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受封这件事,便猜想着可能是因为这。既是因为政事,臣妾身为后妃不得干政,自是不敢多问!”
云倾可不相信一向谨慎的四喜会如此轻易地向他人透漏曦泽的行踪,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中宫混进了傅凝嫣的细作。真是好手段,她也不过是比自己早进宫四日而已,就动作如此迅速,看来这傅家的势力实在不容小觑,不禁令人胆寒。
另一边,王宁暄见傅凝嫣如是说,便不再追究,她转头望向丹贵嫔,嘱咐道:“丹贵嫔,你要是有空就多将注意力放在承佑身上,近来本宫听闻承佑似乎淘气了不少,这都是你疏于管教的缘故,身为后妃,你当明白教导皇长子是你应尽的责任,莫要再争风吃醋,你可记清楚了?”
丹贵嫔满脸不悦,却也不得不起身称“是”。
王宁暄见状,脸色稍霁:“今儿本宫已将协理六宫的权力赐予静妃,以后,静妃你便同湘贵妃一起共同为本宫分担,管好后宫众人!”
沈绿衣闻言,淡然起身,浅浅一福,幽幽答道:“是!”
王宁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从今儿开始,新近宫的妃嫔就可以开始侍寝了,昨日本宫已经检查了各位妹妹的绿头牌子,个个皆制得不错,各位妹妹要好生装扮自己,静待好消息!”
接着,又转头略带歉意地对沈绿衣道:“不过绿衣……虽然册封你的旨意已经颁下去了,但毕竟还没有行册封礼,绿影宫亦没有这样快收拾出来,所以,还得暂时委屈你在绿水居多住上几日,你的位份高,不比贵人只用颁道册封旨意便成,须行了册妃礼方能成为真正的静妃,此事,本宫已经吩咐底下奴才加紧去办了,务必不能失了礼数、减损你的威仪,所以,你的绿头牌子还没有制好,本宫想,等你行了册封礼、搬进绿影宫、名正言顺后,便立刻将你的绿头牌子送去敬事房,你觉得这样可好?”
沈绿衣自然不急这一时半刻,她盈然道:“娘娘做主就好,臣妾并无异议!”
王宁暄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底下众人道:“今儿就到这吧,众位妹妹也早些回各自宫中休息!”
于是,众妃齐齐起身跪安。
第八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一夜,曦泽毫无意外的点了傅凝嫣侍寝。
接下来几日,曦泽又分别点了丽妃、柳贵人、江贵人侍寝。其中,这个江贵人似乎特别合曦泽的心意,其他人皆只承宠一夜,而她竟连着承宠四夜,并迅速晋封为婉仪,曦泽特赐封号“嘉”,是为嘉婉仪。
这日清晨,云倾早早起身,正在梳妆间,彩绡从外头神色狐疑地走了进来,禀道:“中宫方才传来旨意,令各宫妃嫔待会齐聚寿安宫向太后请安!只是……皇后娘娘特地遣了疏影来叮嘱小主莫要装扮得惹眼,尽量素淡些!这不知是何意,若是太过素净,岂不是要失礼于太后,令奴婢好生奇怪!”
云倾闻言,不由地一惊。转瞬又对王宁暄充满感激,到时自己跪在众位贵人之间,只要将头埋得低低的,应该能暂且躲过今日,但愿天随人愿。
彩绡见云倾半日不曾言语,越发狐疑,不禁又唤了一声:“小主,你可知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站在一旁的蕊儿连忙抬手挥退彩绡:“皇后娘娘的深意,如何能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以随意揣测的?你莫要多言多问,退下吧!”
“是!”闻言,彩绡只得依言退下。
蕊儿伏在云倾耳边轻声安慰道:“小主莫怕,有皇后娘娘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云倾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阖眸点了点头。
很快,云倾就在蕊儿的陪伴下来到了寿安宫,在王宁暄的带领下,众妃按着各自的位份从高到低步入大殿觐见太后: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倾跪在最后一排左边角落,将头埋得极低极低,心中紧张万分。
就在这时,太后岳氏(原晴淑妃)悠远浑厚的声音缓缓传来,听不出喜怒:“都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众人闻言微微抬首,但到底没人敢直视太后容仪,尽皆垂眉低目,保持着该有的礼仪。
座上,太后凤眸微扫,一一望去,待视线扫到云倾这时,不由地微微一滞:“跪在最后一排最左边的那位,将头再抬高些!”
云倾闻言,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殿静的能清晰听到铜壶滴漏那万年不变的音调,滴答滴答,保持着始终如一的频率,悠远绵长。然而在这一刻,竟变得无比迫人,直要将人的灵魂一层一层地涤荡散尽。
该来的始终是逃不过,太后点名要瞧清自己的面容,云倾只得硬着头皮依言将头抬得再高些。
座上,太后在完全看清云倾模样的刹那脸色遽变,一瞬间,思绪已然翻过了几重山,她可不会像沐雪涵那样以为白日里见到了鬼,那就只能是一种可能,从头到尾曦泽都一直瞒着自己与云倾来往,甚至不惜以偷梁换柱的方式骗过先帝,如今又想方设法地弄进了后宫,这是准备专宠了么?难道他不知道帝王最忌讳的便是痴情?自己如何能任由他随着性子胡作非为、自毁前程?
当然,还有一点她也没有漏掉,那就是要瞒着自己完成这一切,帮凶是自然少不了的,自己不用猜也知道是王宁暄。
于是,太后恼怒的眼神最终定格在了王宁暄身上,她沉着脸,一语不发。
于此,大殿内的气氛瞬间沉到冰点,云倾深感其重,心中更是恐惧不已。
就在这时,跪在最前头的王宁暄忽然局促地转身,对着云倾使了使眼色:“云贵人,你还不快向母后请安?”
云倾瞬间会意,敛了敛心神,恭恭谨谨地向太后俯拜道:“臣妾储秀宫桃雨轩贵人云氏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福寿万年!”
太后闻言,不得不在心中暗赞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妇万分伶俐,这便是在向自己暗示绝不能当众揭了燕云倾的真实身份,否则便是拂了曦泽的颜面。思及此,太后只得先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淡淡道:“都起身回话吧!”
“谢太后!”
云倾暗舒一口气,跟随众妃起身。但依然将头埋得极低,不敢往前看一眼。
座上,太后的一双美丽凤目炯炯有神,她对着底下众人沉声问道:“嘉婉仪是哪一位?”
嘉婉仪江颐梦闻言立刻出列拜倒:“臣妾毓庆宫绘雅轩婉仪江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太后直直望着嘉婉仪冷哼道,“大胆江氏,你可知罪?”
嘉婉仪闻言吓得浑身发颤,不知自己哪里犯了错,惹恼了太后,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赶忙跪下向太后请罪:“太后息怒,臣妾知罪,请求太后宽恕!”
太后望着底下仍然摸不着北的嘉婉仪连连摇头,如此弄不清局势之人如何会是真正能得宠之人,想来不过是被曦泽白白当了为云倾抵挡箭矢的靶子,思及此,太后心头更加恼怒,她对着这嘉婉仪愤怒地斥道:“江氏,你可知后妃专宠,魅惑君上是死罪?”
嘉婉仪这才明白自己错在了何处,却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紧张到了极点,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冷汗涔涔,边磕头边道:“太后息怒,臣妾再也不敢了,回头必定劝皇上雨露均沾,再也不敢专承帝王雨露,请求太后念臣妾初犯,从轻发落!”
云倾站在最后冷眼旁观,心知太后虽然句句是对这嘉婉仪说的,但没有一句不是特地说给自己听的。
果然,太后训完了嘉婉仪很快就会轮到自己:“嘉婉仪年纪轻,念其初犯,哀家便罚面壁思过十日,抄录《女训》、《女则》各一百遍,不得有误!另外,众妃今日皆在这,便以嘉婉仪为戒,若是敢重蹈覆辙,魅惑君上,哀家绝不会像今日这样轻饶!好了,哀家乏了,你们都退下吧,那位云贵人留下!哀家还有话要单独嘱咐你!”
众人闻言,纷纷一廪,连忙跪安:“臣妾告退!”
舒玉箫与颜如画见状亦是颇为担忧,奈何太后已然下令,她们也只得退下,颜如画对着云倾暗暗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了句“云倾,要当心啊”便同舒玉箫一同依依不舍地退出了大殿。
待众妃全部鱼贯而出,王宁暄望了望云倾,深深拧起眉宇,屈身小心翼翼道:“母后,您凤体刚痊愈,劳累不得,这位云贵人刚来宫中不懂事,不如就交由臣妾带回凤仪宫训诫吧!”
云倾闻言对王宁暄万分感激,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时,却见太后看也不看王宁暄,不耐地挥手道:“你先退下!”
太后的声音比之之前要冷上不少,无人敢驳,于此,王宁暄亦只得无奈退出大殿。
须臾,太后便遣尽殿内所有的宫人。随着大殿的大门缓缓合上,云倾紧张得头皮发起麻来,她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再次跪倒,将头埋得极低,准备接受太后的训斥。
窒息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太后充满威仪的声音便从头顶直泄而下:“燕云倾,你可知欺君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如此戏弄先皇,演上这么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你以为先皇已然离世,你就能逃脱罪责吗?”
“太后明鉴,臣妾是无心的!并不是有意欺瞒先皇。”云倾仔细斟酌着字句,生怕稍有不慎便招来杀身之祸,“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公主府的喜房无故失火,臣妾偶然发现埋在圆桌底下的密道,为求自保只能从密道逃走!至于后来引得先皇误会,亦在臣妾的意料之外,等臣妾想要向先皇解释清楚时,却得知先皇昏迷不醒的消息,臣妾又急又怕,所以才没有及时向先皇与娘娘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娘娘息怒,臣妾知错,再也不敢了!”
“放肆!”谁知,太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欺君便是欺君,岂容你狡辩?!难道你觉得如今有帝后二人为你撑腰,哀家就动不了你了吗?你早就被先皇赐婚给了别人,如何还能入宫为妃?一旦你的身份被揭穿,岂不是要污了皇上一世英明?哀家岂能眼见你魅惑皇上毁坏大**山而置之不理?你迷得皇上为你如此不管不顾,便是死罪!看在你认罪态度较好的份上,哀家便赏你全尸!”
话毕,便紧接着朝内殿喊道:“冰菱,琉璃,赐鸩酒!”
云倾闻言瞬间面如死灰,巨大的恐惧将她团团包围。
须臾,内殿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她望着端着白瓷壶与白瓷杯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冰菱与紧随其后的琉璃,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直至避无可避,方醒过神来,她转头对着太后连连磕头,哀声求饶,一字急过一字,一声高过一声:“太后,臣妾绝不敢魅惑皇上、毁坏大**山,求太后明鉴!臣妾日后必定安分守己,绝不生事,绝不给皇上太后添乱,求太后饶了臣妾吧……”
然而,太后尽皆视而不见,她看也不看云倾,转头冷冷对冰菱与琉璃命令道:“她既不肯自己就死,你们二人便帮帮她吧!”
琉璃得令,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云倾的双手,云倾奋力挣扎,怎耐还是敌不过她,双手最终还是被反扣在身后,冰菱趁机一手死死扣住云倾的下颌,硬生生地将她的檀口捏开,另一手稳稳执盛有毒酒的白瓷杯向云倾逼近,第一次,死亡距离云倾是如此之近,如此之难以抗拒。
第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眼看着这穿肠夺命的毒酒就要无奈入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寿安宫正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住手!”撕心裂肺的怒吼犹如九天之上骤然降下的一道凌厉的闪电,直直劈向冰菱与琉璃,是如此的猝不及防,直惊得她们二人双腿发软,跪地瑟瑟发抖。
精致的白瓷杯猝然落地,瞬间粉身碎骨,蚀骨的毒液一沾地便烧起剧烈的白色泡沫,直要闪瞎人的双眼。云倾惊魂未定地朝大门口望去,只见曦泽大喘粗气、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所有的委屈与恐惧,终于随着他的到来尽皆烟消云散,唯剩劫后余生的心悸,伴随着胸膛微微战栗的起伏,直将彻骨的寒意浇遍四肢百骸。云倾喘着粗气深深望着曦泽的双眸,似要将他眸底万年不变的镇定抓出来,用以驱赶自己满身止不住的颤抖,直要将这心悸的颤抖驱赶得干干净净方能罢休。
曦泽走到云倾身边停住,冷冷望着冰菱与琉璃,恨声道:“滚!”
冰菱与琉璃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
就在这时,太后极其威严的声音含着克制不住的愤怒从身后传来:“皇帝,你竟为了这个女人在寿安宫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曦泽伸手紧紧握住云倾的右手,带着她转身朝着太后直直跪好,方道:“母后息怒!儿臣鲁莽了!可是母后,您不是答应过儿臣不会伤害云倾的吗?为何要背着儿臣取她性命?”
太后闻言言语一滞,但旋即寒着脸反问道:“若是哀家今日一定要取她性命,你又能如何?”
曦泽闻言不禁大骇,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就请母后将儿臣的性命一并取了去吧!”
“放肆!”太后大怒,“燕云倾假死金蝉脱壳,戏弄先皇,乃是欺君大罪,哀家岂能容她?你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轻言生死?!”
曦泽闻言立刻辩道:“母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儿臣的主意,是儿臣主使的,云倾并不知情,母后要罚便罚儿臣吧,不要降罪于云倾!云倾是无辜的!”
“你以为哀家是护犊子、不敢责罚于你吗?”太后怒不可遏道,“你为了眼前的女人,屡犯大错,甚至连累先皇,差一点便自毁前程,难道不是因为陷得太深的缘故?哀家早就提醒你不可因情误事,你可有将哀家的话听进去一个字?!如今你又不顾大局将她迎进宫中,她曾在这座宫殿中住过那么久,见过她容貌的人多不胜数?试问,你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她的身份一旦被揭穿,让众臣知道你强夺人妻,你又将遭受多少非议?若是进而牵扯出先皇昏迷一事与你有关,你又将如何面对天下人?哀家岂能坐视燕云倾毁你一世英明而不管不顾?!”
“儿臣不怕!”
“你……”太后不料曦泽如此忤逆顶撞,发了疯一般地厉声斥道,“你难道不知道痴情是身为帝王最不能犯的致命错误吗?难道你忘了燕皇是如何去的,这么快便要重蹈覆辙了吗?”
云倾听太后提起燕皇,瞬间如被电击。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辩驳,却被曦泽死死拦下。
太后高坐凤椅,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望着云倾眸底的幽怨与不甘,脸色更加寒冷:“哼……就这么几句话,你便受不了了?既然受不了,又为何背负燕皇嫁与仇人?既然你心底还藏着恨意,不能安心呆在大晋皇宫,哀家便更不能容你!哀家说过,即便有帝后二人为你撑腰,哀家想要取你性命依然易如反掌!如今,你在众人眼中既然已是已死之人,那也没有必要再多活于世上!你如此垂死挣扎不肯就死,难道是想要哀家亲自动手不成?!”
说罢,竟真的起身,朝着云倾径直走来。
云倾望着步步紧逼的太后,惊恐到了极点,幸亏还有曦泽挡在身前,只见他急急道:“母后非要如此么?难道母后一点点也不考虑儿臣的感受么?”
“哀家正是为着你才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哀家又何苦要背负一条人命?若是哀家不及早将你的情丝斩断,由着你越陷越深,若是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一切就迟了!”
话及此,曦泽只得豁出去了,他对着太后重重磕了个响头,再抬首,眸底已将方才的惊惧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