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浅紫色轻纱,边角点缀些许闪亮银片,简约大方不失优雅,低调之处透着奢华,这样的颜色和设计,既不会喧宾夺主夺去新娘的风头,又不会黯然无光无人问津。
荀久心中赞了一句齐大娘的领悟能力,亲手接过衣裙看了一下,恰是千依的尺寸。
“千依,你快去换上出来给我们看看效果如何。”荀久将裙子递到千依手里,迫不及待地催促。
“我?”千依满面震惊,睁大眼睛看了看手里这件设计别致,色彩梦幻,让她一见便爱不释手的衣裙,有些不敢置信,“阿久,你……你说你大婚的时候我们就穿这个?”
“对啊!”荀久眨眨眼,“怎么,你不喜欢吗?”
“很喜欢。”千依赶紧点头,“只是……”她有些犹豫,“伴娘都穿这样好看的衣服,那你的喜服是什么样的啊?”
“我的喜服啊…。”荀久神秘一笑,“等我大婚当日,你们就能看到了。”
“阿久你的喜服肯定比伴娘服更加炫彩夺目吧?”千依试探着荀久的口风。
可无论她怎么问,荀久就是不说。
千依呶呶嘴,“你不说也罢,反正大婚也没几天了,我肯定能提早看到。”
荀久笑着道:“快别说了,你赶紧去换衣服,我看看穿上的效果如何。”
千依闻言后随着齐大娘去了另外一个包厢换衣服。
千依走后,澹台惜颜看向荀久,由衷大赞,“行啊久丫头,这种新颖的设计你都能想得出来,我们家臭小子果然是找到了宝贝。”
荀久脸色微红,随意笑了笑,并未答话。
女人爱美的天性,从古至今就没变过,穿多了时下流行的窄袖短襦和长裙,甫一见到这样新颖别致的欧洲宫廷改良式新衣,自然新生喜爱。
不多时,千依从外边推门进来,红着脸看了一眼荀久,低弱的声音问:“阿久,你看我穿上如何?”
荀久闻言后与澹台惜颜双双侧目,一时怔愣。
淡紫色的束腰改良蓬蓬裙将她纤细的腰肢掐得不盈一握,胸前的饱满呼之欲出,行走间撩动裙摆上的蕾丝花边和上面层层褶皱边缘的小银片,带出一片闪亮的颜色,泡泡半袖露出半截皓腕,仿若上等羊脂白玉凝成,柔荑纤纤,身姿娉婷,再加上包厢内水晶玉璧的映衬,更将梦幻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把阿莹和阿宝都给看呆了。
“好美……”后面跟进来的齐夫人吞了吞口水,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得见这样好看的衣服,能把女子的纤腰和圆润胸部曲线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来。
“好看吗?”千依眸光烁烁地看着荀久。
“转一下。”荀久抬手示意她。
千依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裙摆上的褶皱层层泛起,仿若紫色的浪花带动小银片飞舞着,让人恍惚间以为误入了花海。
“很美。”荀久发自内心地赞叹。
的确是好看,千依本来就长得秀丽,由于年龄的关系,发育已经很完善了,曲线玲珑,再被这束腰隆胸设计一衬托,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出来了,与皇家公主别无二致。
顺手拿来一面镜子,荀久递到千依面前,挑眉道:“好好看看,自我感觉如何?”
千依接过铜镜,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惊讶得说不出话,“阿……阿久,这里面,是我?”
“自然是你。”荀久笑眯眯地拍了拍千依的后背让她在无形中挺了挺胸,问道:“怎么样,可还觉得满意?”
“太美了!”千依红着脸道:“若非这是伴娘服装,我都舍不得脱下来了呢!”
“嗯,这是礼服设计。”荀久道:“只用在婚礼上穿。”
千依面色有些遗憾,这么好看的衣裙只能穿一次,简直太浪费了。
“不过……”荀久话锋一转,“云水斋最近在赶制的新款和这些礼服样式差不多,你们若是喜欢的话,等新品出来以后,都来云水斋让齐大娘为你们量身定制。”
“真的?”千依双眼一亮。
“那是当然。”荀久高扬着眉梢,“看见你喜欢,我就知道燕京城肯定有很多人会喜欢,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商机?”
“太好了。”千依欣喜地道:“我方才还想着这种衣服只能在婚礼上穿的话,参加完你们的婚礼便也不可能再穿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了,也就等同于只能穿一次,这样一来岂不可惜,既然你说了云水斋有新品,那我便等着你新品出来的时候来蹭一件。”
“瞧你说的。”荀久嗔道:“什么叫‘蹭一件’,你们来帮我的忙,我自当是要表示谢意的,金银细软这种东西,想来你们都不缺,那我就许你们几人一人一套定制衣裙。”
“太好了!”千依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小女孩。
荀久一笑过后吩咐她,“快去换下来吧,免得待会儿磕着碰着弄坏了可就不划算了。”
千依又照了照镜子,心中分明不舍,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去将自己的衣服换回来。
“娘。”荀久坐在澹台惜颜身侧,“您喜不喜欢这种衣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为你量身定制。”
澹台惜颜笑道:“这衣服的确好看,却只适合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儿家,我一个上了年纪有了两个孩子的老太婆了,再穿这种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娘一点也不老。”荀久无奈笑道,“您这是太过谦虚了,娘这副容色走出去,谁会晓得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啊,再说了,如果娘喜欢的话,我肯定得设计得再简约一点,大气一点,适合娘这种雍容华贵而又不失清丽婉约的。”
“还是算了。”澹台惜颜再次摆摆手,“我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我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抱上孙子和外孙。”
荀久立即红了脸,声音小了一些,“娘,如今说这些,还早着呢!”
“不早了。”澹台惜颜笑看着她,“算算时间,也没几日了。”
荀久淡淡一笑,的确是没几日了,时间越逼近,她心里就越忐忑,很多时候感觉自己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千依很快就换了衣服重新回到包厢里,在荀久对面坐下。
“衣服试了,如今也没什么事了。”荀久对着千依和澹台惜颜道:“娘,千依,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外面交代齐夫人一番。”
“你去吧!”澹台惜颜点点头。
千依也轻轻颔首。
荀久不再说话,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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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动作极快,趁着扶笙纳征下聘这一日让李公公带着封赏圣旨来到医师府,将季黎明擢升为新任大司马,接管季博然的铁鹰卫,负责皇城治安与皇宫布防。
季黎明接了旨,与夏堇交代了几句后自己一个人快速前往皇城神殿。
彼时,澹台引正在带领着神殿的神职人员为春年祭祀做准备。
小祭司得到了守卫的通报,进来禀报澹台引。
澹台引闻言后愣了愣,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面色带着些许疑问,“神殿与季家向来无瓜葛,季二少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找本座?”
小祭司摇头道:“下官也不知道。”
澹台引停下手里的动作,理了理衣襟,缓步去往聚神阁,轻飘飘撂下一句话,“让他进来。”
小祭司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多时,季黎明只身一人走近聚神阁,换了一身云纹锦袍的他脚步轻快,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风流倜傥的季二少。
一眼看到坐在桌案前的澹台引,季黎明没有急着开口,先打量了一下四周,好久才笑着道:“大祭司的地盘,果然神圣庄严,咦……你身后柱子上的浮雕是祖巫祝融吧?”
澹台引眼皮都没抬,浅啜一口茶,声音淡若烟云,“季二少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本座没时间。”
季黎明见澹台引丝毫没有要请他坐下的意思,他也不恼,自己找了个最佳位置慢慢坐下,“年关将至,按理说来忙的应该是其他神职人员才对,大祭司只管等着春年祭祀便是,你有什么可忙的?”
澹台引放下茶盏,眸中神色晦暗不明,秀眉微蹙,“季二少专程来,便是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当然不是。”季黎明讪笑,“我就是想问问大祭司,最近有没有空?”
门外偷听的小祭司直翻白眼。
都说季二少风流倜傥,没想到勾搭美人的技术却不怎么样,以为用这么俗套的开场白就能打动大祭司?
想到这里,小祭司的眉毛直抽抽。
季二少这到底是玩的哪一招,莫非看腻了外面八大胭脂巷的妖艳货色,突然对大祭司这朵高山冰雪之莲感兴趣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小祭司赶紧在心里道一句“阿弥陀佛”。
大祭司冰清玉洁,一向不食人间烟火,怎可能会被季二少这种游历花丛的老手给拿下!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目测季二少要倒大霉。
澹台引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季黎明,没有立即作答。
季黎明接地气惯了,立刻就能联想到澹台引那一眼里面包含的诸多意味。
面上一慌,他赶紧解释,“大祭司,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要搭讪你的意思,我来是想请你大婚……哦不,我的意思是请你去……啊——”
季黎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澹台引用巫术扔了个完美的抛物线,再完美地落到了神殿外面。
季黎明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站起来时不忘找护卫要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确定没有破相之后才大松一口气。
小祭司早在季黎明被扔出来的时候赶紧跑到神殿大门外站着,看到季黎明大虾米一样地趴在地上时,他双手捂脸,不忍直视。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季黎明恨恨盯着牌匾上的“神殿”二字,“今天出门前一定是忘了看黄历。”
“二少……”小祭司从捂着脸的指缝间露出眼睛来,抽着嘴角问:“勾搭禁欲美人的感觉如何?”
季黎明拍了拍身上的碎雪粒,轻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她了?”
小祭司垂下捂脸的两只手,眨眨眼,意在表明他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季黎明死瞪着他,“小屁孩,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你才是小屁孩!”小祭司不高兴了,他虽然年龄小,才十四岁,却因为修为高被大祭司重用,平素最讨厌的就是人家说他小。
季黎明哼哼两声,懒得与孩子计较。
小祭司见他要走,忽然玩心大起,生了捉弄季黎明的心思。
眼波流转片刻,小祭司咧嘴一笑,“二少,你要搞定大祭司,也并非没有办法。”
季黎明身子一顿,侧目看过来,“你有妙计?”
“嗯。”小祭司挑挑眉。
季黎明看他那样子,眼眸一眯,尔后眉眼舒展开来,笑眯眯地道:“小祭司,你可真是好人啊,可惜……我最不信的就是好人的话。”
“你!”小祭司气得跺脚。
“我什么我!”季黎明斜睨小祭司一眼,没好气地道:“方才在聚神阁,若不是你在外面偷听,大祭司至于为了保全名声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把我扔出来吗?”
“你还好意思怪我?”小祭司瞪大了眼睛,“哪有你这么蠢的人,第一天勾搭就直接请人家去大婚,你有病吧!”
提起这个,季黎明就浑身来气,方才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会一时说错话导致大祭司误会,自己还被扔了出来。
知道小祭司也误会了,季黎明索性懒得解释,冲小祭司挤挤眼,“那你就等着,爷总有办法让大祭司与我同时出现在婚礼上。”
“略略略……”小祭司冲他扮了个鬼脸。
季黎明再次扫视了自己一眼,确定没有哪里不妥之后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神殿。
季黎明回到医师府的时候,荀久她们几个早就从云水斋回来了,此时正坐在渺风阁内有说有笑。
季黎明想到方才在神殿发生的事,顿觉没面子,若是说出来会更没面子,他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脚步轻巧地进了门。
荀久见他回来,笑问:“表哥方才去哪儿了?”
季黎明回答得顺溜,“早上你们走了以后,女皇陛下让李公公带着人来传旨将我擢升为大司马,接管爷爷的铁鹰卫,我进宫去交接了一下。”
荀久见他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点点头。
她还以为他进宫去请大祭司了。
想到大婚没剩几日了,然而最后一套伴娘服连尺寸都没有。
思及此,荀久不由得心中焦急,“表哥,大祭司那里,还是让娘出面吧,好歹娘是她姑母,她应该不会拂了这个面子才是。”
澹台惜颜也点点头,“久丫头说得有理,最后那套伴娘服再不加紧赶制就来不及了,好歹我们得先知道引丫头的尺寸。”
季黎明眸光一动,若是让伯母出面,小祭司那个大嘴巴肯定会把今日发生的事全部捅出来,到时候他肯定丢脸。
一想起这个季黎明便心中着急,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紧不慢道:“表妹急什么,这不是还有好几日的嘛,各国来使都还没见影呢,你若只是为了赶制伴娘服,那顶多……我先把大祭司的尺寸给你便是。”
荀久愣了愣,“不先说服她你也有本事先把尺寸拿到?”
“这你就不用管了。”季黎明得意洋洋地笑道:“明天我想个办法弄到尺寸给你,至于大祭司本人嘛,我只要保证你大婚那天她一定来就行。”
“那好。”荀久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就全权拜托你了。”
“应该的。”季黎明笑笑,心中对小祭司咬牙切齿,若不是那个小屁孩,他肯定早就让大祭司心甘情愿地来给表妹当伴娘了。
下次再去的时候,一定先收拾那个小屁孩!
一日匆匆而过。
翌日午时,荀久用完饭以后准备去平阳侯府找陶夭夭,让她也去试试伴娘服。
带上千依,两人由阿木驾着马车直往平阳侯府去。
前面两天下了小雪,今日稍稍停了一些,但依旧寒气逼人,马车内的暖炉让空气有些闷,荀久挑开竹帘,眸光往外探了探,不经意间瞥见一支队伍。
哦不,应该是一顶华丽的肩舆,十六人抬。
圆顶宝盖垂下浅色轻纱曼舞,流苏随风微扬,透过轻纱,隐约能见里面盘坐着一抹俊逸的身影。
抬肩舆的十六人,个个长相俊美,着统一的昂贵天蚕丝锦袍,外罩玄色描金披风,肩舆边缘,雕刻有黑白相间的奇异花朵。
荀久从未得见过哪种花是黑白相间的,一时只觉得新奇无比,赶紧扯了扯千依的袖子,指着外面道:“你快看那边,奇不奇怪,竟然有黑白相间的花?”
千依顺着荀久的视线望出去,只见原本喧闹的大街因为这一支队伍的缓缓道来霎时间寂静了下来,人人驻足,静静观望,都在心里猜测燕京何时多了这么一位不低调的爷。
千依也同荀久一样盯着肩舆上那种黑白相间的花朵看了好久。
“你知不知道肩舆里坐的是何人?”荀久问。
千依摇摇头,“不知,但我觉得应该不是燕京人士。”
“何以见得?”荀久挑挑眉。
千依分析道:“第一,你看抬肩舆那些护卫的服侍以及上面的绣法,与燕京城里男子们的穿着完全不同,第二嘛,就是你说的那种花了,应该不是刻上去做装饰的,而是某种标识。”
荀久赞同地点点头,千依说的这些,她也早就想到了,只不过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标识。
心思浮动一瞬,荀久掀开车帘,拍了拍阿木的肩膀,问他,“阿木,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阿木眼眸眯了眯,朝肩舆处望了好久,然后摇头。
“奇了怪了!”荀久低声嘀咕,“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