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而你若娶了她,便定可专心为本王做事了。”
“呵!”萧望轻笑道,“王爷果真心思缜密,也不枉费我舍弃太子的高官俸禄,而是选择辅助您了。”
“你想要瑾儿,却又不敢直接逼迫她离开我。如此这般,我娶了别人,那么她怨的,便只能是我了。王爷,你果真比我想象的要高明得多了。”
“你没得选择,”杨广声音微冷,“若本王放手不管你萧家,大哥定不会放过你将军府的。萧望,你想好了,你舍得弃你萧家多年的基业于不顾吗?你是萧老将军的独子,若父皇将你处斩,那世上便不会再有萧家,更不会再有将军府。而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定是不会瞑目的!”
“殿下认为,群臣之中萧某能指望的就只有你吗?”
“你大可一试。”他笑,似乎早就算准了所有的一切,“只是萧将军,要深思熟虑啊!”
萧望双拳紧握,黑眸氤氲着怒气。他竟以萧家相威胁,逼迫他放弃瑾儿!
他明知道,他不可能放弃萧家几百年的基业,他不可能置那些于不理。
眼前突然出现那双明亮又狡黠的眸子,粉嫩的唇微微嘟着,她靠在他怀里,说那些动人的情话。一句一句,一声一声,幸福的不像话。
那些甜蜜,以后,怕是都不会再有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看向身前那锦衣男子,绷紧双拳渐渐松开。
“好,我答应你。”
☆、第十九章 赐婚
也不知杨广用了什么方法。
还不到三天,太子一家就以巫蛊之术谋害皇上为名被贬为庶民。而据宫女所言,当日也是太子在湖畔欲对琼花公主行不轨之事,被护国将军撞见,才狠下心杀人灭口后再栽赃陷害。
天子伤痛只余,应群臣要求,于含元殿立晋王杨广为太子,即日入主东宫。并亲自去天牢,接受冤入狱的萧望回府。
那日,长安城下了绵绵细雨。
瑾苏在灶房折腾了一个下午,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萧望洗澡更衣后一起用膳。
成都带着问柳很早就来了,瑾苏看两人相牵的手调笑,“你这呆子,终于抱得美人归了?”她看向一旁目光轻柔,只是看着宇文成都静静笑着,也不说话的问柳,心想若是能一直如此多好,有情人都可以在一起。
可是。。。。。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才萧望那冷淡的态度很是奇怪,心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也未容她多想,男人换好了衣衫,从后堂走出。
瑾苏背对着他,倒是问柳,先看到了站在那儿一语不发的男人。
白玉束发,墨衣锦袍,英俊挺拔。
他的脸上还有一丝淤青,可他站在那儿,仍是那般的俊朗挺拔,让人移不开双目。
“大哥?”
成都回头,却恰好看到问柳那仍旧痴恋的双眸,心中一颤,站过去,狠狠握住了她的手,向自己身旁拉去。看着萧望,开口道,“刚才太子来了,他在大堂等你,说皇上有圣旨要宣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只是萧望没想到,会那么快。
嘴角浮起了一记苦涩的笑容,顿了顿,他向屋外走去,直接越过瑾苏,忽视那期待的双瞳。
少女向他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当真、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太子殿下。”萧望看向那坐在凉亭中的人,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杨广勾起嘴角,似乎已等待了许久的样子,转过头,上下打量着他,“怎么样,将军的伤好些了吗?”
“谢殿下关心,这点伤萧望还受得起,”男子低头,与他目光相接,“太子殿下远道而来,不只是为了看萧某的伤吧。”
“将军认为呢?”杨广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三人,满意的笑着,看向一旁的李公公,“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望接旨。”
李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臣在。”
“护国将军多年来镇守边关,忠心护隋。而朕不日前却听信谗言错怪爱卿,未达朕之歉意,特将语兰公主许配于卿,赐下月完婚,钦此。”
果真如此。
他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的。
萧望没有去看身后女子的眼眸,也不接旨,只是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大哥?”
宇文成都不可置信的开口,看向身旁的少女。
或许是她伤还未好,那本就白皙的脸颊竟染上了几缕病态,苍白的唇紧咬着。
她终于知晓他今日为何这般冷漠,他早就知道了,他根本早知道这件事情了。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她握紧了拳头,一遍遍的想。
他们好不容易才可以在一起,她那么难才等到他的啊。
可是那是圣旨,皇上赐婚,又岂可抗旨不遵?
她,从来都明白的。
“萧将军,你还不接旨谢恩?”
他伸手,却是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臣,接旨。”
臣,接旨。
他的声音那般低哑,是她熟悉到极致的声音,可又说出如此陌生伤人的话语。
瑾苏有些站不稳,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扣进皮肉之中。脑筋混乱,再也听不清楚李公公那奉承的话语。
心那么痛,像破了一个口子,血汩汩的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瑾苏,你怎么了!”
成都看着她目光空洞的样子,惊慌失措,“瑾苏,你说说话,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萧望回过头,正对上那双失了神的眸子,没有色彩,毫无生机。他想她不该是这样的啊,他的瑾儿,她的眸中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又怎会是如今的苍白无力?
他想走过去抱着她,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拥入怀里,可那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出。
“瑾儿,对不起。”
他低声说着,那声音那么轻,甚至连自己都听不到。
一直坐在那儿冷眼看着的锦衣男子突地站起身,眼眸深邃的厉害,抱过那直挺挺站着的绿衣少女,向屋内走去。
她扯着他的衣角,嘴里在呢喃着什么。
杨广凑过去听,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她说——
望哥哥,我不怪你。
。。。。。。。。。。。。。。。。。。。。。。。。。
“瑾苏怎么样了?”
宇文成都站在门外,看着刚刚从屋内走出的问柳,低声问道。
“刚刚睡着,”问柳轻轻道,“我陪了她好一会儿,可她还是不怎么说话,应该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还无法接受。”
“那你呢?”
“什么?”
“萧望要成婚了,对你的打击不大吗?”成都冷声道,“我看你刚刚的眼神,似乎也难过得很,不是吗?”
“你胡说什么?”女子别过脸去,“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一下她。”
“陪她?”一想到她刚刚痴恋的神情,成都就恼怒的很,言语中更多了一丝讽刺之意,“是陪谁?他还是她?”
女子眉目上抬,看着他,却不语。
“白问柳我告诉你,他爱的是瑾苏,他要娶的是杨语兰,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你白问柳三个字!”成都用力捏住她的手臂,不受控制的喊道。
问柳眉中似乎有痛楚在一闪而过,看着面前这已丧失理智的男子,“放开,你弄痛我了。”
“我对你不好吗?白问柳,我对你不好吗?”他的怒气愈加磅礴,手上的力气也在加大,“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是你求我和你在一起的。现在你后悔了吗?你想离开我了吗?白问柳我告诉你,我宇文成都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说过,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用力抬起她的下颚,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眸,不顾她的呜咽声,狠狠吻上那水嫩的双唇。
女子大力拍打着他的肩背,似乎想从这屈辱又羞人的动作中解脱出来。看到墨衣身影愈来愈近,问柳更觉羞愧,拍打着他的力气也更加大,指甲甚至陷入了他颈部的皮肉中。
成都吃痛,从女子唇上离开,转过头,方才知晓她突然那般反抗的原因。
“他来了,所以你才这么激动的想要推开我是吗?白问柳,你有多在乎他?告诉我,你有多在乎他?”
嘴角勾起一记冰冷的笑容,薄唇再度侵上了女子的双唇,双手下移,落在她前胸上,似要探入她的衣襟之内。
“唔。。。放开。。。。。。”
女子呜咽着出声,巨大的屈辱感袭来,她的泪水一颗颗滑落,滴在两人的唇齿间。
“成都,你在做什么?”
萧望走近,才看见两人的动作。女子脸上的泪珠,分明就是被迫的痕迹。
成都松开手,朝着男人露出了一个顽劣的笑容。
“大哥。”
“你在做什么?”萧望蹙眉。
“在和问柳亲热啊,”他笑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大哥没去过青楼吗?我在那里都是和姑娘们这般亲热的啊。”
“你。。。。。。”
萧望还未说话,一记耳光已直直落在成都的脸上。
女子紧紧握着手掌,力气大道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宇文成都,你变了。”
恶劣至此。
成都的嘴角泛着血,头偏向一边,也不再言语。
他变了,他是变了。当众羞辱,竟拿她同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以前的他,怎舍得如此对待她?
他只是想证明她心中有他,他只是再也忍受不了失去她了啊。
成都颓然的蹲在地上,看着白衣女子离去的背影,低下头,眉间满是痛楚。
“成都。。。。。。”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她的,我只是怕,我怕她会离开我。。。。。。”少年抬起头,看着那墨衣男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不会原谅我,她会恨我,会恨我一辈子的。。。。。。”
“恨一辈子,至少是记得一辈子,”萧望看着他,笑的苦涩。“成都,去找她吧,我看得出,她心里是有你的。”
“恩。”他抬头,眼里有不同于他明朗性子的无助,顿了顿开口问,“大哥,瑾苏她。。。。。。”
“放心。”
看着男子终于站起身,萧望嘴角笑意更加苦涩,向门口的方向一步步走着。
手轻轻抬起,放在门上,最后又颓然的落下。
闭上双眼,脑中便出现了她那哀伤的眸子,没有一点生气,揪的他的心一股一股的拧着难受。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懦弱,不敢开门走进去,不敢面对她清澈如水的双眼,不敢和她说说话,什么都不敢。
坐在台阶上,背对着那扇门。
从袖口中拿出那支玉箫,修长的手指轻触上那冰凉的顶端,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小小的身影。明眸皓齿,水瞳潋滟,可那娇俏的小脸上却满是血渍,嫣红一片,凄美的可怕。
二十年了,他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身旁冰冷空荡的可怕。而日日夜夜陪伴着他的便只有那把玉箫,凭箫诉情。可什么时候呢?脑中女孩的模样已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张明媚的笑颜。巧笑眉兮,美目盼兮,相似的不得了。
他早就分不清了。
箫声轻启,本该是清冽的声音如今竟哀伤得不像话,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调。
少女背靠着那扇单薄又厚重的门,眼眉无力垂下,轻颤着着身子,她多想又多怕,她想去看看现在的他,即将成为别人的他,将凤钗放入她手却将为另一个人披上霞披的他,在她门前。。。。。。吟箫的他。
耳旁陡然想起玉碎的声音。
那是玉箫。。。他竟摔了他的玉箫!
那陪了他二十年,从不离身的玉箫!
瑾苏心一惊,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房门,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火热的唇舌侵占了她全部的思绪,他紧紧扣着少女的纤腰,不让她从怀中逃开。
玉箫孤零零的躺在台阶上,前端摔碎了一角,竟像是一个人的脸,对着她露出丑陋的笑容。
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知廉耻。
瑾苏推不开他,那泪水竟流的更凶了。
男人双拳紧握,嘴里咸湿一片,终于离开女子温暖的唇,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中。
“瑾儿,你在乎吗?你可在乎我娶妻生子,可会恼我怒我?”
瑾苏低泣不语。
娶妻生子,家国两全啊。她想她怎会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只是她能怎么办?她曾经用尽力气去投奔那个她仰望了那么久的怀抱,可他的怀里有了其他人,她又算什么?
“为何,要摔断你的玉箫?”
她的声音脆弱到了骨子里,如鲠在喉。
乌黑的眸子紧锁住少女的水瞳,萧望不回答,而是更用力的拥紧了她,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声音缱绻又低哑。
“瑾儿,我可有和你说过,我放不下你?”
放不下。。。。。。只是放不下吗?
可他放不下的太多了。放不下萧府,放不下朝廷,放不下他的兵将。。。。。。。瑾苏的眸又黯淡了几分,抬起头,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角,“那你,可有几分爱我?”
他疼她宠她,对她说在乎,说放不下,可却从来未提及过爱。瑾苏怕,她毫无信心,从一开始付出了全部真心的人是她,逼他正视对自己的感情的人是她,如今死心失望却放不开的人也是她。
可他呢?除了在乎,他可有几分爱她?可有几分,不同于其他人的爱?
萧望的眸子有一丝恍惚,他想,他早就忘了爱人的感觉。
他早就没有爱人的权利了。
大手轻抚上少女脸颊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去,“你可愿等我?”他说,“我解释不了原因,即便我不愿意,可我没有办法不去娶她,这一切,更不仅仅是为了萧府声誉那般简单。若你愿等我,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一切。”
“那个时候,爹爹就是这样说的。他说要我在庙里等他和娘亲,可他们,却再也未曾回来过。”
瑾苏闭了闭眼,轻喃出声。
那一年,爹娘遭仇家追杀,一路从江都逃到长安。
那一年,长安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她穿着单衣缩在破庙的最角落,饥寒交迫,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圆月初升的时候,她冒着风雪一步步向山上寻着爹娘,直至跌落崖下。
奄奄一息。
等,她已等了那么多年,可是她,当真等的到吗?
“萧望,我很胆小,我也会怕,你可不可以对我说一句爱,你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信心,告诉我我当真可以等的到你?”
没有人知道,渺无希望的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绝望的事情。
她要的不多,她只想要他多一点点的在乎罢了。
可竟全部是奢望。
。。。。。。。。。。。。。。。。。。。。。。。。。。。。。。。。。。。。。。。。。。。。。。。。。。。。。。
雨声淅沥,一滴滴敲打在客栈的门窗之上,夜已深,风呼啸着吹过,整间屋内未添一盏烛火,只有窗外月光倾斜洒入,幽深的可怕。
黑衣男子靠窗而立,紫眸微闭,修长的手指重重弹着窗上的积尘。他身后便是那身着红色轻纱,容颜冠绝的女子。
他开口,嗓音低沉,“可追查到杨素的下落了?”
“自太子被贬后,他便被杨坚已年纪大的缘由驱逐,被迫告老还乡。但我查到,他并未回到家乡,而是躲在长安郊外的一家农庄里,足不出户。”
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他倒是不认命,随时准备造反啊。”
“那萧望该如何处置?还有,长久的让柳儿留在他们身边,我怕不仅控制不了宇文成都,反而她自己会有危险。”女子犹豫着开口。
“先不动他,萧望既然已经取得了魔剑,那就正好让他替我们消灭杨素,也免去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