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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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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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毓定定的看着他,眸光不自觉的就软了。
  :“出去。”
  王靖之意料之中似的,眉眼温柔而笃定,缓缓的扬起双唇,笑着道:“我若没记错,你我已然成婚两月有余,卿卿莫不是还要独守空房不成?”他站起身来,手边把玩着腰间的麈尘,踏着欢欣的步子,坐在了睡榻边。
  杨毓紧咬银牙,这“痴”是装不下去了,双手缓缓的抚上胸口。
  :“热汤备好了。”初一道。
  :“进来吧。”王靖之侧坐在睡榻上,随手拿起一本杂书翻看。
  初一和初二一桶桶的将热水抬进房中,见杨毓一脸溃败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王靖之却双唇含笑,翻看着不知名的书卷,这气氛,很难描述啊。
  初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初一,略努努嘴,询问他们在做什么。
  初一微微蹙眉,几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一桶桶的水灌满了浴桶,二人也不再言语,拎着空桶,识趣的退出房门。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脱下外袍,赤着玉白的脚,走在地板上。晚风吹过半透明的帷幕,案几上燃起袅袅熏香,这股子沁人心脾的异香,是她从未闻过的。难道,是暖帐香?
  她耳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偷偷转头看去。
  却正撞上一股萦绕鼻尖的远山般的气息。眼见她睫羽微颤,王靖之将手中的木盆放下,一双骨节均匀的手执着软帕,浸湿帕子,拧干,而后拉过她莹白丰腴的小手,轻轻地,缓缓的擦着。
  与其说是擦洗,还不如说是乘机抚摸。
  他的眼神如此认真,神情如此慎重。她双眼看着他,那双手,本是指点江山的,那双眼,本是阅尽风华的。
  此刻,却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若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可越是感动,越是动情,越是难以原谅他的不实相告。他是否想过,自己对他的感情,非他不可,她的人生,缺他不可?
  她可能会因他的死而会发疯,会软弱,会死的!
  :“你不会。”
  玉打冰凿般的声音,字字落地有声,自耳边响起。她一晃神,转眸看着他,正含着淡雅的微笑。

  ☆、第四百零四章 情挑阿毓

  她一晃神,转眸看着他,正含着淡雅的微笑。
  :“什么不会?”杨毓有些诧异,这厮,还会读心之术?
  王靖之放下软帕,双手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因为你是阿毓,是这世间,唯一能与我并肩的女郎。所以,你不会因我的死而被打败。我相信你。”
  她面色缓缓的凝滞住,神色有些凶狠:“是否我往日表现的太过坚韧,你的相信,曾将我打入地狱,也令你毫不知情?”
  她缓缓的摇摇头,失望的将他的手移开,道:“你能五蕴皆空,我却是至俗的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靖之嘴唇紧绷成一条线,眸光中有些不可置信,幽深而含着怒气:“阿毓,够了。”
  :“够了?”杨毓坐起身子,道:“我不可理喻,所以够了?”
  她是战场上的持节都督,她是士人推崇的琴仙,她是为太学弟子授业传道的乐宣君,难道她就不是个女子?
  她就不能软弱?
  她就不能任性发怒吗?
  她难道不是人?
  王靖之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竟然毫不理解他。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就这么互相注视着彼此。
  杨毓缓缓的,缓缓的,蹙起眉心。
  突然她伸出莹白的小手,狠狠攥住他的衣襟,顺势站起身来,那片轻薄的衣袂飘在半空,她扑倒在他怀中,王靖之全然没有预备,就这么被她扑倒在地上。下一瞬,温热樱红的双唇,吻上他冰凉的唇。
  :“告诉你,王靖之,我就是这么软弱!上天入地,你这一生都要与我绑在一起!绝无退路!”
  看着她呲着莹白的牙齿,一脸的凶恶,王靖之怔了一怔,这小女子,越来越大胆了。
  他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翻身压住她。她抬眸看着他的双眼,方才那股气势不自觉的弱了下来,微微躲闪着他的直视。
  :“嗯?”他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一双深邃而澄澈的眸子似侵略一般的占领着高地,一双薄唇微微上扬,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这粲然一笑,杨毓恍然被摄了魂魄一般。
  :“好。”
  :“什么好?”
  王靖之笑着道:“绝无退路。”
  说好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也顾不得了。
  她微微扬起双唇,笑的有些委屈,声线绵长绵长的,带着哭腔的尾音道:“你怎么能,将我独自扔在世上?”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细嗅她发上的馨香,不自觉的闭上双眼:“阿毓,阿毓。这一生,再也不要分别。”
  她缓缓伸出双手,拥着他素白的衣裳,紧紧的搂着他:“有时我便想,定要狠狠的罚你一次才好,怎么,怎么就狠不下心来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绵长,带着委屈。
  :“傻孩子,因为,你爱我啊。”他圆润的耳垂有些微微泛红。
  锦绣蜀锦裹着她的素腰,他轻挑衣带,一阵凉意袭来,但见身前之人,微微抬起衣袖,掩着半面芙蓉,眉梢含着媚意。
  窗外月影浮动,簌簌清风携过半卷疏影,他抚上她莹白丰腴的小手,这温软的感觉,一如从前。
  移开这遮挡目光的衣袖,她直视着他,不自觉的有些害怕。
  他笑的批风抹月,抬手取下云鬓上的素簪,扶着她的秀发,只见她娇怯怯的笑着,小手伏在他胸前,笑道:“你这黑心的,莫不是认错就为了。。。”
  一时语塞。
  他朗然轻笑,那么的清雅淡然,于她却是致命的毒药一般,他的手指挑动着她的肌肤。他笑道:“为了什么?说啊。”
  杨毓脸色憋得通红,心神慌乱的如同小鹿乱撞。
  :“分明是阿毓三番两次情挑于我,令我欲罢不能。”
  好吧,杨毓眯着眼,笑着。
  他轻抚着她的发鬓,慢条斯理的道:“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接着手指轻飘飘的掠过她修长的颈子:“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她的气息越来越急促,羞愧的闭上双眼。
  突然,他猛然打横的抱起她,她将头首埋进他怀中,他缓缓的抱着他来到浴桶边,耳边听得水声,怀抱有些颠簸。下一瞬,温热的水,浸过莹白生辉的肌肤。
  她试探着,张开眼睛,素白的内裳贴着他坚实滚烫的胸口。
  :“你,你,真也不愧风流之名。”
  他的手掠过她一寸寸的肌肤,缓缓的笑着道:“如此赤诚相见,卿卿不悦?”
  房门内春光无限,门外的初二和初五偷偷的笑着。
  初二低声道:“郎君终得逞矣。”
  :“哎,真是不容易啊!”初五故作怅然,转而坏笑道:“明日一早,我们是否要改称女郎为主母?”
  初一轻咳一声,冷峻的面颊有些熏红,低声道:“像什么样子!”
  初二初五相视一眼,笑着将紧贴着门的脸移开。
  窗外月影高悬,将世间万物蒙上一层荧光薄纱,温柔似水,淡然如绢。
  次日清晨。
  :“郎君,该起行了。”
  外面响起初一的声音。
  王靖之笑着眯起眼睛,揽着熟睡的杨毓,声音淡雅满含得意道:“你们主母下不得地,再留一日。”
  初一略有些尴尬,初五双臂抱胸,眯着眼笑:“是!”
  下了楼,天色和暖,湛蓝的天空与白云形成鲜明的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野花香味。
  微风拂过,檐铃叮当作响,将这美景添上两分生动。
  二人站在店门口将整理好的行装再次卸下来,只听一阵舒缓的蹄声响起,二人侧目看去,竟是四架鹿车。
  初二自门里走出来,看向初一和初五:“郎君请的客人来了。”
  只听鹿车内,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是。”初一眉心微挑。
  初二一边迎上鹿车前,一边笑的高深莫测。
  :“敢问可是竹林贤士的车驾?”
  初一与初五走上前去,明显的有些诧异竹林七贤突然到来。
  只见青帷帐鹿车中一个相貌甚丑的中年士人撩帘出来,他身着一身烟灰色宽袖大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囊。

  ☆、第四百零五章 谈笑风生

  只见青帷帐鹿车中一个相貌甚丑的中年士人撩帘出来,他身着一身烟灰色宽袖大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囊。分明已经十月份了,天气凉得很,却依旧袒胸露怀,一边下了鹿车,一边将手伸进怀中搓来搓去。
  :“阿毓何在啊?”
  初一几人躬身行礼,另一边几位士人分别自几辆鹿车中走了下来,大袖翩翩的素锦衣袍,随着行走之间,气度超脱,清远高超。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使人如入竹林一般。
  嵇夜笑道:“好个阿毓,功成身退,毫不留恋俗世富贵,今日再能得见,真真大幸!”
  王冲一袭衿贵的水碧色锦缎大袍,好不风流,他略一顿,笑道:“那日今上赐封阿毓为晋阳长公主,本以为她会去往封地。谁想到,她竟突然传信来,要归隐东莱山,我等快去问问,她究竟缘何归隐。”
  阮宗轻笑一声道:“舍弃人世富贵不易,阿冲莫不是也想着退隐朝堂,去东莱山过过世外生活了?”
  王冲连连摆手道:“我是俗物,断然舍不掉这些的。”
  向期摇头笑道:“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竖子以官之念为官,百姓福尤?”
  向期引用先贤之语,意思是,要多听,心中有所犹疑时不要多言,先行暗自记下,即便是有把握的事,也要慎而重之的讲出,如此可以少犯错误。
  要多看,心有犹疑时不要多言,有把握的事,也要慎而重之的去做,便能即便行事也不会后悔。
  一个人,若是能说话少过,做事少悔,官职俸禄就在这里了。
  你王冲以想当官的想法去做官,能够为百姓谋取多少福祉?
  王冲面色丝毫不改,眉梢微挑,道:“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他说,选取贤明之人为官,不贤明的人自然就远离了,如此便能使国家安定。
  山源微微摇头,默默的道:“只可惜,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九品中正制,如何能选拔贤明之人为官?
  阮容道:“非也非也,国破家亡之际,我晋人齐心协力,赶走蛮夷。此可见,我大晋,今时不同往日矣!”
  阮宗微微摇摇头,道:“国居安而思危,才能长久不衰。”
  反观大晋,却是只能在不安定的时候,君臣才能齐心协力,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金陵却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浮华,一派歌舞升平之貌,而非乘此机会,改变整个政局。
  安与不安,看的是国策!
  见几人越说越多,初二笑着拱手,插嘴道:“诸公,请楼上一会。”
  向期刚要说话,被下仆打断,有些不高兴,这一回神,才发现他们正在室外高谈阔论,一时间忘情了。
  周围已然聚集了数名路人,庶民虽不敢上前,却远远的躲着,侧耳聆听着。
  :“善!善!善!”刘伦半眯着眼,拉过向期的衣袖,往里面走去。
  说着,初二领着几人进了客栈。
  初一和初五面面相觑,跟上前去。
  房间中,杨毓微眯着眼睛,悄悄的看着身侧的郎君,只觉得柔情蜜意心中甜的快要溢满了,听见他说的话,又忍不住红着脸暗骂某人。
  :“怎么?卿卿羞了?”
  他的声音怎么能如此好听呢?
  杨毓睁开眼睛,看着他,想要将这人整个的放在眼中。
  声音娇糯又带着些嗔怪:“闺房之乐,让初二他们听去了,还不笑话我?”
  :“咦?”王靖之故作惊讶:“还以为乐的只有我,原来卿卿也是乐在其中的?”说完,放声大笑,得意的让人抓狂。
  :“郎君!主母!”初二在门口喊道。
  :“何事?”杨毓略支起身子。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起了身,道:“好生装扮一番,有惊喜给你。”
  :“惊喜?”杨毓有些狐疑,转瞬间,微微点头,笑着道:“郎主笃定阿毓会惊喜?”
  :“自然。”他双唇微微上扬,灿然而笑。
  过不多时,杨毓身着嫣红的绮罗杂裾裙,三千发丝,束成一髻,端正的戴着一顶嵌青玉的小冠,狷狂洒脱,又不失女子的清艳风雅。
  王靖之微笑着点头道:“阿毓着艳色甚是相配。”
  她美目流转,熠熠生辉,淡然的笑道:“如今,我想如何装扮,再无需看别人眼色。”
  :“是。”
  她轻快的踏出门去,初二早已在外间等候多时,指引着她,转过正房,往楼梯后面的雅室去。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她忽而定住脚步,看向初二:“是,竹林七贤来了?”
  初二含着笑道:“郎君知道此去山高水远,怕主母心念竹林七贤。借主母之名,将竹林七贤请来与主母一见。”
  杨毓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提起裙角,疾走几步,推开那扇关住了清华之气的木门。
  屋内的众人循声,齐齐看去。
  :“阿毓!”刘伦自榻上起身,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好了初雪相见,这一晃却有两年不见啦!”他上下打量杨毓问道:“清瘦了许多,还长高了!前线很苦?”
  :“不苦,不苦,不过是长高了,显得瘦了。”说着,露出欢欣的笑容。
  说话间,王冲和阮容也走上前来。
  :“王兄,你也来了!金陵还好吗?”
  王冲点着头笑着道:“甚好,一切都好,大战近两年,也没能好生与你和几位兄长聚聚,你传书给我,我怎么也要来看看你的!”
  :“小阮兄!”杨毓笑着道:“可要合奏一曲?”
  :“大善!”
  几人相互扶持着,分别坐了下来。
  杨毓这才看向其他几人。
  :“嵇兄,两载不见,可还好?”她略顿了顿道:“吕兆可好?”
  嵇夜有些诧异杨毓提起的这个人,恍然大悟一般,道:“吕长悌。。。”他略一转眸道:“吕长悌是命丧阿毓之手?”
  杨毓笑着道:“普天之下能得嵇兄如此痛骂之人,也是不必活在世上的。”

  ☆、第四百零六章 患得患失

  :“我原就奇怪,吕长悌这人怎么会因为与谢元清比剑输了而自刎,却没往你身上想。”
  向期笑道:“阿毓,嵇夜不过骂了吕长悌,你便笃定此人非死不可?”
  杨毓知道,这事没发展到她前世听闻的那一步,凭着一篇文章杀人,说不过去,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向期道:“此人太过心狭,被嵇兄痛骂一顿,定会怀恨在心。他在成都若是战死或是无所建树也就罢了,一旦小人得志,回到金陵后,不但嵇兄有难,连几位兄长恐怕都要受到影响,如此比较,阿毓这小人坐定了。”
  山源沉了一口气道:“阿毓虽言之有理,然,此人罪不至死。”
  杨毓眸光闪烁,眉心微蹙:“山兄在怪阿毓?”
  :“这事,你做的的确有欠考虑。”山源如此回答。
  杨毓抿了抿唇,扬起清艳的笑意,道:“阿毓就是真小人,心中非黑即白,容不下他。”
  刘伦见两人互不相让,上前一边挡在杨毓身前,一边对山源道:“好容易见了阿毓,兄妹之间吵个什么!”
  :“这事。。。”这边嵇夜却拉住山源道:“此事早已过去,谈那败兴之人作甚。”说着,嵇夜安慰的看向杨毓。
  嵇夜心中明白,杨毓的话多坦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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