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喝酒啊!”唐伴雪强自镇定,翻了个白眼,“你都要走的人了,饯别宴没有也就算了,请我喝酒应该不难吧?”
“你还这么小,喝酒伤身。”徵义面露无奈。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喝酒不伤身?”唐伴雪认真偏头看着他,这一刻像个天真求知的孩子。
徵义答不上来。
唐伴雪也不等他答,直接拉着徵义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徵义赶紧掏了两角碎银扔回桌子上。
出了茶馆,外面的烟火还在继续,光华璀璨照亮了寒冷寂静的冬夜,整个燕京城的百姓都在惊喜欢呼。
毕竟这样的大日子从来没有过,秦王对秦王妃可谓是上了一万个心,怎么唯美怎么来。
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徵义的披风,唐伴雪忽然觉得没有之前那么温暖了,反而渗透着一股子冷意。
徵义任由她拉着胳膊,也没有出言反驳,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清感,她似乎很难过,而他……不想看见她难过。
眼看着酒馆将近,徵义终于甩脱唐伴雪的手,稍稍皱了眉,声音沉肃,“你不能喝酒。”
“你是在关心我?”唐伴雪抬起眸。
她比徵义个头小,看他的时候都需要仰起小脸。
这时,一簇烟火升上天空,不过片刻便幻化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尔后化为漫天流星雨,光华映照在唐伴雪白皙娇俏的小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徵义有些出神,待烟火散下去以后赶紧拉回神智,“我是担心待会儿你醉了没人送你回去。”
“那么你呢?你既然在,为何不送我回去?”
徵义恢复了面无表情,“我今夜本就是来给姑娘赔罪的,若是你真的醉了,我少不得要背着姑娘回去,这样一来,我非但没有给姑娘赔罪,反而是更加唐突了姑娘。”
唐伴雪吸了吸鼻子,“你真不想我去喝酒?”
“嗯。”
“那你现在就背我。”唐伴雪道:“你背着我一直走,等烟火散尽以后再回去,你背着我,我便无法去喝酒了。”
“这……”徵义面露犹豫。
“怎么,不愿意?”唐伴雪认真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徵义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漫天空此起彼伏的烟火,忽然慢慢蹲下身子。
唐伴雪嘴角一翘,趴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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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赐宫殿顶上。
女帝看着一直没停的火树银花,忽然觉得心中感动,也不知道这感动来自于何方。
片刻后,她偏转头看着身旁锦衣华服的男子,有些不悦,“姜丞相,你为何阻拦了朕的隐卫,致使他们无法将消息传回来?”
姜易初晓得眼前这位尊贵的女皇陛下生气了。
他微微一笑,“我亲爱的陛下,大雪封山,隐卫们无法将消息传递回来是很正常的。”
“你还狡辩!”女帝蹙眉,“尹彻可是朕的隐卫之主,他武功卓绝,不过是大雪封山而已,怎么可能就阻拦得了他,你给朕老实交代,否则……待会儿朕定让大刑伺候你!”
姜易初脸上笑容不变,长臂直接将女帝揽进怀里,唇瓣贴近她的耳朵,笑问:“亲爱的陛下,臣能提前知晓您准备用什么大刑吗?”
女帝气不过,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姜易初揽得更紧,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还带着几分不难察觉的隐忍,“别乱动,否则,待会儿我会忍不住直接将你抱回帝寝殿。”
女帝想起上个月姜易初临走前那一夜两人的抵死缠绵,更想起那一夜过后自己几天都下不了床,她忽然红了耳根,赶紧用双手捂脸。
女帝如今在姜易初怀里的娇嗔喜怒,都是外人从未得见过的。
姜易初嘴角弧度加深,将她揽得更紧,慢慢解释,“我在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娘最喜欢紫貂和白狐,所以一个人去雪山上追,不敢用箭射杀,专门拼脚力和耐力,直到这两个小东西跑不动了我才将它们活捉。”
女帝听着姜易初出口的那一声“娘”,忽然觉得别扭,瞪他一眼,“你哪儿来的娘?”
“你说呢?”姜易初含笑看着女帝。
“朕又没嫁给丞相,你的娘可远在魏国呢,燕京的这一位,是朕册封的尊品夫人,朕的娘,与你何干?”
“看来陛下这一次气得不轻,臣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消气呢?”姜易初澄澈的眸子里映着满城烟火,笑意不减。
女帝撇了撇嘴,捏住拳头捶打姜易初,嘴里愤然道:“你倒是好本事,连朕的隐卫都能给收买了和你一起隐瞒所有的音信,让朕提心吊胆!”
“唉……”姜易初故作幽幽一叹,“我还以为时隔一个月,青璇会更想念我,得见了我便觉惊喜,没想到是我想多了,这么美的晚上,你一句想我的话都没说,反而一直数落我的不是了。早知道,我便不来……”
姜易初话还没说完,女帝便抬起头来,清凉的唇瓣顷刻覆在他的上面。
姜易初身子微僵,眼眸中破碎出丝丝缕缕的惊喜,正准备搂紧女帝回应,却不曾想她雪白贝齿狠狠咬在他的唇瓣上,直到血腥味充斥着两人的口腔,她才快速放开他,低嗤,“这是朕罚你多嘴,胡乱说话的下场。”
姜易初看着她生气时面色微微涨红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拇指指腹轻轻抹去唇瓣上的血珠。
这一次,姜易初趁其不备直接狠狠吻上女帝。
相隔一月再重逢的两人一经摩擦,不过片刻情浓欲念起,全身灼热。
女帝浑身瘫软,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无力地任由他紧紧搂住腰肢。
许久之后,姜易初终于舍得放开女帝,微微喘息片刻,便抱着她飘身落下殿顶,直往帝寝殿而去。
花脂远远看见姜易初抱着女帝而来,赶紧遣散了一众宫娥太监。
女帝任由姜易初抱着,一只手耷拉着,另外一只手勾住姜易初的脖子,微微阖着双眸,对周遭的一切视若不见。
姜易初很快就走进帝寝殿,动作轻巧地将女帝放在龙榻上,因为血色更添魅惑的唇瓣再次将女帝吻住,于蚀骨思念中生出癫狂。
女帝细碎地嘤咛了一声,双眼迷离,玉容浮上妖娆绯红,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似乎是嫌他身上的锦袍玉带太过多余,她顺势往下一剥。
长夜漫漫,宫殿外华光斑驳,火树银花依旧绽放出最唯美也最短暂的绚烂,殿内玉枕上,两种发丝纠缠,正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空气中梅花幽香浮动,又掺杂着丝丝情欲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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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宫阙城墙上。
阿紫依偎在羽义怀里,看着天空中的绚丽烟火。
“阿紫……”羽义突然开口,“马上就要随着我回蜀国,走进水深火热中了,你怕不怕?”
“你觉得呢?”阿紫转过头来看他,“你觉得我会怕吗?”
羽义认真看着她清丽的容颜。
他还记得,当初在灵山千年寒池的时候,他们为了彼此能活下来,不停地将后背靠拢,不停地摩擦,意图用这样的方法来减轻几分刺骨的寒,虽然两人都知道这种办法只是徒劳,可两人都不曾放弃过。
那个时候,他们曾以为会就此死在千年寒池里,所以相互倾吐了很多很多。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其实阿紫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比自己对她的少。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被他当成凶手恨了这么多年,她心里其实很难受,有多能忍,就代表她对他有多上心。
“阿紫……”羽义低头,唇瓣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嗯?”
“我似乎还欠你一句‘我爱你’。”
他毫不犹豫,深情款款的样子让阿紫心中一暖,忽然伸手环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胸膛,眼眶微湿,“苏简……”
“嗯?”他的鼻音很醇厚,很好听。
“你真的喜欢这样一个我吗?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七岁以前的回忆,不懂人情世故,我只是个被当做工具的细作和杀手。”
伸出修长手指将她鬓边碎发拂到耳际,他温声笑道:“可我懂得你能为了我不顾一切。”
阿紫有些怔忪,朦胧双眼映出他模糊的轮廓。
羽义俯下唇瓣,轻轻吻去她眼角几欲滑落的泪,转而含住她红润小巧的唇瓣。
阿紫浑身战栗,一种奇异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爬上脑袋,她张开檀口,轻轻柔柔地回应他。
这一刻,九年前那些所谓的背叛绝望画面一幕幕闪过两人的脑海。
这一刻,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和呼啸升腾破碎开来的满城烟火。
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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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笙抱着荀久从高塔上一路轻功飞跃回来的时候,秦王府内宾客大多已经散尽了,唯余玉笙居内灯火通明,欢笑声不断。
荀久一愣,看了扶笙一眼。
扶笙颇有些无奈,“看来今夜想要顺利洞房花烛是不可能的了。”
说罢,扶笙用商量的口吻问荀久,“要不,我们不回去了,让他们闹空房,我们俩去你府上洞房?”
荀久猝不及防,低咳了起来,脸色涨红,无语地看着他,“洞房花烛夜,你去我府上做什么,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圆房,大不了陪他们喝一夜的酒便是,你至于这么迫不及待么?”
扶笙看向荀久的眼神立即充满了炽热的火焰,抱着她的手顺势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抚了一下,“我可是忍住三天没碰你了,你说,该不该补偿我?嗯?”
荀久酥麻难耐,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声音带了几分央求,“阿笙,我知道你最好了,肯定舍不得我受累对不对?”
扶笙细细斟酌了一下这句话,“若是其他方面,我自然是舍不得让你受一点累的,可若是关于洞房花烛,嗯,似乎要好好考虑一下。”
“反正明天洞房也是洞房,今晚就不要了嘛!”荀久目光灼灼看着他。
她何尝不明白开了荤以后,这三天他有多难忍,可是千依她们几个早就放话,说今夜有一定闹到他们无法洞房,扶笙是个胆大的人,万一他真的不回新房直接抱着她调头去她府上或者去别的更开放更大胆的地方玩刺激,那她明天有何脸面回来给娘敬茶?
扶笙睨她一眼,“明天大婚也是大婚,你怎么不让我把婚期也给挪到明天?”
荀久瘪了瘪嘴。
“再说了……”扶笙一挑眉,“不过是几个闹洞房的人而已,不见得她们就能奈何得了我。”
扶笙缓缓将荀久放了下来。
两人牵着手一同走进新房门。
屋内果然坐了很多人,有千依、陶夭夭、澹台引、商义、角义、宫义、刘权和季黎明。
荀久不解地看向季黎明,“你这个娘家人怎么会跑我新房里来了?”
“你还有把我当哥哥看待?”季黎明冷哼,“是谁早上都没让哥哥背就迫不及待跟男人跑了?今天晚上,我自然是不可能让你们顺利洞房的。”
“说得好。”千依弯唇笑道:“早上新娘子把我们几个伴娘晾在大门外吹冷风自己先走了,这个仇,可无论如何都要报回来。”
“我也赞同。”陶夭夭轻哼,“阿久太不厚道,与新郎两个人惊世骇俗地一起坐花轿回来,今夜不闹一闹,似乎不显喜庆。”
扶笙含笑看着众人,“那你们要如何闹?”
“自然是不能让你们顺利洞房。”季黎明摸摸下巴,转而看向澹台引,“大祭司,你可有何妙计整治整治这对无良夫妇?”
澹台引一记冷眼扔过来,“整治他们夫妇的法子没有,整治你的倒是多。”
季黎明全身一震,“你你你……你别乱来,这可是我妹妹的婚房。”
众人捧腹大笑。
荀久更是忍俊不禁,“表哥,你怎么弄得像被大祭司糟蹋了似的?”
现场的人,只有澹台引、季黎明和扶笙三人知道季黎明第三次去请大祭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季黎明甫一听到荀久这般调侃,没来由的脸上一热,随后嗔了荀久一眼,“去去去,你怎么说话呢!本少这么风流倜傥的堂堂七尺男儿,难不成还能被一个弱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季黎明忽然觉得“弱女子”这个词实在不太符合大祭司这样巫术高深的山巅雪莲,赶紧住口,余光瞥见澹台引更冷的目光,他突然咧嘴一笑,“大祭司温柔恭谦,体贴可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惨绝人寰的事呢?”
惨绝人寰……
荀久望天,想着季黎明这用词也是没谁了。
扶笙笑看着季黎明,几乎能想到“惨绝人寰”这四个字的下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应验在他本人身上,或许不用等太久,今夜就能实现。
一笑过后,扶笙重新看向众人,“你们闹洞房这样干坐着也没什么乐趣,不如喝酒?”
“不行不行!”季黎明摆摆手,“光喝酒有什么好玩的,本少倒有一个新玩法,不如玩抽花签行酒令。”
荀久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那太费时间了,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
季黎明一愣,“什么叫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简单。”荀久挑挑眉,“先找一个骰子来,然后让不参与的人摇骰子,从某个特定的人开始数点数,落到谁身上,谁便自饮一杯,然后他身边的两人都能随意问他一个问题,被问到了就得说实话。”
“诶,这个主意好。”千依道:“这玩法新鲜,我赞同阿久。”
“我也赞同。”陶夭夭欣喜道:“感觉好刺激的样子。”
荀久看了一眼扶笙。
扶笙笑着道:“只要是夫人喜欢的,为夫一定奉陪到底。”
语气之宠溺,眼神之温润,直让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荀久又看向宫义他们几个,宫义神色淡淡,不着痕迹地往陶夭夭这边瞟了一眼,复又收回视线,低声道:“我没意见。”
宫义这个老大都同意了,角义和商义自然也没意见。
众人就这么商榷好。
荀久让招桐去酒窖取酒,她则与扶笙两人拉了椅子坐下来。
季黎明眯了眯眼,忽然抗议道:“不行,这位置得重排,你们俩坐在一起,岂不是待会儿我们都得听到酸不拉几的情话?”
众人义愤填膺地点点头。
荀久顿觉无奈,好笑地看了扶笙一眼,用商量的口吻道:“阿笙,既然他们都觉得我们俩不该坐在一起,那就重新安排位置好了。”
扶笙虽然不舍,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圆桌上的位置变成了这样:从荀久开始,右边依次为商义、陶夭夭、扶笙、千依、宫义、季黎明、刘权、角义、澹台引。
首尾相连,荀久左右两边便是澹台引和商义。
招桐招呼着夏堇她们几个搬了两坛酒进来,又给众人一一添了酒杯斟满酒。
摇骰子的人自然非招桐莫属,她笑着接过骰盅,“各位主子们,奴婢可就不客气了。”
荀久道:“无须客气,赶紧摇起来,然他们一个个的吐露真言。”
荀久说着,自己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既然这个主意是我出的,那便从我这里开始好了。”
招桐应了声,开始摇骰子,不多时,骰盅停下,她放在桌子上揭开一看,第一次来了个满数,六点。
略过荀久,众人往后面数了数,刚好落在季黎明头上。
季黎明顿时黑了脸,竖了眉毛看着招桐,“小丫头,是不是你使诈出老千?”
招桐无奈笑道:“二少,奴婢摇骰子的时候可是所有人都看着呢,哪儿有机会使诈?”
季黎明恨恨咬牙,“爷就知道这个位置不好,早知道我跟子楚换一换。”
扶笙挑眉,“别抱怨了,先喝酒,后回答问题。”
季黎明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