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承天素来以阴险狠辣出名,他见苏蔓芙没动静,怎可就此罢休,依旧不放弃让人在苗疆王身边挑拨,尤其是死死抓住王后拥有私人军队这一点。
苗疆王原本没看见王后反叛,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错怪了她,可是身边总有人不断提醒自己,王后拥有私人军队,这是史无前例的事,一旦王后有了异心,整个苗疆被颠覆将会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苗疆王越想越觉得有理。
他好几次开口试探王后,意图将王后手里的那批隐秘势力收归,但王后精明,怎会轻易交出兵权,每次都是四两拨千斤给应付过去。
王后这般举动,越发引得苗疆王生疑,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苗疆王已经到了恨不能一刀杀死王后以防她反叛自立女王的地步。
原本伉俪情深的夫妻俩,如今成了相看两相厌的仇敌。
扶笙听完之后,长长叹了一声,挥手屏退黑衣暗卫。
回到房间的时候,宫义还守在门外,焦急地问:“殿下,情况如何了?”
扶笙把苗疆现今的局势原原本本告诉了宫义。
闻言,宫义死死皱着眉头,“这么说来,我母亲如果还要继续待在苗疆王宫的话,会有危险?”
扶笙不置可否,从圣女出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卷入了这场王位纷争中,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身的。
但,这并非是扶笙有意设计要把圣女拖下水,而是圣女本人早就恨透了苗疆王,他只是给了圣女能狠狠报复苗疆王的机会而已。
“殿下……”宫义忧心忡忡,看向扶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祈求,“我母亲绝对不能有事。”
扶笙能理解他急于见到母亲的焦躁心情,索性宽慰:“放心吧,我会尽全力保住圣女的。”
宫义大松了一口气,“谢过殿下。”
“你不必谢我。”扶笙看着他,“这么多年的蛊虫折磨,也该有个尽头了,见到你母亲以后,不要怨她恨她,当年她之所以能下此狠手,想来也是逼不得已,徵义那边就已经够悲剧的了,我不希望你也走上他的路,到了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宫义郑重点头,“殿下请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怪罪于母亲,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想她念她还来不及,怎可能生出怨愤来?”
“那就好。”扶笙听他如此说,放下心来,摆手道:“天色已晚,你早些下去休息,外面不用守夜了,没有人敢闯进来。”
宫义不再坚持,推开门走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
翌日一早,在农户家用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开始启程,绕过分水岭,进入苗疆。
苗疆这边的服饰与燕京有很大区别,女子喜欢将头发便成俏皮的小辫子,银色头冠,蓝色绣衣,很有苗族女子的疆域风情。
她们的肤色没有燕京人的白皙,偏向小麦色。
扶笙他们早就换上了平民服饰,一路顺利进入王城。
卿大夫孙杰派了家仆特来恭迎,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称呼也都换成了公子和夫人以及姑娘。
按照扶笙的安排,他们这群人会以卿大夫的远方亲戚身份住在他府上。
孙杰派来的家仆机灵敏锐,说话极有分寸,没多久便带着众人到了卿大夫府上。
下了马车,几人先去前厅见过孙杰,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各自回了院子。
荀久站在花坛前,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心生疑惑,偏头问扶笙,“国师去哪儿了?”
“他自有去处,孙杰府上不能一次性住进这么多人来,否则会引人生疑。”扶笙从后面抱住荀久,并不打算与她解释郁银宸到底去了哪里,只含笑问:“累不累?”
荀久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点头,“累,好累,所以你今晚就别折腾我了,让我好好休息,行不?”
扶笙好笑,“我若说不行,你当如何?”
荀久目光一狠,剜他一眼,“你若敢乱来,我就将你踹下床!”
扶笙翻了翻眼皮,“这种话,你说过很多次,哪一次不是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连踹我的力气都没有?”
荀久顿时黑脸,“你怎么还有脸说!”
扶笙抱着她不放,一只手放至她小腹处,道:“我若是现在不尽情,等你这里怀上宝宝,我便是再不能忍也得忍了。”
荀久噗嗤一笑,“还算你识相,到时候憋死你。”
扶笙挑眉,“那可不一定,谁让夫人懂得多,其实当初在楚国商船上那种,也是很不错的。”
荀久从脚底红到了脖子:“……”
默默捂脸,荀久大力挣开他,转身就往屋里走,嘴里碎碎念,“出去以后别说我认识你,我丢不起这个人。”
扶笙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思绪轻易就飘到了当初在楚国商船上流落到无人岛的那段时光,更想起两人于感情懵懂初期磕磕碰碰摩擦出来的那些小火花,顿觉有趣之极,心中暗忖,等回去以后,得悄悄抽空去看看海景房的建造进度,到时候给这只小妖精一个惊喜。
陶夭夭将自己的东西安置好以后就过来找荀久,两人坐在一处说了好多话,晚饭时分,家仆过来通知,荀久懒得动,索性让人将饭菜全都端进房间里来。
陶夭夭扫了一眼荀久摆放在桌案上勾勾画画过的宣纸,略微疑惑,“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荀久眉梢一挑,“自然是在分配任务,我们这么多人,总要分工合作才能完美解决苗疆内部问题,如今我们身份只是平民,但不代表就没办法靠近苗疆王,所以我在布置,待会儿等阿笙回来以后我再同他商议,如若他赞同我的做法,那么,从明天起,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说完,荀久冲着陶夭夭俏皮一笑,“马上就能见到婆母了,你高不高兴?”
陶夭夭微微皱眉,直接道:“不高兴,谁让她当初这么狠心给宫义下蛊来着。”
*
晚饭过后,扶笙在前厅与孙杰商议有关苗疆朝政上的问题,家仆忽然进来禀报,“殿下,外面有人想要见您。”
☆、第008章 优秀的人普遍单身
扶笙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苗疆见到西宫良人。
他跟随孙府家仆出来的时候,西宫良人就抱手斜倚在外面的一颗老槐树下,表情散漫。
扶笙着实被惊了一下,走过去再三确认是西宫良人本人才问:“怎么到这儿来了?”
西宫良人扬着眉梢,“我就知道你会来苗疆,所以从夜极宫直接出发就来这边了。”
扶笙想了一下,“夜极宫到苗疆,最少也得十六七天的路程,你什么时候出发的?”
“大年初一。”西宫良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你是不知道,为了能在预定时间内将圣花送过来,我可惨了,这半个月都没睡好。”
扶笙淡淡瞥他一眼,“我看你是纵欲过度。”
西宫良人脸一黑,“说什么呢?本宫主乃仙族后人,冰清玉洁,岂会与庸脂俗粉同塌而眠!”
扶笙轻嗤,“那你身上为何会有女人的脂粉味?”
西宫良人一愣,抬起袖子上下嗅了嗅,没嗅出什么来,又看着扶笙,“有脂粉味吗?”
“很浓郁。”扶笙点头。
“开玩笑!”西宫良人一脸不可能,但声音早已不如先前那般底气十足,“本宫主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西宫良人戛然而止,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解释,越是解释就只能越描越黑。
扫了扶笙身后的家仆一眼,西宫良人淡声问:“老神棍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扶笙低笑,“想他了?”
西宫良人再次黑脸,“扶笙,你一天不毒舌会死是不是?”
扶笙睨他一眼,并不想过多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挑了下眉,“圣花呢?”
“自然是在客栈。”西宫良人撇撇嘴,“难不成你以为本宫主来找你还得抱着一棵花瞎晃悠?”
“带我去看。”扶笙道。
“带你去看可以。”西宫良人勾唇一笑,“先把老神棍的地址告诉我,我过去弄死他。”
扶笙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之意,“你怎么弄死他?”
西宫良人脸色一黑再黑,宽袖一展就要对扶笙动手。
扶笙早就察觉到了,迅速闪身站到一旁,警告道:“如今可是在苗疆,若是不想暴露身份,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后果自负!”
西宫良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宫主才不怕什么苗疆王,我又不是你们大燕的人,他能耐我何?”
“少废话!”扶笙打断他,“赶紧的,先带本王去见圣花。”
西宫良人收了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渍,转身要走。
“等等!”扶笙突然唤住他。
“做什么?”西宫良人不解,眉头微蹙,他怎么觉得扶笙突然变得啰嗦起来了?
“久久应该也想看,我去叫上她。”扶笙说完,也不等西宫良人接话,直接转身回了孙府。
彼时,荀久和陶夭夭已经用完饭,正在根据孙杰给出的苗疆朝堂局势而做出分析。
荀久蘸了墨准备写下方针策略,眼尾忽然瞥见扶笙自廊下过来。
大袖翩然的他虽然穿的是普通的月白布衣,但依旧抵挡不住清逸高洁的风华气质流露。
唇角一勾,荀久放下笔,抬眸笑吟吟看着外面,“你怎么过来了?”
扶笙看了一眼还在房内的陶夭夭,复又看向荀久,道:“西宫良人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句话,其实扶笙隐藏了圣花的信息,他顾及到陶夭夭在场,想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荀久心思聪颖,一下便明白过来,含笑道:“自然。”
陶夭夭闻言至此,连忙站起身来,“阿久,那我这便回房了,你若是有什么任务要分配,大可以过来找我,我随时都在屋里的。”
“嗯。”荀久颔首,“你先回去吧,至于该让你做什么,等到时机了我会再通知你。”
陶夭夭谦和一礼,告退了。
荀久站起身来,扶笙替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顺便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嘱咐道:“夜里天凉,还是注意些为妙。”
荀久心中一片暖和,待他系好披风以后才问:“西宫怎么这时候就来了苗疆,难道他知道我们的行踪?”
“他可不是凡人。”扶笙轻笑,“人家早就把我们的行踪算到了,大年初一从夜极宫出发,先我们一步到了苗疆。”
荀久一怔,“这么说来,西宫是带着圣花来的?”
“嗯。”扶笙道:“他告诉我,圣花在客栈,我这才想到带你去看看,小的圣花,五百年前就见过了,这株圣花之母,我确实头一次有机会见,自然不想你也错过。”
荀久唏嘘,“我真好奇,西宫是怎么说服夜极宫这么多长老把圣花交出来的。”
“待会儿你一问便知。”帮她整理了一番后,扶笙拉着她的手直接出了孙府大门。
西宫良人还站在门外,斜眼瞟见扶笙拉着荀久出来,立即将眼睛偏往旁边,嘴角微抽,“你们俩至于么?”
荀久轻哼,“你有这功夫在这里说葡萄酸,怎么不去找一个来秀给我们看?”
西宫良人不屑地瞟了两人一眼,“优秀的人普遍单身,别问我为什么,优秀,任性。”
“啧……”荀久作势掏了掏耳朵,“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
两人拌嘴的间隙,孙府家仆已经准备了一辆朴素不起眼的马车。
荀久和扶笙坐了上去。
西宫良人则翻身骑上他来时骑来的马儿。
车夫赶着马车,一路跟着西宫良人来到街角一个不太起眼的客栈前。
西宫良人跳下马,当先走了进去。
荀久和扶笙也迅速跟上,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老远,荀久就听见房里有人在说话。
“绵绵姐姐,你这东西是给大伯父绣的?”
“嘘……小声点,本大王本来就不会刺绣,这可是偷偷学的,现在是初学期,没打算送人,绣着自己看的。”
“哦,难怪这么难看,跟狗啃过似的。”
“……”
扶笙和荀久站在楼梯口,能清楚地看见站在房门前的西宫良人面部狠狠一抽。
荀久心思微微波动,莫非房里说话的一大一小是西宫良人认识的人?
眼见着西宫良人站在原地半天不动,荀久催促道:“西宫,你站在那做什么,莫非走错了门?”
里面的人听到了声音,立即站起身来开门。
门打开,里面探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
瞥见站在门口不动的西宫良人,阮绵绵愣了愣,“怎么站在外面不动?”
眸光一扫,看见西宫良人身后站着的荀久和扶笙,阮绵绵眼眸微眯,“这两位是……?”
荀久的注意力显然着重放在了阮绵绵和叮叮身上,认真打量了这两个人一番,这才对着西宫良人感慨,“啊,原来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扶笙没忍住,低低笑了出来。
西宫良人的整张脸都黑沉了锅底,低嗤,“瞎说什么,那不是我的孩子。”
阮绵绵也被荀久这句话给逗乐了,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西宫良人瞪她一眼,“没大没小!”
阮绵绵不服,一下皱了眉,“喂,你瞪我做什么,人家不知者不罪,我不过是觉得这位姑娘所说的话好笑而已,莫非我连笑都犯法了?”
荀久与扶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西宫良人不过是回夜极宫过了一个年,就真的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
西宫良人和阮绵绵已经走了进去,叮叮还站在门边,一边眨巴着大眼睛,一边鼓着小脸看着荀久,大眼睛里熠熠生辉,黑葡萄似的,把荀久一颗少女心都给萌化了。
蹲下身,荀久伸出手准备捏叮叮的小脸。
叮叮往旁边一站,错开荀久的手,警惕地盯着她,“你是谁?”
声音简直又苏又萌。
荀久满心欢喜地看着他,问:“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叮叮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嘟着嘴巴不说话。
见到的第一眼开始,荀久就很喜欢这小子,她转过身,笑看着扶笙,“阿笙你快看,好萌好可爱的宝宝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想来爹娘的基因肯定很好,否则怎么会生出这么好看的宝宝来?”
扶笙也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好看,但毕竟不是他亲生的,他生不出多少欢喜之心来,反观荀久那一脸憧憬的模样,他手指紧了紧,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快速度完成那件事。
“宝宝你别怕,我就抱一下你好不好?”荀久张开双臂,对着叮叮循循善诱。
叮叮再次往后退一步,鼓着小脸,“我不!”
荀久被他这奶声奶气的模样给萌到,心中对他的喜爱愈加强烈。
这时,原本已经进了房间的西宫良人去而复返,靠在门框边望着荀久和扶笙,懒洋洋道:“你们两个,不是来看圣花么,怎么跑来逗小孩子?”
荀久站起身,笑吟吟问:“这个宝宝是你儿子?”
西宫良人嘴角一抽,“是我侄儿。”
荀久想了一下,“我记得你告诉我你有个侄儿叫嘟嘟,莫非这位就是大梁的小皇帝?”
话到这里,荀久又觉得不对劲,嘟嘟如今应该是八岁,而眼前这个宝宝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这是叶痕他们家的小儿子,叮叮。”西宫良人耐心解释,又道:“要看圣花就赶紧的进来,看完了早些走,本宫主饿了,要下去吃饭,没工夫招待你们。”
荀久瞅他,“有你这么下逐客令的吗?”
西宫良人再不说话,身形一转又走了进去。
叮叮跟在他身后,也朝着里面走去。
荀久看着叮叮的小身板,忽然心生羡慕,“原来这个是叶痕和百里长歌的第二个儿子啊,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