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不至残喘成如今的模样!朕恨那小人,若有一日,朕将那人揪出来,朕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诛他九……”
话未完,王宁暄忽然伸手,拉住曦泽的手,满是惊恐的说道:“皇上,不要啊……臣妾害怕……不要将臣妾挫骨扬灰……”
曦泽惊得呆住,他仿佛不能回味出这明显的话语,愣愣的说道:“宁暄,你听错了,朕怎么可能会将你挫骨扬灰,朕是说害你不孕的那个人啊……”
“可是那个人是臣妾自己啊……”王宁暄心酸的说道。
曦泽闻言,彻底的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一切。是不是应该立即传祈夜进来治一治自己的耳朵,它老了,会自己产生幻听!
来不及耽搁了,王宁暄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那年,沁瑶一时糊涂,挑唆守玄参与谋反,并且与傅家人单挑用以试探皇上,那时,臣妾就害怕,臣妾是王家嫡出的女子,进宫嫁与皇上便背负整个家族的荣耀和生死,臣妾最害怕的事情是,王家会步助废太子谋逆的徐家的后尘,但是臣妾终究无能,能震慑的人实在有限,能护住的人也有限,徐家助太子谋逆,便是因为徐皇后生了太子,臣妾也是皇后,若是,臣妾产下嫡子,臣妾不能保证王家的人会不会像徐家那样嚣张猖狂,在立嗣事情上掣肘皇上,臣妾不愿看到丈夫与母族对峙到那一步,所以,为了保住皇上的帝位,为了保证王家人最彻底的忠诚,为了消灭王家人嚣张的资本,臣妾自愿放弃拥有孩子!对不起皇上,因为臣妾的自私,你数次被逼迫废妻,都是……臣……妾……的错……”
话毕,曦泽还来不及从这彻骨的震惊中回神,床头的人儿就彻底没有了气息!
他的妻子,他想他根本就不了解!
他的妻子,他想他根本就认得!
他的妻子,那不是他的妻子,那是足够让他自杀一百次的“债主”!
她骗人,她说,沈绿衣比她更爱皇上,她说,沈绿衣比她更勇敢,她说沈绿衣比她更聪明,她说,沈绿衣比她忍受的更多,都是骗他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人比他的皇后更深情!
可是,他却那么残忍的将自己的屠刀砍向了这个一直深爱着自己的人!
“啊——啊——啊——”鲜血毫无预兆的喷涌而出,他在死寂中瞪大的瞳孔中,看到,那最深情的妻子彻底没有了气息!
曦泽再也控制不住的身体,从凳子上栽了下去,双眸不受控制的合上,意识彻底模糊,最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淹没一切!
就在这时,寝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是祈夜,他一直站在寝殿的门口,他吼退了所有的人,他一直站在门外,用超乎想象的听力将殿中所有的对话刻入骨髓!
包括曦泽栽倒于地而发生的不可控制的声响!
祈夜望着眼前的一切,其实,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中宫已去,那曦泽呢?
他抬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曦泽身侧,这个相伴了三十年的主人,他忠诚的背后带着浓浓的愧疚,他扫视的目光中,看到地上散落的那碎屑,在皇后的手最后垂下的地方,他看到残破的觊觎、帽子、两顶绿……
和他猜的几乎一样,是几乎,不是完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曦泽会在那一刹那如此震惊!
因为,是两顶,不是一顶!
因为,就在一个月之前,夏晚枫亲口向曦泽承认了他喜欢沈绿衣的事实,北宸渊的话得到了一半的验证,因此,剩下的那一半才有了成立的理由!
他果然够狠!
如果,他只是单单指向自己一个人,断不会将曦泽的信任击碎的那么彻底!
祈夜扶起地上的曦泽,将他运到蹋上,然后,开始为曦泽施救!
就算,曦泽醒来之后要他死,就算,曦泽醒来之后还是相信北宸渊的挑唆,祈夜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施救!没有犹豫,哪怕是一秒钟!
这是他最后的忠诚!
无人能敌的忠诚!
这一刻,只要他不施救,在证据彻底被毁灭的这一刻,他完全可以联合夏晚枫将七皇子推上皇位,只要控制住了王守星,这大晋的天下就是他说了算!
可是,他还是选择忠于良心!
——北宸渊,你想告诉皇上我和晚枫给他戴了绿帽是吗?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我摸着我的良心说,晚枫是爱绿衣,但止步于爱,从未做出苟且,我是爱云倾,但我连说都没有说出来,更不必谈苟且的勾当,你说我们俩个给皇上戴绿帽,便等于影射你的公主红杏出墙,你对得起你的公主吗?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你该死!真该死!所以,你真的死了!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姓北的,这一局,你已经输了,不是一如既往的输,是史无前例的彻底的输!
就在这时,外头的凌薇忽然毫无预兆的冲了进来,她几步跨到床边,望着一动不动的王宁暄,跪在床头,凄厉的哭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醒醒啊……娘娘……娘娘……娘娘……”
她喊得很大声,下一瞬,所有的人都纷纷进来了,在祈夜冰冷的眼神中,他们止步于门口,齐齐下跪,哭声震天动地,传向远方:中宫薨了……中宫薨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丧钟(3)(登陆的时候发现昨天写好的居然没有发!)
夏晚枫是什么时候走近寝殿的,祈夜并不知晓。
凌薇的哭声和宫人们悲戚的“中宫薨了”都在他的耳际远去,最后消散。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战役,就在上一刻,他亲口承认愿意自砸神医的招牌,可是现在,他却那么倔强的想与老天对抗!
他知道,他有罪,所以,短短一个月之内,老天给了他两记响亮的耳光,他救不了沈绿衣,也救不了皇后,够了,真的够了!
事不过三,若是今日,他不能救回曦泽,请问以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行医?!
——老天,你真的够了,我的屈服是有底线了,我从不懦弱,所以,请你收好你的手,这第三记耳光你永远也没有挥出的可能!
那半个时辰,是何等的煎熬,祈夜终生难忘,那一分一秒在汗水和极致的震荡中走过,就仿佛走了一生那么久!
当祈夜疲惫的垂下双手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夏晚枫担忧的望着曦泽,问道:“祈夜,皇上如何了?”
祈夜仰首,冰冷而深邃的视线从夏晚枫的身上一闪而过,仿佛有匕首反射的刺眼光芒袭过,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几步跨到凌薇面前,使劲踢了踢凌薇,瞪着漆黑的眸子,不含一丝温度的说道:“滚出去,我不喜欢聒噪!滚快点!”
凌薇仰首望向祈夜,她的双眸已经因为哭泣肿的像鸡蛋那么大,那猩红的眸底仿佛已经无所畏惧。
祈夜知道,这一刻,凌薇对自己的情感中只有仇恨,痛彻骨髓的仇恨,她最想亲手杀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自己。
“滚啊——再不滚,就立刻送你去给皇后陪葬!滚!”祈夜拔高音调吼道。
凌薇很清醒,她知道她没有那个能耐,她终于满是不甘的起身,默默的退了出去!
祈夜走到门边,所有的人都止了哭泣,抬首来看祈夜,下一刻,便全部在祈夜死神一样的眼神中麻利的起身,退了出去,彻底消失在祈夜的视线中!
祈夜抬眸眺望,外面有御林军的身影传入视线,他松了一口气!
——晚枫比他想象中的更冷静,更雷厉风行,所以,即便现在王守星开着军队进来,也未必会赢,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峙,他们的胜负五五分!
——所以,晚枫是已经做好了与王守星对抗的准备了吗?
祈夜关紧寝殿的大门,往回走,走到曦泽的身边停下,望着身侧的夏晚枫,夏晚枫依旧蹙眉,祈夜低低而阴鸠的问道:“你是希望皇上醒来还是不希望皇上醒过来?!”
“当然是……”
夏晚枫的声线戛然而止,他不自然的改变脸色,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知道曦泽断没有在这一刻突然醒来的可能,所有的人都被遣退了,中宫的寝殿的规模仅次于承光殿,就是贴着耳朵站在大门口,若不是有极好的听力,断听不到他们此刻究竟是说话了,还是沉默!
可是,祈夜蹙眉的眸底那阴鸠的光彩让他变得沉重,他笑了,这一句,竟然是祈夜的试探!
就在刚才,只差一点他就回答了那刺心的答案!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平和,如沐春风的微笑阴测测的蔓延开来,他深邃的望进祈夜的眸底,等待着祈夜给出答案!
祈夜心头有一闪而逝的感动,他的挚友潜意识的答案竟是否定,唯一的原因,不是他背叛了忠诚,而是,在忠诚和伴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代价是背负叛臣千古骂名!
尽管这种的决定在今天之前从未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祈夜,转身,掩住眸底深重得无法挽救的失望,他望着床上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的皇后,她苍白的脸上仿佛爬满了可怕的皱纹,祈夜心头悲呛,低低而茫然的说道:“晚枫,我们不能再造孽了,造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我们愿意背负罪孽,若是,老天不肯,也没有用!”
夏晚枫有些后悔这一刻因为情绪不稳和刻骨的担忧上而泛的不理智,他抬手按在祈夜的肩膀上,就仿佛还是之前无数个夜晚中最平常的一夜,他用手心的力量将坚强的后盾传递到他挚友的心间。
他还是淡笑,那么苍白:“所以,你已经猜到姓北的给皇上写了什么是吗?”
“皇上将那东西撕毁了……”
“有用吗?”夏晚枫固执的打断,“那怀疑已经刻入到他的心里,他这么多疑,现在可以不杀你,以后呢?他不会杀燕云倾的,他只会杀你!”
“晚枫……”祈夜转身,目光深邃的看着他,仿佛有一种痛苦哽在喉头!他知道,夏晚枫不是乱臣贼子,他只是害怕!因为太在乎而激烈的害怕,他忧伤的说道,“其实……”
可是,还没有说出口,夏晚枫便抢先说道:“独孤祈夜,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么爱燕云倾,明明他们已经夫妻离心离德了,你还是害怕她会因丧夫而难过,明明他们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了,你还是害怕她失宠!明明她失宠了,也不会缺衣少食,更不会无人看管,可是,你还是舍不得她寂寞!她承宠多年,你当真不吃醋?”
祈夜愤怒的打掉肩膀上的那只手,仿佛有一股无名的火将他点燃引爆:“夏晚枫,你真的够!我这么做,并没有一分是为了云倾!”
“可我想不出,你自愿赴死的其他理由!”
他与他的目光再次交汇,有激烈的闪电交错对撞,火花四溅。
下一瞬,大殿陷入刻骨的死寂。
祈夜心头被浓重的失望充满,这种失望,他竟无力责怪,他垂首,低低问道:“所以,你希望皇上永远也不要醒来?那你准备推哪个皇子坐上龙位?”
夏晚枫又笑了:“如果你希望那个人是七皇子,我没有意见!”
祈夜触电般抬首,那一刻,他忽然很想一拳挥去,也许只有那样才能把已经疯癫的夏晚枫打醒!
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陌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丧钟(4)
祈夜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瓶子,上面醒目的写着一个“鸩”字,祈夜打开瓶盖,望着夏晚枫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夏晚枫,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有胆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我就立刻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喝完,绝不犹豫!”
夏晚枫痛苦的合眸,他再次彻底的崩溃,最后的那一丝坚持忽然崩塌,有洪水一般的泪意充斥在他的眸底,他所有的伪装全部彻底碎裂为灰烬,他无比痛苦的低低说道:“我不会弑君,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会弑君,我是不希望皇上醒来,可我没有说,要夺走他的皇位……你可知……”
“你闭嘴吧!”祈夜压抑愤怒的歇斯底里变得很奇异,“你若没有因为我而有半丝反心,外面为什么会有御林军?谁准许你私自调动的?你这个骗子,你一直背着皇上与御林军来往,连我都骗了!”
如此毫不客气的拆穿,夏晚枫已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为什么还要拆穿?!
解释和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可是,他还是固执的说道:“是,没错,我与御林军有来往,可是,那不是用来对抗皇上的,我调他们来是为了和王守星对峙,你有没有想过,中宫薨逝的消息传到王家会是什么后果,我做的一切从不是为了我自己,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重的钟声,那一下接一下的声音仿佛是撞…击着心扉,绵绵不绝的传来,仿佛要将骨骼彻底碾碎!
是丧钟的声音。
夏晚枫的后悔已经没有了解释的余地,他戛然而止的面孔中,看见祈夜仿佛死神附体,疯了一般的冲向中宫寝殿的大门!
——不要敲丧钟,不要敲丧钟,不要敲,求求你们不要敲!不要——不要——云倾若是知道中宫薨了,而我却不在未央宫,一定会出大事的!不要敲了……
这一刻,夏晚枫觉得老天对他真好,给了他想象不到的反应能力!
来不及了,他知道,拉不住祈夜,所以几步跨到他身后死死的揪住他后面的衣襟,将他狠狠的甩到地上。
下一刻,祈夜的身体就在地上滑行了足足两米,地面瞬间激起一片刺眼的火花,沉重的撞击让祈夜的头颅发出刻骨的震动,就仿佛脑髓在骨腔中碎成豆腐渣。
闷痛和晕眩袭来,意识一片混乱,抬眸,迷蒙的视线中,只见夏晚枫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上,瞪着猩红的眸底,恶狠狠的说道:“独孤祈夜,你要去未央宫吗?!”
“你放开我……你走开……你走开……你走……你再不走开,我就毒死你,我手上有鸩毒!
祈夜用最后的力气挣扎和嘶吼。
可是,没有用!
下一瞬,夏晚枫便毫不客气的搧了祈夜五个响亮的耳光,他歇斯底里的吼道:“来啊,用鸩毒毒死我啊!鸩毒就在你的手上,我就在你面前,你这无人能杀的地狱修罗,你可以用你手中的毒,毒死任何一个人!独孤祈夜,你有种,你就来!来啊!”
祈夜握住瓶子的手无力的在青石砖上捶着,鸩毒撒了一地,他无力的合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他痛苦的说道:“晚枫,我求你,我求你让我出去,只要你现在放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求你了……”
——你求我,那我求谁?
——独孤祈夜,你说,你求我放你去救燕云倾,那么,我求谁来救你?!求谁?!
夏晚枫的脸已经彻底的扭曲,今日,他便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死神,六亲不认,杀人如麻,他的眼眸被猩红彻底填满,他的嘴上仿佛忽然长出了无数的獠牙,只要一张开,下一瞬就能把人撕咬成一堆白骨!
可是,他目眦尽裂的眸底,还是那么刺眼的倒映着祈夜的眼泪。
夏晚枫彻底怒了,又对着祈夜的脸狂搧了几个耳光,直打得他嘴角流血!
——独孤祈夜,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到底要打多少下你才能清醒?!
祈夜被打蒙了,睁开眼,茫然的望着顶上。
夏晚枫很满意,祈夜终于不哭了!
他又笑了,笑得极其卑鄙。
他揪住祈夜胸前的衣襟,将祈夜抬起来,一字一字的说道:“独孤祈夜,你凭什么哭?你的主子还没有死,你哭什么?!啊?!你哭给谁看?!”
祈夜不再说话。
夏晚枫缓了缓激动的情绪,将祈夜扔到地上,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