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
她差些将燕窝一把摔掉,但最后还是捧起了它。
掌心热热的,是刚做好的,惠妃舀起一勺放到嘴边问宫人:“翠羽还没有回来吗?”派她去齐家,已经过了许久了。
宫人摇摇头:“不曾回。”
惠妃眉头拧了起来。
回到豫王府,三人下了马车,萧月兰看着萧隐,便是想到自己做的傻事,而今要姑姑去收拾烂摊子,觉得羞愧,倒是没说什么话就先告辞走了。
萧隐挑起眉头道:“突然又变成了闷葫芦!”
“王爷也别说她了。”陈莹道,“而今发生这种事,她也难过,想必过阵子才会好起来。”
只怕最近也不会去宫里,毕竟去了,与赵括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尴尬,凭着萧月兰的性子怎么处理得好?想到赵括,陈莹四处看一看,拉着萧隐走进屋里,低声道:“我担心皇上与殿下说了,殿下会十分不高兴。”
“高兴的话,那他就是傻子了。”萧隐好笑,“要你,你会高兴吗?”
“我当然不会高兴,但我不是太子啊!”
听到这话,萧隐眉头拧了拧。
“殿下会不会报复?因这桩事情百姓们或许都知,今年上元节,殿下不是还去接你们了吗?他付出得多,肯定会觉得不甘的,这也有损他的颜面……”
她嘴唇一张一合的,露出雪白的牙齿,萧隐低头便吻下来。
男人真是做事没有章法的,她好好的同他说正经事儿,他却完全没放在心上,陈莹有点恼,推开他道:“王爷,您就不担心吗?他将来可是皇帝!”
“那你说了就有用吗,最后还不是要交给本王处理?”萧隐将她又拉进怀里,“你还是好好做些该做的事情罢。”
就是看不起她是女人,不让她管了,陈莹拿拳头捶他,转身要跑,萧隐却将她一把横抱起来。
这等架势看着便是要做什么,奴婢们远远站着,一个个都撇开了头,石燕疾步到门口将门关起来,随着咯吱一声,里头就嘤嘤哭了起来。
她除了哭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这男人恐怕一直惦记着昨日的事情,才不顾这大白天的要她,且比起昨日还要凶猛些。
陈莹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坐着,也是被他折腾够了,哭声越来越响。
男人低头安慰她,收住势头,只过得会儿又骑马上阵,好似风雨忽停忽起的,断断续续,越发的长了,到最后陈莹也哭不动了,只望他能一剑定江山。
谁料哭声没有了,渐渐的是低吟,抑扬顿挫的,叫人想起三月春暖,江面上的丝竹声。
外面,突然就下起了雨来,啪嗒啪嗒敲在屋檐上,窗开着,冷风灌进来,陈莹浑身一颤。松开捏住男人胳膊的手,她落在松软的被子上,青丝铺开,好像鸦色的锦缎。
女人眼眸紧闭,脸颊艳得连芍药都不如,萧隐低头瞧着她,她好似察觉,将被子拉到自己的脸上去。
萧隐扯开来亲亲她的脸颊:“刚才幸好有雨呢。”
陈莹忍不住啐的一声。
雨更大了,还打起雷来,轰隆隆的响,一道光亮划过天际,劈在庭院里。
陈莹有点害怕,埋在萧隐胸口,他没有穿衣服,摸上去极为的结实,她看着窗外道:“好端端的下雨了,我们出去时,太阳还很好呢。”
“雷阵雨,一会儿便是停了。”他轻抚她的发丝,“你怕这个吗?”
她其实也不是很怕的,只不过萧隐在身边,突地就有了一种依赖之感,想想也奇怪,原本对他没多少好感,可嫁给他之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抬头看着萧隐:“我要是怕的话,每回有雷雨,王爷都会陪在我身边吗?”
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点儿撒娇,萧隐笑笑道:“像现在这样,当然可以。”
他把她搂在怀里,好像这是世上最让人觉得温暖的。
陈莹把头搁在他肩头,嘴角翘了起来,这男人与早先前认识的样子,很是不同了,或许他真的能做一个好丈夫呢。
两个人正柔情蜜意,隔着屏风,外面响起敲门声。
“这会儿还有人敢打搅吗?”陈莹好奇,“王爷是准许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了?”
“定是柳玉荣了,我让他盯着齐月。”知己知彼,要置齐月于死地,自然要清楚她做得任何事情,萧隐走下床来。
陈莹原本也惦记这事儿,连忙穿衣服。
萧隐走过去打开门,柳玉荣躬身禀告道:“齐姑娘是生病了,请了大夫,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请他们齐家惯用的周大夫,而是请了玉和堂的朱大夫。”
玉和堂这医馆在京都实在算不得有名,像齐家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去请,萧隐心想,那恐怕是有什么隐情,他眯了眯眼眸:“你把那朱大夫抓了,问个清楚!”
☆、069
翠羽一直在齐家; 她奉了命要见齐月,谁料齐夫人左挡右挡的,便是说齐月不舒服; 她不好空手而归,在外间等着。
齐夫人坐立不安; 笑道:“没什么大病,她就是胃口不好,不用惊动到太医的,你还是回宫去罢,省得娘娘等得着急。”
翠羽淡淡道:“您还是让我看一眼齐姑娘罢。”
她这是不见不走了; 齐夫人没办法,只好请她进去。
齐月躺在床上,脸孔白白的,但并算不上瘦,瞧见她; 挣扎着起来笑道:“真是让姑姑担心了,还派你过来,你瞧罢,我好好的没什么事儿,就是胃难受; 怕是吹到风着凉了,你回去告诉姑姑一声,等我好了就会看她的。”
翠羽打量她一眼:“既如此,望姑娘能早日康复。”
她正待要走; 谁料齐月突然就闭起了嘴巴,她有些奇怪,齐夫人便是过来请她出去,但齐月并没有忍得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旁边的丫环眼疾手快,拿起床前的痰盂就接住了。
酸臭味儿盈满了整个房间,翠羽在宫里不比一般的小宫人,乃是惠妃的心腹,都是小宫人伺候她,此番倒真有些吃不消,掩住鼻子就退出去。
“所以我才没让你进去,她胃里翻腾着呢。”齐夫人道,“等调理几日才会好。”
翠羽点点头,告辞走了。
齐夫人见没有人影儿了,才走到里头,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齐月低声的哭。
那样子很是可怜,齐夫人又心软了,柔声道:“等会儿让朱大夫看看,算起来,他是你的表叔,怎么也比外人要亲近的多,你不要害怕,不管如何,为娘都不会不管你的。”
齐月更是哭得厉害了。
柳玉荣一直守在齐家大门的不远处,只见朱大夫进去了许久不出来,他伏在墙头,一动不动好像只潜藏的大鹰。
哪怕还下着雨。
不知不觉,天便黑了,只听咯吱一声齐家门开,朱大夫手里提着个灯笼,慢悠悠走出来。
他腰间挂着一个荷包,好像比去之前坠的下了些,想必是得了银子,柳玉荣摸摸鼻子,轻轻跃下墙头,跟在朱大夫身后,等到得僻静处,悄无声息走到身后,朝着朱大夫的脖颈猛地一击,他整个人立时就软倒了下来。柳玉荣一只手接住灯笼,一只手把朱大夫一夹就拖走了。
小巷子还是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雨果然很快就停了,陈莹坐在海棠高背椅上,看她的嫁妆单子,这些多数都是老夫人置办的,母亲的只有很少一些,但她格外珍视,让石燕使人挪到单独的库房,好好的摆起来。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又再搬出来,便是没有什么根基了,往后这些就都是他们陈家大房的祖传之物。
她希望从陈佑始,让他们的家族繁荣起来。
彩云见她聚精会神的都忘了时辰了,上来提醒道:“娘娘,是不是该让膳房准备晚膳了?”
陈莹抬头一看可不是么,又想萧月兰心情不佳,恐怕叫着来不合适,便道:“那备着罢。”
“娘娘……”
忘了说要做什么了,陈莹捏捏眉心,她并不知萧隐的喜好,倒不知该叫什么,或者问问外面的小厮,可这样有点儿不够诚心,他今日可是说以后打雷要陪她了呢。礼尚往来,她左思右想,想到去年端午在游舫上,摆在案几上的几个小菜,那应该是他喜欢吃的,便是挑了认识的道:“做个金玉羹,白片鸡,再一个瓶儿菜。”
彩云领命,快步走了。
等到天暗了,陈莹就早早来到东侧间,这里比起卧房更宽大了一些,正中间是个紫檀木雕纹的八仙桌,左右放着四张官帽椅,看着油光水亮,漆上得十分之好。在东边,挂着一幅猛虎画,眼似铜铃,仿若要扑将过来,下方是个云纹的翘头条几,顿着个玉石花插。
不过并没有花,陈莹心想许是萧隐吩咐的,但她明儿就要摘一些花来插上去,要是他说不喜欢,她就不理他。
想到萧隐也许会道歉的样子,她抿嘴一笑。
过得会儿,他就来了。
陈莹请他坐下:“早上听说郭将军在浙江呢,怎么刚才会来见王爷呢?”
他们正说朱大夫的事情,便是说郭大人求见的,这一见,萧隐就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了,她后来便是去看嫁妆。
“你以为郭家就没有别人了吗?”萧隐笑道,“是郭将军的弟弟,他听皇上要起复郭将军,来向本王道谢的,本王便与他说了些倭寇的事情,他过几日就要去浙江。”
陈莹点点头:“那郭将军往前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该不会真的一败涂地罢?”
“如此也正常,毕竟他那时候第一次遭遇倭寇,用错了法子便是全军覆没。”
“王爷便没有过吗?”他可是打了十年的仗。
萧隐挑眉:“本王?”他笑了笑,“本王自小就熟读兵书,怎会犯错?要错也是小错,我可从来不会孤注一掷。”
像郭宪当时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因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从小就教导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要想克敌,必要因敌而动。他绝不会没有弄清倭寇的战术,便贸然出兵,不过郭宪已经受到教训了,这些年他因失败,因死去的兵士遭受了许多的折磨,哀兵必胜。
没看出来,他竟是那么谨慎的人,陈莹笑道:“王爷如此厉害,我便奖你个鸡片罢。”
她夹一片起来放到萧隐嘴边。
女人的手好似美玉,手指略翘起来如盛开的玉兰,便是这东西不是什么好的,他都要一口吃了,萧隐吞下去:“这是你让厨房做的吗?”
鸡片很是肥美,入口即化,是他喜欢吃的。
“是啊。”陈莹笑道,“我在游舫上见你吃过这个,应该是没有弄错罢?”
那时候,她不是很讨厌自己吗,怎么还会注意到这些,许是她也自欺欺人了?萧隐心头高兴,连吃了好几块。
陈莹见状,又命人端些酒来,他也不推却,喝了三两盅。
这时候,柳玉荣来了,萧隐道:“查到什么了?”
柳玉荣走进来,有些犹豫,低头在萧隐耳边说了几个字,萧隐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的阴沉,而陈莹听见,手头筷子竟是没有拿住,一下落在了八仙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请假一天,如果下午两前点没发出来的话应该就是没空写啦。
☆、070
她怎么都没有料到; 齐月竟是有喜了!
她以为齐月喜欢赵括,所以才会怨恨萧月兰,但她竟有喜了; 难道这孩子是赵括的不成?陈莹有点不敢相信。
可不是赵括的又是谁的呢?毕竟齐月喜欢赵括,她总不会与别的男人私通罢?陈莹眉头拧了拧; 低声叫屋里的奴婢都退出去。
柳玉荣道:“朱大夫是齐夫人的远方表亲,难怪齐家会请他去。”
怕萧隐发作,陈莹一直盯着他,却见萧隐也没有真的暴怒起来,他淡淡的问:“朱大夫可说; 齐月是何时怀的孩子?”
“应是八月下旬。”
那个月赵括将将治水回来,带了许多的礼物给萧月兰,他当时还觉得是赵括的一片心意,可后来没多久,赵括就让齐月怀了孩子。是的; 又怎么不会是他呢,柳玉荣一直盯着齐月,这些天,齐月除了去过宫里,便没有去别的地方; 也没见有什么年轻公子进出齐家的,那个人不是赵括又是谁?
他手边的一只白瓷碗被捏得碎裂开来。
柳玉荣见状道:“王爷,是否要属下……”
“你先下去。”
柳玉荣应声告退。
萧隐松开手,掌心沾着的瓷粉落在八仙桌上; 像雪白的冰霜一样。
陈莹看他这等举动,倒是有点儿不敢同他说话,因若是别的男人,不关萧家的事情,萧隐绝不会如此反应,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总不能提赵括火上浇油罢?这种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好好的谋个计策。
因现在看来,赵括是一边同齐月私通,一边又讨好萧月兰,他这般隐藏,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呢?陈莹越想越是心寒,手指紧紧捏成了拳头。
“吃饭吧,都凉了。”萧隐忽地道,“你刚才就吃了几口罢?”
可哪里有胃口了?陈莹心想,亏得她以前还觉得赵括对萧月兰情深意重呢,而今真是觉得恶心,幸好她那小姑子没有嫁给她!
不过她并不想让气氛越发的沉重,给萧隐倒了一盅酒道:“王爷,您也再喝点儿。”
两人低头吃饭,谁也没有再说话,陈莹倒是希望萧隐能在饭后主动提一下怎么处置赵括的事情,然而他径直就出去了。
比起自己,萧隐的心情定是更坏的,他一向骄傲自大,哪里想到会有被骗的一天?他原本可是要把萧月兰嫁予赵括的,要不是她提起,或者这桩喜事就成了。回想起来,他只怕是又怒又悔,不用说,定是对赵括也恨透了。
也许他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地方去好好想想罢,陈莹便也不去打搅。
翠羽听说惠妃问过别的宫人了,生怕她等得及,便是疾步回到了殿中。
“怎么去了那么久?”惠妃心情正是不好,眉头挑起来道,“你莫非还去了别的地方不成?”
“奴婢可不敢,奴婢一直在齐家呢!”翠羽跪下来禀告道,“是齐夫人一直拦着奴婢,说齐姑娘不舒服,不太方便见外人,奴婢便等着不走,齐夫人没有办法,才让奴婢瞧了瞧。”
听着真是有些奇怪,她派翠羽去是关心齐月,照理说她那大嫂应该欢迎至极,或可让太医看一看,怎么还有拦着人的道理?惠妃想不明白,问道:“月儿怎么样?”
“瞧着精神不错,就是胃口不好,听说没好好吃饭,奴婢去看的时候,还吐了一回呢。”想到床前小丫环熟稔的举动,翠羽添了一句,“怕是吐的厉害了些。”
惠妃眉头拧了拧,只知道齐月容易染风寒,倒不知她还会胃不好,这孩子从来都很能吃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她道:“你明儿请了徐太医一起去看看。”
她的至亲就一个哥哥,长辈们看不起他们是庶出,百般的刁难,她同哥哥相依为命,便是把齐月也当半个女儿看待的,齐月又听话,她也是有几分真心。
翠羽答应一声。
惠妃甩手让她退下,闭起眼睛想歇息会儿,可不知为何,竟是一直想起文德殿的事情。她自从生下赵括,一生的心愿便是让他当上太子,幸好赵轩宠爱她,她这些年又不遗余力,讨得萧氏欢心,甚至不惜让赵括去陪着萧氏,就是想让赵括这太子做得轻松些。
而萧家地位不可撼动,萧隐在边疆又略立奇功,她又让赵括娶萧月兰,只要他做了萧家的姑爷,萧隐看在这份面子上,将来都会把兵权归还赵括。
只要这桩事情办成了,赵括往后的路就是通天路。
可在这紧要关头,萧家竟然反悔,她如何能平心静气呢?就差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