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提起这个,季黎明就来气,小祭司每次看见他都要斗上半天嘴,“我就是看不惯他整天黏在你身边。”
千依掩唇而笑,“哥哥这醋性未免也太大了。”
季黎明哼哼两声,“不看好媳妇儿,哪天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澹台引无语地与千依对视一眼,长叹,“季黎明,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变成管家婆?”
“那也不错。”季黎明想了想,“反正我乐意被你管着。”
千依笑得停不下来,“这个样子的哥哥,我可还是头一次见,以前死活不娶巫族女子,说什么巫族女子是……”话到这里,千依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戛然而止,垂下脑袋。
外面季黎明的脸色有些尴尬,心里“咯噔”一声,想着只怕是要完蛋。
澹台引不喜欢人家话说一半,追问:“巫族女子是什么?”
千依还没来得及回答,赶着马车的季黎明便接过话,“巫族女子自然是貌美无双,温柔贤惠的。”
“季黎明,你再贫嘴试试!”澹台引一听便知他撒了谎,威胁道:“你若是不说实话,待会儿进宫我便告诉大哥你这一路上都欺负我。”
这一下,季黎明慌了,憋屈道:“媳妇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你还不说实话!”澹台引哼一声,等着他答话。
“我说……”季黎明声音低弱下来,“我说还不行吗?”
澹台引安静等着。
“我以前是觉得巫族女子太过凶残,跟母老虎似的。”季黎明苦着脸和盘托出,心中直悔恨自己当初嘴贱,说什么不好偏要说人家是母老虎。
果然,季黎明才说完,车厢里便彻底陷入了沉默。
季黎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意识到情况不对,他赶紧接着解释,“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如今有了媳妇儿,其他女人才是母老虎,媳妇儿肯定是最好的。”
其实,澹台引并没有生气,因为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季黎明,更何况这些都是以前说过的话了,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但是她足够了解季黎明,知道他承认了之后会心慌,索性做出生气的假象等着他说好话,果不其然等到了。
弯唇一笑,澹台引道:“总算说了句人话。”
听到这样的声音,季黎明顿时大松一口气,“引儿,原来你没生气啊,刚才也不说话,可把我吓死了。”
澹台引冷哼一声,“不吓一吓你,你都不知道收敛的,活该!”
季黎明顿时憋屈着脸,心里想着下次还是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引儿,都说女人记仇,看来这话不假。
“哥哥,大祭司可不是什么母老虎,你见过这么漂亮又有本事的母老虎吗?”千依打趣。
“自然不是。”季黎明扬着眉梢,“引儿是你大嫂,怎么能是母老虎?”
千依好笑,看着澹台引,“嫂子,以后可就辛苦你多多管教管教哥哥了,也好让他收收心。”
澹台引淡笑,“有我在,他若是还敢出去沾花惹草,我绝对饶不了他!”
季黎明连连叫苦,“都已经有个貌美无双的夫人了,我哪里还敢去找别人呀,再说了,那别人也入不了我的眼。”
澹台引嘴角翘了翘,眸光定在手腕上鲜艳的红豆上,再不说话。
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口,小祭司从马背上跳下来,对着马车方向恭敬一礼,“下官恭迎大祭司回京。”
季黎明一听不高兴了,用马鞭子指着小祭司,“喂喂喂,你怎么行礼的呢,我这么大个人这么大个官,你没看见是吧?”
小祭司翘着鼻子,冷哼,“我是来接大祭司的,又不是来接大司马的,为何要给你行礼?”
“呵——我说你个小屁孩,欠打是吧!”季黎明对他横眉竖目,“你过来!”
“我不!”小祭司往后退一步,瞪着季黎明,“过去的是傻子!”
季黎明笑笑,“谁不过来谁是傻子。”
“你!”小祭司气得直跺脚,“你无赖!”
季黎明挑挑眉,“爷就喜欢无赖,你能咋地?”
“大祭司,你看看这个不要脸的,他竟然当着您的面欺负我!”小祭司说不过季黎明,只能向澹台引求救。
季黎明一脸无所谓,“你以为大祭司会帮你吗?”
小祭司绷直了身子,“季黎明,你别得意,就算大祭司不帮我,那我也能去找君和大哥,我让他好好教训你!”
听到澹台君和,季黎明顿时耷拉下来,生死仇敌般瞪着小祭司,“有种来单挑,找帮手算什么本事?”
“我偏不!”小祭司说归说,就是不敢靠近季黎明,他怕季黎明手上的鞭子,然而嘴上却不饶人,“我只是个孩子,又不是男人,也不是君子,我就要耍赖!”
季黎明:“……”他怎么觉得这孩子就是他自己的缩小版呢?这无赖、这厚脸皮,简直是练到家了!
澹台引撩帘往外看,正巧对上小祭司一张气得通红的精致小脸,颇有些忍俊不禁,笑道:“季黎明,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何必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小祭司看见澹台引那一笑,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祭司笑了?
一向不苟言笑高冷如霜雪的大祭司竟然对着季黎明笑?
什么情况?!
小祭司如遭雷劈,好久没能反应过来。
“你们……这……”小祭司结结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小屁孩,让路,我们还得进宫面圣呢!”季黎明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对着小祭司哼哼两声。
小祭司鬼使神差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开路,思绪一直停留在方才大祭司对着季黎明笑的那一幕,心中安慰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大祭司向来高冷难以亲近,怎么可能会对季黎明这种无赖加厚脸皮露出那样的表情,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前来接澹台引的实际上并非小祭司一人,还有好几个神职人员,他们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待季黎明赶着马车进城以后,其中一人才过来低声问小祭司,“方才大祭司竟然对着大司马和颜悦色,这是小的们看花眼了吗?”他们可都还记得之前季黎明几次去神殿都被打得好惨。
小祭司原本不确定,可这人如此一问,让他立刻头皮发麻,这才醒觉刚才的事情并非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小祭司没有回答,脸色不太好,冷着脸吩咐后面的一众神职人员,“上马,回城!”
连其他人都这么说,想来自己并没有看错,小祭司在心里长长一叹,他就不明白那个季黎明到底有什么好,连大祭司都能被他给感染。
打马加速赶上季黎明的马车,小祭司歪着脑袋朝着车厢里问:“大祭司,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澹台引没有撩帘,淡淡应声:“能在除夕之前赶回来,勉强算得上顺利。”
淡若烟云的声音,好像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
这才是大祭司!
小祭司心中唏嘘,他认识的那个大祭司又回来了。
季黎明听了,不由得醋意四起,“小屁孩,你一来就问大祭司,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和妹妹也长途跋涉呢,怎么不见你问候一句?”
小祭司冷哼,“那是你活该,当初是你自己主动请缨去的齐国,再说了,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季黎明瞪他一眼,随后摆正脸色,有板有眼道:“别瞎说,我这可是给女帝,给秦王出差办事去了,你这话若是让言官听到了,估计明日参你一本,你小祭司的生涯便到此为止了,到时候你就蹲墙角哭去吧,哭瞎了也不会有人救你。”
小祭司脸色一白,明显被吓得不轻,求救地看向马车厢,奈何澹台引根本没有撩帘。
澹台引素来了解小祭司,知道这孩子只是嘴碎,其实内心并无恶意,笑道:“季黎明,你吓到小孩子了。”
听闻季黎明是吓自己的,小祭司咬咬牙,捏紧了拳头,想着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君和哥哥,让他来好好收拾一下季黎明以出了这口恶气。
季黎明一脸的无所谓,“之前我们在齐国的时候,我就是因为太相信小孩子才会上了当,这一次,我可不会手软了。”
澹台引哭笑不得,“枢儿不是别人,那是我堂弟。”
“我管你堂弟堂哥,总之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小屁孩。”季黎明挥舞着马鞭,又加快速度。名义上,华枢的确是澹台引的堂弟,但实际上算下来,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隔了好几个家族呢,谁知道这个小屁孩是不是也被引儿的美色所惑。
想到这里,季黎明再看向小祭司,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轻哼一声,他又别过头来继续赶车。
季黎明的那个眼神,小祭司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大怒,“季黎明,我好歹是神殿小祭司,你凭什么冲我翻白眼?”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季黎明嘴上也是不饶人的,“你不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冲你翻白眼?”
小祭司一时语塞,噎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有看你吗?我这是在看一坨牛粪!”
季黎明嘴角一翘,“只有苍蝇才会盯着牛粪看,你终于承认你是烦人的苍蝇了。”
“你你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小祭司气得小脸红红,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他简直快要气死了,一嘟嘴,他委屈地看向澹台引的马车方向,诉苦,“大祭司,你可得为我做主,季黎明刚一回来就欺负我,哦不,他一直都欺负我。”
“枢儿,你别理他就是了。”澹台引难得的语气平和,让小祭司再一次愕然非常。
坐在马车里的澹台引自然看不到小祭司的神情,只是小声和千依说着玩笑话。
捏紧了缰绳,小祭司狠狠瞪了季黎明一眼,果然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达丹凤门前。
季黎明跳了下来,亲自撩开帘子,恭谨道:“有请两位姑娘下车。”
澹台引白他一眼,心道这个人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样。
千依笑得眉眼弯弯,“哥哥何时变得这么谦逊有礼了?”
季黎明不服,鼻子翘得老高,“我本来就一直很有礼貌。”
旁边小祭司见了,轻嗤一声,“呸,假正经!”
季黎明充耳不闻,待澹台引和千依下车以后才前面带路。
见到小祭司他们几个也跟了上来,季黎明不由得停下脚步,斜眼睨过去,“你们神殿也要从丹凤门走?”
小祭司这才意识到一时情急走错了路,原本平静下去的小脸又涨红了几分,哼道:“我喜欢从御花园绕,你不服?”
季黎明眉梢一扬,懒得理他,转身与澹台引和千依说起话来。
小祭司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进去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之前说话的那个神职人员上前来,低声道:“小祭司,那这丹凤门我们进还是不进?”
“进!”小祭司斩钉截铁,“既然都来了,若是不进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大不了进去以后多绕点路就是了。”
几人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神殿主人是大祭司,大祭司不在,小祭司也是半个主人,他们自然只有服从的命。
李公公早就听到期门军禀报大司马带着妹妹与大祭司一起往帝寝殿方向来了,迅速便带了一群宫人太监在帝寝殿大门外候着,见到三人,李公公面上笑眯眯的,仿佛能笑出朵花来,“大司马、大祭司、千依姑娘,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季黎明笑道:“自然是顺利的,否则也不可能刚好赶在除夕夜之前回来了。”
李公公闻言后更是眉开眼笑,恭顺道:“陛下已经在偏殿等候,你们三位快进去吧,外边儿天冷,冻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千依是头一次入宫,心中未免有些忐忑,一直紧张地绞着袖子。
澹台引见状,握紧了她的手心,安慰道:“别怕,这不是还有我和你哥哥在的吗?”
千依看了一眼澹台引,又看一眼季黎明,闭上眼睛深吸一大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季黎明望着李公公,夸赞道:“还是李公公懂得心疼人。”
李公公微笑,“大司马和大祭司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乃国之栋梁,老奴哪里是在关切你们啊,分明是在关切大燕的栋梁之才。”
李公公跟在女帝身边的时间久,人也机灵,尤其是一张嘴巴特会说话。
季黎明听了,顿时一乐,想着难怪女帝身边,这位公公最得宠,原来竟这般嘴甜。
不再多言,季黎明带着澹台引和千依一路去了帝寝殿偏殿。
偏殿里烧了地龙,一进去便能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三人冻僵的身子逐渐得到了舒缓。
女帝坐在首座,花脂站在一旁恭候着。
见到三人进来,女帝眸色一动,扫了三人一眼,吩咐花脂,“赐座!”
花脂立即领着三人在席位上坐下,又让人奉了茶点。
女帝也不急着谈正事,等三人身上的寒气被偏殿内的热气冲走了些才笑看着季黎明,“季爱卿这一次能在短短数日内拿到子楚要的东西,功不可没。”
季黎明瞧着女帝的眼神,忽然想起了自己那道请婚折子。之前小祭司去城门口接他们的时候只字未提,莫非,那封折子只有女帝一人得知,她并未宣扬开来?
抿嘴一笑,季黎明道:“陛下过奖了,实际上这一次能顺利拿到潘龙珠,大祭司和臣的妹妹也有功劳的,若非三人分工合作,只怕臣一个人还没有本事把这东西顺利取回来。”
不待女帝开口,季黎明又道:“对了陛下,这次臣有一事禀报。”
女帝颔首,“何事?”
季黎明想了一下,“是关于齐国内部政权的问题。”
女帝眉梢一挑,“哦?”
“臣回京之前,曾站在商贾的立场上与雏阳君商讨过,认为齐国如今外强中干,极有可能楚国魏国两边的夹击,并劝解雏阳君让齐缙公交出兵权和官员任免权,让燕京王师来护卫齐国,雏阳君认真考虑了,当天晚上,我和大祭司曾去离宫偷听到雏阳君进宫与齐缙公商榷,齐缙公出于对小儿子兰祭的愧疚,最终答应了下来,只不过臣的时间紧迫,没有拿到齐缙公的亲笔文书,这一点实为愧疚。”
岷国的兵权和官员任免权才上交没多久,扶笙他们在那边解决了岷国内患——外戚专政。这等同于替女帝解决了一个大毒瘤,如今季黎明从齐国回来,不仅成功拿到了潘龙珠,还劝服了齐国交出兵权和官员任免权,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好消息。
女帝满面喜色,“季爱卿做得很好,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季黎明微笑着与澹台引对视一眼,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陛下,臣一人不敢邀功。”
女帝早就看过了季黎明的请婚折子,知道他就是等在这里准备当面请旨赐婚的,若是换做平素,她肯定要逗弄季黎明一番,毕竟大祭司是她表姐,哪里能说嫁就嫁的,可是这一次他们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若是拂了人家的面子倒显得她这个天下共主过分小气。
摆摆手,女帝道:“朕明白,你们三个人都有功劳嘛,这千依姑娘还没出嫁,朕也不好给她别的封赏,这样吧,朕就封她为晋宁郡主,再赏金千两,。”
千依原以为女帝是要给她赐婚,一直忐忑不已,没想到女帝是给她封赏,微微松了一口气,千依忙起身走到殿中来跪地谢恩。
女帝微笑着道:“抬起头来。”
千依依言抬首,见到女帝面容的时候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艳一闪而逝,难怪她总是听别人说女帝高贵冷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帝的容貌,与秦王是不相上下的。
之前千依只是在秦王大婚在火焰广场证婚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