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抑制的赞叹声特别是对那些神情专注的做实验,连看到卫将军曹操都懒得行礼的技师们,不少人羡慕不已恨不得抢两个人走。
曹操感受更多的是压力,看了一圈之后,他知道自己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没有这样的实力赶上刘修。刘修经过这十几年的积累,他的实力早就超过了所有人的估计。另一方面,要想让刘修放弃这些利益,就算刘修愿意,和他捆在一起的那些大族也不愿意。别看刘修现在不领兵不治民,仅凭这些利益关系,任何人想触犯刘修的利益,都先要考虑考虑自己即将受到的打击。只要刘修还活着他就是不可动摇的。
曹操还听到一些消息,不仅是那些直接有资金投入的大族,就连那些远在边塞作战的军官大多都可以从中得到一份不菲的分红,这些分红的数目随各自的军功变化,却不完全和军职挂钩,像夏侯渊提到的塞北小四虎,他们最高的官职不过校尉,还有两个只是不起眼的塞长,但是他们的分红比例却仅比夏侯渊这样的重将低一些,比其他的校尉要高出不少。
曹操越想越紧张,他除了把消息不断的用快马送回洛阳之外,就等着和刘修详谈。他隐约的感觉到这个时候和刘修撕破脸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接到小天子要再向刘修借钱以征伐冀州的诏令后,他就要求单独请见,不过刘修一直没见他,理由是身体不好,这两天宾客太多即使只是接见几个人,也让他疲惫不堪。
曹操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他每天看着四面八方赶来拜祭的人,看着虞翻迎来送往,看着一些人忧心冲冲的来,信心满满的走,一些人咬牙切齿的来,义愤填膺的走,他的心就不断的往下沉。
终于,曹操等到了刘修的接见,跟着虞翻走进了那座戒备森严的小院后,曹操发现刘修一身白色孝服,站在廊下相候,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不等刘修开口,赶上几步,一个箭步上了台阶,扶着刘修的手臂,亲热的埋怨道:“德然,你看你,真是的,我们相交多年,还用这么客气吗?你身体不好,快进屋躺着,进屋躺着。”
刘修歉然的笑道:“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怠慢了孟德兄,还请海涵。”
“无妨无妨。”曹操大笑道:“不过,看到你能站起来,我也非常高兴啊。身体,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大意。”
刘修笑着,在病榻上坐下,吩咐人上了茶和点心。曹操也不拘束,斜倚着案几,拈着点心扔到嘴里,'破晓小荡提供'有滋有味的尝了几块,这才拍拍手:“德然好雅兴,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啊,这些好东西,我几乎都没尝过。”
“觉得好,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去。”刘修道:“这里面有一些是从天竺传来的制法,有些是张郃从西域送来的果品,中原倒是不常见的。你手边那些,是交州来的芒果干,芒果可是好东西,你要多吃两块。”
“楚王府知交满天下啊。”曹操感慨道。
刘修长叹一声,面容悲戚。“这里面有不少是先父游历天下结下的善缘,只可惜,他老人家享受不到,全便宜我这个不孝子了。”
提起刘元起,曹操也有些不好开口,只得怀念了一番,这才慢慢说起正题。“德然,我这些天在楚国四处看了看,还到龟山去走了一番。荆州的确实力雄厚,推行新政刚刚一年,就有这样的成就,实在让人羡慕。如果兖州有这样的实力,我就不用这么愁了,直接把袁绍那竖子拿下。”
刘修淡淡一笑:“还有困难?我父王在世的时候,不是帮朝廷筹集了三十多亿吗?”
曹操无奈的笑笑:“德然,你是用兵高手,难道还不知道冀州这仗不好打?别的不说,仅是邺城,没有半年时间就拿不下。三十亿,就算是全用上也未必够啊,更何况把去年的战功一赏,再过个年,三十亿就用去了一半。要想拿下冀州,缺口至少还得二十亿。”
刘修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今天你来找我的意思就是还要借钱?”
曹操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刘修。
刘修挠了挠头,苦笑一声:“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楚王府是有钱,可是你也知道,去年借给朝廷的那三十亿中,有一半是楚王的。虽然号称是富有敌国,可又有谁能真的富可敌国。真要是那么富,只怕惦记他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连睡觉都不安稳了。”他抬起头,示意想要解释两句的曹操不用急,“我府里现在还有些钱,可是你看看,我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以前嘛,还有骠骑将军的俸禄可拿,还能靠立功拿一些赏赐,现在我是多愁多病身,只有这点老本了,总不能让我把全家的嘴都裹上吧。”
曹操听出了其中的话外音,尴尬的不好接话头,只好装作没出来,央求道:“德然,你看你征战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天下太平嘛。现在只剩下冀州未定,盖世之功,只差一步,你无论如何也得再帮着想想办法啊。”
刘修沉吟了很久,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办法是有,不过,我担心朝廷不会同意。”
“你说。”曹操道:“你说来听听,我再报与陛下,行与不行,由陛下定夺便是。”
刘修也不看曹操,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恍然惊醒。他抱歉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最近精力不济,经常走神。”
“无妨无妨。”曹操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这时也不好点破,只是大度的笑笑。
“是这样的,这些天也来了不少人,不瞒你说,他们来吊唁我父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来谈生意。有不少人我以前都没听说过,父王走得急,也没向我交待过,只是他们说起,我才知道他们和我父王是故交,是生意上的伙伴。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不少各地的大族,他们是想来投资的,所以嘛,我手里倒是有一些钱,拿出一些来资助冀州的战事,问题应该不大。”
曹操眉毛一挑,提起了精神,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句话,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
“只是,这些原本是用来做生意的资金,我如果转而拿给朝廷征战,这里面的风险可就是成倍的增加了,如果没有一定的保证,我很难说服那些伙伴。”刘修捻着手指,不紧不慢的说道:“再者,做生意不仅风险小,收益也高,借给朝廷征战,风险可大,短期内也无法收回成本,所以这些钱可不能像上次的钱那样近乎白借,这利息可有些高。”
他抬起眼皮,看着紧张思索的曹操:“两个条件,一,朝廷派将的人选,我要知晓。二,借期两年,利息三成,以冀州的赋税为抵押。同意这两个条件,我可以出面和他们磋商一下,如果不能同意,那我也爱莫能助,到时候还要请孟德帮我美言几句,不胜感激。”
第716章 杀机
曹操半天没说话,他听懂了刘修的意思,利息看起来很高,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却是第一条:刘修不参战,但是他要决定将领的人选,换句话说,小天子想要通过冀州之战培植效忠于自己的军中势力的计划根本是做梦。【无弹窗小说网】
“德然的意思是说,你要指定将领?”曹操缓缓说道,口气已经有些严厉。作为一个藩王,要指定天子出征的将领,这要是上纲上线,可以定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甚至可以说他有篡位的企图。
“孟德,你不要栽赃啊。”刘修不以为然,翻身打了个哈欠。“我何尝说过要指定?我只是说,我要知道。你我都是带兵之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还用说吗?我现在不是带兵的了,不考虑那么多,我只考虑借出去的钱能不能收回来,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假如是一个庸将,就算是借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过是一个辎重校尉,把我们辛苦赚来的钱全去送给了袁绍,那我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曹操苦笑,刘修有恃无恐,他根本不把那些道义上的话放在眼里。不过他倒是搞清楚了一个问题,以前一直怀疑小天子是刘修的血脉,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否则他们父子之间不会闹到这一步,有什么矛盾不能在保有皇权的前提下摊开了谈?就算刘修也想坐坐那个位置,他也不至于要把自己的儿子逼到绝路上吧。借钱,还要三成利。这可是往天子脖子上套绳子,要他的命啊。
“那德然以为,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让你相信这场战事能够按预期的计划执行?”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刘修抬起手,拍拍额头:“我现在不问国事,朝廷去年人事调整。我连那些人做了什么官都不清楚,又哪能说得清这些。孟德,不是我说你,你也做不了这个主,还是把消息送回去,让能够决断的人决断吧。不好意思,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就不陪孟德了。”
曹操只得起身告辞。他忧心冲冲的回到驿馆,前思后想,还是按刘修的建议,把他们今天讨论的结果写成急报,派驿马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洛阳。他非常清楚,小天子答应这个条件的可能性极低,可是如果不答应。刘修不掏钱,冀州之战又根本不能成行。刘修敢提出这个条件,就是因为他知道小天子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三月,楚国的百姓们开始准备收获冬麦,撒下的稻种已经发芽。抽出绿油油的的秧苗,一丛丛的秧苗挤在一起,茁壮成长。百姓们脱下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春装,整理着农具,准备开始一年的忙碌。荆襄大地上,充满了希望,可是曹操的心里却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亮光。
……
正如曹操预料的那样,小天子接到曹操的密报后,气得把那几页纸撕得粉碎。要指定将领的人选?你干脆自己来领兵征伐算了。这天下究竟是朝廷的,还是楚王府的,原来交出骠骑将军的符节,并不是真的避嫌,你一直就没放下兵权,只是换了一个方式。
辛毗等人也面面相觑,任谁都看得出这里面的用意,如果由刘修来指定带兵的人选,那天子还能指望从冀州得到什么?冀州,不过是他又一个战场罢了,区别只在于他这次不用亲临战场,连那一点辛苦和风险都省了。
杨修也没话可讲了,刘修的狂妄超出了他的估计,他的逼迫来得是如此是快,如此的狠,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一直以为刘修身体复原之前,不会与天子发生直接的冲突,可是现在看来,刘修根本不想等到那一天,他无时不刻的不在谋划,步步紧逼。
小天子咆哮了一通之后,来到了密室。他站在门口,看着闭目静坐的雍氏,半晌没有说话。
“你心里有杀意。”雍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打量了小天子一番:“你想杀谁?刘修?”
小天子迟疑了一下:“是的,我想杀他,他快把我逼疯了。”
“是吗?”雍氏忽然来了兴趣,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说来听听,他是怎么逼你的。”
小天子在蒲团上坐下,双手捂着脸,忽然觉得非常委屈。他没有杀刘元起,刘元起真是自己坠崖的,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人相信他,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故意让刘元起走到崖边去的。现在他无从辩白,亲生父亲刘修铁了心要杀了他报仇,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利用楚王府雄厚的财力和深广的人脉,在他脖子上套了一个绳索,然后逐步的收紧,扼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管他想什么办法,刘修都不想听,也不会听,他只是固执的将绳索收紧,然后看着他濒死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根本不知道他即将杀死的是他的骨肉。
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被自己的父亲杀死,要么杀死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杀死自己的祖父,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如果不杀死父亲,就只能被父亲杀死。
两选一。要么卑鄙的生,要么窝囊的死。
小天子的精神有些恍惚,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不过雍氏今天很有耐心,她一直没有打断小天子的话,直到听小天子哆哆嗦嗦的说出那几个字。
我要杀了他。
雍氏伸过手,覆在小天子颤抖的手上,一股暖流涌入小天子的手臂,让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神智也恢复了些许。他感激的看着雍氏:“多谢师尊。”
“你要杀他,这我能理解,你们之间就是一个死局,不管你怎么说,他都会认为刘元起的死是你的罪过,他们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清白。”她笑了笑,“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刘修也不会放过你,拥有半个天下,他还能退吗?他只有进。既然要进,那你就是他必须杀死的目标。”
小天子面无血色,嘴唇颤抖,他想争辩说如果没有刘元起这件事,他们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可是他想了又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雍氏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是弑父这件事太过忤逆,他很难保证雍氏会平静的接受,而且雍氏和刘修的仇那么深,如果知道他是刘修的儿子,她很肯定现在就出手杀了他。
“可是,你怎么杀死他?”
小天子慢慢的冷静下来,抬起头看着雍氏:“师尊,你的……伤不是复原了吗?”
“我的外伤复原了,可是我的修行却没有完全复原。”雍氏遗憾的摇摇头:“我现在可以去江陵,但是我没有把握突破刘修身边的那些甲士。上次拼死一搏,全身而退,是我运气好,我不能保证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她想了想,“刘修身边有两个修习过墨子五行术的高手,以我现在的身手,我很难轻易接近刘修。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个**。”
说到最后一句,雍氏有些咬牙切齿,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那……怎么办?”
“要想杀死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他和那三个人分开。”雍氏喘了两口气,恢复了平静:“刘修本人虽然也修习过墨子五行术,可是他现在身受重伤,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能把他和那三个人分开,我就有足够的把握杀死他,解你的心头之患,而且能不露出任何破绽,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分开?”小天子摇摇头,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在楚王府寄养过一段时间,知道关羽不经常在他身边,可是许禇那人却非常忠谨。刘……刘修没受伤的时候,他都不会轻易离开他的身边,现在非常时期,更不可能离开半步了。”
“不,有一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分开。”雍氏微微眯起眼睛,密室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味道:“当他见驾的时候。”
小天子眼神一亮,连连点头。不错,刘修再谨慎,入宫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独行,许禇也好,关羽也罢,都不可能跟在他身边,最多在殿门外等候,不可能登上大殿,来到他的面前。也就说,当他们父子俩独处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以刘修目前的身体状况,别说是雍氏亲自出手,就算是王越也能击败他。
小天子刚轻松了一下,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他现在在江陵,根本不出楚王府,怎么可能来洛阳?”
“这个你去想办法,我想你总有办法让他离开江陵,到洛阳来。这在不行,你去江陵也可以,只要找到一个只有你和他两人在场的机会就行,哪怕只有一瞬间,我都可以取他的性命。”雍氏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担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她的身手足以不惊动任何人,能在暗中保护刘修。”雍氏眉头轻蹙:“我更担心的是,一旦她哪一天恢复了神智,以双修之术帮刘修修行,那麻烦可就大了,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胜过他们联手。如今首要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