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就男妃众多,便是临幸了魏国丞相,也是分毫不奇怪的事,长乐宫那些男妃,同样来自于大燕各地。
所以,宫娥们心里猜测,只怕姜丞相即将成为长乐宫一员。
可不管下一位男妃是谁,女帝心情好才是她们这些小宫娥最大的幸事。
今夜的事,无一人敢在私底下议论,宫娥们也仅仅是在心里想想。
她们都是花脂通过层层筛选才能来到天赐宫帝寝殿伺候女帝的宫娥,察言观色是首要标准,其次还得心思玲珑。
总之,能在女帝身边伺候的,就没有一个蠢人,因为蠢的已经死了。
听到姜易初的吩咐,小宫娥纷纷转身出去。
不多时,画舫便按照来时的路返回停靠在岸边。
姜易初又吻了吻女帝的额头,这才将散乱在锦毯上的衣裙拿起来层层将她包裹住,打横将女帝抱起,直接去了帝寝殿后殿的浴池。
专为女帝开凿出来的浴池很大,引了地热泉水,四周以羊脂暖玉铺就,地面光可照人,光脚踩上去不会有寒凉的感觉,反而能感到淡淡的温。
再度脱了衣服将女帝放下浴池,姜易初自己也下去。
宫娥们的动作很迅速,早在他来之前就以最快的速度采了花瓣洒满浴池,浴池边上摆放着一方精致的案几,案几上有一个白玉汤蛊,里面装着的是醒酒汤。
案几旁边,又放着各种香精胰子,香味清淡。
轻轻撩动水花给女帝洗浴,姜易初目光触及到她身上朵朵盛开的红梅以及她此时恬静的睡姿,视线最终定在她已经红肿的唇上,下腹不可抑制地再度传来火热。
他紧紧将昏迷熟睡中的她禁锢在怀里,轻咬,深吮,恨不能将她吃拆入腹。
女帝本是习武之人,平素睡眠很浅,稍微有一点动静她就能醒来,可今天晚上实在太累,累到此时此刻她明明感觉到姜易初的炽热,感觉到他即将又要对她攻城略地,她却还是连眼皮都睁不开,更莫说开口阻止他。
原本已经散去的渴求再度涌上来,姜易初还是没能抵挡住她的诱惑,寸寸将她吞噬。
……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将她从浴池里抱出来放到龙榻上,天光已经大亮。
花脂得见姜易初那样抱着女帝时,不禁在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她入宫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妃敢那么抱女帝的。
怔愣过后,花脂将帝寝殿所有伺候的宫娥太监唤到外面,厉声嘱咐,“昨夜之事,谁若是敢走漏半丝风声,我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宫娥太监们齐齐跪地求饶。
李泉李公公也走过来,笑吟吟地冲花脂打了个招呼以后冷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能到天赐宫来伺候的人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你们现今还能活着跪在这里,就证明你们是聪明人,聪明人要学会做聪明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咱家再一一教你们,花脂姑姑教训得不错,昨夜的事,谁若敢出去乱嚼舌根,咱家便第一个不放过他!”
“奴婢(奴才)谨遵公公教诲!”宫娥太监们齐声应道。
“起吧!”花脂抬了抬手,又吩咐,“去御膳房为姜丞相传早膳。”
“诺。”立即有两个宫娥应声后匆匆前往御膳房。
姜易初替女帝擦干头发又替她盖好锦褥以后走出内殿,准备早早出宫与顾辞修他们会合。
花脂一直在前殿候着,此刻见到他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姜丞相,奴婢已经让人去御膳房传膳了,陛下今日无法为您送行,那您便在这里用过早膳再走,也算是帝寝殿的上上下下给您送行了。”
姜易初即将踏出门的脚步一顿,微笑着转过头来,温声道:“也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心,那我便先用了早膳再出宫。”
花脂满意地点点头。
不多时,宫娥们便鱼贯而入,精致的早膳摆满了一桌子。
姜易初在桌前坐下,看着对面空空的席位,突然想起昨夜女帝敬酒时说的那些话,一时只觉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喜的是她原来一直都将自己放在心里,只不过藏了这么多年没说出口而已。
悲的是今日一别,他们君臣难再相见,下一次相聚遥遥无期。
拿起筷子,姜易初缓缓将菜送入口中,每一次吞咽,喉咙都像被灌了铅,沉重无比而又疼痛无比。
花脂隐约能感觉得到姜易初周身气息的哀凉,她在心头微微一叹,伺候了女皇陛下这么长时间,昨夜才知她喜欢的人竟是魏国丞相姜易初,若是其他几国也就罢了,偏偏是自小囚禁她的那个魏国。
只怕这两人要想真正走到一起,路还远着呢!
用了早膳,姜易初又去内殿看了一眼女帝,她依旧在熟睡,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难得见她能这样全然放下心来安睡,他嘴角勾了勾,终于依依不舍地乘了软辇出宫。
典客令早已安排了隆重的相送队伍。
姜易初出宫来到城门处的时候,除了魏国使者和顾辞修以及容洛之外,荀久和扶笙也来了,二人共乘一骑坐在马背上。
荀久一眼就能看出姜易初一宿没睡,可当下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挑明,索性没吭声。
典客令上前来客套了几句后,一行人便慢慢出了燕京城门。
魏国使者全都骑马,顾辞修便陪着容洛坐马车。
因考虑到容洛腹中的孩子,队伍行得极其缓慢,半个时辰后才到达十里之外的送君亭。
亭外有茶摊,摊上除了香气诱人的小笼包之外还有这个时代的正宗茶叶蛋。
荀久吞了吞口水,待队伍停下之后当先翻身下了马。
扶笙皱眉,“你那么急着做什么?”
荀久伸手指了指茶摊处,“我还没有用早膳,此刻闻到小笼包和茶叶蛋的香味,直接走不了了。”
扶笙无奈轻笑,带着她与姜易初他们一同走进亭子。
茶摊小贩立即按照姜易初的嘱咐送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上来,外加几个还泛着茶叶香气的鸡蛋,最后才是一壶清茶。
这样的早膳极其简单,荀久却食欲大开,与众人打过招呼以后就开吃。
顾辞修和容洛以及姜易初是早已用过早膳了的,可今日荀久是来给他们送行的,到了十里之外的这个亭子就要分别了。
想到这些日子的短暂相处,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别离,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唯有伸手拿了小笼包塞进嘴里以期通过吃来减轻心里的难受。
所有人里面,只有扶笙没吃,他拿过一个茶叶蛋,动作灵巧地给荀久剥开,见她吃得很香的样子。
荀久偏头看他一眼,低嗤,“你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洁癖,姜丞相都能吃得,你便吃不得了?”
扶笙面色含笑,“我只是等着你们吃完告诉我好不好吃我才吃。”
“矫情!”荀久撇撇嘴,喝了一口茶,再拿起一个小笼包继续吃。
其实她看得出来,无论是姜易初还是容洛更甚至是顾辞修,他们三人全都没有胃口,却还是陪着她一起吃,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减轻一些心里的难受。
填饱肚子以后,荀久接过扶笙递来的锦帕擦了手,这才看向众人,笑道:“洛姐姐,过了这座亭子,我和阿笙便不能再送你们了,这一路上,你们得多多保重。”转眸看向顾辞修,调侃道:“尤其是顾将军,你是头一次当爹,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洛姐姐明明要酸橘,你却给买了甜的。”
“久姑娘说得是。”顾辞修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一次的确是我没想到洛洛已经有了孩子。”
“如今知道了就要加倍对洛姐姐好。”荀久耐心嘱咐,“否则让我知道她受了一丁点儿委屈,我饶不了你!”
顾辞修笑开来,“晓得久姑娘的银针不仅能治病,还能取人性命,我哪敢对洛洛不好,万一哪天她真的告状告状告到了你这里,那我岂不是惹上了大麻烦?”
“你知道就好!”荀久教训完顾辞修,这才转眸看向姜易初,眸光微动,“姜丞相,想必一夜没睡吧?”
一向温润如玉淡然如斯的姜易初难得的面上露出一丝红晕。
“哎哟,还害羞了。”荀久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见容洛和顾辞修也跟着笑,就扶笙一人黑着脸,她顿时垮下脸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扶笙瞟了一眼姜易初,“若不是他作,女皇陛下今早也是能来的。”
这句话,不可谓不露骨,直听得容洛羞红了脸,顾辞修一阵剧烈咳嗽。
姜易初则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微微一笑,“她不来岂不是更好,免得我会忍不住把她也给带走。”
典客令陪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在茶摊上将魏国使者招待好以后才来亭子里与众人打招呼。
眼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姜易初才率先站起身对着顾辞修道:“阿修,我们走吧,就不与子楚和久姑娘说些伤感别离的话了,那些话我听着很不舒服。”
荀久撇撇嘴,目送着他们回归队伍,再目送着他们从官道上缓缓离开。
重新骑上马,荀久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风老是朝着姜易初他们离开的方向瞟。
扶笙皱眉看她,“舍不得了?”
“是有些。”荀久挑眉,“怎么,你又要吃醋?”
扶笙懒得回答她这么无聊的问题,调转马头朝着燕京城方向走。
荀久问,“待会儿去哪里?”
扶笙道:“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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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惊!身世真相(卷一完)
荀久一愣,“去瑞王府做什么?”
扶笙抬头看天,“季太妃昨夜在宫宴上落水受了惊吓,如今这个时辰,想必瑞王府早就热闹不已,我们若是就此错过了,岂不可惜?”
荀久想想也对,季太妃落水,作为娘家人,季黎明、季博然以及季芷儿这档子人必定要去瑞王府探望的。
扶笙不再说话,策马奔往燕京城门,入了城以后直接朝着瑞王府方向行去。
荀久是被扶笙抱在怀里斜坐在马背上的,两人的容貌本就非凡,此刻共乘一骑的场景更是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这样逆着晨曦之光而来的景象,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路上行人商贩们纷纷看得痴了。
扶笙仿若没看见这一幕,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荀久很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虽然她一向性子开朗,但同时让这么多人盯着,而她此刻又在扶笙怀里,那种感觉真的是有些尴尬。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便是。”扶笙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开口幽幽道。
荀久猛翻白眼,“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害羞的?”
扶笙想都没想,直接道:“大概是还没遇到能让我害羞的事。”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味?
荀久低头琢磨,突然想起来方才在送君亭内,姜易初可不就是百年难得一见地害羞了一回么?
无语扶额,荀久算是真正领教了扶笙说话的高超之处——能让人乍一听上去很正常,仔细琢磨才发现话里处处透着暧昧和邀请以及……勾引。
“你这个人真是……没救了。”荀久回头瞪他。
扶笙挑挑眉,一脸云淡风轻,“和你在一起,本就是无可救药的事。”
“哎哟喂,怎么今日说话这么好听?”荀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哪天说话不好听?”扶笙问。
“你就没有过一句好话好么?”荀久恨恨想着扶笙就是个大毒舌,能把人活活气死的那种,若非她心里承受能力强,早就把肺都气炸了。
“不错。”他淡淡道:“好话听多了,我担心你会尾巴翘上天。”
荀久:“……”
来到瑞王府的时候,大门前果然停了好几辆马车。
扶笙抱着荀久纵身跃下去。
瑞王府门房处的小厮见到是秦王殿下和久姑娘亲自前来,忙出来笑着见礼顺便把马儿牵到马厩,再回来为二人引路。
“秦王殿下,您也是来探望太妃娘娘的吗?”小厮战战兢兢问。
“嗯。”扶笙淡淡答,又问:“瑞王府上都来了些什么人?”
小厮道:“今儿来的人可多了,有永宁宫的两位太嫔,季二少和四姑娘以及二夫人,还有几位世家夫人,我们瑞王府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小厮说完,又垂下头哀叹,“也不知怎么的,太妃娘娘这么好的人竟然会突然落水……”
荀久挑眉看了小厮一眼,突然想起宫宴那天晚上见到的去梅园寻找折耳猫的那几个侍女,侍女们很客气也很懂礼貌,眼下的小厮很护主,大概都是随了瑞王的性子。
荀久纳闷了,季老太婆那性子是怎么培养出瑞王这么个性格温和的大孝子的?
荀久看一眼扶笙,扶笙朝她微微一笑。
荀久收回视线,继续随着小厮入府。
瑞王府的装潢,整体都很单调,除了寻常的亭台楼阁,假山藕池,并没有过多特殊之处,不过每一处的布置都很讲究,仔细看下来觉得很精致。
季太妃住在承德院。
扶笙作为手握重权的亲王,且身为男人,自然不好进内院,只能去往前厅,然后等着小厮去承德院通报。
一听说是秦王来了,前来探望季太妃的众人匆匆往前厅而来。
一时间,只听得满院环佩叮当,衣香阵阵,不多时,众人便入了前厅。
为首的是两位年纪与季太妃差不多的妇人,打扮相对雍容一些,一左一右同时进门。
秦王站起身,语气恭谨,“见过两位太嫔。”
荀久也跟着站起来见礼。
那二人正是先帝的后妃顾太嫔与柳太嫔。
“秦王不必多礼。”二人齐齐出声,尔后按照小厮的安排坐下。
随后进来的是季府二夫人和几位世家夫人,都一一给扶笙行礼。
最后进门的是季芷儿与季黎明。
似乎是没想到荀久会来,甫一进门,季黎明的目光便落在荀久身上。
荀久也回望着他,数日不见,季黎明似乎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消瘦,仿佛风一吹便能倒。
荀久心中纳闷,按理说来季黎明找到了千依,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见到季黎明身后跟进来恭敬立在一旁的千依,荀久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千依去给她送饭的时候明显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事。
再联系季黎明此时此刻的状态,荀久抽了抽嘴角。
莫非季黎明是上演了一出豪门勋贵爱上灰姑娘遭到家里反对然后誓死反抗的狗血大戏吧?
想到这里,荀久突然有些同情季黎明。
长这么大,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终于找到心之所向,却被家里所不容,他一定很难过。
毕竟季家有一夫一妻的家规传统,季黎明注定只能娶一位夫人,而这位夫人断然不可能是个出身卑微的琴师,他又不能让千依做妾,所以……眼下的精神状态不好也很正常。
这样一想,荀久就更同情季黎明了,想着得找个机会开导开导他才行。
微微一笑,荀久唤了声:“表哥……”
大司马季博然曾经想将荀久收为干孙女这件事,厅内的众人都是知晓的,所以此刻听闻荀久唤季黎明为表哥,众人也都见怪不怪。
季黎明却有些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荀久,眼眸内逐渐聚光。
他原以为荀久会因为那日他赌气带走千依而对他怀恨在心至今仍旧责怪他,却没想到她竟全然不记仇?!
季黎明就坐在荀久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