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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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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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毅见状,赶紧扎下水中,到处寻找之时,却发现杨毓已被人救了出来。
  杨毓脸上不知是水是泪,双手搂着那人的脖子,就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依偎着,浑身瘫软。
  那人微笑着一边搂着杨毓双臂下方,一边游到岸边。
  “咳咳咳。”
  那人拍着杨毓的后背,让她吐出了腔中的水。
  :“你。”
  是他。
  他肤色透明一般的白,几乎能看清血管。
  一头发黄的发丝凌乱湿润的搭在肩头,翠色双眸凝视着杨毓:“如此惧怕,何必难为自己?”
  杨毓讷讷的道:“身先士卒,不能轻易带过。”她微微侧头看着他,笑着道:“阿伊,今日不砍柴?”
  他笑着道:“方才买完柴,跟着众人来看看。”他目光散发着让杨毓难以言喻的似曾相识,再配上那一笑。
  杨毓心中和暖,笑着道:“多谢。”
  :“保重。”阿伊转身离开。
  杨毓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心间一痛。
  阿伊突然转眸看向杨毓,笑着道:“小姑子被我这清隽容止迷住尔?”说完,笑着离开。
  杨毓的笑容凝住了:“七郎!”
  她双眸溢满了泪:“七郎!”她起身追去。
  阿伊脚步一滞,已然进了人群之中。
  喧闹的人群因杨毓突然进来而更加热闹。
  一老叟笑着道:“乐宣君呛水了,给你擦擦。”送上一方洁白的素帕。
  杨毓望着人群,眸中张皇失措:“是不是你!桓迨凡!”
  那人已经不在了。
  :“君,快起来。”袁毅匆匆赶来,将跪坐在地上,目光失神的杨毓扶了起来。
  :“君,是末将不对,该先教你如何运水再让君下水的。”
  杨毓垂着头,蹙着眉。
  :“我,继续学。”
  那一片翠绿的身影,倒在薄雪覆盖的深巷之间,胸口绽放着一朵妖艳的血色的花。这个情景早已映在了她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抹不去了。
  他究竟是不是他?
  就连她也能这样重来一次,为何七郎就不能呢?
  至少,心中有了新的希望。
  再次来到水边,一众将士浮出水面,一同给杨毓叫好。这般心思坚定,又大胆敢为的女郎,怎能不让世人侧目呢?
  浮水之最的李峰,出身渔家,他小心的道:“乐宣君,莫惧,你越怕,越是动弹不得。”
  :“好,不惧!”
  袁毅一边示范着手脚如何运用,如何在水中换气,甚至让杨毓在水边将头埋在水中练习换气。
  日暮之时,杨毓终于能在水中浮沉,虽不能持久,姿势也极为不雅,却勉强能下水了。
  乘着被金乌染红的小路,一行兵将策着马,口中唱着蜀地民歌去往归途。
  歌声悠长,杨毓不禁转眸看向波涛沅水,目光微微闪了闪。
  是与不是,为何不说清楚明白,就这么离开?
  杨毓抿着唇道:“明日斥候上山,替我寻到今日救我之人,寻到恩人,吾有重赏!”
  :“是!”
  金陵城中喧闹不已,为何?
  一个怪异的年轻僧人来了,他不去佛寺修行,却整日徘徊在乌衣巷外对王司空围追堵截。
  下朝后已经是午后,一顶华贵的双头马车缓缓驶进乌衣巷。
  王靖之斜倚着软榻上,双目微眯养神。一身淡紫色绣飞禽公袍穿在他身上,让苍白的脸颊略有些血色,侧颜如玉,鸦发如羽。
  :“支道游见过王司空!”
  一个年轻僧人挡在车马前,他一身素白的僧衣,双眸深黑而明亮,面容冷峻,就那么肃穆的站在闹市之中,却似乎脱离了尘世。
  王靖之微微蹙眉,道:“行之。”
  车马滚滚往前,绕过了支道游。
  一个年轻士人上前,站在支道游身侧:“支君参悟玄理之功不逊王弼,何必次次求见王司空?”
  支道游眯了眯眼,温和的道:“王君谬赞。”
  王濛微微蹙眉看着支道游追随马车而去的背影,竟然笑了,赶紧追了几步。
  :“夫逍遥者,明至人之心也。
  庄生建言大道,而寄指鹏鴳。鹏以营生之路旷,故失适于体外;鴳以在近而笑远,有矜伐于心内。”
  支道游一边紧追着车驾,一边喊道。
  :“行止。”王靖之双唇微微扬起,眸光再次睁开,充满了惊喜。他一挑车帘,正看见年轻的僧人气喘吁吁的来到车前。
  他摸了摸光头,冲着王靖之粲然一笑,缓缓的道:“琅琊王氏自来信道,道与佛虽不同宗,支却觉无论道佛,皆蕴名理,心有丘壑,王君可愿一谈?”
  王靖之微微颔首道:“支君所言似未尽?”
  他说的,自然是支道游理论逍遥游之言。
  支道游缓缓的靠近马车,朗声道:“至人乘天正而高兴,游无穷于放浪,物物而不物于物,则遥然不我得;玄感不为,不疾不速,则逍然靡不适。此所以为逍遥也。”
  此所以为逍遥也!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之不得

  王靖之笑着坐在马车上,一旁的下仆小心的挑着帘幕,支道游索性也就坐在地上。
  王靖之道:“向期曾言,各适性以为逍遥,支君以为何如?”
  他说,向期曾经说过,随心便是逍遥,你认为呢?
  支道游微微蹙眉思索一瞬,笑着答道:“不然。夫桀跖以残害为性,若适性为得者,从亦逍遥矣。”
  支道游说:不,像夏桀和柳下拓那样以残暴为性之人,难道也能称为逍遥?
  向期是研论《庄子》的名家,他认为逍遥分为“无待”与“有待”两类。
  鲲鹏、斥鴳、穴鸠、蜩,列子、宋蓉子,至人、神人、圣人都是“逍遥”的。
  支道游笑着道:“逍遥,乃是精神“玄感无为”,应变无穷,唯至人可行之。”
  王靖之笑了,他抿着唇似一条线一般,缓缓的道:“明至人之心也。”他抬眸看向支道游道:“请君,过府一叙。”
  :“善!”
  车下的王濛大笑一声道:“支君终入金陵。”说完,转身离去。
  支道游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王靖之,笑着道:“王君真匹芝兰玉树。”
  王靖之一如往日的清高淡雅,微微颔首道:“支君,异人。”
  杨毓带领着五千斥候大军来到了初遇阿伊的山上。
  林间树影繁盛,不知名的野花开遍了山野。
  :“阿伊!”杨毓双手拢在唇边喊着,薄汗馥在额头,沾着几缕发丝在脸上。
  :“君歇息片刻吧。”袁毅不禁道。
  :“不必。”她踏着脚下的青石登上山去。
  李峰侧目看着她,低低的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见了乐宣君才知,贵人为报恩亦是如此。”
  一边从军多年的中年兵士笑道:“贵之所以贵,你以为便是身份不凡?品德贵重,才称贵!”这话说的很顺畅,说完,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说了很大的道理,笑的更加骄傲。
  另一兵士低低的道:“我听闻,当日先帝以命要挟乐宣君劝竹林七贤入朝堂,我们乐宣君却不肯出言一句,惹怒先帝直要将她斩首示众呢!”
  :“啊?还有这事?”
  一边三三两两的兵士不禁靠拢,那兵也觉得自己见识广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引得众人连连惊呼。
  :“若是今日不能找到,明日,再明日,你们都给我上山来寻!”杨毓站在巨石上,冷声道。
  :“是。”
  众人散开,赶紧四处找寻。
  :“若连一普通人住所也寻不到,还做甚么斥候!”杨毓声音与眸光皆是森冷一片。
  众人心间凛然,加速了开始找寻。
  忽然,远处传来高呼:“找到了!”
  杨毓惊喜一瞬,顾不上脚下的路,险些滑倒在地。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一座茅屋前。
  屋门大开着,一兵士自房门里取出一把牛角梳子呈给杨毓:“君,房中日常应用之物皆全,此梳上有淡黄发丝,应是恩公栖身之处。”
  杨毓缓缓的接过梳子,的确,零星的挂着几根极细的发丝,除了阿伊,在无人有这样的头发。
  兵士接着道:“屋内冷锅冷灶,油灯凝结,覆有薄尘。恩人,或已离开。”
  杨毓凝眸看着那座小小的,简陋至极的茅屋,七郎,为何不说个明白?
  他这样有心提示,又悄然离去,不是让她想一辈子么?
  杨毓闭目一瞬,是啊,自己重生而来,不也不敢与旁人言说么?他不同自己明说,一是怕她生惧。再,便是有心让她想一辈子?
  她双眼迷蒙着,扬唇而笑。
  活着就好。
  无论是借尸还魂还是什么,活着就好。
  心中开怀,她侧目看向一边的年轻兵士,这小兵身子瘦弱于常人,小脸上沾着些许灰尘,与汗水一融,便花了脸。
  :“你叫什么?”
  小兵露出庶民鲜少的洁白牙齿:“杨檀。”
  :“檀香的檀?”
  小兵长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杨毓,丝毫不惧:“伐檀的檀。”
  :“原来是取意诗经。”杨毓瞬间蹙眉,又重新看向那双明亮的眼睛:“你,随我回府。”
  杨檀微微张张唇,心中打鼓,闷声道:“是。”
  众军回转军营,杨毓则带着杨檀往府中去。
  杨檀垂着头,眸光不时的悄悄扫视杨毓挺直的如松如竹般的腰线,眸子转了转,忽然喊道:“哎呦!”
  :“何事?”杨毓转眸看去。
  :“我,我腹痛如刀绞啊!”杨檀垂着头,双手抱着腹,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杨毓唇角扬起:“哦?那你想如何?”
  杨檀眸光一转:“我要如厕,君先行一步,我随后追上。”
  杨毓手持缰绳调转马头,马儿迈着舒缓的步子来到杨檀身侧,二人皆是骑在马背上,杨檀却有种被俯视,不,更像是被看穿,而看穿自己那人又极为不屑与自己耍这种小心思的感觉。
  他不禁抬眸试探的看向杨毓,脸上维持着极为痛苦的神情。
  入目的是一个舒朗的毫不在意的杨毓,她缓缓的抽出腰间的短剑,将那寒光放在眼前,慢慢的端详着,唇间挂着快意的微笑。
  :“我的话,是军令。违抗军令。”她转眸看向杨檀,露出鲜少表现出的狡黠:“你说会怎样?”
  杨檀笑着撒开双手,紧紧的攥着缰绳,挺直了腰背笑着道:“乐宣君,我们快些到府上去吧,小人等不及了!”
  杨毓笑的更加明媚了:“真是个识相的小姑子。”说完,她轻夹马腹,一只手却抓着杨檀所骑之马的缰绳。
  两匹快骑朝着城内狂奔而去。
  到了府中,杨毓径直进了府门,来到花厅中。
  祺砚等下仆这便地上温热的帕子,杨毓接过,微微擦了擦脸,一旁下仆递上清茶漱口。做完这些,杨毓神清气爽的坐在了软榻上。
  另一边杨檀学着杨毓的模样,做完了这一切,心中却更加虚了。
  :“你一个小姑子,混进军营,不说军纪如山,你便不怕身份败露于名有碍?”
  杨毓就这么直接的指了出来,杨檀原本提心吊胆,却在这一刻,无端的放松了。
  :“乐宣君饶命!”她行着男礼,拱手道。
  杨毓抿着唇道:“我若有杀你之心,还带你回府作甚?”说着话,语气不自觉的放松了几分道:“你回家去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 鹤鸣山上

  杨檀不知所措的道:“乐宣君别赶我!我不想走!”
  杨毓蹙着眉道:“胡闹!回家去!”
  杨毓这一怒,自然而然的放出了威吓,吓得杨檀一怔。
  杨檀以头触地,浑身不自觉的颤着:“乐宣君饶命,饶命。”
  :“家去吧。莫要让你家中父兄等急了。”
  杨檀几乎要哭出来了,清澈的双眸充满了委屈,咬着唇,一扭身,出了门。
  祺砚蹙着眉道:“这女郎怎么这般不知轻重,她当自己是谁!”
  杨毓道:“不过是个小姑子,生甚么气。”
  祺砚眸光转了转:“敢混入军营的小姑子,奴可未见过呢。”
  杨毓低低的笑了笑道:“多注意她一些。”
  :“是。”
  杨檀这边出了门,轻呼了一口气,一边叉着腰,一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了,吓死了。”说着,她转眸看着黑色的牌额,为难的道:“怎么办呢?”
  她拍拍自己缝在里衣上的口袋,装着仅有的财产,三枚五铢钱。
  这么点钱,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眼看着天色将暗。
  徒然,眸光一亮。
  她看看自己一身的军甲,计上心头。
  她走过主街,出了城去,眼看着就去了郊外青城山。
  鹤鸣山风景秀丽,整座山属于山上的“天师观”,当家的观主,是第三代传人,名叫张康。
  张康年逾不惑,一捋长须修剪的极为规整,一身素白的道袍,微微甩甩手中的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
  杨檀看着张康,抱拳道:“观主,我是山下赤甲军的火头兵,今日上山采摘晚了,能否借宿一晚?”
  张康身边的小道士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轻哼一声道:“俗世子弟还不退去。”
  说着就将杨檀赶出门外。
  杨檀无奈之下,一撇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五铢钱,撕扯之间塞到小道士手中:“道君行个方便。”
  不过三枚五铢钱,真是寒酸。
  小道士到底没再说些什么,笑着将杨檀迎进了门。
  夜幕之下,鹤鸣山一片静谧。
  杨檀睡的正香之时,两道黑影悄然而至。
  明纸糊着的木窗,被一个细细的竹筒捅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杨檀正在美梦之中,嗅到这一缕香气,陷入了更深的寂海。
  两个黑影相视而笑,大喇喇的推开了房门。
  :“这小姑子真也大胆,竟敢只身投宿于此?”
  另一人走到榻几边,点燃了烛台,赫然是仙风道骨的张康。
  他举着烛台来到杨檀身边,深深的嗅了嗅,笑着道:“一身的女儿香,真是醉人。”
  小道士低低的笑了笑道:“唯有师尊修炼阴阳采补之术,才能辨识女儿真身。”
  张康受用的点点头:“出去吧。”
  :“是。”小道士将灯台放下,退出门外守候。
  月色晦暗不明,张康手指略微一挑,将杨檀的里衣衣带解开,露出莹白柔润的肌肤。
  :“真是好货色啊!”张康心满意足的赞了一句。
  一双大手对她上下摸索,一阵剧痛。
  杨檀猛然张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令她大惊失色,想也未曾想:“啊!张观主!你!”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声。
  张康一惊,一手捂住她的口唇,凶狠的看着她:“闭嘴!否则,我杀了你!”
  杨檀努力的张大双眼,身上的人耸动了几下,意满而去。
  冷风吹进房中,她一点点的,将榻上的锦被攥在手中,盖在布满青红瘀痕的身子上。
  :“大兄!二兄!救我啊!”
  杨檀低低的呼喊着,一阵狂风吹来,熄灭了榻几上如豆灯芯。
  世界陷入一片灰暗。
  天光大亮之时,浑身的痛楚传遍了四肢百骸,她垂眸朝身上看去,一身单衣早已凌乱不堪,粘腻的贴合在身上。
  一片朱红的血迹,绽放在榻上。
  :“我杀了你!”
  外面扫洒的小道士置若罔闻,连头也未抬一下,手中的扫把一下下的,将院子里的灰尘扫到一处。
  杨檀悲愤欲绝,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衫,踏出门外。
  :“你们观主在何处!”她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双唇颤抖着道。
  小道士行了一礼道:“施主醒来自可离去,我家观主已然开始早课,你就不必当面感谢了。”
  :“我问你,你们观主在何处!”
  小道士看着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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