这含元殿里还有这个当初他在长生殿带回来的隐患在!
“若是朕今日当真杀了他,你预备怎么样,杀了朕吗?”
文帝看了杨广一眼,又看了看那浑身都在颤着的女子,低声问。
“会、会、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声音颤着,浑身上下,冰冷的可怕。
只是绝望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身旁那苍老而无力的咳嗽声骤然响起,四周宫娥都慌了心神。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娘娘,圣上龙体欠佳,您快些松开啊!”
凤钗上的白玉柱子有几颗因为握钗之人的大力而松弛开来,噼里啪啦滑落在地。
“放她们走。”
苍老的眸子扫过女子紧蹙的眉心,终于,文帝开了口。可那声音,却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父皇!”
杨广不甘。
审慎筹谋了那么久的计划,怎能因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就轻言放弃!
“朕说放了他们!”
文帝怒吼,脖颈上青筋暴起,那凤钗前端竟又向肉中生生推进了几分。
“皇上!”
小太监胆战心惊。
杨广握紧了拳头,低眉,“儿臣、领命。”
即便内心再不情愿,毕竟现在,他才是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又能够如何?
妇人之仁!
这天下,根本总有一天会是他的!
只是今日放虎归山,就怕是后患无穷了。他低头,朝着冉五使了个眼色,那黑衣影卫眯着眸,在松开身前男子的一刹那,一根尖细的银针却已深深刺入他脖颈上的皮肉中。
“你们走吧。”
文帝低声开口,“半个时辰后,朕会派人追捕你们,能否逃得掉,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乌黑的眸最后深深看了身后女子一眼,“朕可以为你做的,只能是如此了。”
他的声音那么无力,无欢从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从来都是站在权利的最高端俯瞰一切的人,竟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样子。
执住凤钗的手慢慢滑下,“谢谢你。”
生疏,漠然,冷淡,毫无情绪的话语。。。。。。
只是她在谢什么呢?谢他放过那个叛国逆贼?谢他忍着心痛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妃子同别的男人天涯远走?
朕大了你三十岁。
朕曾经想过,会永远对你好。
朕真的很想,把一切的疼宠都给你的。。。。。。
只是就在今日,当那把钗对上他的颈部动脉时,一切,便没有再可挽回的余地了。
天子的尊严,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犯,哪怕朕比想象中,更加舍不得。
“走吧。”
他声音沙哑,闭上眼,整个人颓然的坐在软椅上。
无欢丢掉凤钗,跌跌撞撞跑下高台,颤抖的手指抚上男子染了血的俊颜,眼泪滴在裙摆的牡丹上,晕开了一片血红。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主人,欢儿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了,绝不会。。。。。。
长安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推开宫门,一整片绝望的白,映着女子血红的衣衫,无欢回头,看了一眼殿上的白衣女子。视线在空中相遇,她在问,要不要同她一起走?
问柳摇摇头,又笑了笑,能见到他们安然离开,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而她,她是朝廷钦犯,又怎么忍心那个男子独自为她承担一切?
一场血雨腥风,终于到此终了。
众大臣拍着心口压惊,似乎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杨广仍然站在大殿之中,面不改色,“父皇,长生殿的白问柳应当如何处置?”
“都交给你吧。”文帝挥挥手,声音很苍老,“朕很累,想要休息了。”
语罢,在宫娥内侍的搀扶下,慢慢向寝宫走去。
身心俱疲。
盛宴款待朝臣,可戏还未落幕,主角却已不在了。自己心爱的妃子,满心满眼竟都是别的男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讽刺?
“白问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本王怜你一介女流,若你肯说出长生殿在京城的落脚处,本王便免你一死,怎么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你想逼问我,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杨广冷笑,上前一步,右手托起她那张美的江山失色的小脸,“当本王的鞭子抽到你的身上,将你这张漂亮的脸打的血肉模糊,就不会是无可奉告了吧。”
问柳轻笑,生死面前走过无数次,区区一张脸,她又岂会在乎?
“太子殿下,大可一试。”
“好!”
杨广松开女子的下颚,“你不愧跟了萧望那么多年,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本王就要看看,你这幅倔强样子,到底还能撑多久!”
他转过身,对着四周影卫,“把她关到大内监牢里,本王要亲自审问!”
肩上的疼痛感愈发厚重,问柳一张脸惨白,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也不再反抗。水眸轻轻抬起,看向那低着头没说过一句话的男子,看来,他是真的对自己完全死心了吧,否则方才,又怎会下那么重的手?
呵。。。。。。
他和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太子殿下。。。。。。”
直到影卫将她押送出门,男人紧绷的拳才慢慢松开,沙哑着嗓子,开口。
杨广眯着眸,回头看去,“宇文成都,本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没有治你的罪,否则的话,你可知道,包庇朝廷钦犯应当如何处置?”
“若、臣能领兵铲除长生殿,殿下可否放她一条生路?”
愤恨的发狂,却止不住内心的不舍,不甘,不愿。
“你先做到再说。”
杨广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后退几步,拦腰抱起昏倒在地上的娇弱身躯,那个女子,是他唯一想要的。薄唇轻轻贴在她的细额之上,低声,“瑾儿,我们要回家了。”
你终于,又回到了本王的身边。
☆、第二十三章 以血饲蛊
“说!你们哪一个才是大周幼皇?”
空旷的街道上,几百个幼年孩童被凶残的士兵团团围着,他们低着头,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不说是不是?你们可知不说有何下场!”
明晃晃的刀落下,刺入了离那人最近一个孩童的腹中。
鲜红的血渐在他的脸上,人群中,惊叫声四起。
“还不说是吗!”
又一刀砍下,又一个孩子倒在地上。
高高的草堆后面,一双哭泣的大眼死死盯着那个方向,他的嘴巴,被身后的男人死死捂住,止住了他崩溃哭泣的声音。“皇上,要留着命,才能报仇,你要记住他们,记住他们每一个人,才能为今天死去的孩子报仇!”
血流满地。
一个看上去稍大一点的孩子慢慢站出来,“是我。”
“不,是我!”
“是我!”
有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孩童站出来,高声呼喊。
谁会不怕死?何况只是一群七八岁的年幼孩童?
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不满,对杀戮的不满,对血腥的控诉!
将在外,根本不知这大周幼皇究竟长得什么样子,那个士兵看这乱成一团的局面,低声询问他们的主帅,“将军,怎么办?”
男人背过身,右手微微抚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粗黑的眉毛上扬,淡淡开口,“杀!”
干草堆后的男孩睁着空洞的眼睛,死死看着一刀又一刀落下,看着那几百的孩童毫无反抗能力的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连哭,都再没了力气。
他记得,记得那些施暴者每一个人的长相,他记得那个下命令的将军,他就是杨素!
杀戮,血腥,残忍,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恶魔!
“皇上,我们走,我们走。。。。。。”
终于都结束了。
士兵撤走了,空荡的街道上,只有满地的尸体。血腥味刺鼻,侵入他的灵魂深处。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母后死了,嫣儿也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他,独自在这残忍的世上苟延残喘,一点一点蚕食着崩溃。
这么多年。
他爱的,他要的,亲人,兄弟,爱人,通通不属于他。
—————————————————————碧落长安——————————————————————————
很累。
眼皮很重。
萧望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
耳边传来深深浅浅的呼唤,好像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额头上,他蹙着眉,却怎样都睁不开双眼。屋内的人进进出出,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唇上一股温热,然后是浓重的血腥气味,他动了动唇角,又重新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夜渐深。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灭了桌上微弱的烛火。皎洁的月光透着窗倾洒入室内,竟是亮如白昼。
床榻上,男子终于悠悠转醒。
他的嘴唇有一丝干裂,修长的手指压了压还有些胀痛的头,想翻个身,才发现胸膛上竟贴着一具纤弱的躯体,雪白的发丝贴在大红的衣衫上,轻的几乎没有重量。
大手抚上女子莹白的发丝,整个人倏然清醒。
“欢儿!”
男人慢慢支起身体,试探的轻唤,“欢儿,你醒醒。。。。。。”
她的身子,冷的吓人。
纤细的手腕上是一条很深的刀痕,似乎还在淌着血,萧望突然想起昏迷时闻到的那股浓厚的血腥气味和唇上源源不断的温热感,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力颤抖了起来。
以血饲蛊!
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欢儿,你醒醒!醒过来,你有没有听到!”
不可以,他不可以失去她,他已经承受不起再多失去一个人了!
“欢儿,醒醒,你给我醒过来!我叫你醒过来!”
颤抖的手,不断向她体内输送着内力,却如何也唤不醒怀内昏睡着的女子。
“欢儿,你醒醒,好不好?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胸口处的刀伤又剧烈的疼了起来,他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手臂重重垂下,浑身上下的无力感。他做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见着他们一个个因他而死,却一个也救不了。。。。。。
一拳,重重砸在榻上。
“你在怪我对不对?你怪我狠心将你关进密牢中,你怪我害你委身给杨坚,是不是?所以你才不想睁眼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