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想害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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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刁民想害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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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行简抱了持盈后,对众侍女道:“撤宴!”
  冯聊伸出长臂捞了几壶酒在怀,白行简举杖敲翻她臂弯里的藏品,啪啪数声,全碎地上,花雕流出一条小河。冯聊大怒,拍案而起,就要跟白行简杠上。她袖子才撸一半,白行简手杖一撩,点她膝上,她半条腿发麻,身子一矮,趴凳子上,爬不起来。
  持盈醉成个酒酿糯米团儿,黏在了白行简怀里,其沉甸甸可想而知。龙泉离了宴席,赶来准备从白行简手里接过持盈,白行简杖指趴在凳子上的冯聊:“把酒鬼带去她房间。”龙泉领命,抗起醉成烂泥的冯聊往屋中转移。
  侍女们收拾宴席已到尾声,白行简低头看一眼怀里,持盈已成酒酿烧团儿,两颊红扑扑,散发着花雕的味道。这孩子可真容易被人往沟里带,他叹气。一步一艰难地送她回房。
  两人房间依旧是相邻的安排,给她脱了鞋子,扒掉被酒打湿的外衣,醉团儿塞进被里去,白行简感到去了半条命。关好门窗,他出得房来,打量夜里四下环境。歌姬散去,莲灯未熄,池塘偶有蛙鸣,对面女眷房舍沉浸在宁静祥和中。
  方才的喧闹可曾打扰对岸?郡守为何将外客安置在后宅,紧邻女眷?既然他已作客,郡守府的小姐为何还不露面?这樊胜究竟是急还是不急?被盗走的行囊是否找得回来?
  诸多疑惑堵在心口,白行简预感事情不会简单,只求明日便能迅速了结此事。
  夜里阒静,白行简带着满腹心事睡下。
  不知什么时刻,隔壁房中持盈的尖声哭叫将他从浅眠里拽出,几乎同时他便掀被而起,取过手杖,快步赶了过去。睡前他安顿下持盈后,替她带上房门时做过手脚,此时急匆匆赶过来推门,他注意到做过的标记并没有被动过。
  闯入房间,持盈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哭成一团。听见动静,持盈惊恐抬头,见来人是白行简,情绪便绷不住了,在他赶到床边时连人带被子滚到他怀里去,章鱼一样将他牢牢抓住:“夫子嘤嘤嘤……”
  白行简被吓一跳,连忙将她接住,搂住她后背,轻拍:“发生何事?做噩梦了?”
  “有、有鬼!”持盈使劲往他怀里钻,同时缩成小小一团,身体一直在颤抖。
  接受过昭文馆教育的皇二代,天命之子,竟然是个唯心主义论。白行简一面顺着她的背轻抚,如同给炸毛的猫顺毛一样,一面委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嘤嘤!子错了!真、真的有鬼!我看见了!”持盈很激动,颤抖个不停,显然十分怕鬼,趴在夫子怀里不敢睁眼。
  不解决掉这个鬼,恐怕她是平静不下来。白行简抽出手,点燃火折子,照亮房中:“你看看,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是这里,是那里——”持盈闭着眼凭感觉,颤抖的手指指向窗户,嗓音高低起伏不定,显是被吓得不轻,“我口渴想起来喝水,刚坐起来就发现有个鬼在窗户外面,它它它在盯着我看,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嘤嘤嘤……”
  大气不敢出还哭得震天响,白行简对她的描述持怀疑态度,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他转头看向她手指的窗户,窗棂横分三格,无窗纸,乃是以木楔固定的一面茜纱,挡湖草间的蚊子飞虫。月光映在水面,窗外的池塘便如一面巨大的镜子。
  “它是男是女?”白行简沉吟着问。
  “不、不知道,鬼可能没有性别吧,嘤嘤嘤……”持盈想到一个巨大危机,声音愈发惊恐,“夫子,它是不是想吃我?”又害怕得抖起来。
  “不要害怕,这世间怎会有鬼,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夫子的语气十分肯定。
  持盈抖了一会儿,渐渐缓下来,大概也是抖得没力气了,最初的恐惧在白行简强有力的安抚中逐渐退散,抽抽噎噎地抬手抹着眼泪,睁开了被泪水糊住的双眼。
  不多时,龙泉听见动静也过来了,以为客栈里的一夜惊魂又重演,了解个大概后,他认为是持盈睡迷了,喝了酒,夜半醒来,极有可能看错个什么东西。但是白行简并没有简单的这么认为。人多了,持盈更有安全感,缩在被子里终于不再抖。听她方才说口渴,白行简给她倒了杯温水,安抚她喝下,再让龙泉陪着她寸步不离,他绕到窗外查看,甚至举了火折蹲到地上寻找印记。
  他走到窗棂边,熄了火折,朝房里看,问床上躲在被子里裹成一团的持盈:“那时它的脸出现在第几格?”
  “中间那格!”持盈看见背靠水镜波光里夫子的脸,觉得很是洗眼,于是夫子的脸渐渐取代了恐怖的记忆画面,那张鬼面便模糊起来。
  白行简有了计较,那东西身量比他低三尺,便交代龙泉翌日留意郡守府身高五尺之人,无论男女老幼。鉴于持盈将那东西看成了鬼,不排除此人长相丑陋或是戴了面具,如此一来,容貌便不能做唯一的考量。
  然而它的目的是什么?
  万事皆有因果,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原因。不管怎样,这郡守府都不是一处善茬。白行简不敢再大意,因此在持盈不敢一个人睡的情况下,同意了她搬去他房中。持盈得了靠山,抱起枕头就搬了。被鬼吓到的经历瞬间成了过眼云烟,从她七窍里逃逸了,散个干干净净。
  同客栈时一样,持盈睡里侧,白行简睡外侧。身边有人,经过了一夜惊魂后的储君殿下心甚宽,很快入睡,入睡后惯例踢人踢被子。白行简实不想再跟她折腾,隔着一条被子,将她揽到身前,一条手臂压在被子外,才终于老实了。
  依旧是浅眠,白行简却终于睡了个浅眠好觉。说明一整夜都没有干扰因素,尤其是近旁最大的干扰源没有起事。他的要求不高,仅仅如此便十分满足。
  第二日,众人谨慎地用着冯聊银针探过的早点时,郡守樊胜带着一条狗来了。
  持盈睡足时辰后精神饱满,一手一只肉包子啃得欢,而且主动帮不吃肉的夫子吃掉肉馅,留给夫子啃包子皮。但见到了郡守牵来的狗,她警惕了。
  这只小黄狗循着肉香寻到了持盈,蹭她裙角。持盈正想说一句讨厌,忽然发现这只狗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阴云。
  原来是瞎了狗眼。
  持盈心生同情,丢了夫子的肉馅喂狗。
  宿醉未醒的冯聊趴在饭桌边,想象力不设防:“原来,这就是郡守家的千金?”
  郡守:“……”
  白行简看一眼狗:“郡守一早遛狗,好雅兴。”
  樊胜尴尬道:“不是下官不信任太医丞,毕竟小女自幼娇惯,怕万一有个闪失。可否请太医丞先替小黄看看眼睛?看有无办法治疗,先以狗试手?”
  

☆、50画风突变了

  郡守不将他那眼盲的千金送来; 反送了一条瞎眼的狗。用畜生试医,这郡守不知是太敢想,还是太谨慎。即便治好了这条狗,除了说明白行简是个高明的兽医外; 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无意义的事; 他当然是要拒绝的。
  “我夫子又不是兽医!”持盈不能懂郡守的逻辑; 当先表达立场; 但她对这只可怜的小黄狗生了同情,不顾正吃着饭,蹲下来一手摸狗背,一手喂肉包子给狗吃。同情心泛滥之下,竟然即刻颠覆了立场; 她抬头望住白行简; “夫子,你要不要尝试当一下兽医?”至于夫子并不是真太医这回事; 她选择性遗忘。
  “大人既为太医丞; 想必总有些办法,不妨试试。盗匪一事,下官正在尽力追查,不日定会有线索,委屈诸位于寒舍多待几日!”樊胜作揖恳求。
  内外夹攻之下,白行简被迫领了兽医身份。
  郡守告辞后,龙泉回来了。他一早到府中四下走动,留意身高五尺之人,却并无所获。向白行简汇报后,等待指示。
  白行简的指示很简单:“继续留意。”
  宿醉的冯聊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持盈被鬼吓哭的时候,她正醉得人事不省。这会儿偷听到龙泉跟白行简汇报的内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插话问:“什么身高五尺?腰围呢?胸围呢?”
  白行简懒得搭理她,取了手帕展开在手,走到瞎狗和持盈跟前蹲下,趁着持盈正在喂狗,小黄对周围卸下防备,他垫着手帕的手指抚到小黄额间,轻轻掀开狗的眼皮,端详狗的眼珠。
  持盈在旁有样学样,也伸出手去掀开小黄的另一只眼皮。
  仿佛一名老兽医带领一名小兽医正见习。
  冯聊打趣道:“你们改行得挺快嘛,从史官改行太医,又从太医跳槽兽医,人生经历和职业生涯显见都十分丰富。”
  持盈抱着狗头认真道:“不做兽医的太医不是个好史官。”
  白行简收了手,另一只手将持盈拖离小黄,对她这个一刻不到便同狗无比亲热的态度皱眉:“它身上脏,你离远点。”
  持盈自小到大没养过狗,宫里只有那只常年好吃懒做不肯抓老鼠的年纪比她还大的肥猫团团,团团猫还是凤君带入宫里的,地位非同寻常,以致御膳房的鱼干经常被偷吃也无人敢追究。相比之下,眼前这条盲狗更容易激发人类爱心,而且并不是特别脏,夫子纯粹是洁癖发作。持盈不顾劝阻,扑过去抱起小黄:“我可以给它洗澡。”
  白行简直接对她退开了一步,完全不愿意沾染这一人一狗,眉头更紧:“你把自己也洗洗。”不然晚上就不许再爬他的床。
  持盈欢快地同意,抱了小黄跑走。
  白行简忽然想起:“等等,这狗是公是母?”
  ……
  持盈当真弄了两个木盆,分别作为她和小黄的浴所,小黄受她肉包子的恩惠,十分听话,乖乖跪伏在水盆里配合洗澡。持盈换了件干净衣裳,拿布擦干小黄身上的水渍,一人一狗便算是出浴了。
  持盈解了小黄脖子上的狗圈,丢掉了绳索,小黄撒欢地原地转了好几圈,在持盈蹲下摸它时,湿哒哒的舌头就舔到了持盈脸上。持盈笑嘻嘻道:“不要让夫子看见就好。”白行简要是见了此情此景,晚上绝对要拿手杖将她从床上撵下去。
  小黄摇着尾巴朝外走,它虽瞧不见,动作却敏捷,撞到阻碍会自动调整方向,一路跌跌撞撞领着持盈散步。这步越散越远,持盈只顾着关照小黄,没有注意已深入郡守府。
  早上起床的时候,夫子就叮嘱过,不要同郡守府的人有过多接触,觉得闷可以在附近转转,不要跑太远。持盈望向来时交错的小径,已经分不清是哪条路,她准备寻找路径返回,去抱小黄时,小黄将尾巴摇得很厉害,从她双臂间蹦出去,义无反顾奔向假山。
  这么兴奋,难道有吃的?持盈在后面追,不想它跑太远,不然就更回不去。
  假山后传来人语声,持盈探出头一看,她的小黄落入了别人的怀抱,在舔别人的脸……
  这一刻,持盈的内心是酸涩的,初步体会到了遭爱背叛、被移情别恋的感觉。泪意正在酝酿的途中,陡然发现被小黄舔脸的少女双眼蒙着一段白绢,少女身旁站着两个年幼的丫鬟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
  小黄从少女怀里跳下,摇着尾巴奔向躲在假山后的持盈。持盈的偷窥暴露了,但是小黄没有抛弃她又使她重获安慰,她蹲下来抱起小黄,走向俏丽的少女:“你是小黄的主人?”
  蒙着眼的少女将脸转向声音来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嗯,你就是太医丞的小弟子?”
  “你知道?”持盈朝她走近两步,好奇地打量她,“你是在玩捉迷藏么?”
  少女摇了摇头:“你叫穆团团吧,我叫簌簌,听爹爹说有太医丞带着弟子来府上作客。”
  持盈心道这哪是作客,他们分明是被胁迫。但从簌簌的话里听出了她的身份,也就知道了为什么她眼睛蒙着白绢:“原来是樊小姐。”
  “叫我簌簌吧!”樊小姐笑得很甜美,看起来跟持盈年纪相仿,个头也相似。
  “簌簌,我夫子在研究怎么治好小黄的眼睛,一定也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持盈想看到不蒙眼睛的樊小姐是什么样,尤其想到假如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会怎么活下去,她发现没法想象。
  “治不好的,没关系。”樊小姐对此竟十分豁达,“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
  白行简在屋里看书。
  郡守让人搬来一堆医书,现阶段以兽医类为主。他草草翻了几部,扔到一边。周围环境极其安静,静到他有些不安,才想起半晌没见储君殿下闹腾,这不合常理。
  白行简出屋寻找一圈,不见人影。心中陡然一跳,发了慌。推开冯聊房门,直接闯了进去。
  冯聊正在桌上整理一堆零碎物件,见有人横闯,赶紧手忙脚乱将零碎扫入袋囊:“进人房间怎么不敲门嘛!”
  白行简不跟她啰嗦:“持盈不在!”
  冯聊看着他一愣:“没想到兰台令竟对我有这种企图,不过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当然我并不是完全拒绝……”
  白行简冷冷打断她:“持盈不见了!你去找找!”
  冯聊一手托腮:“我只是个外国使节,又不是你手下,凭什么听你差遣?”
  白行简盯住她手里袋囊:“外国使节?那些江湖暗器你从何得来?”
  冯聊一把将袋囊揣进怀里,顺手整理紧身胸衣,拍着胸脯:“什么暗器?明明是胸器!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身衣裳好看,故意找茬,以便脱衣检查什么的?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白行简觉得跟此人费口舌纯属浪费生命,当即转头,准备走人。抬头却见趴在门边偷窥的家伙,不是持盈是哪个?
  持盈只将两只眼睛露在门口,偷窥都窥得满腹心事,不知听了多久。而显然冯聊是知道持盈在门后,才故意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对兰台令进行言语骚扰。
  “殿下去哪里了?怎无声无息的?”白行简放下提心吊胆,见到持盈无事,紧张的情绪渐渐松开。
  持盈自门边站直了,怀里抱着小黄:“我出去玩了。”
  “以后要玩说一声,不许跑远。”白行简宽了心,紧张了一回便无法再责她又跟一只脏狗搅和在一起,只当看不见。他预备回屋,从持盈身边过时,忽然扭头盯向她,“你的铃铛呢?”
  “不是在——”持盈抬手摸发带,入手空荡荡,“咦?没了?”
  白行简心口一跳:“方才去了哪里玩?”
  持盈不敢隐瞒,跟他道明经过。方才只是跟樊小姐玩了会儿捉迷藏,铃铛什么时候丢的完全没注意,当然,注意了就不会丢。
  她一一道来很简单,白行简深感头疼,想了一会儿其中细节,引导着问她:“那樊小姐绑着眼睛,是她来捉你?你躲在哪里?”
  “起初是簌簌来捉我,我就绕着假山躲,但我看她太可怜,就故意让她抓住了,然后轮到我来抓她……”
  白行简打断:“轮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绑起来了么?”
  “绑了呀,这样才能避免作弊。”
  “谁替你绑的?”
  “张嬷嬷。”
  “绑的时候有没有碰响铃铛?”
  持盈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忘了有没有响。”
  白行简也知这样追问有些过分,很多平常细节人们在习惯中是注意不到的,有时的记忆甚至恰恰相反,会被后来的思维篡改。他便放弃了叫持盈回忆,终究是他大意了。铃铛若是掉落地上,必定会有声响,她不会注意不到。非自然掉落,便是人为拿走。
  盗铃人是知晓铃铛的用途,有目的盗取,还是纯粹看中铃铛,无意中盗取?白行简无法说服自己是后者,这府中充满着怪异。不过,好在持盈平安回来。他决心以后看牢她。
  “啊对了!”持盈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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