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摇摇头:“我不知晓,与他分别之后,他就不愿意再见我,我也无从了解他。”
“你不是号称梁上君子?你不是跟我说东西的摆放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心境?”智伯瑶笑道,“怎么到了楚清歌这儿就不行了?”
“你不懂……”李不言只是这样回应。
智伯瑶怎么会不懂,绝对之中的例外,就像她自称无情无义无法无天,不还是许多年来一直对方无隅忠心耿耿,就算到了现在,方无隅仍然是她心中一个温暖的角落。
“我方才的话,太过伤人,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去就回。”智伯瑶去找楚清歌了。
还没有进门,智伯瑶就听到屋里面传来压抑的声音,她推门走进去。
楚清歌没料到有人会来,心下一惊,把枕头扔向智伯瑶:“给我滚出去!”
“好烈的性子!”智伯瑶拍手道,“可惜,李不言没来,不能看到你这幅模样。”
楚清歌握紧了拳头不说话,压抑着喉头不发出声来。
“一瓶的情丝绕?”智伯瑶捡起楚清歌手边的瓷瓶,“你的胃口还真是大。”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此时,楚清歌的嗓音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说不出的魅惑。
“情丝绕是什么东西,你用这么大的量!不要命了?”智伯瑶问他,“你这么喜欢折磨自己?看到你丑陋的样子,宛如坠入深渊,将你心里的愧疚之源牢牢地堵上?”
“你住嘴……”
“你是不是靠着这种方法排解了许多忧愁?是不是什么人你都接?”智伯瑶摸着楚清歌战栗的脸庞,“是不是这样?”
“滚……”
“可我不忍心看着你这样难受,你不是喝了情丝绕吗?”智伯瑶对楚清歌说,“如果我说我想帮你呢?”
“疯子!”楚清歌从牙关里面挤出这样一句话。
“我是疯子,你又何尝不是!”
“你想要跟我好,来减轻你自己身上的罪孽吗?你做梦!”楚清歌冷笑一声。
“做孽的不是我,我哪里来的罪孽要减轻?”智伯瑶反问。
“那你这句话,说的古怪。”
“那孽也不是你做的,你这样折磨自己有意思吗?”智伯瑶说,“刚才我同你讲的,仍然有效,我就在这里,你没有必要扛着情丝绕的药效折磨自己。我看你可怜,所以我同情你。”
“你倒是随便!”
“我?随便?”智伯瑶哈哈一笑,“我的母亲倒是检点,守着一个人的承诺过了一辈子,可她又怎样了?别拿你那套迂腐的说辞来评判我,只准男人三妻四妾,不准女人左拥右抱,哪里的道理?”
“你觉得我会动你吗?”楚清歌白了智伯瑶一眼。
“就像人无法把自己饿死,我就在这里我不信你能把你自己旱死。”智伯瑶说,“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在这里。”
楚清歌沉默一会儿,开口说话:“从前,是我过分了,你走吧。我不该把上一代人做的牵扯在你身上。”
“你不要我?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智伯瑶说。
“我若是碰了你,跟那些人何异?”楚清歌说,“我有两个秘密,可是我不甘心看你那么一帆风顺,所以你只能听到一个,你想听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一个也不想听。”智伯瑶说,“拿出一块肉骨头来,还真当我是那摇尾乞怜的大黄狗不成?”
“你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可有的时候,又不知你是哪里惯的臭毛病,又臭又硬!”
“不求人,这辈子的烦恼就会少一大半。”智伯瑶说,“不管我知道第一个还是第二个,我都会想知道另外一个,所以我要求你,可我这个人天生不愿意有烦恼,为了杜绝这种烦恼,所以我决定两个秘密,一个也不要听。”
“不乱说话,是你最大的优点,可不听人说话,是你最大的缺点,”楚清歌摇摇头,“那我为了让你不安,只好主动告诉你其中一个秘密。高景行刚刚知晓了你的身份,他已经去通知州府了。”
“什么!”智伯瑶很吃惊,“这小子不是没有宸妃的画像吗?”
“从前没有,但是他手下刚刚得到了来自京都的线报,而你,又主动把脸露给他看,蠢到家了!”楚清歌说。
“真是谢谢你的好意。”智伯瑶说。
“你不打算逃走了吗?”
正文 第八十八章包羞忍耻是男儿
“逃什么?”智伯瑶说,“高景行既然敢把我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出门去,想必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我在他回来之前轻举妄动,怕是他布置的人手一定会有动作,若他只是想要生擒我那就罢了,若他不论死活只是要留下我,那我不就凶险了?”
“你不是自恃武艺高强?”楚清歌拿话呛智伯瑶,“怎的对自己没有这点信心,小小的宅院你还怕你闯不出去?”
“那只是原因之一,”智伯瑶说,“我要了解的东西,靠我自己,靠李不言来发掘,都太慢了,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令人信服的势力来帮我。”
“所以你现在就在等高景行带人来?你期望他会带谁来?”
“宫里走失了娘娘,这种消息不可能大范围张扬,他们还是要顾及皇家脸面的,来的一定不是小官,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看在我的身份上,他们会听我的,我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那你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楚清歌说。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会带什么人来?”
楚清歌问:“想知道?”
不等智伯瑶说完话,楚清歌就将智伯瑶扯在地上,伏在她身上,扯了她半个的面具。
察觉楚清歌的手并没有不安分,智伯瑶怪道:“今儿个是怎么了?你们都很喜欢假上床,还要拖着我一起演戏?你要给谁看?李不言?”
“你要挣扎,要喊叫……”楚清歌说,“认识你还真是一件要命的事。”
就像当年楚师爷认识了知府夫人,真是一件要命的事。
智伯瑶一边推着楚清歌,一边用拳头砸他:“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不等楚清歌说话,智伯瑶就看到剑锋,直指自己的心口。
那剑锋是从楚清歌的身体里面穿透出来的,剑锋上还在滴血。
一滴滴的热血洒下,浸染了智伯瑶的衣裳,让她的衣服上有了点点红梅。
智伯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楚清歌就这样死去了。
紧接着一双脚粗暴地把楚清歌踢翻在一侧。
智伯瑶看到楚清歌嘴巴里都是血,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一只手把智伯瑶脸上余下的一半面具扯下,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熟悉的体温,宽阔的胸膛。
是卫永昌!智伯瑶心下一冷,突然明白了方才楚清歌为什么要拼死做一场戏。
楚清歌人死了,可他不能白死,智伯瑶不能罔顾他的一番心意。
于是智伯瑶也紧紧地搂住卫永昌,眼圈一红,流下两行泪来。
抱够了之后,卫永昌突然将智伯瑶从自己身前推开,用右手捏紧她的下颌骨:“说……你跟他……”
智伯瑶盯着卫永昌,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王爷服饰,他皮肤黑了不少,想来一路风餐露宿甚是艰苦,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就连卫永昌身上的袍子,也散发冷冷的寒意。
智伯瑶仿佛吓傻一般,眼里又是流下两行泪水,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不说话。
卫永昌看到她这幅模样,心里只道她心性纯良,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便不好责备她,将她拥在怀里,屏退其他人。
智伯瑶往卫永昌的怀里钻,可当卫永昌抱住她时,智伯瑶又受惊一样拍掉卫永昌的手:“不要碰我!走开!”
卫永昌好言劝道:“瑶瑶没事儿了,那人已经死了。”
“你走吧,我不要见你。”智伯瑶缩在角落里,捂着自己的脸。
卫永昌只道她受惊了,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你家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卫长阳很不高兴了,“我都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主子的意思,我不敢揣测。”
于是众人都盯着那间阁楼看去,不知道卫永昌和他失而复得的娘娘在耍些什么把戏。
“哟,他不会把智姑娘打死吧?”卫长阳摸摸自己的下巴。
“王爷,还请您稍安勿躁,不要妄自揣度。”道隐低声提醒他。
卫长阳不耐烦地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眼角扫过阁楼,很平静,没有任何动静,从刚才智伯瑶那两行泪一下来,卫长阳就知道智伯瑶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丫头,出来没两天,也学人家,狡诈!”卫长阳说到这里,一颗心就冷了下来,也不知道灵儿在京中过得怎么样,过两天看看卫永昌怎么处置他,到时候再为灵儿打算。
卫长阳看了一眼侯在外面的那年轻人,叫高景行是吧,出卖了智伯瑶,也不知道智伯瑶会怎么对付他,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我只是想知道母亲怎么死的……”智伯瑶不听卫永昌讲话,不跟他对话,只是自说自话。
卫永昌来之前,有一肚子的怒火,有一肚子的不满,他想过要狠狠地拷问智伯瑶,要在她的身上戴上镣铐让她离不开自己,可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卫永昌登时就没了脾气,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
不过,既然智伯瑶一直提到她母亲的死因,卫永昌便也只能从这里下手。
“高景行?”卫永昌走到前厅去接见了高景行。
高景行还以为面前这个只是长阳王,于是跪下说:“草民在。”
“那位姑娘是一个人来到此地的吗?”
高景行说:“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小厮。”
“把人给我叫来!”卫永昌听高景行这么一说,才想到智伯瑶一出京身边确实是有个男子,火气又上来了。
差人找了好一会儿,高景行战战兢兢地向卫永昌回报:“回王爷的话,人,不见了!”
高景行自己心里也纳闷,明明都安排好了足够的人手,可是那小厮竟然直接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看来往日里倒是自己小看了他。
“不见了?”卫永昌的眼神骤然一暗。
正文 第八十九章有事难言只自知
“回王爷的话,人确实不知怎的消失了,草民原本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那人想来本事不差。”高景行战战兢兢地低头。
“哼,”卫永昌闷哼一声,“罢了,你起来,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且有一事要问你,你只需老老实实作答。”
“是。”
“那宸妃说是要打探消息,”卫永昌问他,“你可知她要找的是什么人?”
“许是我的二太爷,只是……”
“那就把他老人家传来,宸妃娘娘有几句话要问他。”
“不巧的是,太爷在今日病故了!”高景行拜倒在地。
卫永昌不信,派人去查。
信使回来禀报:“高家太爷确实是今日过世的。”
“怎么死的?”
“不慎滑倒,头磕到了台阶,就这么去了。”
卫永昌不满这个消息,要道隐去查看。
道隐去勘察现场,只觉得高家太爷那一跤摔得蹊跷,从痕迹来看,不像是自己摔倒的,倒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道隐不敢隐瞒,转身便要将事情告诉卫永昌。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老妪,见了道隐之后,神色大惊:“皇上!”
道隐见她嗓门洪亮,便按紧了她的肩膀:“老人家,你休要胡说!”
“皇上!我不是,我们是跟您一条心的,不是跟那卫师爷一边的……”老妪说话颠三倒四,似乎是精神已经失常。
道隐看着她浑浊的眼球,告诉她:“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皇上,你也好生安分待着!”
老妪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抱着道隐的裤腿不肯撒手:“求皇上不要杀我家老爷,我们跟您是一边的,要杀,就杀那个卫师爷,他才是幕后的主使,还有那个方乞丐,他瞒着师爷杀了春雨教的头头,他才是罪魁祸首!”
“你在说什么?一派胡言!”道隐劝说不成,眼见自己的裤子都要被这无理取闹的老妪扒下来了,便一个手刀劈晕了她,将她平放在地面上,回去请示卫永昌了。
“高家老太爷的死因,你查的怎样?怎么去了这么久!”
道隐刚刚出了花园,卫永昌已经带着一大帮子人过来找了。
卫永昌确实变了,连道隐也不在是那样的信任。
“卑职遇到一个胡言乱语的老妪,因此耽搁了一会儿。”道隐答。
“那老妪说什么了?”
“这……请王爷恕罪,卑职无能,没有听清!”道隐跪下来,不敢看卫永昌。
他是怀了自己的私心,是以才没有说,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诡异,指向一个个谜团,那都是他无法触及的。
“没有听清?”卫永昌的目光在道隐身上扫了好几眼,“你不说,那我亲自去问!”
道隐随着卫永昌走进花园之中,却只见到地上空空,墙头似乎有人影闪动。
“快追!”卫永昌要道隐去追还不够,自己也提刀去了,他直觉那人是一路上跟智伯瑶作伴的人,所以他不肯放过。
“这里都没有人了,你就别哭了。”
智伯瑶正坐在阁楼上抹眼泪,听到李不言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
“你倒是脚底抹油跑得快!”智伯瑶闷哼一声。
“清歌,他……”李不言这才看清楚清歌已经死去,用那种痛彻心扉的方式死去,可他只能远远地望着,连触碰他的尸体都不敢,怕留下痕迹被人发现了。
“他用殒命为我换来了一时安宁,也为他自己换来了心内的平静。”智伯瑶扫了李不言一眼,“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落,可真是好兄弟。”
“痛哭,不过是装腔作势的把戏,真正诚心的吊唁,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了。”李不言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想他该是高兴的。”
“我会记住他的,说说你吧,你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
李不言说:“高家太爷被高景行失手推倒,死了。我发现他家有一老妪,似乎知道内情。”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有卫永昌在,他会把人带到我的面前。”智伯瑶说。
李不言笑她:“你倒是对他,十分的信任。”
“我信任他,还有他所信任的权势。”
李不言告诉她:“但如果真的是方无隅所做,你猜他会让你动朝廷命官吗?在不老实的美人和有野心的臣子之间,你猜他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你这话说的,已经十分笃定了似的。”
李不言说:“那老妪亲口说的,就是方乞丐杀了春雨教头头,你觉得这话有假?”
“老妪是什么人,和她说出来的话同样值得怀疑。”智伯瑶说,“但凭你的一面之词,我不可能相信你。”
“那不妨你亲自来问问老妪,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李不言说。
智伯瑶说:“我可以跟你走,但不是现在。你先走吧,过两日我有机会脱身,便再找你。”
“现在他们可都去追人了,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卫长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阁楼外的,想必偷听他们的对话也有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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