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之前,山南灾变沸沸扬扬,闹得卫永昌焦头烂额,智伯瑶又愿意相信,自己跟真正的春雨楼负责人联络过,只是最近的信件被截走了。
“皇后娘娘,您怎的还在这里?”道隐无声无息出现,“圣上在找您。”
“外面可有其他人陪同你一起来找我?”
道隐答:“并无。”
“那为何你这样谨慎?”智伯瑶走过去问他。
“非常时期,卑职不愿意给娘娘造成一丝一毫的危险。”
“可我自己有了大麻烦,”智伯瑶扬了扬手上的名单,“这是你查出来的?”
“我连夜调查,可这里的名单并不能保证把她所有的党羽查尽。”
“欣嫔也是她的暗网?”
道隐点点头:“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昨天,如果不是她拦了圣上的去路,圣上不会那么来势汹汹,所以我便起了疑心,一查她果然有问题。”
“那她的母亲呢?你可有查到?”智伯瑶问。
“她的母亲?”道隐摇摇头,“宫外的人,暂时还没有进入调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今天,一个自称春雨楼负责人的妇人把一张出逃地图拿给了我,”智伯瑶冷笑,“她就是欣嫔的母亲,朱夫人。两种可能,一种是朱夫人和欣嫔不是一路人,第二种可能,朱夫人和欣嫔是一路人,但因为昨夜消息封锁严密,所以朱夫人不知道欣嫔已经暴露,这才来给我送地图。”
“第一种情况还好,但如果是第二种……”
“那就危险了,她只要再宫里多留心,就能发现流光已经消失,连同流光的势力也在被铲除。”
道隐顺着智伯瑶的思路说下去:“而如果她按兵不动,那么她手上掌握你的东西,你可以花足够的时间处理掉,对你构不成威胁。”
“但如果她决意要用那东西置我于死地,恐怕很快就会改变策略,采取行动。”智伯瑶说,“那我也要及时调整计划,不然要被反将一军。”
“可现在问题在于,我们并无法确定朱夫人的身份,贸然行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欣嫔年纪小,又是个破落户出身,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物,”智伯瑶说,“她没办法接触到春雨教这种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教派……”
“除非,是有一个她极其信任的人让她加入。”
答案已经很明显,智伯瑶确实与真正的春雨楼教众接触过,只是这个朱夫人不是智伯瑶在等的人。
“我想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现在?”道隐皱眉,“你疯了吗?秋祭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外面守备森严,我们怎么可能离开?瑶瑶,我相信你对事态的判断,可我真心认为,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越是盛大,越是森严,才越是有破绽,”智伯瑶说,“李不言今日会来,我本意与他互通消息,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次要直接跟他走。”
“怎么走?”道隐问。
“我们去找李不言,他会有办法的。”
“他现在在哪里?”
“你还记得旧日德嫔的宫殿吗?李不言就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走。”
道隐摇摇头:“你先走。”
“一起走。”
“圣上差遣我来催促你,若我久去未归,那圣上一定要有所怀疑,到时候我们更难脱身,”道隐说,“我先去禀报他,让他安下心来主持秋祭,秋祭一旦开始,他必须一直在场,届时我想办法趁机脱身。”
“好,那你尽快。”智伯瑶说完,就提起裙子要冲出去。
“瑶瑶……”道隐忽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智伯瑶听他这个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浮现了许多不好的念头。
“如果我没能尽快回来,你不用等我,先走,”道隐说,“我自有办法脱身。”
“好!但我还是希望一会儿见你。”智伯瑶冲过来将道隐抵在墙上,狠狠将唇压在他的面颊之上,“灵活应变!”
“我会的。”
此刻路上空无一人,看着智伯瑶身影迅速闪过消失不见。
道隐终于再也撑不住了,咳出一口血来,这一次的血是黑的。
道隐看着手上的血块,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瑶瑶怎的还不来?”卫永昌责备地看了道隐一眼,“还有,你为何去了这样久?”
道隐答:“娘娘只告诉卑职说她要换件衣裳,叫圣上不用等她。”
“换衣服?”卫永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不料他的皇后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她总是这样胡闹,都是皇帝你惯的!”淑太后心有不满,发了几句牢骚。
卫永昌自己说智伯瑶可以,但他见不得别人说智伯瑶的不好:“母后,您身为太后,可要持身自重!”
淑太后知道他护着智伯瑶,也只好乖乖闭上嘴巴,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撕破脸。
“秋祭没有皇后怎么能行?”卫永昌自言自语道,“换身衣服,朕等她便是。”
“娘娘说不必等她,可以先开始秋祭。”道隐出声提醒。
“朕的决定,几时轮到你质疑了!”卫永昌轻笑一声,没有肯给道隐一个好脸色。
“皇上,这吉时就要过去了,您看……”大祭司急的团团转,秋祭对于成汉国人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因此大祭司在卫永昌面前,不似旁人那般说不上话,“可不能误了时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那……”道隐正欲说话,却被卫永昌一个眼神扫过来。
“你今天好像说了很多话。”卫永昌语气阴森森的,好像字字带刺。
道隐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垂手站在一旁。
祭典久久没有开始,就先下面那帮侍女奴才都有几分人心惶惶,不知道圣上这是闹的哪一出。
“秋祭可是大事儿,哪怕耽误了一会儿,上天怪罪下来可要如何是好!”
“是呀是呀!圣上您就快些开始吧!”
“要是触怒了天上的神灵,这事儿谁也耽搁不起!”
卫永昌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抬抬手,却说了一句叫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朕亲自去请皇后!”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力尽关山未解围
道隐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卫永昌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肯为了智伯瑶做到这种程度,不惜犯众怒,也要在心里给她留个位子,只可惜,这好心用的不是时候。
“皇上!”大祭司急了,跪下来恳求,“不可!”
“朕要做的事,谁敢拦!”
淑太后虽然人微言轻,到底也不敢在这种大事上马虎,害怕留下千古骂名:“皇上,祭祀说的有理。”
一众由淑太后扶持起来的妃子们,也齐齐下跪:“请圣上三思!”
妃子们跪了,各宫的奴才自然也要心向主子,看自家主子怎么做,他们也都怎么做,转眼间,前面跪倒了一片。
阁老们心有不满:“改日要好好弹劾这个皇后!”
“真是不像话,搞出这样的乱子来,叫我们如何跟列祖列宗交待!”
“圣上,朗儿又哭了,妾身带他下去,”贤妃突然起身抱着哭闹不止的皇子道,“顺便去看皇后娘娘,秋祭历年来都没有误了吉时的先例,少了圣上您那可就更加不行。”
卫永昌知道江水寒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要走,他感激地看她一眼,而后准了。
大祭司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稍微挽回一下局面。
随着高昂的击鼓声响起,秋祭正式开始!
道隐的心悬在空中放不下去,贤妃江水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只是不知道智伯瑶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智伯瑶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从前德嫔的住处,推开门,上面窸窸窣窣落下一些灰尘来。
智伯瑶转身关门,却发现一个身影从门缝之前一闪而过,智伯瑶大惊,开门抓人丢进来,随后关上门。
“呀!”女子一声尖叫倒在地上。
“音希,是你?”智伯瑶眯缝起眼睛,打量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娘娘,奴婢没有跟着您,”音希连连摆手,“奴婢只是……”
“只是偶然路过就正好遇到我?皇宫这么大,你不去秋祭反而跑到这边来是要做什么?”智伯瑶一个手刀砸在音希后颈让她晕过去,而后才后悔没有趁人清醒的时候细细审问一番。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这丫头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也许只是巧合。”智伯瑶也懒得把人藏起来,想着先离开为妙。
但是智伯瑶寻遍了屋子的前前后后,都没有发现李不言的身影:“不该如此!李不言是重视诺言的人,断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不言遇到了目前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才脱身不得。
可李不言往好听里说是个梁上君子,直白了讲只是个偷东西的,他会遇到麻烦?恐怕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才会让来去皇宫也无影踪的李不言失约。
“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头?”智伯瑶心里急的不得了,理智几乎要冲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处处阻拦她,不叫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力量不仅没有现行,而且异常强大,让智伯瑶汗毛倒竖,说起来她不过是个不满婚姻要与心上人私奔的小女子,为何上天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愿都不肯满足她?
正迟疑间,墙外传来一阵孩童的啼哭之声,由远及近,还伴着女人轻声的哼唱:“朗儿,别哭了,我们去找皇后娘娘好不好?”
“找我?”智伯瑶听出来那是江水寒的声音,心下便知卫永昌没有大动干戈找她定是江水寒的功劳。
“娘娘,那皇后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么盛大的秋祭都能缺席,恐怕以后……”
“你住嘴,不要妄自在背后议论别人。”
那被训斥的侍女很是委屈,一副我为你着想你反而不识相的样子:“您不知道皇后是有多么心狠手辣,昨儿个晚上,听说处罚了她的宫人流光,而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各宫都有人接连受罚,我看您也需……”
“本宫心里自有主张,你只需要谨言慎行即可,旁的不要多想,你可是平日里跟那流光交往密切?想要从本宫这里得到庇护?”
侍女跪下叩头:“娘娘,奴婢只是与流光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从没有做过任何昧着良心的事,只是担心……”
“只要你清清白白,本宫自会保你平安无事。”江水寒道,“朗儿已经睡着了,你先抱着他,将他安置好。本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那婢子得了命令,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乖乖下去。
智伯瑶屏住呼吸,期待听到江水寒脚步远去的声音,可惜她并未如愿。
大门被人推了一推,接着门外传来江水寒的轻声细语:“娘娘,我知道你在里面,请开门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春风不度玉门关
江水寒绝对不是误打误撞寻到这里来的,智伯瑶硬着头皮开了门。
音希不过是个丫头打晕了好办,但江水寒是后宫妃嫔,还真不能这样对她。
“你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智伯瑶问。
“受人之托。”
“谁人所托?”
江水寒答:“楚清歌。”
“有趣,一个死人的托付?这样你要叫我如何信你?”
“楚江水清歌声寒,薄雾未明天色蓝。”江水寒所说的,正是从前楚清歌唱过的曲子,“我与他从前相识。”
这一句诗词,里面暗含了楚清歌和江水寒的名字,叫人不由疑心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羁绊。
“你可以叫我楚水寒,我与他是双生子。”
智伯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这是陈年往事,我本不愿再提,但既然你不信我,我只好与你细细说来,”江水寒答,“我的母亲原本是楚氏的小妾,我也一直在楚家长大。”
“但是由于春雨教之乱,所以你们才被迫分开?”
江水寒点点头:“我的母亲早就察觉事情会生变,劝诫楚师爷及早抽身,楚师爷不肯,我母亲只好独自离去,清歌是男孩儿,自小认正房作为母亲,楚师爷不肯放手,我母亲只好带我出走。”
“遇到了江将军?”
“正是,”江水寒说,“将军那时故地重游,见我母亲孤苦无依,出于保护,便与她假做夫妻,我便尊他为我父亲。”
“如此说来,将军他真傻,一直放不下淑太后那女人,真不知道淑太后何德何能让他挂念至此。”
江水寒道:“也许往日的淑太后比现在可爱百倍,不过是为了生存染了一身的颜色罢了。”
“我信你的为人,你没有必要编排自己的母亲来取得我的信任,所以你是受李不言所托前来找我?”
江水寒点点头:“前几日收到消息,李不言出手失误,被重伤了。”
“他也能失误?真是罕见?”
江水寒说:“这也正是我所疑心的地方,对方势力很大,却没有人能说出半点关于它的资料,对方出手狠毒,显然是有备而来,应该不是针对李不言所为。”
“李不言偷的那点东西不至于惊动这样的势力,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他是为我才重伤的,但我不明白,什么人要阻拦我离开,我留下对什么人有好处?”
“尚且不知,我此次就是前来告诉你,请先沉住气,不要擅自行动。”江水寒说,“先回到秋祭上去。”
“对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江水寒说:“隐侍卫是个不错的人。”
“你当真不恨我?”
“我为何要恨你?”江水寒叹了一口气,“错的是皇上。他以为他从未改变,但他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你不认为我做错了?”
“虽然我并不能完全赞同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看到过父亲的前车之鉴,”江水寒说,“他非常痛苦,外人只道他与母亲举案齐眉,却不知他并不快乐,母亲这些年来,渐渐喜欢上父亲,只是父亲无动于衷,他痛苦,她也痛苦。我曾听到母亲房内传来压抑的哭声,便怕了,感情的事,从来不讲道理。我看淑太后千般不好,父亲他却从未能真正忘记她。我有时恨,恨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能直接在一起,也省得软刀子在我母亲心头磨来磨去。”
“这便是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快快快,快把这里围起来,去喊人!”
墙外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众多,各个都是全副武装的,刀刃拖在地面上,撞得叮当响。
“不是我叫的人。”江水寒说,“我来的一路上多加注意,未曾有人跟过来。”
“坏了!”智伯瑶说,“是你身边的丫头!”
“她?”江水寒仔细回想一番,“她不过是小小一个宫女,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你我对一对口径,直接走出去怕没有人敢拦住我们。”
“我看未必,她与流光是一丘之貉,如今流光暴露他们也只怕是要拼死一搏,若我们直接走出去,怕要连累你跟我一起遭殃。”
“如今可怎么办?”江水寒还算沉稳分析局势,“照你这样说,外面那些人是要致你于死地的,恐怕不会等到皇上的援兵赶来。”
“你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江水寒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智伯瑶仰天长叹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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