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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义失踪的这几日,唐伴雪急得眼睛都快哭肿了,郁银宸和西宫良人的护卫派出去一批又一批,每天都在搜寻,但始终没有徵义的任何下落,只知道他在失踪前与南街的瞎眼婆婆有过接触,然而护卫们到了南街的时候,守庙的瞎眼婆婆也不见了。
一大早,荀久的房门便被敲响。
外面隐隐传来踏月无可奈何的声音,“唐姑娘,王妃还没起床,您请耐心等一等。”
唐伴雪这两日急得都没睡好,哪里还等得,敲了半天门没听见动静,索性直接朝着里面大喊,“阿久,今日可是王后主持的赏花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跟不知道这回事儿似的?”
荀久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躺在床上没起来而已,她一偏头便对上扶笙含笑的修长眸子。
无奈一叹,荀久伸手将扶笙抱着她腰肢的那只手挪开,道:“起床了,免得外面那位祖宗急白了头发。”
“你有力气么?”扶笙笑问。
荀久对他翻个白眼,“今日可是王后亲自设的赏花宴,人家帖子都送来了,难不成我再找个借口推脱不去?”
“不去也行。”扶笙道:“谁敢说你半句?”
荀久无语一瞬,“是,秦王殿下您老可有气场了,到了哪里都能压死一大片多嘴的,但我越是这么做,就越显得恃宠而骄,分毫没把岷国王室放在眼里,有过上一次推辞宫宴的教训也就罢了,难不成你真想让我变成惑国妖姬,被世人唾骂?”
“你本就是个妖姬。”扶笙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道:“只不过迷惑到了谁,是我说了算。”
“懒得跟你贫嘴!”荀久低嗤一句,系上腰带以后走到铜镜边坐下。
扶笙去外殿推开门,对着守在外面的踏月道,“去打盆清水来。”
唐伴雪见到扶笙,忙问:“你家夫人可起床了?”
扶笙挑了下眉。
唐伴雪顿时一噎,人家才让打清水,明摆着是还没梳洗,她这般问,着实有些唐突了。
悻悻一笑,唐伴雪道:“我先去前殿等你们。”
扶笙轻轻颔首。
不多时,踏月便端了一盆清水回来。
扶笙接过,径自端着走向里间,荀久净面过后,扶笙拿起干净的绒巾替她轻轻擦拭面上的水珠,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荀久才重新坐回铜镜前。
扶笙开始替她描眉绾发。
荀久满意地看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忽然想起昨夜阿湛说的那些,她疑惑道:“据说今日的赏花宴实际上是给三王子的相亲宴,这个三王子果然如郁银宸所说不是个简单角色,从前以酒鬼的形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前两日竟突然振作起来,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扶笙沉吟片刻,道:“岷国的朝堂局势,外戚把持朝纲,然而目前看来,这个从王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三王子倒是个另类。”
荀久一愣,“你是说他根本不屑于外戚与王室之间的僵持和争斗?”
扶笙点点头,“三王子对于江氏来说,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然而对于岷王来说,三王子却是反攻江氏的重要枢纽。”
荀久越发觉得疑惑,“三王子的生母是王后,但前些年,王后和岷王都不待见他,如今这个人突然振作起来,显然是被岷王控制了,可是,岷王究竟凭什么能控制得了这样一个骨子里傲然的人?”
“兴许……与三王子一蹶不振的原因有关。”扶笙道。
荀久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了。
收拾妥当,两人来到前殿,唐伴雪已经喝了两盏茶,听到脚步声,迅速抬起头来,催促道:“你们两个也太磨叽了,既然来了,就赶紧走吧!”
荀久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路上都没见到璇玑阁主、澹台镜和澹台惜颜,她有些奇怪,“其他人去哪儿了?”
唐伴雪解释道:“夫人,族长和阁主他们三人都没收到帖子,一早便秘密去鬼蜮森林了,国师个宫主则是等不及你们先去了王宫。”
荀久瞪着眼睛,“你说什么?我娘和外公他们三人去了鬼蜮森林?”
“是啊!”唐伴雪眨眨眼,道:“夫人临走前吩咐了,若是你们问起便如实说,还让你们不要担心,他们三人联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荀久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扶笙一眼,扶笙对她轻轻颔首,“放心吧,他们三人实力高强,若是闯不进去,也不会没有分寸乱闯的。”
荀久稍稍放了心,再不多话,与唐伴雪一齐穿过重重宫门来到行宫外坐上马车,由于澹台惜颜不在,今日唐伴雪一人独坐一辆马车。
荀久看着她上去以后才挑开帘子坐上去。
车队开始朝着王宫方向前进。
荀久最喜欢看外面的蓝花楹,一路上都将窗帘卷起来。
自从恢复记忆以后,扶笙也知道了自己对于蓝花楹的厌恶来自于前世扶言之的情绪,如今以一种全新的态度来欣赏,竟也觉得这浅紫色的细小花瓣说不出的可爱。
望着荀久恬静的瓷肌面容,扶笙微微弯起唇角,问她:“想不想回燕京过春节?”
荀久从窗外收回视线,对上扶笙含笑的眉眼,点头,“有点,好久没见到季黎明他们了,还真有些想念。”
提起季黎明,荀久立即想起五百年前那个单纯性善的太子傅子阳,然后噗嗤一笑,“若是让他晓得大燕开国皇帝是他的前世,不晓得他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那你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扶笙道:“免得他一骄傲,说不定以后还让你叫他什么呢!”
“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荀久狡黠一笑,“不过……前世的季黎明可是喊我姐姐的,嗯,这一点我觉得很受用。”
话完,荀久重重叹了一声,“按理说,春年我们应该合家欢聚一堂的,只可惜时间紧迫,去燕京的话,一个来回便要一个多月,这样耽误下去,到时候只怕会误了拿到六种材料的时间。”
“我就是随便问问。”扶笙道:“原本也没打算回去过春节,反正娘和外公都在这里,也算得上团团圆圆了。”
荀久展颜一笑,“对我来说,什么都不及你重要。”
“此话当真?”扶笙挑眉,认真凝视着她,清美的面容上隐隐含着几分期待,期待中又含了几分调侃。
荀久摸不清楚他的套路,也不敢随便乱答话,只得含糊其辞,“反正我爹娘和哥哥都不在了,人家说夫君是天,我已经嫁给你了,自然是你以为重。”
扶笙浅笑一声,“怎么突然之间就跟见了光的老鼠一样,吓得不敢说话了?”
“你才是老鼠!”荀久一怒,抬手锤他。
扶笙也不闪躲,“那你岂不是母老鼠?”
荀久想起西宫良人说过的话,不由笑道:“那也总比母老虎强得多。”
……
已经到了王城大门外的西宫良人,青天白日的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
今日前来赴宴的,多是岷国都城里的名门望族以及千金闺秀,荀久下车的时候,瞧见好几个身子袅娜的貌美女子站在马车边不肯进宫门,一脸的不情愿。
随便扫了一眼,荀久便了然了,今日说是赏花宴,实际上是给三王子相亲,三王子早些年受尽王后和岷王的冷落,这几日倒是有传言说他振作起来了,与从前的醉鬼判若两人,但毕竟从前的名声摆在那儿,怎么都抹不去黑历史,故而在那些名门千金的心中,这位三王子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真嫁给了他,说不定会被他喝醉酒时活活打死。
纵然有王后这位身居高位的婆母,众千金依旧会心不甘情不愿,都怕待会儿自己会被看中。
也有极为聪明的几位姑娘,打扮得极其素净,素面朝天,放在人群中都不会被发现。
荀久暗自咂咂嘴,“这位三王子究竟是有多丑绝人寰,竟然到了这种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
扶笙看都没看那边,朝荀久道:“国师和宫主的马车在前面,看样子人还没下来,我们过去看看。”
荀久点点头,在扶笙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瞧见扶笙的那一瞬,方才还委屈含泪几百个不愿意进宫的众千金顿时双眼放光,如同看见天神下凡。
荀久感觉到了数十双目光盯在扶笙身上,顿时嘟嘴不悦道:“早知道不来了,一看你就是个烂桃花!”
扶笙无奈扶额道:“早上我说不用来了,是谁自告奋勇说不能拂了王后的好意?”
荀久一噎,瞪着他,“你看看,你一下来,这些女人就双眼冒绿光,跟饥渴了几十年的饿狼似的。”
扶笙扫了一眼盯着荀久看的那帮宫禁侍卫,故意叹道:“既然你不想我招桃花,那我还是学着国师和宫主索性坐在马车上不下来了。”
荀久低嗤一声,“人家半遮半掩是因为单身,你这种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害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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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让他们回燕京春节大团圆,不过还是以任务为重,等找齐材料救了国师再回燕京同样能大团圆
☆、第009章 赏花宴,美人现
扶笙整个人都怔住,一瞬不瞬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荀久脸一红,赶紧垂下脑袋,“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扶笙不着痕迹地冲她小腹看了一眼,眸底有些黯然,瞬息之后面色恢复如常,唇畔含着笑意。
荀久心跳得厉害,不敢抬目看扶笙,自然也不知道他方才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咬着唇角,捏着衣袖,荀久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扶笙瞧出了她的尴尬和不自然,瞟了一眼前面那两辆马车,温声道:“想来国师和宫主是在等我们,快过去吧!”
荀久“嗯”了一声,任由扶笙拉着手穿过人群来到郁银宸和西宫良人的马车旁边。
终于平复了心绪,荀久抬起头来,朝着马车里轻声问,“国师怎么还不下来?”
锦帘被挑开,露出郁银宸半边白净的面容,他浅浅勾唇,摇头道:“里面人太多了,尤其是……女人,若早知道是这么个宴会,我便不来了。”
荀久将视线挪往另一辆马车,“宫主也是这么想的?”
西宫良人同样挑开帘子,勾唇一笑,“本宫主自然是在王城门口这种人流混杂的地方先观察好哪个姑娘长得最漂亮,待会儿进去好锁定目标。”
荀久面部微抽,“你锁定目标做什么?”
西宫良人面不改色,“带回去恶心国师。”
荀久:“……”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相看两相厌了?
郁银宸对西宫良人的话恍若未闻,朝后面的车队看了看,确定再无人前来,这才无奈道:“既然来都来了,也没有半路打道回府的道理,更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还是随着你们进去走一遭罢。”
西宫良人在护卫的伺候下缓缓下来,绯红袍角随风扬起妖冶弧度,碧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宫墙的巍峨高耸。
那边还没进宫门的女眷们陡然得见这样风姿卓绝的三人齐聚在一起,惊得个个张大嘴巴,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睛,这三人便会像泡影一样瞬息消失。
“天!岷国何时多了这么天神似的三个人?”
“这都不知道,冰蓝色锦袍的是燕京来的秦王殿下,绯红锦袍的是夜极宫的宫主,银紫色衣袍的自然是我们伟大的国师大人。”
“啊啊啊,国师,长得好俊美哟!”
“呸呸呸,国师哪里有宫主好看,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简直快要把我给吸进去了。”
“唉,我倒是觉得秦王最好看,只可惜人家有良配了。”
“嘘——秦王妃可是女王转世呢,秦王你也敢觊觎,不要命了!”
荀久听着后面女眷的七嘴八舌,不停地翻白眼。
唐伴雪从旁侧跑过来,埋怨道:“你们几个也太慢了,这时候还没进宫。”
荀久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下好奇,开口问:“你是不是先去找徵义了?”
唐伴雪颓然地点点头,“根据情报,徵义那天便是在这个地方走丢的,我就想着在这附近找一找,看能否有消息。”
荀久见她越说脑袋越往下垂的模样,心中一软,宽慰道:“你别太伤心了,徵义又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再者,国师的情报也说了,徵义是心甘情愿跟着瞎眼婆婆走的,短时间内,那些人还不会对他怎么样,你若是再这么难过下去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到时候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你却病怏怏的可怎么办?”
唐伴雪也很想打起精神来,可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带走徵义的那些人就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如果是绑匪,至少也会选个时机开出条件来,可对方显然针对的只是徵义本人而不是他们这一群人。
想到这些,唐伴雪便不由得心头一酸,一个飞奔过来扑在荀久怀里抽泣道:“我真的只是想找到他而已。”
“我知道。”荀久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护卫们都在努力,一定会找到徵义并将他安然无恙带回来的。”
唐伴雪咬着唇角,她知道荀久说的都是些安慰她的话,所以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西宫良人走过来,扬眉看着这个小姑娘,“你怎么不进去看看,说不定今日的宫宴,徵义奇迹般的出现了呢?”
唐伴雪抽泣声一顿,顷刻从荀久怀里抬起头来看向西宫良人,满眼期待,“你说真的?”
“说说而已。”西宫良人撇撇嘴,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郁银宸,“国师会占卜,你让他帮你算上一卦不就知道了?”
唐伴雪茅塞顿开,目光灼灼盯着郁银宸。
不等她开口,郁银宸当先开口道:“本尊占卜看的是天下大势,不是街边摆摊算命的。”
西宫良人不以为然,嘀咕道:“不会算命那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女王转世的?”
荀久也饶有兴致地看向郁银宸。
郁银宸面不改色,“女王是女王,自有天上紫薇星指引,徵义是哪一颗星星?”
西宫良人一噎,不说话了。
唐伴雪再度颓然下来。
荀久搀扶住她,无奈道:“振作些,别跟个大虾米似的。”
唐伴雪贴在荀久身上,整个人柔弱无骨似的,撒娇道:“不管,我难过,走不动了。”
西宫良人递了个眼色给阿湛,阿湛没见国师有任何指示便装作没看见,不为所动。
西宫良人瞪了阿湛一眼,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几个负责把唐姑娘送回行宫。”
荀久闻言,问:“为何要送她回去?”
“她这个样子怎么参加赏花宴?别忘了,今日可是三王子的相亲宴,到时候人人眉带喜色,就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多煞风景。”西宫良人毫不留情地道。
唐伴雪一听,顿时哼哼两声,直起身子来瞪向西宫良人,“我偏不回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西宫良人挑挑眉,“不过是个娃娃而已,本宫主对你不感兴趣。”
被西宫良人这么一通损,唐伴雪的方才的难过奇迹般消失了,横眉竖目看着他,“本姑娘还不稀罕你对我感兴趣,找你的母老虎去吧!”
西宫良人懒得跟她计较,先闭了嘴。
礼官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此时终于有机会插嘴,赶紧走过来恭敬给众人见了礼,“诸位里面请,王后已经等候多时了。”
以郁银宸为先,一行人随着礼官走进王城来到御花园。
岷王和王后的坐席设在亭内高台上,左边依次是国师,宫主和秦王、秦王妃、唐伴雪的坐席,右边依次为世子扶琰,三王子扶启,二王子等诸位王子,紧跟着才是宗族和妃嫔以及众位官员,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