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珂离沧眸光闪了闪,淡漠地说道。
肯定知道!御凰雪的小脸凑得更近了,正欲逼问,他突然一抬头,嘴唇直接碰到了她的下巴上……
御凰雪楞了一下,捂着下巴飞快地躲开,怒视着他问:“你干吗呢?”
“你送到我口中,岂有不咬之理?”珂离沧一笑,直接把手指伸进小瓶中,任灼虫爬上了他白皙的指尖。
他不怕任何毒物,腕上的小蓝蛇正是以这些毒虫为食。它闻到了它喜爱的味道,蓝色的小脑袋慢慢转过来,眼睛灼灼地盯住了那只黑红的小虫,还未等灼虫逃开,蓝色的信子飞快卷出,灼虫就成了它腹中的美餐。
“今日,教你解灼虫之毒。”他斜斜看来,笑得极为妖孽。
“我会解,以酒……”
御凰雪想到那晚帝炫天给她解毒的样子,但刚说半句,便被他打断。
“错。”珂离沧抚着小蓝蛇的脑袋,轻声说道:“以酒解灼虫极为痛苦,但凡人也只会这办法。”
御凰雪嘴角轻抽,莫非他真不是凡人,是妖?
“你别撇嘴,这灼虫毒性很大,但你如今有蓝缪,所以不必怕它。要解灼虫之毒,需在毒发后半盏茶工夫之内,烧一锅水,以蒸汽熏之。锅中只需一味药,活的灼虫。”
“以毒攻毒?”御凰雪小声问道。
“对,走吧,随我去捉灼虫。”珂离沧站了起来。
御凰雪能感觉到珂离沧与灼虫缘份不浅,他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方才看到灼虫的时候,分明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毒王之王,与灼虫的主人是什么渊源?
“珂门主……”
“还不叫师傅?”
珂离沧袖子一挥,御凰雪还没看清,耳朵上就多了分冰凉的感觉。抬手一摸,居然有朵血珠子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御凰雪又恼了。
“给你烙一个入门的记号,你种活了七叶毒草,就算是我门中弟子。”他浅浅一笑,慢步往外走。
御凰雪飞快地摸出小镜子看,原来耳朵上多了朵蓝色的纹身,现在有点肿,看不清是什么花纹。
“你用什么做的?”她追上他,拽住了他的袖子。
珂离沧挥挥手,水蓝色的扳指闪着冰凉的光。御凰雪强行扳过他的手指看,扳指上一枚云朵的花纹。
“向我学毒,总要代价,代价就是入我毒门,终身奉献给毒谷。同门手足有难,必不惜命,拼命相救。”
御凰雪轻轻吐气,她的义气和感情都用在身边几人身上了,毒谷的人如何,她真没想往身上揽责任。
但是,哄客人开心这回事,她做太多回了,于是微微一笑,向珂离沧点头,“当然,自然。”
珂离沧转开头,又是满脸的笑容。
“走吧,你会发现这些小毒物很有趣,色彩越斑斓的东西,就越毒。和人一样,笑得越好看,说不定心肠越狠。”
“比如说你?你笑得就好看。”御凰雪慢悠悠地说道。
“你也是。”珂离沧眯了眯眼睛,转过头,看着她说:“所以说,我俩很搬配。要不要弄掉这孩子,跟我回去?”
“啧,果然毒。”御凰雪撇了撇嘴角。
“小主子。”藏心匆匆追来,拦到了二人面前,小声说:“天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就在附近走走,没关系的,你也来吧。”御凰雪笑笑,拉下了他的手。
珂离沧深深地看了一眼藏心,了然地一笑,“藏心掌柜,请吧。”
藏心挤到二人中间走,小声说:“这人亦正亦邪,小主子当心。”
“没事,他只是身上有毒,心里没有。”御凰雪镇定地说道。
一个人有恶意,眼睛是藏不住秘密的,你装得再好,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端倪。珂离沧这人或者对别人真的很毒,但在她这里没有半点恶意。
“你带我们小主子去哪里?”藏心又问珂离沧。
“藏心掌柜若对每一个靠近小主子的男人都充满敌意,你顶多活到三十岁。”珂离沧慢悠悠地说道。
“你……”藏心想发怒,却又见珂离沧抬着手往他自己的脑门上不停地轻敲,慢声说道:“每天热血都嫉妒得往这里冒,脑袋会胀破的。”
藏心的脸慢慢胀红,拳头死死攥紧。
“心放宽点,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死死盯着也不是。不如帮着你的小主子找个更可靠的男人,譬如……我……”
珂离沧笑出了声,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快活!
御凰雪又好气又好笑,更懒得和他辩。她感兴趣的是锦珠儿和灼虫,她隐隐感觉这人在她身边已数次出现。她太好奇了,那人是谁,会伤害她吗?还是她身边的人?
秘密是一件充满了诱、、惑力的事,尽管藏在重重黑纱后的面孔会很狰狞可怕,但还是会有大批的人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去扯下黑纱,把脑袋伸到怪兽的嘴边去。
御凰雪也怕那怪兽会咬断她的脖子,所以她得赶在怪兽张嘴之前,把怪兽的脑袋先拧下来。
“门主,小夫人。”流星和溢珏从小巷子边的大树后绕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御凰雪好奇地问道。
“哦,你这藏雪楼后面有几条狗,我帮你剥了皮了。”流星挥了挥袖子,笑吟吟地说道。
他衣领未扣,露出纤白优雅的脖子,白玉一般的下巴上有晶莹的汗水往下滴落。啧啧,这样子,实在太撩|人了!
藏心最看不得男人弄出这模样,顿时生怒,飞快地抬袖挡住了御凰雪的眼睛,不悦地斥责,“你们把衣裳弄整齐,还有没有规矩!”
流星撇了撇嘴,和溢珏交换了一记眼神。溢珏慢步过来,往藏心身上靠,“藏心大哥何必动怒,我们是很规矩的人。”
藏心猛地打了个激灵,如同碰到了洪水猛兽,飞快地退了好几步。
流星和溢珏吃吃地笑了好半天,这才拥着御凰雪往前走。御凰雪这才看清,巷子里倒着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不像是宫中禁军的密探,难道又是哪个看她不顺眼的人的狗、腿?
“是九王府的人。”流星一摊手,一枚铁制令牌在他掌心静卧。
崔蝶意派来的人?
御凰雪抚额,自打和这群人扯上关系,她还只碰上阿宝公主对她有善意,反而是男人要大方得多。难道女人在权力的渴望上,比男人还厉害?
她放下手,抬眸看皇宫的方向,夜幕笼罩下的宫殿,真的就像黑纱里隐藏的巨兽,等着吞噬掉一切它想吞噬的人。
已经是戌时了,帝炫天怎么还没出宫?被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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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炫天刚到牌坊处,与一顶小轿遇上了,轿子晃悠悠的,里面探出一只玉白的手,珠帘半掀,露出半边蒙着轻纱的脸,看眼睛,乌黑妩媚,长睫如蝶翅一般轻合。
“前方何人,小女是要去炫王府的。”声音婉转清脆,如银铃一般!
帝炫天此时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身上未佩戴任何能彰显身份的饰物,听说她要去自己府上,于是多看了一眼。
“你是何人?”随从上前,大声问她。
“小女来自青水庄,名叫云织。云双夫人让小女带点东西过来。公子是炫王府的人吗?”女子把珠帘掀得更高,仰头看向帝炫天。
“你是云双的妹妹?”帝炫天拧拧眉,沉声问道。
“是,公子何人?”女子又问。
随从看了一眼帝炫天,见他点头,于是上前去,向女子抱了抱拳,大声说道:“炫王府从这边走,你随我来。”
女子朝帝炫天微微一笑,放下了珠帘。
“云双夫人去了有段时间了,妙音夫人出府了,现在王府中没人能打理事务,要不要把云双夫人召回来?”跟在他身后的申晋小声问道。
帝炫天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那些孩子都是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留下的,没有亲人,我说过,他们就是我的儿女。但现在情势紧迫,在我面前,反而不好。云双性情温和细致,让她照顾这些孩子最合适。”
“不过,她这妹妹看上去挺美的。属下记得,还是六年前见过,那时还是个小丫头,现在出落成如此婷婷玉立了的标致美人了。”申晋微笑着说。
“世上美人数不胜数,都美。”帝炫天随口说道。
云双是他一名属下的妹妹,那人三年前就战死了,云双一直跟着他。蓝衣军的事,云双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孩子是那些遗孤。云双的这位小妹妹,还是她小的时候见过一回,女大十八变,这身材,这眼睛,若不是她自报家门,他可联想不到
云双身上去。
“太子殿下,十九夫人跟着珂离沧出去了。”一名留在藏雪楼附近的侍卫匆匆过来,向他禀报。
“十九夫人好是好,就是不太安份。”申晋颇有微词地说道:“若不是她非要去校场,于默大哥也不会死。”
帝炫天眉头轻皱,小声说:“于默是有分寸的人,不该去的地方,他不会去。其中蹊跷,本王自会查明。”
申晋不敢再多言,只有慢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
身后那顶小轿突然又转回来了,在他身后叫住了几人。
“殿下留步。”云织从轿子里钻出来,拎着裙摆,一溜小跑冲向他。
“什么事?”他勒住马,扭头看向云织。
“殿下,姐姐让小女把东西亲手交到殿上手中,小女就不必去府上了,还要去抓药。”她双手托上了一只锦包,轻轻喘气,额上覆着一层香汗。
帝炫天微俯身,接过了她手里的锦包,打开看,里面是一双鞋。
“抓什么药?”他低眸看她,沉声问道。
“姐姐病了有段日子了,乡里大夫的药一直不见效。听她说,她的药一向是京中康乐坊的大夫开的,很有效。所以我来给她带几副回去。”云织取下了面纱,仰头看他。
☆、第192章 这男人把她逼到了角落里
“云双又病了?”帝炫天微微拧眉,手指轻轻勾了勾,沉声道:“来人,带着康乐坊的大夫和药,连夜送去。”
云织满脸感激,福身道谢,“谢殿下。”
她一面说话,一面轻咳了起来,立刻转过头,不让咳嗽声冲撞了帝炫天责。
“你也病了吗?”帝炫天目光一沉,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问。
“和姐姐一样。”云织轻轻吸气,抬眸一笑,“不过没有姐姐严重。”
两姐妹都有咳喘病?那就不能连夜赶路了。
帝炫天侧过头,小声叮嘱,“安排云织姑娘住进别院,等她病好些了,送她回去。”
“谢太子殿下。”云织感激地福身,连声说:“姐姐说太子殿下待她极好,原来是真的。”
帝炫天深深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去吧。民”
一名侍卫过来,引着小轿子往前走。
申晋策马跟到帝炫天身边,小声说:“太子殿下,还是把童大哥召回来吧,太子殿下身边需要人。童大哥性格火、爆,但绝对不是jian细,他行事光明正大,不会暗中谋害十九夫人。那个脸上有树枝打伤痕迹的人,一定就是那些异族杀手……”
“不必多说。”帝炫天收回跟着轿子的视线,淡漠地说道。
申晋眉头微拧,帝炫天行事谨慎,身边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一切。原本他是在青衫军那边,现在童舸被逐,于默枉死,他才被调回帝炫天身边。此时正是帝炫天用人之际,他身边缺少可靠之人,却坚持不让童舸回来,到底为什么?
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帝炫天直接往藏雪楼走。
天桥下正是热闹时,卖艺的,醉酒的,叫骂的,乱跑的……乱糟糟的声音充斥着耳朵。他下了马,慢步往前走。
珂离沧和御凰雪已经快走近炫王府了。她是在炫王府第一次看到灼虫,后来帝炫天让人满园子捕过,没有捉到第二只。
这是炫王府后面的密林,扒开树枝往前看,炫王府高高的后墙上红漆斑驳陈旧,坑坑洼洼,还留有五年多前留下的箭孔,炸缺墙皮,毁损的墙砖,甚至还有飞鸟落下的屎尿……
都是这样,前面的门脸光鲜耀目,后面墙都让人不忍直视。就如同人,一身行头收拾得华丽富贵,但不少光鲜的皮囊下包的都是臭哄哄的骨肉和黑乎乎的心肠。
“这种虫子很懒,也很馋,一定是那里有它喜欢的血液的香,才会找过去。它们睡在山茶花的蕊里,很难找。”珂离沧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低声说道。
“珂离沧,说实话吧,你和养虫子的人有什么渊源,是你师傅?是你们毒门里的叛|徒?”
珂离沧转头看她,寒着脸,冷声问:“你这么感兴趣?”
御凰雪笑笑,镇定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来找被偷的东西的。皇后请你来给阮皇子治病,你欣然而来,显然不止是替你师傅完成承诺那样简单。最近怎么这么多人丢东西,难道偷你们东西的是同一个人?皇后的令牌,黑金门的起云索,还有你的宝物……难道都是被那个叫锦珠儿的人偷的?”
珂离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冷哼一声,拂袖就走。
这人还真是会翻脸,她话还没说完呢,也没有指责他,他怎么就动怒了?
流星和溢钰互相看了看,拔腿就追。
“喂,我说错什么了?”御凰雪叫住流星,小声问道。
“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提这个女人。”流星压低了声音,凤眸闪着冷光,“门主十七岁时遇上她,曾经用了七年时间为她修复容貌,与她朝夕相处,甚至违背老门主的意愿,甘愿受烈火灼烧之痛,与她私订终生,结果她偷了门主的东西跑了,还刺伤了门主……门主嘴里不提,其实这几年来一直在找她。”
珂离沧有过深爱的女人?
难怪,上回在行宫山顶见到他时,他独卧松枝上,独自对月饮烈酒。他的洒脱和不羁后面,是心头上一道还未痊愈的伤。
“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爱人。”
御凰雪轻叹。这没有贬意,只是很意外,她以为珂离沧那样的人,一身妖孽之气,只会让女人为他心碎,哪知他那是心碎的人。
“只有你会?你以为你有一个帝炫天那样的蠢物,就叫会爱人?”流星抵了她一句,一脸不悦,转身就走。
“这些毒门的人,真会发脾气。”
御凰雪哭笑不得,流星护主,也能谅解。但干吗把帝炫天扯进来骂?帝炫天那个蠢物……她嘴角轻抽,明明是潇洒得不得了的人物!
帝阮见过锦珠儿,黑金门要找的人也是锦珠儿,珂离沧要找的人呢?也是她吗?锦珠儿到底是不是她的家人,为什么会和她长得像?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正想得脑袋发胀时,松枝哗啦啦地响,有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一个激灵,飞快抬眸看向前面,只见五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慢吞吞地摸近,手里拎着刀剑,满眼邪光,死死盯着她。
“找死呢?”御凰雪厉斥一声。
“御十九,你才找死,落到哥几个手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几人身手倒不错,很快就把她围在了中间,更有一人点住了她的哑穴,不让她喊叫,还用手来摸她的脸。
“真滑溜啊,难怪让姓帝的跟疯了一样地要她……”
“我来试试……”
后面的男人也探过手来,直接侵向她的心口。
你们死定了……她眼神一寒,用力抖了一下手腕,腕上的小蓝蛇如离弦的箭猛地弹出去,一口咬在了这人的鼻尖上!
小蓝蛇不伤主人,但主人让它伤谁,那人必死。
男人的眼睛往前看,成了斗鸡眼,那鼻子眼看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