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死寂的视线中,没有迷茫,就仿佛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云倾控制不住的摇摇欲坠,她忽然淡薄的笑了:“太好了,他还活着……”
合眸,清泪再次滚落,“用皇后的死保住了北宸渊的性命,这一局,终究是值得!”
用一个恩人的性命成全另一个恩人的性命,她竟如此变得额如此残忍。
气血不受控制的上泛,意识在紧绷的松懈之后,彻底的模糊,云倾再也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娘娘……”魏子修伸手抱住云倾,却再也唤不醒她。
他将云倾放到床上,开始诊脉,就在这时,寝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接着是一顿不可遏制的怒吼:“你们为什么都在外面?你们就这么放心将母妃和魏子修那个贱人放在一起?母妃若是有事,本王就杀光你们的亲族给你们陪葬!”
魏子修转眸,只见承佑阴沉着脸疯一样的跨步进来,后面跟着一众宫人,全部伏跪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下一刻,承佑已经跨到了自己的面前,毫不客气的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将自己提起来,瞪着猩红的眸底,问道:“魏子修,你做什么?为什么母妃躺到了床上,说话啊——”
魏子修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害怕,他一字一字无比淡定的说道:“如果,你还想你母妃醒过来,就放手!”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丧钟(8)
承佑阴狠的目光瞟过床上平躺着的云倾,她的呼吸微弱,胸膛和喉头都没有起伏,就仿佛已经沉睡了一般。
承佑阴鸠如鹰的眸子深深的凹陷,就仿佛在一瞬间老去,变成一个老妪,他抽动着双唇,将魏子修狠狠的甩到地上,对着他的脸上手就是两拳,如恶魔一般的厉声狂吼:“魏子修,你敢说,我母妃昏倒跟你没有关系?!是不是本王再晚来一步,就只有给她收尸的份了?!”
众人们跪在底下,微微抬首望着眼前这一幕,彻底呆若木鸡!
然而,对于承佑来说,这不过是他原本的面貌,既然云倾已经昏去,他哪里还有伪装卖乖的理由?!
魏子修被打得口鼻冒血,却只是无奈的抽搐着身体,痛苦的说道:“赫连承佑,你要还是皇贵妃的儿子,你要是还有一丝孝心,你就放开我……”
不等他说完,承佑又揪住魏子修胸前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瞪着饿狼一般的眼睛,幽幽的说道:“姓魏的,到现在,你以为本王还会相信你吗?!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好,好,好,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本王是病猫!”承佑仿佛气极,伸手掐住魏子修的脖子,扭曲这面容,一步一步收拢手中的力量,阴狠的说道,“姓魏的,你给本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未央宫所有的宫人都在,本王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送你上西天!”
下一瞬,他便毫不客气的加重手中的力气,越掐越紧!
远处,浅紫望着这一幕,哭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无力的拉住薛灵的衣袖,却只见薛灵无声的哭着,浅紫崩溃了,对着承佑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奴婢愿意代他死,求王爷松手,你怎么打都可以,求王爷饶他不死,王爷……”
承佑冰冷冷的转眸,吼道:“滚,一盏茶功夫之内,请不来御医,本王就立刻送你们去给魏子修做伴!滚快点!滚——”
他一面吼,一面加重手中的力度!
众人都怕极了,眼看魏子修连抽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纷纷起身出去请御医,浅紫已然哭得瘫软,一步也挪不动,薛灵只好拉住哭得崩溃的浅紫往外拖!
长久的窒息,让魏子修的脸上泛出奇异的紫光。
——魏子修,你不过是占着会武功的便宜,除此之外,你就是个废物!
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不受控制的说道:“魏御医,外面有人给你送来了这个瓶子……”
话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得呆住。
魏子修用最后的力气望去,在视线接触到那个瓶子的那一刹那,魏子修感觉全身消散的力气以光速迅速回归!
那白色的瓶子上画着一座寺庙,大门边躺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在死神即将来临的那一刻,人的反应能力竟如此出奇:那是三祖寺,所以,那块石头并不是一块简单的石头,它有名字,叫“解缚石”!
缚石,缚石,倒过来,是石缚,谐音:师父!
这是祈夜给他用来救云倾的东西!
——独孤祈夜,你的良心还没有被仇恨彻底烧成灰烬,我竟这样高兴,就好像已经长生不老了一般!
魏子修艰难的伸出手去够那个瓶子,可是,他摇晃的手再也无力够到那保命的东西!
最后的精神和力气,让他艰难的用最沙哑的声音说道:“赫连承佑……你可以杀我……可是……你总不能杀你母妃吧?!那瓶子里的东西是给母妃保命的……快给她服下,服下了,我任你处置……快……快……咳咳……咳咳……”
承佑最后的理智被拉回,他望着双眸已经开始上翻的魏子修,料想他也逃不了,终于松了手!
他阴沉着脸起身,跨到那个奴才的面前,伸手接过那个瓶子,揪出他胸前的衣襟,一字一字的问道:“这是谁给你?!”
那奴才不过是个粗使的杂役,还不足十八,被承佑这样盯着看,吓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奴才……不知……”
承佑放开他,将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药丸捏住那个奴才的嘴,强迫他吃下去。
那奴才被迫吞咽的面容十分的扭曲,发出奇异的光彩来!
承佑定定的望了他好一会儿,只见,他并没有任何异状,才拿着瓶子往回走!
低首,只见魏子修一滩稀泥一样的躺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忽然觉得魏子修躺在云倾床边的样子很碍眼,便瞪着嫌恶的眼神使劲的踢他,将他踢到一边看不到的地方!
转身,他脸上阴狠的神色在一瞬间彻底淡去,他惊恐的奔到床前,轻轻而温柔的唤道:“母妃……母妃……母妃……你醒醒啊,我是你的宝贝儿子啊……”
喊了半晌,都不见云倾有反应,身后传来魏子修微弱的声音:“给你母妃吃啊……快啊……别耽搁了,用水喂……快啊……”
承佑转身去看那个奴才,只见他还是一点事都没有,才放下心来!
承佑终于倒来了水,给云倾喂了一粒,不确定够不够,只好转眸去看魏子修,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艰难的走到床边,从承佑的手上去拿瓶子!
瓶子握住瓶子的手死死的掐住,就是不松。
魏子修艰难的笑了:“睿王殿下,像我这种废人,你想让我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我都不逃跑了,你还担心什么?!给我吧,我知道该吃多少!这不是毒药,你已经试过了,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承佑无比嫌恶的望着他,终是放手了!
魏子修仔细的看瓶子上的图,那块石头,仔细的看,仿佛与三祖寺的那块解缚石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只见,石头的底部,有一段细小的凸层,所以……这瓶子还有夹层!
魏子修拿高瓶子,用手猛力的扣瓶子底下的瓷,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不过半刻便已经满手是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丧钟(9)
功夫不负有心人,瓶子底端果真有夹层,魏子修从那下面十分艰难的扣出了一张极薄的小纸!
展开,却看不见一个字!
就在这时,传来春意的声音:“陈大人,你快些,我家娘娘昏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醒!”
承佑抬眸望去,只见春意已经带着陈御医进来了!
魏子修抹了抹自己唇畔的血迹,将那张小纸谨慎的藏进贴身的衣服中,握住那个瓷瓶,艰难的起身!
承佑还是谨慎的盯着魏子修,严格来说,是盯着接近云倾的所有人!
天光彻底暗去的时候,魏子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神色,承佑一动不动的坐在云倾的床头,沉着脸望着寝殿中的一切,陈御医向承佑报告道:“启禀王爷,娘娘的气息已经稳住,气血不在翻涌,并无大碍,请王爷放心!”
承佑挑眉,怒气腾腾的问道:“那为什么还没有醒?”
“这……”
解释不出来,承佑更加生气,拔高音调冷冷的说道:“你这个庸医,要是再不能让本王的母妃醒过来,本王就立刻送你下地狱!”
陈御医脸色不自然的一转,勉强咽了咽口水,说道:“王爷莫急,微臣这就去给娘娘配药!”
承佑对他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他微微拱手,便麻利的退下了!
就在这时,魏子修也跟着往外走。
“魏子修,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去哪?”
承佑的声仿佛一道魔障追魂夺命的传来!
魏子修有些烦闷的转身,蹙眉望着承佑,尽管就在刚才,承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可是,他还是害怕不起来,他阴测测的说道:“尊贵的睿王殿下,你不是希望您的母妃尽快醒来吗?微臣诊过了脉,自然是要去配药,否则,光诊脉不吃药,娘娘怎么会醒?!明天天亮的时候,娘娘若是还不能醒来,不用您动手,微臣自己喝鸩酒自尽,您满意了吗?”
承佑仍旧满是戒备的望着他,笑得十分猥琐,就仿佛有阴风扫过,他悠闲的搓了搓手腕,漫不经心的说道:“姓魏的,你知道你的命握在本王手上就好!本王想让你横着死,你就不会竖着死,本王想把你剁成十块喂狗,你就不会被剁成八块喂猪!小四——”
最后这一句,承佑拉得极长,很快,他最贴身的奴才小四便躬身如一条狗一样站在他身边,问道:“王爷,小的在!”
承佑挑眉望着面前听话的狗儿,说道:“小四,现在本王给你分派一个重要的任务,你给本王仔细的盯着这个姓魏的,然后将他的一举一动看清楚,他要是敢有一丝反对,你就用鞭子狠狠的抽他,你要是打不过他,也不必来见本王了,自个去跳粪坑!三天之内不去出来!”
小四贼兮兮的答道:“王爷放心,这些年给王爷当练靶子,像魏子修这种废物,不是奴才的对手!”
魏子修忍着怒气听话,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连小四这种低等的奴才也敢随意侮辱他!
——赫连承佑,有本事,你在云倾醒来的时候也这么使唤啊!
魏子修鄙夷的望了小四一眼,便抬步朝外面走去!
被人盯着的感觉自然是极其不舒畅的,但是,也没有办法!
小四就站在门边,魏子修只好背对着他,拿出藏在怀里的那张极薄的小纸!
再次打开,接着灯火的幽光,还是,看不见一个字!
有的时候,魏子修极其讨厌祈夜的隐藏,他嘲讽过,鄙夷过,却被祈夜一句“你但凡能学我一分,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给呛回去!
他想,他和祈夜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永远坦诚的面对自己,风雨无阻,而祈夜习惯站在身后,默默忍受!
师徒十年的默契,这一刻就是考验的时刻了!
祈夜当然不会塞一张没写字的东西放到瓶子底下,还暗示他瓶底有东西!
魏子修淡定的拿过蜡烛,将那张纸悬在火焰的上头,来回的烘烤,烤了半晌还是一个字也没有出现!
他又将蜡烛移开,将水杯里的水倒在桌面上,将小纸放上去,顷刻之间,墨色的如纹芮的字终于出现了!
那纸实在薄得可怕,不过十几秒种,也就是在他刚刚看完的时候,彻底分崩离析,在水中腐蚀成一堆碎屑!
魏子修无力的合眸,烦闷袭上心头: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怎么能确定在完全看完之前,这纸不会彻底分崩离析!
——不掩藏真的会死吗?他那么傻,祈夜不说就不会毁尸灭迹吗?
幸好,他的记忆里因为今日的死里逃生有了神速的增长。
按照祈夜传来的方子,魏子修迅速抓药熬药,在小四和承佑的监视之下,愣是自己喝了一半,才给云倾服下另一半!
清晨的阳光撒过窗扉,云倾终于醒了!
承佑高兴极了,然而,母子还来不及唠嗑,于墨便进来传话:“娘娘,夏相求见!”
承佑不悦的说道:“他来做什么?”目光挑向一旁的心腹小七。
小七走近承佑,在他的耳边低低说道:“皇上的情况稳住了,夏相成功的控制住了王将军,现在,承光殿一片寂静,只是无人主持!”
承佑十分微妙的笑了。
夏晚枫和王守星和解了?他没有听错吧?
小七的脸色很不自然,就仿佛看到承佑的额头上有隐约的怒气排山倒海而来!
云倾坐起身来,脸色因为虚脱而苍白,望了一眼一旁的魏子修和承佑,对薛灵道:“夏相来了?为本宫梳妆吧!”
承佑赶忙道:“母妃,您这样哪能见客,薛灵,你现在请夏相回去!”
“不可……”云倾抓过承佑的手,道,“还是请夏相进来吧!”
“母妃……”
承佑无奈,只好让薛灵去请夏晚枫进来!
昨日一整天的暴风雨,彻夜未眠,但是,丝毫都不能显露在夏晚枫的脸上。
他一身正装,风度翩翩的走进来,仿佛看不见承佑一般:“请娘娘遣退左右,臣有要事要与娘娘商谈!”
还不待云倾出声,承佑就先火了:“夏相……”
“承佑,你先退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主持大局(1)'作者章节号错,不影响阅读'
承佑最见不得夏晚枫这副得意而目中无人的样子!
实际上,在沈绿衣被云倾逼死之后,夏晚枫对云倾的情感早已发生了质的变化,没有撕破脸皮,或者说,他现在会站在这里,不过是祈夜还活着!
是的,就这么简单,只是因为祈夜还活着!
如果祈夜不在了,他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在一气之下,做出与云倾同归于尽的蠢事!
这就是生长在宫廷的人,权力和仇恨胜过阳光和雨露。
然而,即便承佑再不甘,到底是不敢忤逆云倾,起身恨恨的看了一眼夏晚枫,满脸阴沉的走了!
“母妃,儿子就在门外,有任何事情就喊一声!”
承佑都走了,其他的人更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全部跟着退下了!
魏子修深邃的目光传来,像忧伤的精灵,现实给他的原本就是无奈痛苦胜过欢喜轻松!
擦肩之间,夏晚枫镇定的望着前方,就仿佛看不见他一般!
云倾微微正了正脸色,尚算客气的说道:“夏相,请坐!”
夏晚枫淡淡一笑,仿佛风轻云淡,随意就坐,道:“娘娘不必客气!看娘娘的样子,似乎不大好!”
他幽幽的叹着气,那么轻微,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嫌恶。
云倾微微失神,微微垂下睫羽,轻轻的扇动,低低而和煦的说道:“多谢夏相关心,本宫这身子实在不争气,让夏相见笑了!”
夏晚枫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娘娘……未央宫素来高贵,便是旁人不说,也晓得贵重过中宫,微臣原本不应该随意打扰,只是,此乃非常时期,微臣不得不冒昧叨扰,还请娘娘见谅!”
其实,云倾很欣赏夏晚枫的风度,他的客气总是给人真诚的感觉,不像那些在宫廷和官场中浸润过久之人,她仍然垂首,如一道垂柳,矗立在夕阳中:“夏相客气了,本宫是深宫妇人,懂的东西并不多,还请夏相不要嫌弃本宫愚笨,多多提点赐教!”
他客气,云倾自然也客气!
夏晚枫道:“时间有限,微臣也就不跟娘娘绕那些虚的了!”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