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表明他自己并没有谋反之心,更没有要取女帝而代之的意图,之所以忙着回去处理政务,全是处在臣子的角度。
想通透了,荀久才暗自在心中大赞这个男人说话的水平之高,仅是改变一个称呼就能让一句话意思全部转变,无形中提醒了他人不该动的心思最好别动。
谢绍辉闻言后微微一愣,但也不过时转瞬,他再度微笑:“下官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王爷能否赏光?”
已经拒绝了在驿馆留宿,后面这顿接风宴自然不可能再拒绝,毕竟谢绍辉的身份并非是普通官吏可比拟的。
扶笙眼眸微动过后淡然颔首,“有劳谢大帅。”
难得传闻中性子寡淡不近人情的秦王能点头,谢绍辉自然高兴,立即让人回衙门抬了软辇来,将扶笙一行人接去了当地最出名的酒楼“华觞楼”。
凌云海港这一带近海,食物多以海鲜为主。
柴把鳕鱼卷、木瓜烧带鱼、红枣黑豆炖鲤鱼、油焖大虾、焖酿鳝卷、蟹肉凉瓜、清蒸螃蟹……
一应海鲜菜肴看得荀久眼花缭乱。
谢绍辉显然已经包下了华觞楼,除了他的几位同僚之外,整个酒楼再无旁人。
扶笙于首座坐下,谢绍辉与他的同僚们依次落座,宫义站在一旁。
荀久自然是不能参与这种场合的,扶笙在上楼的时候就吩咐商义将她带去另外一间雅间,把这边所有的菜肴都照着上了一份过去。
没有那么多人在场,荀久更觉轻松,与商义两个人坐在扶笙他们隔壁的雅间内对着一大桌子菜大眼瞪小眼。
荀久眨眨眼睛,问:“小肥脸,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人吃?”
商义嘿嘿一笑,“如果久姑娘觉得不够,还可以再添的。”
荀久嘴角抽了抽,难怪扶笙今天早上不让她在船上吃东西,想来是一早就料到她喜欢海鲜,所以特地让她空着肚子到这里来饱餐一顿。
不再说话,荀久拿起筷子开吃。
扶笙不在,商义便没有那么多禁忌,在荀久的招呼下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焖酿鳝卷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就立即吐了出来。
荀久见他一脸痛苦的样子,食欲都减了大半,问:“怎么了,有这么难吃?”
“很难吃!”商义很郑重地点点头。
荀久狐疑地看他一眼,也将筷子伸向焖酿鳝卷,夹了一个回来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很好吃啊!”荀久扬眉看着商义,“你是不是不会吃海鲜?”
商义问:“什么是海鲜?”
荀久瞥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这些都是海鲜菜肴,如果你不会吃的话,估计这一桌子上所有的菜你都是吃不了的,那看来只能饿着肚子回去了。”
商义顿时哭丧着脸,憋屈道:“可是我真的觉得很难吃啊!”
荀久轻嗤,“一看你就是不懂得享受的人。”
商义抓抓脑袋,有些苦恼,可此去燕京路途遥远,他肯定饿不了,再三犹豫之下,他抬起小碗盛了一碗虾粥勉强喝下。
这家酒楼的菜肴虽然不错,但荀久实际上也没吃多少,毕竟在船上航行了这么久突然下来,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只每样菜随便尝了一口她就没再继续了。
隔壁雅间内,扶笙他们的动作也挺快,仅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一席接风宴。
实际上,是扶笙急于回燕京,所以谢绍辉等人便不敢过多挽留,席上正常吃饭,又顺便奏报了一些军务,多余的话都不敢讲。
离开凌云海港的时候,将近巳时,回京的路坐马车。
荀久原本相与商义同坐一辆,却不料被扶笙唤到了他那辆。
荀久没上车,对着掀开竹帘的扶笙挑挑眉,“这一路上可全都有眼线,你这样公然让我上车,就不怕牵念太多让人抓住把柄?”
扶笙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勾,“我想宠一个女人的时候,别人的指手画脚我都可以当做是另类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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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燕京,已经深夜,巡城军见到是秦王的车驾,并没多问直接放行。
扶笙让赶车的秦王府侍从先去荀久的宅子,到了以后,他唤醒早已经沉睡过去的荀久,抬手指了指外面,“到了。”
睡意朦胧的荀久揉揉眼睛,“这么快就到了?”
“回去以后早点歇息。”扶笙一边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又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她披上。
荀久下来的时候,吸了一大口凉风才真正清醒。
目送着扶笙的车驾离开以后,她伸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偏头就见小丫头招桐和柳妈妈站在门口,脸上是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们俩这么晚还没睡?”荀久走过去。
“姑娘,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柳妈妈满面担忧,您再不回来,估计二少得把腿都给跑断了。
荀久一愣,“什么意思?”
柳妈妈面色有些为难,犹豫半晌才道:“二少自上庸郡回来以后,就每天往这儿跑上好几趟,每次来都是问姑娘的行踪。”
提起季黎明,荀久顿觉火大,没好气地道:“下次他再来,你们俩就说我已经死了,在琥珀河上被他一棍子打死的,以后不必再来看我,家里供个牌位每日上香就成!”
招桐和柳妈妈对视一眼,都从荀久的话里听出了满满怒意,哪还敢为二少多说话。
招桐忙道:“姑娘这一路上想必累及,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给您沐浴,然后你好好睡上一觉,兴许明日心情会好上许多。”
荀久点点头,她确实是太累了。
没多久,招桐就备好了热水,荀久去沐浴完,小丫头赶紧将干净的绒巾拿来。
“姑娘,您好像与前些日子有些不一样了。”小丫头一边替她擦头发。
“嗯?是吗?”荀久正愣神,冷不丁听到招桐这么一夸,她赶紧回笼思绪往镜中一看。
依旧是她已经适应并熟悉了的那张好看的脸,但眉眼间似笼罩了浓浓春意,让她整个人较之先前多了更加成熟的韵味。
没想到一次海岛之旅,竟有这样大的改变?
荀久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
招桐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那件披风,笑嘻嘻道:“姑娘,刚才送你回来的是秦王殿下罢。”
荀久轻笑,嗔道:“你这小丫头,便是他送我回来,又能说明什么?”
招桐继续道:“外面的人都说秦王殿下性子淡漠不近人情,可奴婢觉得他对姑娘就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荀久手肘拄在座椅扶手上托着腮,原本困极的她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
她也很想知道别人眼中对她好的那个扶笙是什么样的。
招桐想了想,答:“姑娘都没看见,刚才您下马车的时候,秦王殿下掀开了竹帘,望着您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很多年前寒风刺骨的街头,奴婢又冷又饿无家可归的时候,二少递给奴婢的那个烙饼,好暖。”
荀久眸光微动,随即笑开来,:“你这比喻倒是新颖。”
小丫头竟是这样到了季府的?那想必当年的感恩之情早已成了爱慕之情了吧?
荀久一边想一边用余光瞟镜中的招桐,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预料中的娇羞甚至是潮红,反而有些黯然,眉心笼了愁云,整个人看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
荀久被她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招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垂下头小声道:“夜已经深了,姑娘还是早些睡罢。”
荀久烦闷地皱皱眉头,直接道:“我最烦你们这些话说一半的人了,把人家好奇心勾起来又一盆冷水泼下,很好玩么?”
见招桐嗫喏的样子,荀久站起身来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事不关我,我还没有那么多闲情去操心哩!”
说完,她直接进了里间,准备睡下。
招桐紧张地跟了进来,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袖,声音越发低弱,“姑娘,奴婢方才并非有意……”
荀久已经掀开锦褥坐到了床榻上,见她如此反应,噗嗤一笑,“你还真当你家姑娘我是豺狼虎豹呢?”
“啊?”招桐意外地抬头。
“夜深了,快去睡吧!”荀久挥手赶她,“睡醒了,明天我带你们去买材料回来做好东西。”
招桐见荀久半分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杏眸霎时亮晶晶地,忙不迭点头,甜甜一声“嗯”之后迅速回房睡下。
荀久躺下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扶笙的面容。
这个时候,他是在沐浴呢还是已经睡下了?
荀久有些无奈,她悲催的发现比起这张松软的大床,她竟有些怀念在海岛上每夜睡觉时有人在旁边看护并时不时往火堆里添柴禾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冷意的日子。
果不其然,荀久这一夜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之前马车上的困意似乎在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就烟消云散。
睁大眼睛望着帐顶,荀久把穿越那夜到现在的所有回忆都理了一遍,这才惊奇地发现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气愤季黎明在琥珀河打晕她的同时又有些侥幸心理,倘若不是那次机会让她和扶笙在楚国商船密室里发生了肌肤之亲,将距离彻底拉近的话,凭借扶笙那样高冷的性子,只怕到现在还对她不冷不热,而他们之间,很可能一直打不破中间那层纸,最后不了了之。
荀久翻个身,接着想了很多。
譬如倘若她没有穿越,扶笙将来的王妃会是谁;又譬如他知道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会是何反应。
困意来袭的时候,黎明的曙光已经撕碎了夜空。
荀久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午时。
小丫头听到她穿衣服的声音,敲门后走进来笑道:“姑娘昨夜还让奴婢早些睡,怕是奴婢走后您一直没睡罢。”
“黑眼圈有这么严重吗?”荀久跪坐在床上,一脸哀怨。
并不是她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啊!
“奴婢给您扑点粉,应该能遮了。”招桐伺候着她下床,洗漱过后又将她扶到铜镜前坐下,开始认真为她扑粉遮黑眼圈。
荀久全程没说一句话。
虽然她挺讨厌脸上弄那么多脂粉,可今日要出门,总不能顶着个黑眼圈出去罢。
化了妆,柳妈妈端来香糯可口的决明子梗米粥,荀久没什么食欲,喝了一小碗就饱了,在院中歇息了盏茶的功夫,她站起身,正准备叫上小丫头和柳妈妈一起去集市,老远就听见外面传来季黎明的声音。
“表妹回来了?”
荀久迅速闪进门,对正在收拾桌子的招桐道:“你们家二少来了,知道出去以后该怎么说吗?”
招桐一脸为难。
荀久扁扁嘴,轻哼,“果然别人的奴婢就是养不家。”
招桐小脸一白,连连道:“姑娘息怒,奴婢这就出去把你的原话告诉二少。”
“这还差不多!”荀久面色缓和了些,躺在临窗竹榻上,准备等季黎明回去以后再出门。
今日的季二少,一袭宽大的天水碧色锦袍,浅绯色腰带,正中镶一小块通透的碧色翡翠,万年不改的香囊依旧是最醒目的缀饰。
招桐推门出来,就见季黎明翘腿坐在院内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慵懒。
“二少……”招桐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姑娘说你以后不必再来找她了。”
“嗯?”季黎明愕然瞪眼,“表妹果真这么说?”
招桐为难地点点头。
“这个没良心的!”季黎明朝着荀久屋子方向埋怨,“若不是二少我,你能有那么好的机会去海岛么?孤男寡女……”
荀久生怕他后面会说得更露骨,赶紧一咕噜下了床榻推开门,大喊一声,“季黎明!你嘴皮子痒痒了是吧?”
季黎明直接无视荀久的怒火,眉梢轻挑,“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还接着说,说到你出来为止。”
“你!”荀久气极。
季黎明低笑一声站起来走向她,随即服了软,“好了,跟你开玩笑的,那天的事,待会儿跟你解释。请你吃饭,去不去?”
荀久瞅他一眼,“好端端的,请我吃什么饭?”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季黎明面上有些失望,“难道你就不准备跟我讲讲你们在岛上的经历?”
“那有什么好讲的!”荀久转身就要进门。
“哎……”季黎明迅速拉住荀久的衣袖,“那天晚上打晕你的人不是我,我也是被人算计的。”
荀久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
季黎明赶紧解释,“真的不是我,其实你和刘权都陷入了误区。”
荀久扒拉开他的手,淡淡道:“里面说!”
季黎明迅速进了屋,在外间坐下,倒了杯茶递给荀久以后才缓缓说道:“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是这样的,开始的开始,我们三个就已经中了迷药。”
“嗯?什么意思?”荀久满面疑惑。
“你上船以后不是睡着了吗?”
荀久点点头,在闻到异香之前,她的确是睡着的。
季黎明又说:“然后在那个时间段内,有人趁着起雾在空气中撒了迷药,我们三个就都中招了。”
荀久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我还能骗你不成?”季黎明神色无辜,“那个迷药极其厉害,你直接在梦中昏过去,刘权是第二个昏睡过去的,我有些武功底子,勉强支撑着看清楚了下迷药的人踏河而来,轻功比我高出很多,然后我被他点了哑穴扔到河里,紧接着他拿出解药先把刘权弄醒,再将解药放到你鼻尖,你闻到的时候立即就醒了。”
荀久面露惊讶,“所以我一醒来见到的船舱里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你,而是下手的那个人?”
“对啊!”季黎明一拍大腿,“我当时一直在河里扑腾,就想通知你中招了,可我被点了哑穴,又是在河里,虽不至于淹死我,但还是冻得够呛,等我缓过气来的时候,你早就被打晕带走了。”
“奇怪!”荀久紧蹙眉头,“什么人想要害我?”
随后她又问:“那个人长什么样?”
季黎明想了想,摇摇头,“面貌的话,我没太看清,毕竟天色太暗,我只知道他轻功非常高,几乎与子楚不相上下,年岁嘛,应该也跟子楚差不多。”
荀久仔细想了想,自认为从来没有认识过那样一个人,更没有得罪过。
荀久托着下巴,将那天晚上的回忆前前后后理了一遍,突然之间眸光一亮,她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谁?”季黎明被她吓了一跳。
荀久眉眼坚定,“是‘主上’,楚津侯背后的一个神秘人物,一定是他!”
“你怎么知道?”季黎明狐疑地睨着荀久,“你认识他?”
“不认识。”荀久摇摇头,“我不认识他,可他却认识我,不仅认识我,而且还知道能用我引诱扶笙现身,所以他挟持了我。”
荀久这才反应过来扶笙所说的那些“碰巧路过”与她在楚国商船密室里“偶遇”根本就是假话,他一定是得到了她被挟持的消息以后才马不停蹄赶去的,只是没想到一去就被第一重机关困住。
根据扶笙的醋性,他自然不可能告诉荀久挟持她的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所以,他才会隐瞒了部分事实。
便是后来谈及楚国所谓的“主上”,他也没有对那个人有过多描述。
季黎明问:“那后来你可曾见到那个人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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