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为什么把你送给麟王?”嫣贵妃绕着她走了一圈,厉声问道。
“并非九王爷送的,是九王妃要把我送给九王爷。”御凰雪小心翼翼地应付道,后背上密密全是汗。
对付男人,她能水眸横波,但面对这种上了年纪又很漂亮的女人,一点儿锋芒都不能露,越怂越好。
“jian民还真会攀爬。”嫣贵妃抬脚,用脚尖挑起她的下颌,嫌恶地盯着她的脸。
御凰雪抖得更加厉害,牙齿都开始打架。
嫣贵妃显然很满意她的惧怕,收回脚,让人把她带下去,待庙门关上了,才不悦地说道:“麟儿出来吧。”
帝麟从佛像后绕出来,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样子帝炫天并没有骗我,这个确实不是雪公主。”
“你就是色|字当头,好的烂的都往榻上抱。帝炫天你也得多防备。”嫣贵妃瞪他一眼,不悦地说。
“我现在只是给他一些闲散差事,让他知道,没有我就没有他的明天。”他扬了扬眉,越发得意。
“你让她杀崔蝶意干什么?那丫头并不受老九的喜爱。”嫣贵妃不解地问。
“再不喜欢也是他家里的一只花瓶,摔碎了我高兴。若能得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么个妇人下手。”帝麟阴恻恻地说。
☆、【49】女人要选把她当唯 一的那个人
嫣贵妃神情柔和了许多,双手在他肩上轻抚了几下,轻叹道:“明明你最像你父皇,可惜他不待见我们母子。”
“母亲,他不待见我们不是更好?呵,免得到时候下不去手。”帝麟咬牙,满目狠色。
嫣贵妃脸色一沉,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嗔怪道:“你疯了,他是你爹。”
“可他什么时候抱过我?什么时候也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练剑?当着那些人训斥我的时候,哪当我是他儿子?哼,若不是外公和舅舅们对他有用,只怕我们一家人早就被他斩尽杀绝了。”帝麟越说越激动,额上青筋直跳。
“好了,知道你委屈。”嫣贵妃拉起他的手,柔声哄道:“早点回去,对你媳妇好一些,光靠我们殷家可不行,聂家是世家大儒,天下士子无不对聂瑾五体投地。你握有聂家一门,等于捏住了天下的士子之嘴。”
“知道了。”帝麟略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聂凌波又木讷又古板,毫无情|趣可言。”
“你的正妃是今后的皇后,当然要端庄大方,难道要和刚那个jian妇一样吗?”嫣贵妃脸一拉,不满地说:“你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若敢带回去府去,我剥了她的皮。你父皇的病只怕好不了,外公已经与你岳父做好准备了,你不要让你岳父知道你干的这些事。”
“是,”帝麟换了副笑脸,向嫣贵妃深深一揖,嘻笑着说:“儿子一切都听母亲的。”
“去吧,知道你心痒了,玩去吧。”嫣贵妃笑着点点头,看着帝麟大摇大摆出去,眉头渐渐拧紧,描画精致的眼睛里盛满愁光,几线细纹从眼角探出。
大殿门敞着,月光像一把冰凉的水一泄而进,一直淌到她的脚边。她站了好一会儿,才踏着月光河,慢步走出大殿。
在丈夫和儿子里,她选的是把她当唯一的那个。
当男人舍弃掉妻子的时候,他也可能成为被舍弃的那个,很公平。
*****
御凰雪和藏心站在菩提树下,十多个黑色锦袍男子看守着他们。
“那些人,你认得吗?”她看了一眼那些人,轻不可闻的声音问藏心。过了这一关,他们算是暂时安全了。
藏心轻轻地摇头,“是谁在帮我们呢?”
御凰雪脑子里闪过了帝炫天的脸,难道是他?他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把这个男人赶出去。”帝麟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人扭头看,他正带着一群随从慢步走近。
“你先回去吧。”御凰雪摇了摇藏心的袖子,小声说。
“真想杀他。”藏心咬牙,低低地说。
“若能杀,我比你先动手。”御凰雪推了他一把。
“再拉着手,我可要剁手了。”帝麟的脚步停在三步开外,阴恻恻地盯着二人紧牵的手指上。
☆、【50】他在捡马球
“王爷息怒。”御凰雪微微一笑,向藏心递了个眼色,催他先走。
帝麟冷哼,阴鸷的眼神一直盯着藏心,直到看不到了,才扭头看御凰雪,“你还舍不得这丑丈夫。”
“丈夫再丑,也是丈夫啊。痴汉子疼婆娘,等我人老珠黄,在我身边只有他。”御凰雪掩唇笑,轻轻地说:“王爷又不会想娶我。”
“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帝麟不屑地笑笑,拔腿往前走,“走,陪本王打马球去。”
“这么晚了还打吗?”御凰雪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问:“鸟儿可飞去马场了?”
“那地方连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可能有鸟?”帝麟扫她一眼,笑道:“不过,你鬼点子还挺多。”
“那不是没能替王爷办成事?”御凰雪拧眉,佯装失落。
“怎么会。”他呵呵笑,看着她说:“”
马场四周是高song入云的墙,墙上立有密密的铁蒺藜,淬着孔雀胆的毒,在月光下,一圈莹莹蓝的光,鸟落在上面立马毙命,人更爬不上去。
层层守卫在外面,见到这一行人到来,赶紧行礼。
御凰雪换成了一身男装,跟在侍卫中,随他进了马场。那些贵人们都还在,帝麟的王妃居然也在。聂家是有名的大儒之家,聂凌波自小接受严格的诗书礼乐教育,一颦一笑都分外端庄。打扮也是这些女子中最朴素的。
帝麟没过去,径直走向男人们。
皇长子已逝,他是老大,大家纷纷起来抱拳行礼。
“来晚了,抱歉,父皇临时召我进宫……”他故意大声说道。
知道的,都明白又被叫去训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得宠。帝玥不屑一顾地转开了头,帝琰却把目光投向了御凰雪,脸顿时拉长。御凰雪装着不认识,在人群里找帝炫天,却不见他的踪影。
“炫天呢?这没出息的,真给女人捡球去了?”帝麟往正座上一坐,抬高下巴看向底下球场。
女子们穿着骑马装,正挥舞球杆,策马争球。帝炫天一身黑色劲装,双腿轻踢马肚子,慢慢在球场边绕。
“父皇又罚三哥,”帝琰收回视线,有些不满地说:“三哥也是,没事上什么折子,要开仓赈粮。全天下没饭吃,还能少得了他的一口饭?”
“呵,他这叫心忧百姓,你懂什么。”帝麟挥挥手,指着下面说:“去,把炫王请上来,你们这些小王|八|蛋,都坐在这里看主子笑话?”
几位将军赶紧俯和道:“我们请过炫王了,但他刻板,也怕皇上怪罪,所以不来。”
“他就是古怪脾气,若性子放软点,哪会有今天。但你们记着,他是我三弟,谁敢不恭敬,就是和我作对。”帝麟环视众人,戴着绿扳指的食指在桌子上轻敲几下。
☆、【51】给她的小纸条
“麟王说得对。”众人又哈哈笑着,连声附和。
御凰雪抬眸看去,五年下来,那些卖主求荣、顺从投降的人没剩几个了,驻边大将隋朝安算是命硬的,手握重兵,还能稳坐泰山。
人群里,有几道视线一直盯着她,她知道是哪几个人。
帝琰,薄慕倾,崔丹,帝玥。
凑到一窝了,不知道谁会抢先发难?
她垂着长睫,站在帝麟身边,他手垂下来时,会握她的手,拇指往她的掌心揉。他宽大的锦袖挡住了他的小动作,让人无法察觉。
“弦王不上来,说若皇上知道,会连累麟王。”跑去请帝炫天的人跪在帝麟面前,小心翼翼地回话。
“那就随他吧。”帝麟扬了扬眉,也不再问,只管和身边人喝酒寒喧,听她们没边没际的奉承话。
“皎公主的马球,打得真好。”这时有人赞叹了一句。
大家往场内看,皎公主一杆挥在球上,小球飞起来,直击对方的球门。
御凰雪以前的马球才叫打得好呢,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骑马装,骑着自己的小红马,在绿油油的草坪上飞驰,黑发飞舞,汗水挥洒……
“哈,崔驸马,阿皎在这里也是这样挥杆的吧?”帝麟转过头,看着崔丹笑道。
皎公主厉害蛮横,喜欢用鞭子打人,崔丹曾在半夜被她用鞭子赶过半条街,朝中人人皆知。崔丹满脸尴尬,含糊不清地哼了两句什么。
众人大笑。
“走,我们也去打。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大寿,练练也好,到时候御前献技,不能太丢脸哪。”帝麟双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撑,站起来,朗声说道。
“走啊。”大家起身,说说笑笑地跟在他身后。
御凰雪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只手往她的腰上打了一下,匆匆扭头,全是陌生面孔,悄悄往腰带上摸,里面多了个小纸条。
她不露声色地把纸条往里面塞了点,紧跟上了帝麟的脚步。
男人挑了球杆,撩袍上马。女子们赶紧退下来,远远站着。一轮月悬于正当空,清冷月辉洒下来,笼罩在独立草坪中的帝炫天身上,如同给他披上了一层银亮盔甲。
他的威风从来不因落魄而减上半分,哪怕现在的身份只是捡马球的,站在那里,仿若身后有千军万马默立,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能风卷残云,将这些锦衣蛀虫们吞噬淹没。
“炫王威风。”有人小声说了句。
话音才落,帝炫天挥手击球,圆球砸破静美月光,呼啸而至。
这是战歌,男人们一涌而上。
帝炫天默默地从往前冲去的人群中穿过,到了球场边上,若有球飞出场外,他便再丢一只进去。
他们打得太精彩了,你来我往,如兽厮杀。御凰雪此时才有机会退到人群后,摸出小纸条看。
☆、【52】居然是他救了她
“速从东门离开。”
这是帝炫天的字。御凰雪记得他的字,当时父皇还称,世间无人会比他写得还好,磅礴大气,又内敛深沉。她把纸条揉成一团,转头看帝炫天。是他派人传信的吗?
他一直没朝这边看过,双眼紧盯前方,手中球杆在小腿上轻轻敲击。
球场上,帝麟一马当先,帝玥紧随其后,帝琰奋起追赶。这三个正角逐太子位的人,在球场上也不分上下,不甘示弱。
“打啊,打他。”帝麟球被抢了,一脸戾气,挥着球杆击向那男子的后背。
男子挨了打,只因是卑微侍卫,哪敢有半点怨气,只得乖乖让出刚抢到手的马球。
“二哥武功精益了,这叫什么招式?后背拍饼?”帝玥追上来,连挥球杆,迅猛抢夺。
“你二哥我还会猴子捞月呢。”帝麟皮笑肉不笑地伸过球杆,作势要打他月夸下那地儿。
“二哥你这不叫捞月,叫砸月。”帝琰趁他们闹腾,策马追来,抢走了马球,直击球门,稳稳击中。
欢呼声中,帝麟一骑疾冲,马蹄狠狠踩中马球,球破了,淡黄的粉末纷纷扬扬飞散。
“什么东西?”帝麟拧眉,俯下身去看。
浓郁的香味钻进他的鼻中,让他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三哥,再来个球。”帝玥扭头,冲着帝炫天大喊。
帝炫天手一挥,丢了个球进去。
这时看台上的女子们开始躁动了,御凰雪抬眼看,只见月亮下,一群鸟儿正渐飞渐近了。她有些奇怪,不是说一只鸟也放不进来吗?弓箭手呢?
鸟儿越来越多,俯身疾冲,直接到了看台处,在那些女人身上乱啄乱咬,乱抓,惊得这些女子们花颜失色,抱头乱窜。
尖叫的,被绊倒的,被推下看台的,大哭的,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男人们惊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鸟冲到了他们中间,不管人还是马,一顿乱啄。
御凰雪心一沉,它们发狂了!难道是帝炫天做的,所以提醒她离开?
她看向他,只见他已纵身而起,到了看台上,一手抱住了一个女子,冲出来交给侍卫,再冲回去……
这回他救的是崔蝶意,她云鬓散乱,珠钗斜坠,嘤嘤哭泣,双手紧抱他的脖子不肯松。
“走啊,你这蠢婆娘。”一声怒吼从天而降,她猛地抬头,只见一群疯鸟正冲她扑来。
“去。”帝麟挥着球杆冲进来了,一把拎起了她,疾步往前跑去。
御凰雪可真想不到,帝麟会来救她!
“看着伶俐,怎么不跑?”他把她放到空地上,瞪着眼睛,暴戾地吼。
御凰雪嘴角抽抽,一抬手,把帕子捂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被啄了个洞,正在流血,样子很可怕。
“封锁寺庙,捉住刺客,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他打开她的手,扭头大喊。
☆、【53】那人就不配活着
“麟王,不好了,王妃她……”两名婢女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也顾不上尊卑,拉着他就往后跑。
帝麟脸色一变,拔腿就往前跑。
御凰雪往前面看,原来崔凌波在众婢的保护下上了马车,但鸟儿穷追不舍,对马又啄又抓,马受了惊吓,拖着马车没头没脑地狂奔。
“拦下马车,拦下马车……”侍卫们狂呼着,上马追赶。
帝麟的东西,都是世上最好的,马也是。三匹宝驹拖着马车,快到像是云中踏风,直冲黑夜深处。
“驾……”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帝炫天追去了。一人一骑,长鞭在风里凌厉地甩过,很快就把众人甩出老远。在这些皇子里,没有人会比他武功高,也没有比他有胆识,更没有人比他不怕死。
四周无路,马车直撞向高墙,若撞中了,后果不堪设想。只见帝炫天长鞭甩出去,卷住了马车后的木架,他凌空腾起,身似利箭,直射马车。右手出剑,劈中马车顶棚,随着几声剧烈裂响,整个顶棚都被他劈开了。在阵阵惊呼声中,马撞上了高墙,马车厢整个立起来,狠狠往前砸去。碎木横飞,沙土纷扬,血肉乱溅中,人们几乎已经看不清车边的人影,场面顿时寂静,一声响也听不到了……
“看,炫王。”有人惊呼了一声,随着那人指的方向看,他一手抱着聂凌波,一手抓着长鞭,鞭子另一头卷在高墙上的铁蒺藜上,高悬于半空中。
“三弟……”帝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策马过去,抬高双手。
帝炫天手臂一松,聂凌波从他臂弯里滑下,落进了帝麟的怀里。
御凰雪扭头看看台上,那些王妃贵人们几乎全挂了彩,吓晕过去的不在少数。在皇后寿诞前出这样大的乱子,一定龙颜震怒。仔细查下来,独她是外人!
趁着混乱,她拔腿就往东走。
四处都是嘈杂声响,她越走,心里越不安。帝炫天为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没有必要!是谁设了局暗算谁?帝炫天可信吗?
往前看,前方的路好像遥无止境,她根本猜不到会有谁在那里等着她。
她当机立断,转身回去。那小纸条,她直接嚼烂吞下肚中。不好,她还有一支签,那是天子签,现在丢在什么地方都不合适!
回到人群里,四周已有了重兵,气氛格外冷竣。
呵,隋朝安在前面。那男人,屠了驻边大将军丰息满门,从主子到奴才,丰老太爷年已八十,小重孙才两岁,整整一百六十七人,无一幸免。这样的畜牲,还让他活着享福?
她垂下长睫,手握腰边长剑,跟着一群侍卫一走往前边走。她认得他的竹轿,装着搜查,把签文藏进了他的披风里。
扭头看,人群里正有两道视线匆匆收回。
☆、【54】心狠算什么,不喜欢就离我远点
火把和灯笼把整个马场照得亮如白昼,御凰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